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安夫人溫柔的說道，伸手去擦她的眼淚，粗碰到她的臉頰，她明顯瑟縮了一下，似乎很痛。
“真可憐。”安夫人同情道。
“聖上一直說皇後娘娘體貼周到，就連對待下人也十分溫和厚道。”安夫人看着皇後，語氣裏滿是失望，仿佛是皇帝在對折桑這個皇後失望。
“今日爲何不能明辨是非，包庇護短也就算了，還對朱貴姬大打出手。”
“本宮怎麽管理後宮，還輪不到你插手。朱貴姬說什麽你便信，可見你是個偏信之人。”皇後神色嚴肅，并不想理會她那麽多。
“筱華，還不帶安夫人回去歇着，這後宮橫沖直撞的難保不會傷着她，還是謹慎爲好。”
筱華巴不得立馬回養心閣，她看向安夫人，意思很明顯。
安夫人臉色不佳，沒想到皇後竟這樣趕着人走。
“永安宮比桑院大多了，卻依舊容不下人。原以爲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原來隻是繡花枕頭，瞧着光鮮，内裏半點沒變。”安夫人真是赤裸裸的譏諷，從過去到現在。
折桑冷冷的看着她，對她的譏諷不以爲意。
“安夫人可聽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或者是甯爲玉碎，不爲瓦全。”
安夫人趨炎附勢，貪圖榮華這些卑劣的行爲，京都後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得。帝王如何盛寵，也無法掩蓋其中醜陋。
這是最爲人不恥的行爲。安夫人不僅做過，還做了兩次。
安夫人聞言面色微愣，爲等她反駁，剛下早朝的皇帝便來了。
“怎麽回事？”
皇帝一下早朝，養心閣便有人來傳話了。
安夫人起先一直站着，聽到皇帝的聲音腿竟軟了，整個人往地上倒。
皇帝一個箭步上前，将她擁入懷中，即便是在慌亂之中，他的動作依舊輕柔。
“怎麽這麽不小心？你如今可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懷着朕的孩子，要是有什麽差池，朕唯你是問。”他呵斥，臉上卻流露出笑意，鋒利冷肅的五官也能露出溫柔的弧度。
“聖上，臣妾不是故意的，是腿突然使不上力。”安夫人解釋道。
察覺衆人圍過來的目光，霎時紅了臉，推搡着，想要掙脫皇帝的懷抱。
“别鬧，難不成你真想摔下去？”皇帝低聲呵斥。
“快放開……好多人看着呢……”安夫人神色别扭，小聲嘟囔，似乎是害羞了，隻是看向皇後的眼神裏分明是炫耀得意的。
“别管她們。”皇帝不滿她的掙紮，直接攔腰抱起，放在他的座位上。
從入門到眼下，皇帝的目光就沒有從安夫人身上移開過，對于滿宮粉黛，竟是連眼風也吝啬一個。
就連折桑這個皇後，也不例外。
朱貴姬摸了摸高腫破皮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狠光。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聖上！求您救救臣妾吧。臣妾往後再也不會了。”朱貴姬尖聲呼喊。
安夫人順着就說，“皇後身邊的人嘴不幹淨，朱妹妹也是個沉不住氣的，竟一時心急替皇後教訓人去，便惹怒了皇後娘娘，被好一通責罰。”
“皇後！你不給朕一個解釋嗎？”皇帝的目光冷冷掃過來。
折桑站在他面前，不屈不亢，這次态度堅硬，沒有露出退讓。
“綠宜在臣妾身邊侍候了兩三年，是怎麽樣的秉性臣妾最清楚，雖率性直爽，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
皇帝有些不耐煩道，“不過是個丫頭，直接拖出去處置吧。”
後宮中一個丫鬟的死活是沒有人在意的，連事情的經過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多花些時間了解。
綠宜生死存亡，全倚仗皇帝一句話。
“不行！”折桑道。“聖上怎可以聽信她們的一面之詞，太醫已經來了，等綠宜醒過來便知道事情的真面目了。”
被她駁回，皇帝沉了臉色，“作爲一下下人，令主子們受罰，便是失職。”
“倘若錯不在她呢？”折桑依舊堅持。
皇帝審視着她，很不喜歡皇後這種強硬的态度，他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露出君王生殺予奪的戾氣。
“來人，拖出去。”
“聖上！聖上若不問清楚原委便要處置人，隻怕日後宮中再難立起規矩。宮人們兢兢業業，也無法盡力服侍主子們。”
安夫人軟弱無骨的躺在皇帝懷裏，“皇後娘娘說這話是假公濟私吧，方才你處置朱貴姬時，不也沒有交代原委？”
她說了，頓了一下，“怎麽現在就要問清原委再做決斷？”
朱貴姬見狀十分識趣的捂着嘴，嘤嘤嘤哭了起來。
折桑冷笑，“怎麽就沒有弄清楚原委？”
“臣妾責罰朱貴姬，自然有責罰的原因。”折桑看向皇帝。
“什麽原因皇後娘娘倒是說說，也不叫臣妾這頓打白挨。”朱貴姬委屈道。
皇帝不置可否，隻是冷冰冰的看着皇後。
“臣妾責罰朱貴姬是因爲她苛刻下人。但凡有一點看不順眼的，就對下人打罵不休，甚至是動用私刑。”折桑道。
“臣妾冤枉！”朱貴姬激動道，她避開皇後的目光，隻眼巴巴看向皇帝，說着拉過身後的一位宮女，“聖上可以問問靜兒，臣妾雖比不上娘娘溫柔，可也算的上是厚道的，問心無愧。”
靜兒撲通跪倒在地上，死命磕頭，大約是主子齊聚一堂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有些膽怯聲音顫抖，卻還是大聲的說着，“娘娘待奴婢幾個寬厚，奴婢不敢撒謊！”
折桑冷眼看着她們互相配合，安夫人還窩在皇帝懷裏，朱貴姬眼裏更是沒有半分敬重，剩下的那些妃子，皆瑟縮着求自保的同時，眼裏也閃爍着看熱鬧的興奮。
這就是自己在後宮正真的處境。
作爲皇後，就連責罰一個妃子，保住一個丫鬟的能力也沒有。鞠躬盡瘁扶持夫君上位有什麽用呢？煞費苦心打理後宮的事務有什麽用呢？
她稍有不慎依舊就會墜入深淵，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昨夜還是溫情蜜意，今日便興師問罪。他的情誼皆是假的，所以才能收放自如，毫不違和。
“朱貴姬着什麽急呢？本宮話還沒說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