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在哭?誰欺負你了嗎?”
淩江玥擡頭看着俞璋,那張臉上溫柔的神情,加上帥氣多金的表象加持,簡直要溺斃人。
她眼眶裏積蓄的朦胧水色瞬間變成眼淚,抿着唇邊無聲掉眼淚邊搖頭,還是想出去。
這裏的嘲笑聲讓一個格格不入的自卑的人心生恐慌。
但是俞璋拉着她,不問原因,隻是說:“這樣跑出去會被很多人看見。我帶你去個沒人的地方。”
淩江玥現在這狀态,對他的依賴達到頂峰,什麽都不管,任由他攬着朝角落裏走。
莊捷“我靠”一聲,趕緊跟上去。
“姓俞的,我警告你,手規矩點啊!”
俞璋随便掃他一眼,對着他豎起食指在唇前,笑着示意他閉嘴。那溫潤優雅的笑容在半明半暗的環境下越看越變态。
他也不在意莊捷的反應,繼續低下頭溫聲安撫淩江玥。
“沒事的,坐這邊來,我們聊聊?還是你想先吃點東西?”
他們去的角落裏隻有兩個三座咖啡桌,頭頂一盞昏暗吊燈,很适合喝着咖啡聊點人生,好好放松放松。
淩江玥被他按坐在最裏面的位置,貼着牆面,不用和偶爾路過的人有接觸,對現在的她來說很“安全”。
“給你點杯熱橙汁?”俞璋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點了熱飲,又讓人送來一件披肩。
“剛剛一眼就看見你了,你真的很适合穿這樣明亮的顔色,很耀眼,看來那天我的眼光還不錯。不過這裏面的溫度有點低,特别是餐台邊,搭件披肩會好很多。”
他還親手把披肩搭她身上,行爲很正派,手指絕不亂碰。
淩江玥很受用,剛剛還悶着頭要狼狽落跑的人,現在情緒已經平靜下來,甚至還對着俞璋扯着嘴角笑了下。
莊捷對俞璋的手段簡直是大爲吃驚,這種情場漢尼拔哪是他一個前不久剛被怼了的表哥對付得了的?
于是他把盯梢的任務全權交給嚴庭,自己趕緊去找淩江聿來。
俞璋餘光看見他的動向,嘴上卻還在關心着對面楚楚可憐的人。
“是才到嗎?之前宴會開始的時候我沒看見你。”
淩江玥小口喝着熱橙汁,熱汽往上缭繞,讓她擡頭時那雙眼睛都似乎更黑了點。
“嗯,有點事,才過來。”她說。
俞璋心裏哂笑,她能有什麽事,無非是鬧脾氣不想或者不敢來這兒和淩江念打擂台吧,說不定還惹煩了淩家人,要不然他們怎麽會留她一個人這麽晚才來?
但是看着那雙眼睛,他又忍不住心軟,有着那樣可憐的經曆,她變得這麽膽小又不甘心也正常。
否則也不會這麽容易就信任他,聽說那天她和淩江聿回去的路上鬧了不小的矛盾。
俞璋揚起笑:“那幸好你趕上了,這次宋家請來了一位很有名的主廚,做海鮮很有一手。”
她剛才就是吃海鮮鬧的笑話,淩江玥勉強笑了下,不回聲兒。
俞璋觀察着她的反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說:“可以跟我聊聊剛才的事嗎?我隻看見坐在你旁邊的是周家的人,還在上大學的年紀呢,他欺負你了?”
淩江玥仍然龜縮在不被燈光照見的牆角裏,并不回答,隻是手指在腿上畫些亂七八糟的線條。
“看來就是,”俞璋忽然有股氣,放下酒杯站起來,“我去找他來問問。”
“别去。”淩江玥拉住他衣擺,纖細手指緊緊攥着那一小塊布料,白皙的手背能隐約看見青紫色的血管。
她終于仰起頭,癟着嘴要哭不哭,睫毛被剛才的眼淚沾濕了,看起來像隻被欺負過的兔子。
“他隻是好心提醒我……是我自己又蠢又自尊心強。”
“誰都有自尊心,不會不代表蠢,也不代表你要爲此感到不好意思。”俞璋折回來,把她肩膀上快滑落的披肩拉上來點。
手指尖冷不丁碰到她的皮膚,他動作一頓,像有股電流順着手指瞬間竄到後背,讓他肩胛骨忍不住收縮一下。
淩江玥似乎沒發現他的停頓,他也就順勢抽回手重新坐下,那隻手被左手覆蓋在桌面。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點,無非就是你因爲不熟悉某些禮儀覺得丢臉了對不對?這種事在每個人身上都發生過,我第一次吃法餐的時候也因爲不懂先後順序被别人笑過。”
“真的嗎?”淩江玥不敢置信地問,“你也這樣鬧過笑話?那你是怎麽解決的?”
俞璋看着她微微睜圓了的眼睛,笑容真實了點:“虛心接受提醒,記住用餐順序後又點了一份,還是用自己剛才的順序吃。全世界那麽多種用餐禮儀,隻有我喜歡我吃得開心的禮儀才是最有用的,隻要我能花得起錢點,就算是主廚來了也隻能說‘這位顧客真性情’。”
淩江玥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表達着崇拜。
但是沒半分鍾,她又垂下睫毛咬着嘴角,洩氣說:“可是我沒有你那種底氣,我隻是一個……”
“你當然有底氣,你是淩家的女兒,淩江聿沒日沒夜給晉東集團打下更多的商業版圖,就是爲了讓你能有更多底氣。”
“才不是,”淩江玥耳朵動了動,嘴上喃喃道,“能借底氣的那個人不是我。她……我是說淩江念,是不是從來不會鬧這種笑話?我過去自助區的時候,好多人盯着我看,然後發出笑聲……他們肯定覺得我比不上她。”
俞璋:“她剛被收養的時候也什麽都不懂,鬧笑話是肯定的。但是……江玥,你自己也知道,她和那些人相處十年了,就算隻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人,在你們兩個之間,肯定也對她更熟悉。”
“所以我才是那個外來者……”
這話剛輕聲飄遠,那邊莊捷就把淩江聿帶來了。
一起的還有淩江念和宋延風。
淩江念今天穿着杏色的禮服,簡潔大方,和淩江玥一比,恐怕誰都會說她更像是淩家的親生女兒。
“江玥,”淩江聿匆匆走過來,“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淩江念考慮着這畢竟是宋家的宴會,傳出去會讓宋家不高興,于是想着打圓場:“江玥,哥,可能他們也沒那個意思……”
這就是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淩江玥覺得丢臉,對着他們也沒好情緒。
“不用你管,”她冷聲說完,忍不住對着淩江聿惡語相向,“每次都晚來一步,每次都做些我讨厭的事,你這個哥哥當得也是挺失敗的。你還是就當别人的哥哥最好……”
“江玥!”後面趕來的莊玫不妨聽見她這樣說,呵斥她閉嘴,然後笑着讓宋延風這個外人暫時先離開。
淩江玥看見她,抿緊唇角,眼裏閃動着某種光。
俞璋以爲她害怕,手垂下去在桌下握了下她的手指尖,然後被反應過來的她緊緊抓住,像柔弱可憐的菟絲花,緊緊攀住他才能得到一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