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站在什麽位置跟我說這句話的?你才是他們喜歡之下的受益者,我不過是強行插進你們之間的外來者。”
淩江念:“你怎麽會這麽想,外來者是我才對,我隻是走了大運被他們收養的養女,從一開始就被告知比不上你的存在。他們對我好,也隻是因爲陪伴了十年,多少有了點感情基礎而已。”
“你回來之前哥囑咐了所有你可能會待的房産的保姆園丁,讓他們不能亂說話刺激到你,也不準家裏人提起你前十年的事,連見爺爺奶奶他們也被推遲了時間想讓你适應得更好再去,你房間裏的書全是他一本本買回來的,你不在家的時候他經常在你房間裏待一整晚,每次你生日的時候他也會準備禮物放在房間裏,你房間裏那些……”
“我,不,信。”淩江玥甩開搖搖欲墜的淩江聿,改爲緊盯着淩江念,眼睛裏那種深棕色在這個角度的光照下更加明顯。
“你在害怕我,你是故意這麽說的。”
淩江念确實害怕,但是她有種很奇妙的直覺——淩江玥不會傷害她。
所以她在害怕之餘勉強還能強壯鎮定,甚至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難過:“一個養女而已,怎麽比得過一個虧欠十年的親生女兒?我不想和你争什麽的,我隻是……”
隻是當過了林下的樹,加倍害怕會再變成浮萍而已,所以忍不住想要抓住什麽,不管是什麽。
她被自己不該有的念想折磨着,跌倒在地,捂着臉控制不住眼淚。
淩江玥轉動脖子,狀态有點奇怪,隻是沒人看見。
她盯着淩江念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說不出不怪你的話。不過好在我并不在意淩家會有什麽人會變成什麽樣,所以我怎麽想的不會影響到你們,你們也影響不到我。”
客廳裏倒的倒,暈的暈,哭聲和呻吟聲混在一起,讓人頭痛。隻有她一個人站着,重複那句話兩遍後,聽到了手機嗡嗡震動的響聲。
來自卡2,一接通就問她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在家裏玩。”她蹲下摸着淩江聿的眉眼說。
“我在宋家的宴會上看見你了,那可不像沒事發生的情況。”
她手頓了一下,又改變說辭:“哦,是發生了點小問題,不過我正在解決。”
“怎麽解決?”
“你管得好像太多了。”
“因爲我知道你想幹什麽,江玥,你在自我折磨而已。”
淩江玥的臉色沉下去,聲音還輕輕的:“什麽折磨,我隻是在控制事情的走向在我的掌控中而已。”
“是啊,你能力高強。但如果你真的想控制他們,大可以一回到淩家就改變他們的血清素分泌,讓他們隻對你一個人親近,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來做,把那個養女趕出去,對她惡語相向,隻對你關心備至。那你爲什麽這麽久都沒做?”
“你今天腦子有問題?故意說這些來刺激我?”淩江玥不想聽TA說話。
對方猜到她想挂電話,擔心再不說快點恐怕救不了淩家人,所以有些話脫口而出:“你就是心裏憋着一口氣!你知道改變激素隻是一種強求的手段,不是他們的真實想法,你想讓他們真正的偏向你!”
“我看你是想下去見你爸了。”她冷聲說。
“每次說到淩家你就避而不談,說不想和他們培養感情,你是真的不想嗎?你心裏還在埋怨他們而已,和他們相處總是影響你自己的情緒波動吧?那會讓你的能力不穩定,所以你甯願不靠近他們,因爲你知道理智上不該怪他們,但是又對自己經曆的痛苦耿耿于懷,你……”
“閉嘴!你是什麽好東西嗎來指責我?我經曆的痛苦有一半是因爲你!”淩江玥的聲音猛地變尖銳,情緒直直朝着淩緻誠而去,他倒在地上臉色發白,喘氣聲也跟着變粗重,眼看着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電話那邊的人勉強聽到了一點他們的情況,也終于做好準備,通話的背景音裏出現一段舒緩的音樂。
淩江玥渾身一顫,湧到大腦的血液重新退回四肢百骸。
“江玥?”TA試探着。
“啊,怎麽了?”
