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身爲侍衛統領,昔日卻在葉将軍的身邊做親兵,他對葉家有着天然的好感,“葉将軍忠君愛國,他是斷然不可能做出謀逆之舉的。”
他一邊說一邊意有所指的看向張徵海。
張徵海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心裏一梗,頗帶着幾分沒好氣地說。
“葉将軍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當年的案子轟動一時,條條大罪,樁樁件件牽扯到多少人呀?現在徹查這不是故意挑事兒嗎?”
眼看着天下太平了,他想好好休息,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皇帝近兩年身子骨不大硬朗,幾乎很少做挑起事端的事情,倒是太子沒少上下蹦哒,但是都掀不起什麽浪花。
陛下突然要調查葉家謀逆的案子,總覺得和他以往的形式作風相悖。
寒風就如同刮臉刀一樣唰唰地刮臉,剛呼出去的熱氣,轉眼間就變成了密密麻麻的針紮在臉上和脖頸處。
張徵海縮了縮脖子,餘光瞟到有宮人路過,又連忙直起了身子,停在了宮牆處。
楚河落在他身前一步遠的位置,轉頭看向他,“大人是擔心徹查葉家謀逆一案朝堂會震動?”
張徵海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表情有些複雜。
“當初發現葉少華蹤迹的時候,我曾經懷疑過,可那時朝中已無兵将可派,不得已隻好将他的下落告知陛下,并且讓他去攻打鮮卑人,如今也不知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楚河勾唇,“葉将軍功在千秋,卻被小人算計,如今徹查葉家謀逆一案,也算是給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敲響警鍾,陛下此舉多半也是爲了敲打太子,更是爲了太子清除障礙,隻是不知太子能不能明白了。”
張徵海倒吸一口氣,半晌點了點頭,“可我看陛下的心思怕是要白費了,太子親近世家,東宮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出身于世家,想要太子和世家撇開關系,哪有那麽容易。”
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拒絕的了世家的。
尋常人不必說,世家分分鍾可以将他們碾死,即便是太子面對世家的圍追堵截也隻有親近的份。
“倘若先太子還在……”楚河突然感慨。
張徵海吓了一跳,“這話你都敢說,不怕傳到太子殿下的耳朵裏。”
楚河看不慣張徵海畏畏縮縮的樣子,“放心吧,周圍沒人,你我的對話傳不到太子的耳朵裏的,我隻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
張徵海左右看了看,歎息了一聲:“先太子是有風骨,可慧極早夭,這天下不隻是陛下的天下,也是世家的天下,先太子太強了,這不是世家希望看到的。”
楚河肩膀一松,“确實。”
張徵海眉眼一跳,震驚地看着楚河,“你說葉少華的出現會不會和先太子有關?二人曾經是師兄弟,又同在葉将軍門下習武感情深厚。”
楚河皺着眉頭,有些期待,“如果真是這樣,可真就要亂了。”
正月十五,陛下到軍營體恤葉少華的内侍終于到了,念了一大串的禮物,最後奉上了一張地契。
“葉将軍,這宅子想必您還熟悉吧。”
葉少華眉心一顫,他當然熟悉了,“這是當年葉家的宅子,我還以爲陛下早就把這套宅子送人了呢。”
“怎麽會呢?陛下這些年也時常想念着葉将軍,但出于某些原因無法先知一口這套宅子就一直留了下來,之前太子曾經讨過,被陛下給拒絕了,陛下爲此還罰了太子呢。”
葉少華捏緊了地契,将内侍請了進去。
郭浩等人忙攔住了禮部随行的官員。
禮部的官員以爲陛下有密旨給葉少華,順勢走了。
内侍走進營帳,待确認周圍沒人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像久蓄而開閘的水一樣湧出來,“奴才風紀中拜見太子殿下。”
洛廷烨眼眶一紅,連忙将人攙扶了起來,“快起來。”
風紀中本是東宮的内侍,但是并不在洛廷烨身邊伺候,隻負責打掃書房。
行宮的那次,他因爲感染了風寒留在了宮裏,後來洛廷烨身死,東宮大批的人被調走,有的什麽悄無聲息的死了,是福林公公救了他,收他爲徒弟,留在了禦書房伺候。
皇帝念在他伺候過洛廷烨的份上,時常委派他去宣讀聖旨,如今在宮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就算是太子也不敢輕易的難爲他。
别看風紀中人前顯貴,可他心裏一直念着洛廷烨。
風紀中哭了半場,眼睛都哭紅了,心裏卻高興着,“來前,師傅說能夠見到殿下,我還不信,如今真的見着了,奴才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洛廷烨呻吟道:“宮裏隻有福林公公知道孤活着,他派你過來,說明你是值得相信的。”
風紀中一聽立刻跪下表忠心,“奴才自小跟在殿下身邊伺候,雖然比不上殿下身邊的人親近,但是殿下與我有恩,當年若不是殿下,我早就被打死了,殿下救了我,還讓人教我讀書識字這份大恩奴才怎麽能忘呢?”
洛廷烨将他攙扶起來,舒了一口氣,“孤自然是信你的,不過當年的事情,始終是孤心中的一根刺,孤的身邊出現了内奸,可直到今日,孤也不清楚這内奸到底是誰。”
風紀中泛紅的眼角上挑,亦步亦趨的跟在洛廷烨身後,“師傅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爲此他唯一的親侄子都被人害死了。”
“孤知道。”
在河灣村清醒後,洛廷烨用了很長的時間探查才敢聯系京城的人。
在宮裏他能夠信任的人隻有福林公公,可等孫銘帶去自己還活着的消息,卻帶回來福林公公族人被滅的消息。
他知道一定是那些人幹的,他們不希望福林公公調查,可他也知道公公性子剛直,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爲了不讓他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洛廷烨曾偷偷的去過京城,見了福林公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