她有些緊張,手心在微微冒汗,電話接通後她立刻禮貌稱呼對方:“年浔先生,你好。”
電話那端傳來年浔攜着笑意的聲音:“差點以爲,又會聽到我不喜歡的那聲稱呼。”
溫織說:“不會,上次您說的我都記住了。”
上次在柏溪莊園,溫織按着小時候的記憶,喊了年浔一聲年叔叔,結果給年浔嗆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自那之後她就記住了,不能再叫年叔叔。
“也沒有完全記住啊小織織。”年浔意味深長的語氣。
溫織疑惑:“啊?我……”
年浔說:“對我不必用敬稱,你當我是同輩人就行。”
溫織承應:“哦,我知道了。”
客氣的幾句寒暄之後,年浔便切入正題問道溫織:“他們告訴我說,去海市的事情你要考慮考慮,現在考慮得怎麽樣了?”
溫織揪着衣擺的手反複摩擦,她沉吟着,沒有立即給年浔一個回答。
而年浔也沒催,靜靜等着她考慮好後的答複。
真正面臨選擇的這一刻,溫織是遲疑的。
權衡利弊再怎麽考慮,總有不圓滿。
通話就這樣靜靜的保持了一分多鍾後,溫織終是開口:“抱歉年浔先生……”
年浔似早就料到:“不必說抱歉,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不是,”其實溫織的話還沒說完,大概是抱歉那兩個字,讓年浔誤會了她的決定,她立即說:“我是想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電話那端的年浔很意外:“嗯?”
難道還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如年浔所想,溫織真正給出的回答是:“我願意跟你一起去海市。”
這回輪到年浔不吱聲了。
溫織握緊了手機問道:“年浔先生,你能聽到我的回答嗎?”
“能。”年浔的聲音很輕,語氣明顯很意外:“不過,你真的想好了?”
溫織回答:“是,我想好了。”
年浔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溫織:“這兩年内,你不能回白市,我去哪裏你就得跟我去哪裏,除了吃飯睡覺,要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很嚴苛的。”
後面那四個字,聽着仿佛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
溫織聽到這,也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問了句:“那我在你身邊,是給你當助理嗎?”
随後她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年浔噗嗤一聲笑,低低沉沉的,很玩味,一如他這個人的外在形象,沒個正形的樣子!
“小織織,如果是助理的話,累死累活還沒有工資,你會來嗎?”年浔笑夠之後,忽然這樣問道。
溫織沒有猶豫:“會來。隻要你能讓我盡快成長起來,再苦再累都值得。”
就算她不能回白市,商鶴行可以來海市。
區區異地戀而已。
他已經爲她邁出了這麽多步,即使排除萬難、頂住所有長輩的壓力也要娶她,她也不能再繼續心安理得站在原地。她得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讓那些曾反對他們在一起的人都改變對她的看法。
她是配得上商鶴行的!
隻要熬過這兩年就好了。
年浔慢悠悠的聲腔傳來:“既然已經決定好跟我去海市,那明天就來見我,請你賞荷。”
溫織承應:“好。”
結束通話,溫織雙手握着手機貼緊在胸口處,臉上盈滿了笑意。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接下來她得把這個事情告訴商鶴行。
任何事情她都不再瞞着他。
-
今天商鶴行旬了假,打算陪溫織一整天。
臨近上午十一點,商鶴行讓陳進淮訂餐廳,溫織說在家裏吃,商鶴行就讓陳進淮取消了。
午餐是芳容跟另一個傭人一起做的,非常豐盛。
吃飯時,商鶴行看出來溫織的心情格外好,猜出有事發生,但他沒問,知道她很快就會自己說出來。
她笑成那樣,大概是什麽趣事。
他這麽想着時,溫織已經開口了,說之前她還特意放下了筷子,然後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說個事情。”
商鶴行唇角彎了彎,是很淺的一抹弧度:“你說。”
溫織:“我要去海市了。”
“孟繁約你一起去?”憑經驗所談,商鶴行聽到溫織說要去海市後,第一反應就是孟繁約她一起去玩。
但這次在他意料之外。
溫織搖了搖頭說:“不是孟繁約我,是跟另一位前輩一起去學習。”
商鶴行問:“學習什麽?”
溫織:“學習提升自己。”
商鶴行眼尾浮着笑紋:“進傳銷了?”
溫織:“……”!
進……進,傳銷???
他這是什麽腦回路,一句學習提升自己在他看來就是進傳銷了!
“不是的。”溫織闆着個臉說:“是正兒八經學習。”
商鶴行忍俊不禁點頭:“可以。”
他放下筷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溫水,随後問道:“去多久呢?”
在問這話前,商鶴行以爲溫織大概隻是去幾天,或者十天半個月。
她願意出遠門,他自然是高興的。
就當去放松放松,尤其是才發生了臨市那件事,他也希望她能盡快忘掉。
隻不過讓商鶴行沒想到的是,不是幾天也不是十天半個月,而是——
“兩年。”
溫織說道。
商鶴行蓦地看向溫織,放下水杯不确信問道她:“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溫織讪笑:“…我沒有說錯,你也沒有聽錯,是去海市兩年。”
氣氛突然冷凝下來。
雖然溫織沒從商鶴行臉上看出有多生氣,不過可以肯定他現在心情不好。
“什麽時候走?”商鶴行問道。
溫織正色回他:“算時間…大概在三天後。”
“算時間?”商鶴行往後靠,臉上沒什麽表情:“所以決定去海市兩年,并不是臨時起意,是已經提前計劃好了?”
溫織被他問得心虛。
連他的眼睛都不敢再看。
隻得垂着腦袋小聲回:“也不算是提前計劃好,是知道這個事情,我也是今天決定好才跟你說的。”
“今天?”商鶴行挑眉。
溫織擡起頭看他:“剛才那通電話。”
商鶴行的表情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但越是讓人看不透的表情,溫織心裏越慌。
不過她知道,這種時候誠實才是必殺技,于是她将顧讓安排她跟年浔去海市的前因後果,全都一五一十跟商鶴行說了。
她說得口幹舌燥,說完後喝了一大杯水緩了幾秒,然後看向他:“現在你信了嘛?”
桌上的飯菜兩人已經許久沒動。
菜色都暗淡了不少。
一如商鶴行的臉色。
溫織在忐忑中等來了商鶴行開口,他很認真問她:“所以你是因爲想更配得上我,才決定去海市?”
溫織抿緊了唇角,沒有立刻回答。
這該怎麽說呢?
初衷是因爲商鶴行,但她也仔細想過,有一半的原因是爲了自己。
她生在富貴家庭,吃穿不愁,不用上班,完全躺平就行,但如果真的就這麽廢一輩子,她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