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裏的醫生來過兩批，幫蔺峥減緩了部分身體上的不适。
這段時間裏，他被要求不能動彈，還得保持穩定的情緒，減緩心髒泵動，盡量不刺激身體裏的微生物。
研究員們都神情嚴肅，專注着手裏的研究，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之前一起下大裂谷實地考察的幾個科學家也在，手上動作不停，研究着那群灰色微生物的生存機制。
蔣雨行和許嘉言熬得眼睛滿是紅血絲，林珈還在堅持隔兩個小時給蔺峥做掃描，企圖能在成像儀上看見那群東西的活動範圍。
它們跟灰燼一樣微小，落在身體上都不一定看得出來，又沒辦法通過掃描儀找到，之前蔺峥身體表面還殘留着一點，他們隔了半天才發現，驚得整個基地的人都跑來研究那東西是怎麽躲過消毒裝置死而複生的。
現在蔺峥就跟烤架上處理好的牛腱子肉一樣，光着上半身接受各種檢查，頭上貼着電極，整個人都在機器的監控之中。
林珈問：“現在感覺怎麽樣？”
蔺峥：“想咳嗽，呼吸有點難受，耳鳴，發熱。”
林珈：“發熱我看出來了，你現在眼眶上下都是紅的，額頭冒汗，紅外儀裏你發出的熱輻射光簡直鮮亮過頭。肌肉有酸痛的感覺嗎？”
蔺峥隔了會兒才說：“有。”
林珈眉頭就沒消下去過，凝重說：“你應該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它們在繁殖，産生的毒素刺激到了肌肉組織，才會讓你産生肌肉酸痛的感覺。你的免疫系統已經抵擋不住了。”
蔺峥沒害怕，還有空關心蔣雨行他們的研究進程：“研究出什麽有用的了嗎？”
蔣雨行說：“能讓它們失活的物質有酸，強堿，超高溫。低溫隻能讓它們暫時停止活動，而且是零下三十度以下才能，隻要溫度升高，它們就可以再次活過來。”
蔺峥：“聽起來很像史前生物的性特點。”
許嘉言：“說不定就是，它們的能力正好可以順利熬過冰河期，就算當時死得隻剩下其中一隻的一塊碎片，也能使用再生能力重新長成成熟個體，再次進行分裂繁衍，而且它還會根據環境條件改變後代的顔色和形狀，适應力很強。”
林珈提煉出幾個關鍵詞，轉換成另一種說法：“除非能一個不剩地驅逐出你的身體，不然就安心不了。”
蔺峥再問：“有什麽辦法能切斷它的繁殖進程或者再生能力嗎？”
蔣雨行：“理論上有，輻射或者化學藥劑影響它的分裂繁殖，讓它變成畸形體，在後續的繁殖過程中因爲無核而死亡。但是你也知道，變異是不定向的，我們沒辦法精準控制。”
說到後面，語氣都變得失望。
雖然有幾個老前輩科學家加入進來，讓研究進程加快了幾倍，但暫時還是不能找出可靠的解決辦法。
蔺峥平心靜氣說：“别急，我還能撐上一點時間，你試試用洞穴裏的生存條件反推它不适應的惡劣環境，還有用巨型蝴蝶放一起研究看看。”
林珈提醒他：“你最多隻能再堅持兩天，三十個小時後，不管我們找沒找到辦法，我都會請淩江玥過來。我知道，你要是沒了，隊長的職務肯定是我的，我有這個權限。”
蔺峥還有心情笑，閉上眼睛說：“都沒救了，也沒必要找她過來，她看起來膽子很小。”
“那可不一定，她可是能在黑漆漆的洞穴裏看見那麽恐怖的巨型蝴蝶都不尖叫出聲的人……等一下，既然這種微生物對聲音敏感，巨型蝴蝶的動靜怎麽沒吸引來它們啃光它？”
蔣雨行頭腦發僵：“他們是合作關系啊。”
許嘉言倒是若有所思：“如果兩個都是六親不認的獵食者，要達成友好的合作關系，應該有什麽東西能壓制住它們面對獵物的本能，或者對方并不在自己的食譜中。”
他說得緩慢，蔺峥聽完後，直接大膽下決斷：“試試味道對它們的影響。蝴蝶會通過信息素傳播消息，說不定它們也會這樣和蝴蝶交流。”
蔣雨行振奮起來，趕緊讓人去找蝴蝶，還問：“你們說抓一隻活的巨型蝴蝶會不會更好？”
許嘉言立馬打電話：“才跟支援部隊的人說了解決漂浮生物的辦法，我讓他們如果碰到巨蝶手下留情一隻！”
林珈：“你讓蝴蝶手下留情還差不多，人家會飛會拟态，大裂谷附近有人的，又不能全火力覆蓋，誰打誰還不一定，他們應該也隻能防治和封鎖。”
勉強算找到希望，他們也有心情插科打诨幾句。
蔺峥再次閉上眼睛，靠毅力忍受着身體上的痛楚。
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會不會啃食大腦，他現在腦部活躍度很高，記憶無比清晰，能想起這次案件的所有細節。
想來想去，記憶又定格在最可疑的人身上——淩江玥到底知不知道巨蝶翅膀上寄生着那麽多的漂浮生物？
如果知道，她難道想讓整個特調處基地都被這種生物包圍嗎？
如果不知道……
他突然抽動一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繃緊下颌悶哼一聲。
旁邊的監護儀發出警報聲，腦電電極反饋的大腦電信号也出現異常，林珈猛地站起身。
“蔺哥！”
“他肌肉抽痛的程度加大了，呼吸困難，身體發熱嚴重，還好瞳孔并沒有放大，還有時間！”
“那些東西肯定開始在重要器官繁殖或者啃食了，直接去拿人工合成的蝶類信息素樣本，别管合不合适先拿來試試！”
“我去找淩江玥！”
——
淩家。
今天是宋家老爺子的七十歲大壽，作爲準親家，淩家全家都得去賀壽。
莊玫叫了妝造師來家裏，給她和淩江玥做造型。
穿的禮服就是上次和俞璋逛商場買的亮藍色抹胸裙，她堅持隻穿這條，淩江聿買回來幾條更昂貴的，全都被她扔在一邊。
好在配飾珠寶還有他這個當哥哥的貢獻空間，銀行存放的保價珠寶都被拿了出來。
淩江玥高高興興裝扮完，還罕見平心靜氣聽淩江念的建議，打算出發之前吃點東西墊肚子。
福叔做好的無花果幹燕麥杯剛端在手裏，别墅的門鈴突然響個不停，驚得人眼皮重重一跳，莊玫吓得心慌。
“怎麽回事？外面的保安不知道攔……”
福叔打開可視門鈴，外面的人急切說：“江玥！麻煩你救救蔺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