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歡歡意有所指,臉上帶着看戲的表情。
藍心也不懷好意的看了過來。
姜苗笑道:“放心吧,都給你準備好了,保證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歐陽桢,話說回來,歐陽桢在京城有固定的住所嗎?”
藍心愣住了,她之前還真沒有關心過這個問題。
歐陽桢似乎都不怎麽富裕,衣服時常打着補丁,可他遇到珍貴的藥材又毫不手軟。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錢還真不得而知。
姜苗卻覺得歐陽桢挺窮的,剛到京城的那段時間一直住在姜家,直到他出嫁歐陽桢才搬走,說不定現在還居無定所呢。
想歐陽桢一路上對他們的幫助,姜苗如何能夠眼睜睜的看着恩人沒有住的地方。
“洛廷烨應該有不少的房子,回頭讓他送你們一套就是了。”
其實,洛廷烨本來是打算給歐陽桢一個爵位的,可歐陽桢卻說什麽都不要,生怕被困在京城一輩子出不去。
賞賜的東西,除了錢财和藥材,其他的東西哪怕是字畫布匹都不要。
現在不一樣了,馬上要成親了人了,他自己颠沛流離也就罷了,怎麽能讓藍心跟着他一起受罪呢?
洛廷烨本想來椒房殿找阿苗,得知洛歡歡也在,突然就不想打擾他們培養感情了。
遲疑的功夫,豫章王求見。
洛廷烨雙眉慣性地微蹙,“讓他進來。”
豫章王搖着折扇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副翩翩少年的樣子,不同的是翩翩少年的臉上多了幾分陰鸷。
随着他的到來,禦書房的氣氛變得壓抑了幾分。
“參見陛下。”
“免禮,豫章王不在自己的府邸待着,怎麽進宮了?”
“臣此次進宮是爲了一個人。”
“哦?什麽人?”
“南宮純。”
夏日炎炎,烈日當頭。
滿朝文武都在商量着避暑的時候,監察部内部卻産生了不小的分歧,孫銘和袁立二人分别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針對。
袁立甚至在回家的路上遭遇過一次規模不小的刺殺。
孫銘的茶水裏面被人下過毒,不緻命卻會讓人成爲一個廢人。
洛廷烨知道後也不管,更沒有插手。
自從那日豫章王進宮後,洛廷烨表情一直很凝重,風紀中等人伺候的越發小心了,就連姜苗也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有一天,她實在沒有忍住問到:“你到底怎麽了?”
洛廷烨卻歎息一聲,“阿苗,如果有人威脅你讓你把皇後的位置讓出來,你會怎麽做?”
“不給。”
“然後呢?”
姜苗想了想,“能威脅我什麽,我行得正坐得端,别人能威脅我什麽?”
洛廷烨道:“你就沒有做過虧心事?”
姜苗心虛的道:“做過啊,那又怎麽了,誰沒有做過虧心事,再說了,這不是有你嗎,如果有人敢威脅我的話,你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洛廷烨勾唇一笑,“可現在有人威脅我啊!”
“威脅你什麽?”
“你還得南宮純嗎?”
“記得,大英雄,誰不知道他?”
“當初在河灣村的時候,我曾經給他寫過一封信,如今這封信落入到了豫章王的手裏。”
姜苗頓了頓,“這還不簡單嗎,你想辦法把信偷回來不就行了?”
“豫章王府戒備森嚴,哪裏是那麽容易就偷回來的。”
“你是不是忘記了隐形衣了?”
洛廷烨:“……”
還真忘記了!
洛廷烨激動的親了親姜苗的臉,左一下右一下,上面一下,下面一下,親的姜苗滿臉口水。
“你幹什麽啊?”
“我的阿苗真是小福星,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
姜苗見他還要湊過來,急忙被人推開了,“你不是有事要辦嗎,快去快去。”
當天夜裏,豫章王府失了火,整個書房被燒毀殆盡,等到大火撲滅俨然成了廢墟。
豫章王看着被燒毀的書房半點都沒有悲傷,人群散開後,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供奉着排位的祠堂,在香爐下面取出了一封信。
豫章王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轉身欲走,卻發覺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晃動,脖頸一通,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夜裏,洛廷烨悄悄的潛入到宣文侯府,姜謙正瞪着他,見到有人開了房門,半點不驚訝。
“陛下?”
