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廁所門口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最後孫胖子把這位昔日的大哥帶到了醫院附近的一處餐館,找了個包間,在裏面邊吃邊唠起來。
幾杯啤酒下肚,張子華對孫胖子也不隐瞞,把這麽多年不如意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孫胖子知道之後也開始感慨起來,最後把錢包掏出來,将裏面所有的現金都拿出來給了張子華,說道:“今天沒帶多少錢,這點你先花着。”
随後又把自己在公安部挂銜的名片給了張子華一張,說道:“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号碼,以後有什麽事情就找我。這些日子我也找找有沒有适合你的工作,再給你找個住處,就算不能大富大貴,起碼也得衣食不愁吧。”
想想自己出獄之後的落魄,也就是昔日這個出賣自己的胖子還能給句知冷知熱的話。當下,這位昔日的大哥唏噓不已。本來孫胖子還想再安慰幾句的,但這時候局裏的電話一個一個地來催,沒有辦法,孫胖子刷卡結了賬,先一步離開了餐館。
第二天一早,孫胖子回到民調局沒多一會兒,準備點個卯就去醫院看我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高亮的電話,讓他去一下市局的刑警大隊,好像是有一起什麽案子需要他去提供線索。當時孫胖子着急去醫院,也沒有來得及細問。因爲平時這樣的事情多了,也沒當什麽大事,就當是去醫院之前捎帶着辦件公事。
不過等他到了刑警大隊之後,才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接待他的是一位姓張的刑警大隊長,因爲知道孫胖子的底細,這位張大隊對他很是客氣,幾句開場白之後,張大隊很快就說到了正題:“孫局長,張子華您認識嗎?”
突然提到了張子華,孫胖子心裏咯噔了一下,右眼皮沒有規律地跳了兩下,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裏犯起了嘀咕:難不成這哥們兒又惹事了,還驚動了刑警大隊,看來這事不算小啊。孫胖子頓了一下,說道:“以前倒是有點交情,昨天還見了一面。不是我說,他不是惹什麽事了吧?如果事情不大的話,看我的面子,能少拘兩天就少拘兩天。需要賠償什麽的你跟我說,我來想辦法……”
張大隊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他以後都惹不了事兒了。”
孫胖子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說道:“惹不了事兒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大隊掏出香煙,遞給了孫胖子一根,自己也點上抽了一口,随後說道:“今天早上六點多,在一間出租屋裏發現了一具死屍,經過初步辨認,死者就是出租屋的住客張子華。因爲他的随身物品裏面有您的名片,照例我們需要把您請來,了解一下您和他的關系,以及今天淩晨兩點到四點這段時間,您在什麽地方,有沒有可以證明的時間證人。”
“張子華死了……”孫胖子徹底愣住了,昨天剛剛見了一面,好好的大活人怎麽說死就死了?張大隊見孫副局長對他的話沒有反應,重複了一遍之後,才把孫胖子的魂拉了回來。
孫胖子緩過來之後,說道:“早上兩點到四點……我在局裏的宿舍睡覺,時間證人是沒有,不過最近宿舍的樓道裏面都安裝了攝像頭,如果需要的話,你們可以去查。”
說到這裏,孫胖子頓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張大隊說道:“張隊,不是我說,您能把我找來,就說明張子華不是自殺,也不是暴病而亡。别的我都不問,就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張大隊看着孫胖子幹笑了一聲,說道:“孫局,按說我們兩家幹的事情都差不多,有些規矩您也都知道,您現在還在案子裏沒出來,照規矩這樣的事情我真的沒法跟您說。”
“規矩——好,我就喜歡照規矩來。”本來聽到張子華的死訊之後,孫胖子還是一臉的凝重,但是聽到張大隊提到了照規矩來,孫胖子馬上恢複了他平時的招牌笑容,熄滅了抽了一半的香煙,換上自己的香煙點上抽了一口。随後沖張大隊龇牙一笑,說道:“每年您簽字進到民調局的特辦案件平均有二十五起,從現在開始,我們民調局也開始照規矩來,所有的案件先送到調查五室彙總、排期。等我們手頭的活做完了,再忙你們的特辦案件。”
聽了孫胖子的話,張大隊直嘬牙花子,當時心跳就快了起來,咬着牙對孫胖子說道:“孫局,咱們不能這樣吧,這可是首都,出了事情你也負不了責任。”
孫胖子哈哈一笑,說道:“張大隊,你猜猜,真出事的話,倒黴的是你這個刑警大隊長呢,還是我這個民調局的副局?”
