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家兩個大學生呢!”
“嚯,那可了不得了!”
能供得起兩個大學生,日子還過得這麽油水充足。
一起唠嗑的人,有猜測傅家來頭的。
也有誇傅家小媳婦兒長得水靈的。
更有幾個年紀大點,胸前歪歪紮着麻花辮的婦女同志對視打趣,說小夥子身量真好。
扛着縫紉機走了那麽遠的路。
氣都不帶喘的,一看就有勁兒。
樹影底下,邊緣幾個稍顯年輕的女同志不好意思紅了臉。
有勁兒是哪裏有勁兒,不必多說。
在場大部分都是成了家的人,都知道那話是什麽意思。
會開黃腔的可不隻有男人。
有時候女人也會。
……
時間還早,距離家裏午飯做好還有一會兒。
傅璟佑進屋把縫紉機擺好,跟陸淼打了一聲招呼,就去了制冰廠那邊。
從前過去總是遮遮掩掩,現在名正言順又光明正大,沒了心理負擔,傅璟佑一路輕身疾跑。
到地方身上雀躍的勁兒讓人難以忽視。
周鴻看着他說:
“咋地了?搞對象了?這麽高興?”
傅璟佑搖搖頭,撫了一把後腦笑說:
“我結婚好幾年了……之前來這邊幹活,家裏媳婦兒不知道,心裏總是沉甸甸的。”
“咋?現在是知道了?”
傅璟佑颔額:“嗯,上回站那邊街角朝這邊看的,就是我媳婦兒。”
“哎喲呵,行啊你小子,人長得俊,媳婦兒還标緻!你媳婦兒做什麽的?”
邊幹活兒邊唠,都是家常磕,沒什麽好隐瞞的。
傅璟佑都是直接說:“我媳婦兒是軍區大學的學生。”
“呀,那還不得了呢,我聽說軍區大學可是一本裏的尖尖,是頂好的大學呢!”
傅璟佑點頭,笑着說“是”。
别人誇他媳婦兒,他心裏熨帖,高興又自豪,幹活兒更有勁兒了。
今天的活兒,幹得比之前還要快。
傅璟佑拿了錢,跟周鴻閑唠幾句準備回去,忽然聽見身邊有人喊“爸”。
家裏兩個孩子,傅璟佑養成習慣,下意識回頭看。
東風小卡的副駕駛座位裏,探出一個頭發黑黝黝,皮膚也黑黝黝的腦袋。
“周哥,這是?”
“哈哈,剛才忘了說。”
周鴻拉開副駕駛車門,直接把安全帶揭開,把上面小黑孩拎了下來。
小豆丁身高到大人大,估摸四歲左右。
“這是我兒子周時安,四歲冒頭了。”
“他媽走得早,之前一直放他東北的姥姥家養着,現在他姥爺走了,那邊妻妹夫就送過來了。”
周鴻拍拍兒子雞窩頭的小腦袋:
“小子,這是你小傅叔,以後見了要喊叔叔,聽着沒?”
周時安眉毛擠在一起闆着臉,别說給傅璟佑好臉色,就是親爹的好臉色也不給。
直接一巴掌拍開親爹的手,扭着小屁股就爬上了車。
周鴻“哈哈哈”笑得爽朗,“臭小子剛來還認生,小傅兄弟,你可别往心裏去。”
傅璟佑晃晃腦袋,哪會跟小孩計較?
周鴻關上車門。
他跟周鴻站在車尾說話:
“那你以後上路就帶着孩子一起了?”
周鴻搓了把寸頭,臉上笑呵呵的,面對生活很樂觀:
“不帶着也不行啊,還是太小了,單獨放在家,我也不放心。”
周鴻的情況,傅璟佑有大緻了解。
他之前以爲周鴻是單身,今天進一步了解才知道他是死了老婆。
一個男人帶着孩子,孩子還這麽小,是真的不容易。
傅璟佑想起之前那段難熬的時光,很能共情周鴻的爲難。
制冰廠的工作,周鴻對他包容頗多。
“我家裏也有小孩,住得距離這邊也近……”
想了一下,傅璟佑說:
“回頭你要是帶着小子不方便,白天擱我那兒也行。”
周鴻略微頓了頓,頭一回表現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好嗎?太打擾了吧?”
傅璟佑搖搖頭,旋過身直接給指了路:
“就那邊的青塔胡同進去,走到頭看見一棵老槐樹,正對着老槐樹的那家獨門院就是我家。”
“這……那行!”
周鴻猶豫一瞬,便利落點了頭,“要是行,那小傅兄弟,以後可就要真的麻煩了。”
傅璟佑一擺手,往他身後掃了一眼偷偷探出腦袋打量的小黑孩,笑了一聲,直接往市場那邊走去。
回家前,傅璟佑又去了一趟廢品站。
他算是常客了,劉小柱看見他就笑:
“小傅哥,今天又來找木料啦?”
傅璟佑大大方方地和煦點頭:
“有嗎?家裏還缺張小桌。”
“有,我就猜你回來,前天送來一批,好的我都給你收着呢!”
劉小柱引傅璟佑往裏面去。
這次果然有不少好料。
不光是實木的,表面還十分平整,不少面上清漆都是完好的。
傅璟佑直接包圓了。
家裏現階段還空蕩着,木料弄回去先釘一張帶桌鬥的小桌給媳婦兒用,餘下的先放着,回頭看看做點什麽。
“小傅哥,要我給你送過去不?”
“不用了,我再跑一趟就行,順路買點其他東西。”
“那行!”
傅璟佑跑了兩趟把木料運回去。
家裏釘子不夠用,他買鎖扣的時候,順路一起買了。
還買了一把黃銅小鎖。
兩個毛孩子不知事,上回扯了媳婦兒的推薦信,避免回頭再扯壞其他書本,得防着點。
等小桌鬥做好了,以後暫時用不上的課本,就鎖桌鬥裏。
想到就幹,回家吃完飯,傅璟佑在院裏架起長凳,踩着木闆就行動起來。
陸淼在一旁帶着兩個孩子玩耍,周六天,難得讓小姨媽輕省點兒。
“之前進制冰廠,認識了一個大哥,他挺關照我的。”
傅璟佑忙活的時候,順帶提起了周鴻。
陸淼在屋檐陰涼處摟着二寶。
跟前擺着小闆凳,大寶趴在她膝前,正像模像樣地帶兩個孩子學百家姓。
傅璟佑說話,她擡頭掃了一眼,很快又低頭專注看孩子:
“然後呢?”
傅璟佑抓抓頭,把那會兒在制冰廠跟周鴻說的事兒,和媳婦兒透了底。
陸淼短暫怔愣片刻,沒有太大異議,隻是憂慮道:
“要真來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