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桑見他昨日走時很不愉快,以爲近日他不會再過來了,還發愁要如何與他傳話呢。
“娘娘好雅興。”顧衡伸手去抽她手中的書,是本兵法,他微微挑眉。
“不及丞相,日日夜闖中宮。”折桑見他心情不錯,也開始打趣他。
綠宜趴在案幾上,呼吸綿長,昏睡過去了。
折桑起身倒茶,端至顧衡手邊,如今他是盟友,她自然以禮相待。
顧衡就着她躺過的塌,微微倚着,很是散漫。
“臣從禦書房過來,娘娘想問重青什麽?臣也能答。”
“聖上勤政,不知道可有紅袖添香。”折桑眼睛亮亮,顯然已經知道答案。
顧衡回想禦書房的情形,點評道,“那不叫添香,簡直就是蒼蠅叮蛋。”
“吳修儀,朱貴姬,淑妃……烏泱烏泱的跟撲棱蛾子似的。”
顧衡起初還以爲是後宮出什麽事,卻見那些妃嫔各個花枝招展,含羞帶怯的勸皇帝早些休息雲雲。皇帝應付的臉都黑了,顧衡轉瞬便明白了這是誰的手筆。
“娘娘倒是機靈,不知明日聖上能不能趕上早朝。”
折桑扯了扯嘴角,“皇嗣空虛,皇後生不了,其他後妃自然要努努力。”
她如今尚不能把皇帝如何,但是能給他找點不痛快也是好的,與其讓那些莺莺燕燕在這虛度年華,不如讓她們去找點樂子,給她們畫個餅,找個小目标。
“事出反常,娘娘不怕他起疑心,來責問你?”顧衡問。
“來了正好,我還準備送他一份大禮。隻是此事還需丞相幫忙。”折桑輕聲道,目光殷切。
顧衡今日從禦書房過來,還穿着绯紅的官服,更顯風流倜傥,唇朱面白,偏生手握重權的人城府極深,危險與風流雜糅,叫人隻敢遠觀。
“娘娘直說,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笑說,依舊是慢悠悠的調子,讓人摸不清真假。
“與其被動牽制,不如主動出擊。我想把冷宮那位直接納入後宮。”
“娘娘對聖上真可謂是——”
沉沉的目光凝視着她,仿佛在打量她是否别有用心。
“忠心耿耿。”
顧衡悠悠道,意味不明。
“聖上用心良苦想等三月後給她換個身份入宮。我卻可憐他們偷情之苦,不如明日便成全這對有情人。以前朝罪後蘇瓊安的身份入大晉後宮。這樣的荒唐事,朝臣必然極力反對。還需丞相幫他們一把。”折桑解釋道。
他并沒有馬上答應,而是說,“支持皇帝納前朝罪人,還是一個“死人”,娘娘是要臣官譽不保,做千古罪人啊。”
折桑一心隻想着複仇,如何快如何恨便如何來,她隻想利用顧衡,壓根沒有想過顧衡會不會因此被後人唾罵。可是,本來就是各取所需,她的目的明确,要拿這把劍殺人,顧衡在她心裏隻是工具。
“丞相神通廣大,這點小事也辦不成嗎?”她才不管顧衡如何聲名狼藉,她隻要他答應下來。
顧衡沉默,眉目清冷,收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對于他莫名其妙的不悅,折桑完全摸不着頭腦,明明剛才還挺開心的,說話拉着長長的調調。
“丞相說合作,連這點小事也不辦,分明沒有半分誠意。”折桑不滿道。
“娘娘又何曾有半分誠意?”顧衡反問,“既要驢拉磨——”
顧衡頓住,心中暗惱,真是被氣上頭了,怎麽把自己比成驢了!
折桑想起他昨日說的要自己‘以身飼虎’,沉默半響。
“如今隻有丞相能幫我,丞相要什麽我都給,這就是我的誠意。”說着,擡手去解身上的衣物。
如果利刃需喂血,她放血便是。
然而顧衡的臉色越發的臭了,他隻覺得面前這個小皇後真是能把人氣死。
“若是他人能幫你,你也如此?”他冷森森的問,似要吃人。
折桑觑着他的臉色,不敢隐瞞,直言答道,“自然。”
“娘娘如此誠心實意,不就是奸佞的罵名嗎,臣擔着就是。”
見他終于答應,折桑放下心來。
她已經可以想象,蘇瓊安被發現的驚慌不安,以及皇帝的措手不及,從蘇瓊安正式入宮開始,要永遠擔上妖妃的罪名,而英明的皇帝怕是死後史書上也難逃口誅筆伐。
這隻是第一刀,她會一刀一刀的慢慢的折磨他們。
折桑笑着坐進顧衡懷裏,這是她複仇的利刃,她一定會馴服它。
預想中耳鬓厮磨并沒有發生,折桑被他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滑稽。
看着臉黑的能滴墨的某人,折桑真的一頭霧水,不是他說的,要想驢拉磨,先把驢喂飽嗎?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顧丞相的脾氣怎麽如此刁鑽古怪?
顧衡抿唇,居高臨下的睥睨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有,怒氣沖沖的起身就要走。
折桑見他如此,以爲他出爾反爾,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衣袍。
“丞相不會反悔失言吧?”
顧衡聽着,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着,隻能壓着怒火硬邦邦的道,“臣比娘娘守諾,放心便是。”
說罷,一扯袍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坐在地上的折桑仔仔細細的回想着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屬實不明白何處惹怒了他。
罷了,明日讓重青打聽打聽,顧丞相這古怪的脾氣是怎麽回事,老虎還得順毛捋,日後再小心點便是。
不多時,重青也從禦書房那邊回來了。
“聖上去了紫雲宮。”重青說着,小心翼翼的看着折桑,怕她難過。
“娘娘也早些安置吧,或許過兩日政事不那麽忙,聖上便來永安宮了。”重青安慰道。
她見折桑面色平靜,隻以爲她是強撐着,心裏必然傷心欲絕。
後宮佳麗三千,這是在所難免的事呀。
“待日後局勢穩定,娘娘有了聖上的孩子,任她們如何折騰也越不過娘娘去。”重青低聲安慰。
這樣的勸慰,折桑已經聽了很多遍了,沒有發現傅戎的狼子野心之前,五年來她也這樣自我安慰的,一遍又一遍。
可現實就是,不管自己爲傅戎做了多少事,也隻是傅戎鋪在蘇瓊安腳下的一塊磚。
如今折桑不在乎皇帝去寵幸誰,她隻想報仇,傅戎如此小心爲蘇瓊安鋪路,她偏要摧毀,偏不讓他如願!
她盤算着要冷宮的蘇瓊安暴露。一切看起來水到渠成,如此才不會打草驚蛇,令傅戎二人起疑心。
次日早晨,柳昭儀便帶來了好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