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将保溫盒打開,盛了一碗粥來喂溫織:“不燙,溫度合适。”
溫織抿着唇不肯張開。
對峙了幾秒,溫織還是倔着,商鶴行輕歎一聲解釋:“我擔心你,所以沒胃口吃飯,現在你醒了,還要讓我繼續擔心嗎?”
溫織立馬搖頭。
商鶴行拿着調羹的手往前伸:“你吃了我再吃。”
溫織猶豫了兩秒,還是乖乖張嘴。
是紅棗南瓜粥,稠稠的,但不會特别甜膩,非常營養。
溫織聽話地将一整碗粥都吃完,見底後商鶴行問她還要不要再吃半碗,她搖頭:“吃不下了,你吃。”
商鶴行看她一眼。
溫織立馬咧嘴笑給他看。
這個笑的意思是,她狀态好多了,讓他不要擔心。
商鶴行唇角挽起很淺的一抹弧度,随後在溫織的注視下,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吃完後,溫織催着他:“再吃一碗嘛。”
商鶴行說:“沒了。”
“怎麽可能,我明明看見還有。”溫織說着就要伸頭去看保溫盒裏還有沒有粥。
商鶴行在她伸頭時,将保溫盒收起:“你再睡會兒,到六點我讓陳進淮再送一次……”
溫織:“粥?”
商鶴行問:“不想喝粥?”
溫織屈膝,手肘平放在膝蓋上,溫吞吞說:“我知道這是營養粥,可我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應該……不用忌口吧?”
溫織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有多麽生動。商鶴行看在眼裏,唇角笑意也越發深了些,他拎起保溫盒:“是不用忌口,晚點送你喜歡吃的來。”
溫織咧嘴想笑。
一看商鶴行也在笑,她知道他是在笑她,立馬就把嘴角壓回去,繃着一張小臉用勉勉強強的語氣說:“那行吧。”
等商鶴行出去後,溫織也躺下準備再睡會兒。
她小睡了十來分鍾,受手疼的影響睡不着,隻好起身穿鞋出去。
陳進淮就在門外,商先生離開時交代他時刻聽着裏面的動靜,必要時來門口守着。
陳進淮責任心重,怕出什麽差錯,就一直都在房門外守着。
此刻見房門打開,陳進淮立馬上前詢問:“溫小姐需要什麽?”
溫織被突然出現的陳進淮吓了一跳:“陳助你怎麽在這。”
陳進淮如實說:“商先生有事要離開兩個小時,溫小姐有什麽事可以直接交代我。”
“沒什麽事,我就是睡不着,出來轉轉。”她并不知道商鶴行離開了。
陳進淮十分殷勤:“那溫小姐您喝水嗎?”
溫織搖頭。
陳進淮:“水果吃嗎?”
溫織正要搖頭,餘光瞥見桌上不止有多種水果,還有好幾罐各種口味的餅幹。除此之外還有糖果,都是用玻璃瓶子裝着的,而且糖果的包裝也是很清新的顔色,看起來非常漂亮。
溫織走過去拿起一瓶淺藍色的糖果。
陳進淮從溫織眼裏看出了欣喜,立即就說:“這些都是商先生讓準備的,他知道你喜歡這些。”
溫織又拿起一瓶淡綠色的糖果,滿臉欣喜不加掩飾:“真好看。”
陳進淮看到溫織高興,他也跟着笑。
這時溫織忽然轉過頭問道:“他去哪裏了?”
陳進淮臉上笑容僵了兩秒:“商先生他……”
溫織疑惑:“他怎麽了?”
生怕被看出什麽,好在陳進淮反應夠快:“是這樣的,今天商先生爲了讓你的傷盡快得到救治,就動用了一些關系,不久前商先生安排了飯局,是爲答謝那位朋友的幫忙。”
原來是這樣。
欠了人情的确要還。
而且商鶴行到如今這個位置,不輕易動用任何關系,但這次是爲了她……
溫織也不再問了,坐下來吃餅幹。
一旁的陳進淮心虛地擡手抹了抹額頭,籲出一口氣。
……
商鶴行離開并不是安排飯局答謝秦堯,他是去了另一家醫院。
重婉英沒死。
“沒有腦死亡,但目前确定是深度昏迷,醫生說,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會成植物人,而且可能活不過三個月,因爲她傷得很重,身體内多個器官都受到了嚴重損害。”
是顧讓在說話。
他站在ICU外,旁邊是商鶴行。
顧讓說完後,偏頭看向身側的商鶴行,問道:“展豐給你的那段錄音,你應該聽過了吧?”
商鶴行面無表情:“嗯。”
其實這些年他一直在查,也已經查到了結果。
顧讓面色陰沉:“可惜了,這個最該死的人卻沒有死。”
說完,顧讓轉身準備離開。
商鶴行叫住他:“等等。”
顧讓止步,但并未回頭。
商鶴行走到顧讓身邊,問道:“可否讓我看一眼伯父的遺體?”
顧讓回拒,語氣冷漠:“等溫織來了再說。”
商鶴行說:“我還沒想好怎麽告訴她。”
打擊太大,溫織未必能承受。
而且商鶴行更擔心,溫織會認爲如果這次不是她非要綁架重婉英,她父親也不會死,她會将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
如果到這一步,僅是想到這個畫面,商鶴行心情就愈發沉悶。
顧讓如何不知道商鶴行的顧慮,因爲商鶴行的顧慮也是他們所有人的顧慮。
他思慮再三道:“那就别告訴她,如果哪天她問起穆總,就說穆總在溫家跟溫意晚好好過日子,溫織不喜歡溫意晚,聽到這就不會再問,還有……”
顧讓的話沒說完。
他側了側身,語氣很慎重:“重婉英重傷的事,也瞞着她吧,就說重婉英已經回白市了。”
“好。”
這一切都讓顧讓交代完,商鶴行沒什麽可說。
但有件事……
商鶴行還是問道:“伯父的遺體,你們打算送去哪裏?”
顧讓回:“先火化。”
“不行。”商鶴行立即反對,他臉色難看:“能瞞多久誰也說不清楚,屆時溫織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我們聯合騙她,沒有讓她見到她父親最後一面,你讓她該恨誰?”
顧讓明白了商鶴行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冷凍穆總的遺體?”
商鶴行沒說話。
顧讓表情複雜:“按照穆總的遺願,他希望我們将他葬在穆夫人的墓旁邊,而且……人死後本就應該盡快入土爲安。”
商鶴行語氣輕了幾分:“伯父的遺願?也就是說伯父之前就已經跟你們交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