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從床上爬起來,突然腦中一陣恍惚,好像有什麽事情忘了,昨晚是不是誰來串門了?正想着,就聽見卧室外面發出一陣響動。孫胖子!我的腦海裏面突然出現一張通紅的胖臉,昨天晚上來踹門的是他!
我從卧室走出來的時候,孫胖子已經非常不見外地坐在了餐桌前。桌子上擺着兩碗粥和一盤已經切好的燒鵝。這會兒孫胖子已經不知道是在喝第幾碗粥,正從粥裏面挑出來一塊骨頭,咂摸着滋味。
見到我出來,孫胖子指着他對面的那碗粥,笑嘻嘻地說道:“辣子,嘗嘗我的手藝,廣式燒鵝粥,胡椒粉和鹽在桌子上,你自己放。”
我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确定了一件事,沒錯,這裏是我家……
我看了一眼滿是鵝骨頭的白粥上面漂着一層油花,大清早的,實在沒有胃口把這碗粥喝下去。現在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想了起來,要趕快岔開話題,千萬不能讓他想起昨天晚上——準确地說,應該是今天淩晨把他扔到地上,隻蓋了一床棉被的事:“大聖,你下次來找我,能不能挑一個天亮的時候。你這大半夜的,把我這上上下下的鄰居都給驚動了。話說回來,你這酒量不是挺好嗎?黃然那個老油條都被你喝趴下了,還能被一個七十多的蕭和尚喝倒?”
“别提了!”孫胖子也不用筷子,直接動手從盤子裏抓起來一塊燒鵝邊吃邊說道,“昨天我去老蕭那裏的時候,正趕上雨果從東北傳教回來。我懷疑這哥們兒是去當地酒廠傳的教,回來的時候,當地教友還送他一箱子悶倒驢。他知道老蕭是東北人,就給他送去了。正好趕上我去找老蕭對賬,就這麽倒的黴,對着對着就對到酒桌上了。”
說到這裏,孫胖子苦笑了一聲,看着我說道:“辣子,不是我說,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知道喝多了是什麽滋味。喝成這個德行我也沒敢開車,本來想着走回家的,順便醒醒酒。路上看見了朋友開的酒行,想着帶兩瓶洋酒去報仇的,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你家了。”
我越聽嘴巴張得越大:“你說是老蕭把你灌成這樣的?不對,老蕭的酒量我見識過。小時候村子裏誰結婚,老蕭一定早到。他那德行我現在還記得,老家夥從不随禮,不把自己喝倒絕不回去。别說是我爺爺和三叔他們這些能喝的,就連我一個遠房三姑,随便也能把他喝到桌子下面幾個來回。就這樣的老蕭,能把你喝倒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有壞人啊……”孫胖子很是郁悶地歎了口氣,随後悶頭跟自己手裏面的燒鵝粥開始發起狠來。
我誤會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老蕭使的壞?他怎麽你了?”
“别提老蕭,他現在可能還不如我。”孫胖子說完這句話,眼神迷離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有什麽事情已經到了嘴邊,但就是說不出來。就在我考慮是不是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的時候,孫胖子突然一拍大腿,說道,“壞了!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走的時候,老蕭就吵吵說心口疼要過去了,要雨果去打120叫救護車,現在老家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一老一少,一個喝得差點進了醫院,一個連家都走錯了。你們倆還真是用生命在喝酒啊。
這時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既然蕭和尚也沒撈着好,都兩敗俱傷了還有什麽壞人?孫胖子看出了我的疑問,便主動開口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敢情問題就是出在雨果的身上,昨天孫胖子去找蕭和尚對賬,賬對完了,要走的時候,就看見一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抱着一箱子白酒敲開了蕭和尚家的大門。