張大隊眼睛盯着孫胖子,半晌,最後終于妥協了。緩了一下,他掏出手機随便按了幾個号碼就打了出去:“老王,早上××路二十六号地下室的案子。對,就是那件分屍的。現場還沒撤吧,嗯,再保留幾個小時。還有,法醫處有結果了嗎?我也知道要二十四小時才出報告,不能讓他們快一點嗎……”
張大隊一通亂七八糟的電話打完,再回頭的時候,椅子上的孫胖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張大隊沖孫胖子坐過的椅子啐了一口,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明天起,我連失蹤人口都往你們民調局報!”
張子華出事的地點在市郊,孫胖子開了一個小時的車才到現場。他到的時候,警戒線還沒有撤,一些老頭老太太正圍在警戒線外面議論,就聽見一個老太太說道:“我就說早上聽見有人喊救命,聽得真真的。後來叫了幾聲就沒有動靜了,開始還以爲是小流氓打架,把人打服就完了。沒想到早上一開門,那血腥味直撲鼻子。我們家可是住的四樓,下去的時候警察剛到,我趁着亂下去看了一眼,我的媽啊,地下室的樓道裏面都是血……”
孫胖子聽了幾耳朵就拉開警戒線走到了樓道裏,好在早上聽說要去公安局,孫胖子先換了一身警服,這個時候正好用上了。
守在外圍的小警察看見孫胖子進來,本來想過去攔一下,但是看到孫胖子的警銜之後,吐了吐舌頭又退了回去。孫胖子一直走到地下室,遇到的警察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敢出來攔住他的。
剛才的老太太倒是沒有瞎說,孫胖子剛剛進了樓道,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味。他捂着鼻子走進地下室案發現場,終于有一個警察攔住了他:“孫局長是吧?我等您老半天了。”
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便衣,孫胖子看了他一眼,心裏面同時轉了一圈,對這人好像沒有什麽印象:“不是我說,你認識我?”
便衣又笑了一下,說道:“剛才我們張大隊長給我打電話來着,說您一會兒就到,讓我接待您。早上我是第一批進入案發現場的,對這個案子了解得比較多,有什麽話您就跟我說。”
便衣說話的時候,孫胖子往屋子裏瞅了一眼,就見滿地的鮮血流得到處都是。孫胖子有些疑惑地說道:“不是我說,流了這麽多血,這是死了幾個?”
便衣歎了口氣,說道:“隻有一個張子華,不過兇手的手段太殘忍了。這一行我做了十七年,還沒遇到過這麽兇殘的犯罪分子。您是不知道,看了現場之後,我已經吐了三回了。這輩子都不敢再碰下水和豆腐腦了……”說到最後的時候,又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便衣捂住了嘴巴,差點又一口吐了出來。
“有那麽惡心嗎?”孫胖子看了便衣一眼,随後推門走進了案發現場。張子華生前也真是落魄了,他住的這間地下室也就是一間倉庫,在這裏住着順便還要看着裏面的貨物。不過現在倉庫裏面都是鮮血,要不是之前有便衣的說法,任誰也想不到一個正常人會有這麽大的血量。
拍完照勘查完現場之後,警察都守在外面,這裏面反而看不見一個活人。繞過擺放極高的貨物,孫胖子看見了裏面的一張單人床,張子華被分成了三部分躺在那裏。
現在孫胖子終于明白爲什麽警察不在案發現場守着了。就見眼前的單人床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堆内髒,從頭到腳按着正常人的比例擺放在床上。單人床旁邊的地上,一側工工整整地鋪着一張人皮,人皮裏面多少有些東西,看起來應該是肌肉之類的人體組織。這張人皮的正面朝上,正是昨天才見過的張子華。另外一側是一整副人體的骨架,這骨架收拾得相當利索,慘白的骨頭上面連一根肉絲都看不見。這三部分加在一起,就是昨天跟他一起喝酒的張子華。
孫胖子就覺得嗓子眼一緊,早飯正迫不及待地從他胃裏反攻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