洛廷烨重重的喘息了一聲,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姜謙見他露出了臉,身子和四肢卻看不到,心裏頓時一驚,強裝鎮定的問:“陛下,東西找到了嗎?”
洛廷烨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當着姜謙的面打開了,熟悉的字體和信封,正是他當初寫給南宮純的。
他和南宮純的交流主要靠着孫銘,唯一寫過一封信,目的是爲了得到南宮純的信任,卻不想竟然成了别人威脅的籌碼。
不過現在好了,威脅的籌碼不在了。
洛廷烨燒毀了信,随即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也是他在祠堂發現的。
“陛下,這是什麽?”
“這上面是密謀造反的聯名手書。”
姜謙發現上面的字迹是洛廷烨,便知道這不是原稿。
“陛下怎麽沒有将真的拿出來?”
“豫章王将手書藏得很深,應該不想讓人知道,他折騰了這麽久,倘若我立刻拿走手書,他一定會孤注一擲,朝廷正在發展,朕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況且他能夠拿到南宮純的手書,說不定手上還有其他的把柄。”
姜謙道:“陛下有沒有想過,火藥,鐵器怎麽都怎麽洩露的?”
洛廷烨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問題不是出在工部,就是在監察部,霍尚書既然說工部藏得方子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問題出在監察部,孫銘和袁立正在調查,朕相信他們能夠查清楚。”
姜謙盯着名單道:“但願時間不要太久。”
文武百官也注意到了監察部的動向,有看熱鬧的,有想要趁機取消監察部的,甚至還有人想要趁亂在裏面安插人手的。
如此一來,監察部不但有内憂還有外患。
半個多月,孫銘和袁立瘦了一圈,精神也沒有之前足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裏應外合
在二人的裏應外合下,在袁立拼着性命做誘餌的時候,潛藏在監察部的内鬼終于被拔出來了。
袁立喘着粗氣,手指抹掉了唇周的鮮紅血迹,肩膀上挨了一刀,腹部和大腿被刺了兩個窟窿。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犀利,透着一股冷酷肅殺的寒意。
腳步聲傳來,袁立下意識的握緊了匕首藏在身後,壓低着頭裝作暈過去的模樣。
房門打開了,一道身影闖了進來直奔袁立而來。
袁立的心高高的懸着,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檀香傳入鼻端,安撫了他緊張的心髒,全身的血液逐漸變得平緩。
孫銘手搭在袁立手腕上,眸子微蹙,“既然醒着就别裝了。”
袁立仰起頭,倒吸了一口冷氣,見孫銘穿的整整齊齊,連頭發都特意被修整過,再看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說他是街邊的乞丐都有人信。
同樣都是演戲,爲什麽他這麽慘?
“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的?”
孫銘的視線在他身上的傷口劃過,淡淡的道:“你的呼吸雖然刻意的放低了,可是你的脈搏卻跳的很快。”
洛廷烨教過他們一套測謊的辦法,其中有一條就是脈搏推測犯人說真話假話。
袁立當然知道這個辦法了,他們用這個辦法甄别了不看的内鬼,可他覺得這個辦法也不是一定準确。
比如他,倘若做足了心理準備一定不會被查出來。
可孫銘的話又讓他有些懷疑。
“很明顯嗎?”