這個老外,孫胖子和老蕭都認識,正是原民調局的三室主任——尼古拉斯·雨果。民調局被裁撤之後,因爲雨果主任外國人的身份,他的出路就成了問題。公安和國安兩大部門都不可能要他,于是,雨果主任隻能先委身于教會,沒事就代表教會到處跑一跑,到中國各地去傳播一下上帝他老人家的福音,這樣的生活,雨果倒是樂此不疲。
沒想到會在蕭和尚家見到對方,孫胖子和雨果都微微地有些詫異。不過就民調局來講,屋裏的都不是外人,孫胖子和雨果相互了解一下對方現在的情況,再提起民調局當年的往事來,幾個人都是唏噓不已。
聊了一會兒便到了晚飯時間,可能是在東北這一票買賣做得利索,蕭和尚很難得地提出來:“今晚誰都别走啊,都在我這裏吃飯,正好雨果帶酒來了,咱們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蕭和尚難得大方一回,從冰箱裏把兩天前買的醬肉拿了出來,炒了四個雞蛋,又拍了個黃瓜。本來家裏還有條魚,但是覺得太奢侈就沒煮。于是,在老蕭家裏,一頓難得“豐盛”的晚餐就齊了。後來孫胖子一直懷疑,是因爲有人送酒,老蕭才請的客。說是請喝酒,但是酒錢卻省了。
不過往雨果的杯子裏倒酒的時候,卻被雨果伸手擋住。雨果微笑地看着也正在看着他的孫胖子,說道:“孫,我是神職人員,是不可以酗酒的。”
雨果擡出這麽一頂高帽子,孫胖子也隻能作罷。隻能他和蕭和尚喝着,雨果在一旁喝茶水相陪。開始孫胖子和蕭和尚因爲不習慣東北悶倒驢這種烈性酒,隻是自斟自飲,慢慢小酌。但是旁邊這位看眼的外國人很快地勸上了酒。
“孫,你看,蕭的這一杯已經喝完了,你的酒還有這麽多,這樣不好,如果是在俄羅斯這樣的國家,旁邊的人會以爲你這是在藐視蕭。孫,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就應該把杯子裏的酒喝掉。來,杯子裏面隻是水而已,難道你還怕喝水嗎?”孫胖子一咬牙,小四兩的悶倒驢進了肚子,胃裏面頓時翻江倒海起來。
“蕭,你看到了嗎?孫這一杯是爲你喝的,你是年長者,應該回敬孫一杯。這是禮貌——這一口不算,蕭,如果你是在愛爾蘭,這麽喝威士忌的話,會被看成品德有問題的人。回敬的酒是不可以少于剛才那一杯的,還是我給你倒吧,看,就這麽多,剛才孫就是喝的這麽多。”
“孫,我提議,下一杯酒爲了高亮先生,雖然我喝不了,但是我的心聲可以傳到天堂的。來,你們可以将酒斟滿舉杯了,爲了我們所有人的好朋友——高。不要,不要往地上倒,酒是敬給天堂上面的高,怎麽可以倒在地上,你們喝下去,天堂上面的高就會知道的!”
沒過一會兒,整整一箱子的悶倒驢就剩下三四瓶了。這時的雨果才驚訝地說道:“上帝,你們竟然喝了這麽多。這樣酗酒不好,很不好,喝酒應該是消遣,而不應該沉迷于裏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孫胖子和蕭和尚同時推開他,一起捂着嘴向衛生間的方向跑過去。後面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孫胖子來我家踹門,而蕭和尚差點去了醫院。
聽了孫胖子的話,我表示非常不明白,嘴裏說道:“大聖,你和蕭和尚一老一小兩個人精,會被雨果鬧得差點喝吐血?按照你們倆的脾氣秉性,不讓雨果喝吐了血就算便宜他了。”說到這裏,我頓了一下,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不對,說實話,你們倆有沒有什麽把柄在雨果的手裏面?”
孫胖子的表情有些尴尬,頓了一下,才說道:“也不是什麽把柄,就是你昏迷的那兩年中,有一次處理事件,我和蕭和尚都欠了這個洋和尚的人情。不是我說,要是欠的人情是歐陽偏左那樣的,那也就無所謂了,不還也就不還了。雨果抓住了我和蕭和尚這樣的心理,也不提當初的事,就是一本正經地勸酒,才逼得我和老蕭就範的。”
我聽了之後,心裏面驚訝無比,繼續向孫胖子打聽:“大聖,我睡着的那兩年,除了監獄的分屍案,還發生了什麽事?能把雨果主任也牽扯進來的,和外國宗教有關的?”
這時,孫胖子的眼睛眯縫了起來,頓了一下,說道:“那次也就是監獄的事情過了不久,有一歐洲小國的總理訪華,民調局破天荒地也接到了接待的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