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宏進怒道:“你怎麽跟我說話的?”
傅璟佑抿了抿唇,高挑的大個子直挺挺地站在堂屋裏與賀宏進對峙,頭一次将固執進行到底:
“别的事說怎麽安排都行,但陸知青這事我不依!”
“你不依就要跟我叫闆?”
賀宏進氣得夠嗆,也是看出來了,應了他婆娘的那句話,傅家專出癡情的種子。
這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小子,心早就被那女知青給勾搭飛了,事事以那女知青爲先不說,旁人半句話都聽不去。
無可奈何歸無可奈何,賀宏進也是要面子的,哪能由着這一個兩個地鬧一鬧,就能輕易松口?
他憤憤呼出一口氣,手指向門外,眼睛也不再多看傅璟佑一眼:
“你不是願意曬太陽?那你就去院子裏站着!”
傅璟佑半點不猶豫,長腿一邁就出了大門。
隻是剛在院裏站定,陳桂芬就領着陳妙妙踏進院裏。
賀宏進怕陳妙妙看出端倪,回頭再傳出什麽關于傅璟佑和陸淼的閑話,臉一垮趕忙又吼道:
“你還擱那兒站着做什麽?給我去裏屋待着!”
傅璟佑又跟牛犢子一樣,二話不說埋着頭進了裏屋。
賀宏進看見他就來氣,偏陳妙妙随後進屋,他又不得不端正了态度,努力擺出些許笑臉的模樣:
“陳知青,先坐,坐下說話。”
陳妙妙擺出怯懦神情,腼腆道:
“隊長,你也坐……”
等他倆都坐下了,一側陳桂芬忙着倒水,賀宏進琢磨了一下,也進入了正題:
“陳知青,中午的情況我已經跟你了解過,現在又喊你過來呢,就是基于剛才我跟陸知青了解的情況呢,發現你們兩個的說法有些出入。”
“我現在就是想問問,你還有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或者有沒有什麽東西是那會兒忘了說的?這會兒接着說,也都是不晚哈。”
陳妙妙兩手虛虛握拳搓了一下,半晌又将手交疊附在一起,緊緊地攥着。
“隊長,我知道的情況都已經說完了,至于你剛才提到我們兩個的說法有出入的地方,不知道是指哪裏?”
陳妙妙口吻雖然笃定,可神情和肢體小動作都表示出了緊張。
從剛才說話,賀宏進就一直默不作聲地留意陳妙妙的表情變化,看到這裏,賀宏進心裏基本有個初步判斷,不過他也沒急于這一時。
将陳桂芬遞過來的茶缸子順着桌邊推給陳妙妙,賀宏進笑道:
“陳知青,你放心,說法雖然有點沖突,但是如果是莫須有的事,這事兒也一定耐不到你頭上。”
這話意思很明顯,如果事情經過反之,那麽處理結果當然也是反之。
賀宏進繼續道:“陸知青說她會動手打你,是因爲你在外面傳了她的閑話。陳知青,你也是女同志,現在這個世道,咱們雖然不比老祖宗那會兒封建,可姑娘家的名聲也是重中之重,這個問題,你要想仔細了再回答。”
賀宏進緩了一口氣,故意拖長音調:
“是有?還是沒有?”
陳妙妙眸光閃爍,心裏飛快運轉。
她是對傅璟佑說了一些話,即使傅璟佑告訴陸淼了,陸淼敢往外說嗎?
姑娘家的名聲當然重要,陸淼敢往外說,除非她不要名聲!
陳妙妙料定陸淼就算說,也不敢說具體,心裏更多的是認爲賀宏進是在炸她,所以一如來時那樣,陳妙妙一口咬死道:
“隊長,我真的沒有!那些話我也聽過一兩次,我是女孩子,我知道那種閑話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我不可能說的!”
賀宏進點頭,沒說相信,也沒說不相信,隻繼續抛出問題道:
“之前跟你一起幹活的馬大家的和金寶娘你還有印象嗎?”
陳妙妙愣了愣,下意識想說沒有,話到嘴邊想到什麽,她又及時轉口:
“有一些印象……”
“我想起來今早遇到她們,她們也跟我唠了幾句。”賀宏進點頭,“這裏面彎彎繞繞的大事小事有不少,但是你放心,隊長我絕對公平公正。”
賀宏進說着話,轉頭看陳桂芬:
“你把馬大家的還有金寶娘叫過來。”
陳桂芬解下襜衣搭在洗臉架上,“哎”了一聲就要出門。
陳妙妙迅速起身:“不用了叔……”
陳桂芬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和賀宏進。
“隊長,之前割谷子的時候,我是從馬大嫂和金寶娘嘴裏聽了一些話,當時我覺得不好,我勸過她們的……”
陳妙妙扯動嘴皮,艱難解釋:
“如果,如果你這會兒找她們來,她們肯定會覺得是我告狀……”
“你想清楚了,是這樣嗎?”
話問到這裏,也不用再問下去了,結果很明顯。
賀宏進确實有耍炸成分,比如馬大家的,還有金寶娘。
之前忙的時候,陳妙妙大多時候都是跟這兩人分在一起。
如果話是從陳妙妙口中傳出去的,那麽這兩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一手“信息源”。
這陣子雖然不忙,可也沒那麽清閑,老莊稼把式爲了多掙幾個工分,每天天剛來就起來下地了,誰跟他唠嗑?
賀宏進本來隻想炸一下,試探試探,沒想到陳妙妙直接就着了道。
這不馬腳就漏出來了?
賀宏進面色嚴謹起來,看起來十分不善。
陳妙妙被他盯得心慌,不禁低下了頭。
爲了掩飾心慌,陳妙妙憋了憋,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挂上兩滴眼淚,擺出一副委屈不敢說話的模樣。
賀宏進黑着一張臉,根本不吃這一套。
桌上陸淼寫檢讨的筆和本子還沒來得及收,賀宏進直接又推到了陳妙妙跟前。
“不論這事是真是假,你往外擴散的行爲都屬于不對!陸知青寫了檢讨,你也寫一份!寫一千字的!”
光是寫檢讨還不能平複心頭的氣,賀宏進指指院子,補充道:
“寫完了去院裏讀二十遍!站滿兩個鍾頭再回去!”
說罷一拍桌子進了裏屋,再不想看陳妙妙一眼。
要說知青打架,這個陳妙妙先後已經參與了兩回,惡人先告狀不說,還颠倒是非!
這也就算了,越想越多,連帶之前陳妙妙告狀說陸淼摘蓮蓬的事,賀宏進也想起來了,當時的後續是什麽?
一聽蓮蓬可以随便摘,陳妙妙不是天天都去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