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日子清苦,聖上卻朝朝暮暮都在臣妾身邊。”
“聖上心系天下,臣妾也不敢打擾。隻是在某些時候,想要通過一些途徑去尋一尋那時的快樂。”
燭火映在蘇折桑的側臉,髻邊落下的碎發松茸,像一株在深谷久無人問津的幽蘭。
縱然皇帝不愛她,但她對自己癡情到用這樣簡陋的飯食去追憶走遠的過往。他的心裏是快樂得意的。
想着自己近來爲蘇瓊安,确實過于冷落了她,也不知她是有多難受,才會深夜失眠和如此追念過往。
“何必如此,你如今是皇後,若是想朕讓人傳個話就是了。”他放緩了語氣。
蘇折桑卻輕輕搖頭,說,“可是聖上處理公務已經很累了,臣妾不想再打擾你,與陪伴相比,臣妾更希望聖上可以過得舒心一點。”
她的眼睛很漂亮,是頂好看的杏仁眼,眸子清亮,像一方明鏡,清晰照出皇帝的英俊面容。
好像她的天地裏隻有皇帝一人,皇帝便是她的主宰。
她說:“隻要聖上開心,臣妾便開心。”
這樣的愛慕與崇拜,很多女子都向皇帝展現過。皇帝未必心動,但絕對享受。
過去,蘇折桑對皇帝也很上心,但更表現于行動,總是沉默的爲他處理各種事情,就算心中有諸多情緒,也不會直面向皇帝表達出來。
皇帝有時看出她的心緒,内心不屑,有時候也樂于裝作不知道。
這是蘇折桑第一次直面向他表達情感。
皇帝并不在乎她的感情,卻還是享受于她的癡心。
蘇折桑怕皇帝起疑心,覺得自己反常的,又說,“如果聖上很忙,也不用特意抽空來看臣妾的,聖上喜歡安夫人,便多陪陪她吧,隻要聖上開心。”
她說話這話時分明是酸溜溜的,多少有些違心。
皇帝一眼看穿,她是因爲安夫人的原因吃醋,分明渴望自己多陪她,又裝作大度容人,讓自己去找安夫人。
某些時候,皇帝會覺得她的癡情顯得很蠢,但是某些時候也很取悅人,所以他也樂得在心情好的時候,逢場作戲安撫一二。
“怎麽,吃味了?你是皇後,任何人都越不過你去,朕隻要有空便來看你。”
他說着伸手去觸摸蘇折桑的臉頰,她臉上浮起羞澀。
害羞無措的轉移話題,“菜都涼了——”
說完,看着桌上的菜又陷入了尴尬,“聖上還是回養心閣用膳吧,今天有些突然,沒來的及通知禦膳房,下次一定讓禦膳房好好準備,今天就算了吧。”
她的眼裏有濃濃的遺憾,因爲錯過和自己共用晚膳的機會,但是又不忍心讓自己吃這樣簡陋的飯菜。
皇帝笑笑,興緻頗好,“許久沒有吃這樣的家常菜。”
未了,在她耳邊低聲道,“朕也想嘗嘗思念的滋味。”
蘇折桑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嬌嗔一句,“聖上!”
心裏卻惡心的不得了,回想過去的五年,他也是這樣的戲碼,像戲弄一個傻瓜,興緻好時深情款款,興緻不好時閉門不見,面上做的深情款款,袖中的手卻藏着刀。
自己過去的五年,怎麽就瞎了眼,沒看出他這樣的虛僞?
這段晚飯看起來如膠似漆,恩愛甜蜜。
實際上,皇帝不過興緻突發,吃了兩口,覺得寡淡,便沒怎麽動筷子。而蘇折桑被他惡心壓根吃不下,便裝一副深情款款不停地給皇帝夾菜,皇帝雖然不愛吃,但蘇折桑夾的菜他都吃了,雖然很勉強。
用過晚飯,皇帝本來準備回養心閣,但看着蘇折桑滿懷期許的目光,心中也不由有些意動。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麽,貼身太監徐有乾便進來了。
徐有乾彎着腰,“養心閣的町芳來說安夫人正鬧着不肯喝藥,非要等陛下回去才喝。”
皇帝聞言,罵道,“真是胡鬧。”
嘴上這麽說着,腳尖微動顯然是準備起身回去,折桑看着他這副樣子,心中冷笑。
“也許是身子不舒服,她懷着身孕,聖上還是去看看吧。”
皇後很是體貼,并不讓傅戎爲難,眼裏的落寞怎麽也遮不住。
皇帝視而不見,順着她的話,“那朕明日再來。”
說罷便起身離去,蘇折桑隻是沉默地将他送至宮門口,靜靜地看着他離去。
龍辇走出幾丈遠,皇帝聽見隐約聽見宮人勸皇後回屋的聲音,想起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他忍不住轉回頭。
正是皓月高懸,朱牆高幾丈,宮庭深處,夜風吹提燈,佳人倚門望。
皇帝心裏哂笑,果然如此。
一轉角便遇見了安夫人的轎辇,女子委屈的聲音穿過夜色,“聖上這又是要去哪個宮?”
安夫人的聲音本就妩媚動人,如今沾了委屈嬌滴滴更添風情,聽的男人心頭一顫。
宮人停下轎辇,皇帝一把将安夫人扯入懷裏。
安夫人氣鼓鼓的,扭着身子要掙脫他的懷抱。
皇帝笑着收緊手臂,“安安在,朕還能去哪個宮?”
安夫人嬌嫩水潤的小嘴微翹,妩媚勾人的眼睛瞪了一永安宮的方向。
“不過是做做樣子,也值得你生氣?”皇帝不由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安夫人依舊扭身子,躲開他的手,“就算是做樣子,一想到她挨聖上那麽近,還和聖上待在一起那麽久,安安心裏就很難過。”
蘇瓊安的母親蘇夫人在深宅院裏長大,見多了寵妾滅妻的辛秘,素來知道女子的容顔對男人殺傷力有多大。
大多數男人都是見色起意的動物,多一分顔色,便對他們多一分吸引。
所以蘇夫人在蘇瓊安幼時就開始注重她的容貌管理,各種珍貴藥材滋補,花費千金買養容秘方。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給蘇瓊安養出一副完美的身段,再加上那張明豔嬌媚的臉,多少男子爲之傾心。
若不是這樣,先太子也不會不顧她許過婚約也要将她納入東宮,甚至封她爲皇後。天下并不缺乏美麗的女子,但是像蘇瓊安這樣從頭到腳都近乎完美的尤物寥寥無幾。
所以她抛棄過皇帝,皇帝也對她念念不忘,如今更是不計前嫌地放在心尖尖上寵着。
皇帝隻覺滿懷溫香軟玉,邪火四起,顧不得宮人還在,深深吻住她誘人的唇。
片刻,皇帝啞着嗓子說,“她哪裏能和你相比,别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是爲朕生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