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樹人呐，你今天可是牛逼壞了！”
姜清河辦公室裏，鎖着門的三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呵呵，我也吓了一跳，你是怎麽和張國峰聯系上的？”
曾娟笑着問道。
“就今天開會之前，張導剛好打電話過來感謝《追光者》讓電影增色不少，然後就聊到了邀歌。他說他的朋友準備去青州天域那邊邀歌，我一聽這能行？正缺大單呢，可不能錯過了！
然後就說我到了揚州，他一聽，就要約我見個面，談談事情。”
見兩人聽的仔細，陳樹人補充道：“但這事真的還不知道能不能成，那位高南華導演，據張導說有點挑剔。”
曾娟聽到這裏，也跟着點了點頭。
“确實，這位導演挺嚴謹的，不過他認定的事情，也就不會改了，所以明天你要是能獲得他的認可，後面就簡單了。”
“我對他了解不多，但知道他主拍古裝戰争這類大片，你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功夫，說不定會有奇效。”
聽曾娟說完，陳樹人點了點頭。
“知道了。”
曾娟的好意他收到了，但之前的話，他那是客氣呢，有挂在身，還拿不下一個導演？
……
第二天，碧濤大酒店，666号驚濤包間。
陳樹人敲門。
等裏面回了一聲後，他才打開了包間門。
一進去，他就看到了兩個坐在小方桌左右兩側喝茶的50歲左右的大叔，兩人頭發都有些花白，但精神很好。
左側那位身材消瘦一些，臉上沒什麽表情，正是張國峰。
右側那位身材敦實一點，皮膚稍黑，是高南華。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陳樹人也在家裏看過兩人的一些資料了。
而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有兩個年輕人坐在一旁正在電腦上忙着什麽，一看就是助手之類的。
當陳樹人進來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張導？”
“對，你是陳樹人？”
張國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臉驚詫的看着陳樹人。
“是我，張導您好。”
陳樹人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嚯，老高，我給你說錯了，這小子看着更嫩啊！”
張國峰握住陳樹人的手，拍拍陳樹人的肩膀後，就朝着一旁的高南華笑着說道。
“坐坐坐，陳樹人，這是高南華，我們都是第一次見面，也不是正式場合，都不用端着，有什麽說什麽，放輕松就是。”
張國峰招呼兩人坐下說話。
陳樹人坐下後，一旁剛還在敲電腦的助理，就一起走上前來，一個拿杯子，一個給三人倒茶，倒完後就又離開，什麽話都沒說。
陳樹人好奇之下開了慧眼識人，果然，兩人都有察言觀色天賦，甚至都還不止一個天賦。
陳樹人感歎，助理這職業，還真是一個吃天賦的活。
三人先是閑聊了一番，随後就進入了正題。
“小陳，老高，你們兩個是正主，接下來你們談，我就不說話了。”
張國峰說完，就自顧自的拿起茶壺，給三人斟茶。
“小陳，我也這樣叫你了？”
相比張國峰，高南華的面部表情其實更柔和一點。
“可以的，南導。”
“那行，想必你來之前也了解了，我最近拍的這部電影是一部古裝戰争類的題材，講述了主人公幼年、少年、中年、老年四個人生階段。”
“其中……”
陳樹人靜靜的聽着，足足過了一個小時，高南華才将自己想表達的東西都說完了。
陳樹人回過了神，這才明白了爲什麽外界說高南華這人嚴謹。
他本可以用十分鍾的時間講一下電影主題，卻非要用一個小時，給陳樹人解析了一遍自己的創作想法。
到了最後，電影還沒上映，陳樹人都覺得自己已經看過了。
總的來說，高南華的這部電影，講的是一位愛國将領征戰沙場，最後告老回鄉安度晚年的故事。
聽着完美，但電影中，那位将領卻并不想告老，生命的最後那幾年，他每每都會夜裏驚醒，對月思念早時的那些沙場征戰日子，還想着繼續報效國家，殺敵于馬下。
“如何，不知道有沒有思路？”
高南華見陳樹人閉着眼睛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
聽到高南華的聲音，陳樹人似乎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睜開了眼睛。
“有些想法，不知道有沒有紙，我可以先将歌詞寫下來，然後高導你聽我唱一下。”
陳樹人說完，就見到高導身後那個助手迅速卻不慌亂的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夾着筆的筆記本走了過來。
“謝謝。”
陳樹人接過筆記本，抽出筆，開始奮筆疾書。
而一旁高南華卻有些古怪的看向了張國峰。
那意思似乎再說‘這就是你給我介紹的人？幾分鍾就寫好了我的主題曲？’。
看到高南華那緊繃的臉，張國峰心裏也有點突突。
他的那部電影是都市愛情文藝片，比較年輕，陳樹人創作的《追光者》特别符合。
