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上流人士認爲打高爾夫球是個很時髦的運動方式,市裏出名的幾個高級高爾夫俱樂部時刻都有人在揮杆中談笑風生。
除了今天的哈沃斯俱樂部,在傍晚被包了夜場,揮杆的人卻隻坐在發球位置冷眼看着天際。
俞璋心情不太好,來了兩個小時,就揮了兩次杆,結果兩次球都沒進洞,讓他心情更差。
至于爲什麽會心情差,這很難說清楚。
他面無表情坐了半小時,還是不能纾解,打算叫兩個人出來玩玩。
隻是單手滑動聯系人列表時,煩亂的心情導緻了錯誤的電擊,原本想找“李林奕”,最後卻點到了“淩江玥”。
手機沒給他反應時間,界面瞬間跳轉成和淩江玥的撥号過程。
俞璋眉頭一皺,他現在并不想和這個疑似導緻他心情糟糕的罪魁禍首有任何交流。
但他并沒有立馬挂斷,而是拿起手機貼着耳朵,耐心等着對方接通。
——這是他的習慣。
在俞家人言傳身教的禮儀中,沒有撥錯号半途挂斷的行爲,這不僅沒禮貌還容易引起人芥蒂。
他們擅長于把這種錯誤轉化成對人脈不經意的維護。
就像現在——
電話接通,俞璋溫和的笑容就重回臉上,把這通撥錯了才有的電話當成是自己有意爲之。
“喂?江玥。”
“俞璋哥?”接到電話的淩江玥有些詫異,“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突然想起你了。之前不是說在外面玩兒要住的話給我打電話?現在都過了酒店入住高峰期了,還沒收到你的消息,有點擔心。”
淩江玥聞言眉毛緩慢上挑,他來真的?
隔着上千公裏的距離,她感應不到俞璋是不是在說謊,但這話要信也隻能信一半,誰會無緣無故“突然想起”她?
不過她嘴上還是乖巧地應了這份特意表達的關心:“好巧,其實我也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來着。現在确實過了入住高峰期了,酒店沒有空房,我…我找不到住的地方。”
說得小小聲,又扭捏又不好意思。
俞璋笑着說:“沒關系,酒店會提前留幾個頂層的套房,不會預約出去。我給負責人發個消息,你要兩三間都可以,你現在在哪兒?”
“在廣元。”
“嗯?”俞璋還想了一下,才想起那地方在地圖上的哪兒,好奇問,“你怎麽去那兒玩?”
“有事。”
俞璋對她這嘴硬的說法不置可否,體貼地略過:“那好,我給那邊的負責人說一聲,你進去後直接報我和你的名字就可以。”
得了好處,淩江玥也不介意賣個甜嘴:“謝謝哥,我會給你帶小禮物的。”
俞璋笑得真誠了點:“那就先謝謝了。”
“等我回來給你送過去。拜拜。”
嘟聲想起,俞璋的表情又回到之前的面無表情,變化之快,像掉了個假面。
他看着屏幕上“淩江玥”三個字,嗤了聲,重新給李林奕他們打過去。
這次通話時間就很短了,簡單幾個字搞定:“出來玩玩,地點随便定。”
對面答應了,他把高爾夫球杆扔在一邊,起身出去。
現在心情終于好了點。
另一邊,淩江玥挂掉電話,捏着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手心,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俞璋這個電話真是自願且主動給她打的?他沒覺得自己奇怪嗎?
難道她的“功力”日漸深厚,隻是在某幾個特殊時間簡單調解了下俞璋的激素,就能有這種源源不斷的“回報”?
該說人類果然受激素影響深刻,還是該說俞璋假房子着火燒得快?
“淩江玥?”她正饒有興緻地猜測着,走廊那邊傳來許嘉言的喊聲。
“哎,來了!”她也不考慮那麽什麽俞璋章魚了,揣上手機重新回去醫院走廊。
醫院的時鍾走到了22:30,許嘉言認爲她一個豪門出身的超能力顧問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責任,大手一揮讓她可以找地方睡覺了。
他們還要繼續熬着,一是要随時盯着重症監護室裏的四個傷員,二是要加快速度研究特異蟾蜍和黴菌,任務挺重,他們隻能抽空找時間眯一會兒。
淩江玥很幹脆地應了,順便主動“交代”自己剛剛那通電話的内容,證明不是什麽洩密的邪惡通話。
“正好我鄰居哥哥以爲我出來玩兒,給我定了酒店房間,離這裏不遠。”
廣元是個小城市,最好的醫院和最好的酒店都坐落在最繁華的地段,離得确實不遠。
許嘉言也不問具體是哪兒,更沒對她的話表示懷疑,揮揮手讓她走,還問要不要幫忙叫個車送她。
畢竟太晚了,遇到黑車黑心師傅,一個漂亮的女孩兒随便遭遇點什麽,他心裏都會過不去。
淩江玥一律點頭說可以,看着他叫了車,老老實實離開醫院,還約定了明天八點再來。
隻是等上了車,她的乖巧表情就變成了意味不明的嘲諷。
怪不得他們都覺得等蔺峥沒了之後,隻有林珈最适合當下一任隊長。
看許嘉言這樣,當了隊長的話特調處年底就得被透成篩子,明年就要被取締。
她靠上椅背,目光倏忽轉向前座的後視鏡,和裏面時不時瞅她一眼的司機對上。
司機吓了一跳,滴一下按響喇叭,又被吓得讪讪。
那眼神看人,毛毛的,不知道的以爲半夜遇上鬼了呢。司機忍不住,趁着左轉的時候又飛快瞄一眼後面。
車窗外模糊的霓虹燈色塊映在她半張臉上,車内暗色在鼻梁的位置逐漸侵蝕那些色彩,最終都變得模糊,唯一明亮的隻有她的眼睛。
剔透的眼珠在反光的作用下像兩顆燈泡,而聚集起來的眼神射線,正一錯不錯地盯着他。
“再不看路,你就要死了。”
司機猛地轉頭,趕緊回正方向盤。這下真的不敢再看,規規矩矩開車。
俞氏的酒店開遍全國各地,在早眠的小城市裏,這個點居然還亮着照亮半個街道的巨大燈牌,隔着老遠就能看見,幾乎等同于這地方的地标建築了。
淩江玥給漂亮的前台姐姐報上俞璋和她的名字,接着被帶到了頂層,那是一個帶陽台的豪華套間,站在陽台上吹着晚風,她惬意地眯起眼睛,往醫院那邊掃視一眼。
亮着巨大燈牌的不止那家公立的醫院,對面街道還有個私立。
隻是燈牌顔色有些灰暗,大概已經用了很多年,字體都缺胳膊少腿的。
她歪着頭辨認兩秒,認出那四個字——
嘉裕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