後跟進來的人已經将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擡出去了,一部分人正在屋子裏面索證。
孫銘索性将他扶了出去,找了一些傷藥給他包紮。
怕他挺不住,孫銘還特意用了一些麻沸散。
袁立卻用自己的好手卻摸受傷手臂的脈搏,直到聽到裏面傳來有規律的聲音才洩氣。
“陛下說的法子真管用,想要完全的管住自己的心實在是太難了。”
孫銘上藥的手一頓,“也不一定,你管不住自己的心說明你的本事不到家,陛下就可以管住自己的心。”
袁立好勝心強,曾經在宮裏管着刑房,心冷的像冰碴子一樣。
平日裏總是喜歡和人比較,比較最多的就是孫銘。
即便他明面上認可孫銘,私底下仍舊免不了和他對比,可他卻不會和陛下比較,因爲他知道比不過。
孫銘處理好他的傷口,抽空去看擺在院子裏面的屍體。
八具屍體,死者穿着監察部的衣服,從衣服上看他們的等級還不低,切都是曾經跟随過洛廷烨的人。
其中有一人還是孫銘的好友,兩人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孫銘蹲在好友面前,脖子上一處刀傷深可見骨,雙目圓睜,死的時候必定經曆了一番痛苦。
袁立挪動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靠的舒服一些,“他也是孫字輩的,好像叫孫察吧。”
袁立過目不忘能夠記得住監察部所有的人,唯獨除了留在各地和孫銘手裏的暗線。
說起來,他之所以認得孫察還是因爲他偷聽孫銘和人講話意外撞見的。
說出孫察的身份,袁立就後悔了,快速的看了一眼孫銘。
或許是因爲太過于悲傷了孫銘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讓人擡走了孫察和其他七人的屍體。
“孫察是我安插在豫章王府的人。”
袁立斜長的眉頭挑了挑,嘴唇抿在了一起,“你那邊怎麽樣?”
孫銘突然看向了袁立,眼中多了幾分戲噓。
袁立臉上的表情就收了起來,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到監察部,看着被鐵鏈吊起來的人,袁立的表情可以用色彩缤紛來形容。
“袁哥?”
地牢的周圍是孫銘的人,袁立看着自己的人被吊起來,并沒有沖着他們發脾氣,而是瞪着被吊起來的人。
“怎麽回事,别跟我說謊!”
這吊起來的人抖了抖,在袁立強大的視線注視下一點一點的低下了頭。
袁立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了起來,一圈砸在了木樁上,轉身朝着地牢外面走去。
孫銘也收起了看笑話的臉,跟着來到了外面,看着靠在柱子上休息的袁立,他還好心的将人攙扶回了自己的住處。
袁立的心像是火燒的一樣,“你有證據嗎?”
“當場抓獲。”
一句話封住了袁立所有的想象,說不失望是假的,更多的是不解。
“他爲什麽要這麽做?”
孫銘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要喝的時候看到袁立幹到起皮的嘴唇,想了想将杯子遞了過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做背地裏調查人得勾當,再說有的人給的籌碼更高。”
袁立一飲而盡,将杯子直接塞回了孫銘的手裏,“娘的,陛下給我們恩典,讓我們這樣的人能夠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本事,竟然還不珍惜。”
能進宮當太監的多半都是生活所迫或者是被逼無奈,沒有幾個是真心的,當年袁立進宮就是被人害的。
剛得知自己沒有子孫的時候他是崩潰的,後來卻憑着一股狠勁一步一步走到了刑房的位置。
後來有人了福林公公做師傅,漸漸的在宮裏宮外都有了名氣。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裏依舊沉甸甸的,一直到陛下登基成立了監察部,也讓他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帶着刑房的手下毫不猶豫的加入了監察部,他将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監察部中。
他能夠有今天都是陛下所賜,他一心回報陛下,他本以爲手底下的人和自己一樣,到頭來隻有他一個人想努力證明自己活個人樣。
孫銘坐在他的對面,狹窄的房間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連寫字的地方都沒有。
就是這樣的地方,袁立住了十年。
在宮裏,像他這樣身份的人住的遠遠比這裏好,甚至有單獨的小院子,可袁立卻哪裏都不去。
一心一意的做着想做的事情,孫銘突然覺得心裏沒有那麽難過了。
比起袁立的艱難,他要容易的很多,起碼在一開始他就遇到了陛下。
“明日你跟我一同進宮,陛下這些日子沒有過問,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