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開了這樣的頭,後患無窮。
雖然大臣們心裏還是希望陛下仁慈一些,可是那是對待他們,對待百姓,對待宗親該出手就出手,最好不要留情。
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你猜陛下會不會心軟?”黃書禮忍不住拉着胡祭酒聊天。
本來是休沐的日子,可是秋闱快開始了,這段時間禮部和國子學是最忙碌的,别說是休沐了。連洗澡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胡祭酒捏住鼻梁按了按,看了眼天色都已經黑了,今天怕是又不能出宮了。
“你剛才說什麽?”
黃書禮懷疑的看了眼胡祭酒的耳朵,嚴重懷疑他是年紀大了聽不清了。
“我說,你覺得陛下會不會心軟?”
“不會。”胡祭酒幾乎想也不想就說了。
“爲什麽?”黃書禮外頭看他。
胡祭酒卻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也是陛下的老師,你難道不知道陛下的脾氣嗎?”
黃書禮幹笑,“我隻教過陛下幾年的時間,比不上你對陛下的了解深,再說了陛下流落民間這麽多年,脾氣秉性早就和當初不一樣了。”
胡祭酒輕哼一聲,以爲他就了解嗎?
其實,自從陛下回來之後,大部分的時候胡祭酒也看不懂這個學生。
但是他始終如一的相信陛下。
“就算陛下再怎麽改變,品行是不會改變的,陛下骨子裏面就是甯折不彎的脾氣,這一點尤其是對待自己親近的人。”
胡祭酒道:“即便陛下不喜歡皇族的人,可畢竟都是姓洛的,陛下自然希望他們能好。”
血脈相連,光是陛下一個人是遠遠不夠的,洛氏一族才是陛下心中所想,當然更大的暢想是讓全天下的人都好。
黃書禮若有所思,“那倒是,可看他們的樣子,分明是沒有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這麽做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他們。”
這時,黃書禮的瞳孔縮了一下,随即嘴角浮現了笑容,“陛下到底是心軟了。”
胡祭酒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搖頭,“這隻怕不是陛下的手筆。”
“難道是皇後娘娘的?”
胡祭酒捋着胡子笑的見牙不見眼。
“皇後娘娘真是賢德啊,人不但聰慧而是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爲人又謙卑有禮,能夠想出用拼音來提高學習,這一點就足以勝過許多男子了。”
黃書禮對姜苗的感官也頗佳,禮部多是和宮廷和外交打交道,皇後娘娘好相處,在某些方面他們的麻煩也會相應的少一些。
“工部和兵部因爲水泥方子賺了不少錢,私底下對皇後也是好評如潮,甚至超過了陛下,宣文侯在朝中又名聲不顯,護國公主最近又給災區捐錢捐糧食,如果所有的皇親國戚都這樣那該多好。”
确實如此啊!
姜家的人除了姜謙以外,其他人都安分的留在老家,光是這一點就比許多外戚強多了。
黃書禮又問:“對了,聽說皇後娘娘打算在育兒堂開設學堂,就連夫子都是從國子學借調過去的?”
“是。”胡祭酒端起茶品了一口,“你也喝口水吧!”
黃書禮搖頭,喝多容易去茅房,他不太想動了。
“上課不要錢?”
胡祭酒輕咳一聲,視線閃躲了幾分,“皇後娘娘說了,按照課時算錢。”
“哦……”
他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話說回來,即便陛下對宗族的人手下留情了,也未必會對大臣手下留情,所以是否寬恕皇族的人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麽。
不少言官禦史也不走了,留在宮裏等待後續的發展,倘若陛下行爲不端還可以及時勸阻。
順便還能看看熱鬧。
這樣的熱鬧可不是一直都有的。
平日裏那些皇親國戚恨不得把眼睛長到頭頂上去,現在打蔫了吧!
活該!
不多時,風紀中出現在宮門口,讓疲憊不堪的幾人渾身一震,忍不住去看風紀中的手,發現手裏沒有東西,又開始盯着他的臉。
難道是陛下回心轉意了?
他居高臨下笑眯眯的看着一幹人等,“禮親王,各位王爺,陛下仁慈,擔心夜裏着涼特意讓咱家送來了姜湯,多少可以暖暖身子。”
“……”
“……”
“……”
沒别的了?
大家一頭霧水,不應該啊,怎麽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禮親王臉色陰沉,盯着小内侍将姜湯送到每一個人的手中,面上不顯,心裏卻有些微惱怒不快。
肅親王感受着姜湯的陣陣暖意,心裏卻有些發寒,他越過禮親王,問風紀中,“陛下可還說什麽了?”
風紀中嘴角微微上揚,“肅親王想要聽什麽?”
“……”肅親王愣了一下,尴尬的不知道說什麽。
風紀中心裏哼哼兩聲,視線落在禮親王的身上。
“禮親王,如今您已經不是宗令了,明日會有人去府上拆除一些建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您是最講道理的,可千萬别讓禮部的人爲難。”
人分三六九等,超一品親王和普通的親王享受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句話相當于做實了禮親王不再是宗令的事實。
禮親王跪的筆直,不快不慢的道:“随便,本王不在乎這些,隻是除了本王以外,陛下打算讓誰來接替宗令的位置?一般人可做不來。”
“怎麽禮親王有好的人選嗎?”
禮親王張了張嘴,還沒有說出話來。
風紀中似是想起來什麽,說道:“可别是您的兒子,陛下可說了,禮親王世子自小得了您的真傳,行爲做事和您如出一轍,他是萬萬不會選的。”
“……”禮親王的臉就憋的通紅。
風紀中心裏暢快極了,看每一位王爺的手裏都有姜湯喝了,這才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諸位王爺且跪着,陛下說了,今夜宮門爲各位敞開,王爺們想跪多久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