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皇後娘娘打理着三宮六院,但也有閑暇,淑妃娘娘求助,皇後娘娘心善,定會相幫的。”
水珀的聲音不小,若有人都聽的清楚。
這丫鬟是在點淑妃無能。
安歲歡偷看淑妃的臉色,已經是挂不住了。
淑妃不是潑辣的人,拿腔作調,指桑罵槐她會,但與丫鬟鬥嘴,她不屑。
但是不反駁吧,像是坐實了水珀的說法。
是以,她沉着臉,越想越氣,又說不出什麽話來。
淑妃憋着一口悶氣,感覺過了很長時間,正想發火。
卻見幾個宮人太監宮女引着皇後出來了。
雲鬓鳳钗,正紅繁重的宮裝,上位者的氣勢毫不掩飾。
雖她神色平常,卻總歸是多了幾分淩厲。
安夫人在下面看着,有些愣神,她認知裏的折桑是窩囊的軟骨頭。
何時起,她身上也能散發出這樣的霸氣?
“你們站了有半刻鍾,疲乏了吧?”皇後站在台階之上,人在屋檐的陰影裏。
“那再站一個時辰吧。”
安歲歡腿有些發軟,這麽大的日頭下站上一個時辰啊!
淑妃與安夫人自然不會聽話的,皇後眼風一掃,并不給她們牢騷的機會。
“朱貴姬的事,想必各位也知道。”
“後宮出這樣的事情,本宮也是十分痛心,本宮反省了這些時日,才決定今日叫各位在這站着。”
折桑環視滿庭莺燕,看着光鮮亮麗,可你稍有疏忽,都來索命。
吃了綠宜這個教訓,她也不打算再裝什麽賢良,那些個刺頭,她也不想再忍。
“都是花一樣的年紀,離開父母進宮裏來,本宮念你們年紀輕,也沒有刁難人的心思,是以諸事寬容,不做計較。”
“但這不代表,爾等可以僭越!”
滿庭寂靜,折桑的話在她們心中久久回蕩。
“朱貴姬目無規矩,動用私刑,那是她應得的下場。”
“但本宮奉勸各位,不該有的心思都給藏好了,不該動的東西也絕不要沾染。”
“否則,本宮無法保證,各位能不能得到朱貴姬這樣的善待。”
折桑側眸,安夫人目光炯炯,淑妃雖有些懼色卻并不甘心。
折桑微微勾唇,“論家勢,蘇府埋在了前朝,本宮不如各位。”
“但,本宮當了一天皇後,就是這後宮的主人。”
“醜話說在前頭,不服氣的大可來挑釁試試,屆時,就别怪本宮留情,落了你的面子。”
“過去的事情,追究無益。今日,本宮便再與諸位說一遍規矩,千萬記牢了。”
說罷,折桑坐在太監搬來的椅子上,由重青上前将後宮的規矩大聲念了一遍。
諸如請安的規矩時辰,不同等級的吃穿用度等等。
大晉成立,皇後從沒有擺過這樣的陣仗,一時間,衆人均被震懾住了。
折桑好歹也是從軍隊裏待過來的,傅戎攻城時,她一人便能穩住後方,可見,她也不是什麽吃素的。
站着的這些姑娘,都是嬌貴的主子,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趾高氣昂的,可誰親手殺過人?誰又見過沙場生死?
折桑的氣場,怎是這些拘困後宅的女子所能敵的。
等重青念完了,折桑環視片刻,心裏明白其中還有幾個刺頭,湧起嗜血的期待。
前前後後折騰下來,她們的額頭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規矩本宮也說清楚了,各位好自爲之。”
說罷,起身回了殿内,正紅的裙擺消失在門口,衆人方才漸漸回神。
水珀咚咚咚的又敲了幾聲銅鑼,重青還沉浸在皇後的霸氣上,先被她吓了一跳。
後妃們更是被這刺耳的銅鑼驚着了。
水珀眼睛一彎,心裏暗戳戳的享受她們的目光。
“事情都說完了,諸位娘娘也請回吧。”
安歲歡目光默默看向淑妃,淑妃從牙縫裏擠出,“回宮。”
淑妃帶頭走了,其他妃子才争先恐後的離去。
重青盯着水珀腰間的銅鑼,嘴皮動了動。
水珀一臉興奮:“怎麽樣,是不是很威風?”
重青:“妹妹,我們不是街頭賣藝的。”
水珀:“可是我一敲,她們都被吓着了呢,都害怕的看着我。“
重青:“有沒有可能她們是想打你?”
水珀滿不在乎,“娘娘在,誰能動了我去?”
“我從前在府中,也見過老夫人對各房女眷訓話,可也沒有皇後娘娘這般霸氣,真是痛快!“
水珀對這個新主子真的是越來越喜歡了。
重青也難得笑了一下,“你沒見過娘娘坐陣守城的樣子,就是将軍們也被她訓的心服口服。”
“娘娘還守過城?我居然孤陋寡聞,沒聽說過。”
水珀驚訝。
“聖上登基前,娘娘可厲害了,但是很多事情,娘娘都是在暗地裏做的,是以外人并不知情。”
“爲什麽?”水珀不解。
重青這些日子也與她混熟了,再者她生病那幾日水珀也是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自己。
又想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便與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水珀聽了愣了小會兒,方才惋惜,“可惜了。”
雖水珀越來越喜歡折桑了,折桑卻看着水珀就想躲。
她就知道顧衡沒安好心,初時一切還好,她做的藥膳也有意思,但是時間長了,過了那股新鮮,折桑又回到之前的習慣。
吃的少,且不準時,折桑一直覺得是跟着傅戎攢下來的壞習慣。
水珀卻說,是她身子骨太弱的原因。
脾虛則水谷精微無以傳輸運化,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就得不到濡養。
水珀說這話的時候,折桑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後來一日三餐,不光被她逼着吃搭配好的膳食,還要被灌藥,偏偏那個藥不是一般的苦,折桑捏着鼻子喝了幾天,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喝了。
平時水珀非常聽話,但是這件事情上,她固執的可怕,不管折桑怎麽躲都躲不過,軟的硬的,死纏爛打,碎碎叨叨,這丫鬟什麽招數都使出來了。
不單是喝藥,漸漸的熟了些,這丫頭還管她幾時睡,有時候晚了還沒睡,水珀提醒幾遍過後,直接把她的燈滅了。
折桑這輩子第一次被管成這個樣子,重青也不幫她攔着點。
水珀是徹底了解了皇後的爲人,雖每次氣鼓鼓的很可愛,有時候還威脅她,但睡一覺起來一切還是照舊。
翌日清晨,折桑去正殿時,已經站滿了人。
正殿那些椅子,折桑讓人撤了,往後請安,她們也沒有在這坐的道理了。
後又想着安夫人到底懷着身子,隻給她稍行例外。
“淑妃沒來。”重青先來點過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