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的同志,線一樓有賣,就是樓梯拐角下面那個櫃台。”
“好的謝謝,這布多少錢?”
“三尺布要三尺票,這布是棉的,價格要比處理布高一些,每尺要兩角,你看你還要嗎?”
“要的。”
利落給了錢票,等拿到油紙裹好的布,陸淼又下樓買針線去了,彼時心裏莫名有些感慨。
布料也好,糧食也好,各種資源問題,城裏人和鄉下人都面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局面。
城裏人吃商品糧,有概率參與城市工作抱上鐵飯碗,更有機會攢着錢票,可現實卻是要面臨在正經渠道上,難以搶到物資供應的局面。
鄉下呢?
不是缺了錢,就是缺了票,攢這個攢那個,老農民得花一年半載的時間才能湊出那麽二三尺布料的錢或票,原本供應就不多的布料或其他物資,反而變得“富餘”起來。
這種處境,陸淼不知道該說可悲還是可笑。
但是萬幸的是,這樣的日子往後不會再持續幾年……
正胡思亂想,身後突然傳來耿小雲的聲音:
“可找着你了,大家夥兒準備去吃飯了。”
耿小雲走近陸淼,本來想問她東西都買好了沒,一見陸淼身邊小包大口袋不老少的,她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另一句:
“這家夥,咋買這麽多?你是想把這燕矶百貨大樓搬到咱們那兒去吧!”
“哪有那麽誇張?我就是買了點堅果和日常要用的。”
耿小雲壓根沒認真聽她說的什麽,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留意到那大編織袋底下都是灰,耿小雲驚訝又無奈:
“這口袋你就一路拖着走的?”
陸淼唇瓣張了張,絞盡腦汁想着怎麽回複,“東西多,不好拿,這個又重……”
“行了别說了,我懂。”
耿小雲把編織袋甩上肩頭,愁得直撓腦門,不知道說什麽好。
正逢顧瑩幾人結伴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她倆,顧瑩很是驚訝:“呀,陸淼,你都買了什麽?怎麽這麽多?”
“沒什麽,就是草紙之類日常要用的東西,咱們放假不是沒個正經點兒嗎?難得出來一趟,就多買了一點,回去慢慢用。”
顧瑩雖然覺得陸淼買的東西多,心裏卻也了然,便點了點頭,說:
“等回去東西要仔細放好,南方回潮厲害,别回頭糟蹋了東西。”
“嗯,嗯嗯!”陸淼小雞啄米點點頭。
女知青們統一集合,朝約定的國營飯店走去,路上楊小婧和任冰心慢悠悠走在後面,看着耿小雲肩頭鼓囊囊的編織袋,楊小婧嘀咕道:
“這回好了,回去廁所裏指定都看不見屎了,都得是衛生紙。”
任冰心抽吸一口冷氣,龇牙咧嘴地“啧”看她,“咋突然說得那麽惡心?人家吃山楂片呢!”
“吃山楂片咋了?又不是吃屎,你急啥呀!”楊小婧不以爲意,說着跟任冰心伸手,“給我吃點。”
任冰心都服了,楊小婧太惡心了!說話都不分場合,整得她山楂片都快吃不下去了。
撕了一點山楂片塞給楊小婧,任冰心真的跟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把手裏山楂片卷了卷裝好,任冰心小跑追上前面的陸淼。
陸淼見她不大高興,就問:“咋啦?”
任冰心搖頭,笑着開玩笑:“沒事,這不是喜歡跟你在一塊,就找你來了嗎?”
陸淼嗔怪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一行人說說笑笑沿着街道繼續前行。
在快要抵達國營飯店時,街邊一棟三層小樓前,排起的長龍隊伍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
陸淼好奇咕哝:“這是做什麽呢?”
顧瑩憑感覺道:“應該是排隊買什麽吧?”
“我看不像。”任冰心擡擡下巴,“你們沒發現嗎?排隊的都是年輕的女同志。”
“還真是……”
“哎呀,也别猜了,你們在這裏等等我,我過去看看!”
架不住好奇,任冰心丢下一句話,很快就跑得沒影了。
不多會兒再回來時,任冰心兩手撐膝氣喘籲籲地,說起打聽到的消息:“說是縣裏來了領導,好像是什麽文工團招文藝兵!”
顧瑩納悶:“文工團咋會來這裏招人?不都是從解放軍藝術學院挑人的嗎?”
任冰心辯道:“也不全是,我二姑家的嫂子的表弟的媳婦就是文工團的,我聽說她當時加入文工團,就是在文工團的人表演時私下找人問的。”
“問啥?”陸淼問。
雖然不清楚文工團的加入方式,也沒太理明白任冰心和她嫂子的表弟的媳婦是什麽關系,但是這些并不妨礙她好奇。
任冰心“啧”聲道:“平時你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麽又迷糊起來了?還能問啥?就問人家缺不缺人,招不招人呗!”
陸淼又問:“那就這麽一問,就進去了?”
“不然呢?”任冰心反問,半晌又興緻勃勃地說道:“我剛才還聽說了,要是選上了,每個月的待遇可好了!”
她伸出手比劃:“每個月工資就有二十三塊錢,其他津貼除了零零散散的票,還有六塊呢!”
雖然也漸漸适應了生産隊裏的生活,可有了更好的選擇擺在眼前,那爲啥不選擇更好的呢?
這份收入都不比國營工廠的初級正式工差,任冰心以前還聽說過,文工團的工資是按年份增長的,每年提六塊。
比如第一年工資二十三塊錢一個月,第二年就是二十九塊,加上每月額外津貼,真的不老少了。
任冰心很是心動,見衆人猶豫不定,她不停遊說:
“咱們也去參加吧,萬一被選中了呢?”
陸淼搖搖頭,狐疑道:“咱們是知青,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土社員,能參加嗎?萬一被選擇,隊裏能放人嗎?”
“這……”
任冰心愣住了,忽然也有點不确定。
楊小婧在這時站了出來:“應該能吧,剛才排隊的隊伍裏我看見有熟悉的面孔了。是之前跟我們一批下鄉的知青,不過是分去别地隊了……”
“她們都能行,我們爲啥不行?而且縣裏文工團也是正經的部門,人家背後還靠着國家呢,隊長憑啥不放人?他敢不放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