但張國峰也不知道陳樹人能不能寫出符合高南華電影主題的音樂。
畢竟一個都市愛情，一個古代戰争，兩個跨越還是挺大的。
想到這裏，張國峰感覺自己也有點草率了，沒有考慮好就将兩人約到了一起。
特别是看到陳樹人剛聽完高南華的講述後，就埋頭寫歌的做法，更是讓他覺得草率了。
“哎，希望小陳發揮好點，至少别讓老高看了冒火，不求兩人合作成功，隻求兩人心裏不鬧别扭，否則我就罪過喽！”
張國峰心裏想着的時候，陳樹人那邊已經放下了筆。
“高導，你先看看，看完我給你唱一遍。”
陳樹人将歌詞本遞了過去，高南華雖然心裏不太高興陳樹人如此草率就寫了歌，但也沒有直接表露出來。
老張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于是，高南華拿起了歌詞，一句一句的念了出來。
“昨夜書。”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裏夢，已三更。”
“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胧明。”
前兩句一念出，不止高南華愣了，就連旁邊張國峰喝茶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身後那兩位助手也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看向了高南華。
不知道爲什麽，高南華感覺喉嚨有點幹。
想喝口茶潤潤嗓子，但又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白首爲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欲将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咕噜！
高南華沒忍住咽了一口唾沫，擡頭愣愣看着陳樹人。
而一旁張國峰早已等不及高南華這斷斷續續的朗誦，腦袋伸過來就繼續看了下去。
“夢裏披荊斬棘铮铮之鐵衣。”
“已乘昨夜長風随波東流去。”
“城外馬歇搖首頓蹄，鵬舉瞰冷雨。”
“隻歎普天之下垂成的同慶。”
最後四句歌詞念完，房間中陷入了沉寂。
高南華的目光呆滞，雙手有些顫抖的握住了茶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張國峰則是一遍又一遍的從頭開始看整首歌詞。
而兩人的助手，也早已從自己的位置上跑到了張國峰身後，一起看着歌詞，殊不知，已經逾矩。
但此時，沒人在乎這個。
高南華在一口悶了一杯茶之後，這才平複了砰砰亂跳的心。
“小陳……”
嘶啞的聲音響起，吓了高南華自己一跳，但随即，他就将這事抛在了腦後。
“小陳，你看，這首歌，多少錢合适？”
高南華不敢自己報價，他怕自己報的價格讓陳樹人不滿意，然後對方不賣歌了。
如果這樣的話，他覺得自己會當場躺在地上，哪怕碰瓷，都要将陳樹人這首歌給留下！
“高導，不急，我先給你清唱一下，畢竟是歌，不能隻看歌詞。”
說着，陳樹人就站了起來。
稍微醞釀一會後，他張口就來。
……
昨夜寒蛩不住鳴
驚回千裏夢
已三更
……
剛才看歌詞，高南華隻覺得這首歌，寫的太好了，将他電影裏主角老年時的狀态表達的淋漓盡緻。
此時聽到了陳樹人的歌聲，忽然之間，苦悶、悲憤、孤寂、凄涼、無可奈何等種種情緒，紛紛湧上了心頭。
作爲整部電影的導演，他對自己的電影人物，自然是最了解的。
聽到陳樹人的歌聲，他帶入主人公視角後，隻覺得自己就是主角，就是那位月夜裏，獨自徘徊的老将！
等陳樹人唱完，高南華回過神來，卻發現旁邊張國峰和兩位助理的表情都很凄苦。
“難道他們也感受到了我的感受？”
高南華心中不由的冒起了這麽一個想法。
但随即，他就明白了。
“不是感受到了我的感受，而是感受到了歌所表達的感情！”
想明白這點後，高南華轉身就一把抓住了陳樹人的手。
“小陳，這首歌，600萬？700萬？你說個數！”
陳樹人看着高南華那一臉的激動，笑着搖了搖頭。
看到陳樹人搖頭，高南華臉都白了，随即他瞥了地闆一眼，心想什麽時候躺下去合适。
就在這時候，陳樹人開口了。
“高導，不用那麽多，您是張導介紹的，500萬即可，不過我有個無理要求，希望您能答應。”
“好好好，你說！”
高南華聽到陳樹人這麽說，眼淚差點都下來了。
好孩子啊！
“不知道，您電影主角的名字，能改爲鵬舉嗎？字鵬舉！”
“字鵬舉？”
高南華一愣，随即想起了歌詞裏的那句“鵬舉瞰冷雨”。
“這是小事，不過，這對你有什麽意義嗎？”
高南華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哪怕因爲這一句話，他就要多補幾個鏡頭，都不在乎。
“意義嗎？”
陳樹人想起記憶裏的那位英雄人物，淡淡笑道：
“您就當我任性吧，就想讓這個名字，也在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痕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