“沒事,恢複原狀吧。”TA溫柔說。
“好。”
挂斷電話後,淩江玥看着手機界面上那條通話記錄,眼睛裏的深棕色物質慢慢散開,黑眼珠重新露出來。
TA知道那段音頻。
可惜,那段音頻的作用其實也不大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客廳裏淩緻誠的哀嚎聲都沉寂下去,一截藍色的裙擺落在淩江念面前,她愣愣擡起頭,看見淩江玥在她面前蹲下。
她的狀态恢複成平時的模樣,嘴角帶着笑:“發出這口氣果然要好多了,别怪我,要怪就怪淩江聿,是他前兩天非要說我情緒不穩定的。”
“雖然今天的情況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但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反應,就這樣也不錯。放心,他們都沒事,就是處理起來有點麻煩。”
她捧起了淩江念的臉,笑容加深:“就從你開始吧。”
——
宋家的宴會其實也算淩宋兩家的通氣,在淩江念和宋延風的婚事上,兩家人還是持肯定意見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宋延風就被要求去接淩江念出去玩玩。
“那個叫江玥的,昨天在宴會上和人置氣,鬧了點不愉快。我看莊玫的表情不好看,估計回去得鬧起來,一個是親生一個是養女,江念肯定要受點氣,你去接她出門走走也好。”
家裏人都附和,還說:“你也别覺得親生的回來了,江念就沒價值了,看那個女孩兒的表現,淩家最後更偏心哪邊還不一定。”
“淩家以後還得看淩江聿,他做事穩重,不會做出不管養妹的事。而且江念的脾氣跟他學了五分,也能壓一壓你。”
宋延風是家裏的老幺,前面有幾個穩重能擔事的哥哥姐姐,家裏不需要他幹什麽,隻求他天天東玩西玩的性子能收一收,别有一天跟聞家那個一樣玩脫了。
宋延風不耐煩聽這些市儈的言論,但對淩江念有點好感,聞言也不耽誤,吃了早餐就出發。
到淩家的時候,正巧碰上他們在吃早餐,他透過全景式的落地窗看進去,清晨的陽光鋪設在每個角落,明亮的空間裏每個人都輕松笑着。
看起來不像吵過架的樣子。
他看向淩江聿,那人坐在餐桌邊聽德語早播,身上昂貴的手工西服穿得妥帖,領帶也系得一絲不苟,一隻手捏着勺子攪拌杯子裏的牛奶,淡淡青筋沿着手背往上蔓延,直到在手腕處被一塊黑色的機械表穩穩扣住。
都不用和這人打交道,僅從這一面就能知道他爲什麽會被稱爲圈子裏富三代的代表人物之一了。
宋延風面對這種氣場的人還是有些敬而遠之的,轉而去看另外兩個年輕的女生,想先估摸一下她們吵架之後的真實氛圍。
但他隻來得及看見淩江聿把在攪拌的那杯牛奶推給了身邊的淩江玥,然後就被福叔發現了。
福叔叫了一聲小宋少,于是餐桌上的淩家人齊刷刷看向落地窗外,臉上是如出一轍的笑容,像恐怖電影裏意味深長的大結局畫面。
——那種感覺挺微妙的,宋延風覺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淩江玥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視線卻越過透明杯壁看着他,順着淩江念的介紹,嘴角彎彎打招呼:“早上好啊,延風哥。”
PS:寫得我都有點害怕了,江玥仿佛在擺弄自己的洋娃娃,頭一天冷漠地想要掐死他們,轉眼又對着他們邊投食邊叫乖乖上桌吃飯……不知道神經質的是她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