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台灣最大小說網 > 玄幻奇幻 > 新宋·大結局(全15冊) > 第593章 自古和親诮儒者(10)

第593章 自古和親诮儒者(10)

第593章 自古和親诮儒者(10)

至于田烈武兼知河間府事,自然沒資格這麽鄭重其事,也幾乎沒有激起任何波瀾——宋朝本就有許多武官刺史以上做知某府事的“故事”,其時武官刺史不過從五品而已,熙甯改制後,知某府事是正五品下,從五品武官自然做不得了,可是田烈武乃是正五品上的定遠将軍,資序上面,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且田烈武在汴京名聲甚好,此時又是戰時,他的這道任命,甚至在給事中那兒都沒遇到任何的阻力。

所有人睹目的焦點,都是呂大防與章惇的任命,特别是章惇的起複,讓所有人都浮想聯翩。

很快,再一次,汴京的街頭巷尾,各種各樣的流言,又開始瘋長。其中赫然就包括宋廷是假議和的傳言!

一天後,禁中政事堂。

韓維坐在一張圈背交椅上,一面細細讀着書案上的公文,忙裏偷閑,還瞥了一眼正在伏案疾書的範純仁,隻見他右手持筆蘸墨,左手飛快的翻閱書案上的公文,然後熟練的在公文後面寫批注、畫押。韓維比範純仁要大上整整十歲,此時不得不羨慕範純仁那旺盛的精力。當他還在六十多歲時,他也能範純仁一般,思維敏捷,絕不爲案牍所累,即使再多的公文,他也能迅速的處理完,而且件件妥當。可如今,他讀一份公文要花費以前的數倍時間,而哪怕隻是簡單的畫押,很快也會覺得手腕酸痛,更讓他害怕的是,他現在偶爾已經出現忘事的症狀。

已經七十五六歲的韓維,久曆宦情,早已曆練成精。他已然位極人臣,終于在緻仕之前,達到了人生的最頂點,盡管他對左丞相的位置不無留戀,可是他畢竟也不是那種貪權戀棧之人,也早已經想好,隻須戰事一了,他就要辭相緻仕,回到雍丘去,或者幹脆搬去西京洛陽,安享晚年。此前,他就托人去洛陽覓了一座園子,打算緻仕之後,在園中種滿他最愛的牡丹,再買幾十個歌姬,過幾年神仙也不換的生活。

因爲一直抱着這樣的心态,自韓維做上左丞相起,他便常有一種局外人的心态。尤其是高太後死後,看到咄咄逼人,一心想要有所作爲的小皇帝,韓維雖然仍堅持自己做一個首相的尊嚴與本份,可是心裏面的退隐之心,更是愈發的堅定。他也知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隻不過是右丞相石越的一個擋箭牌。盡管他心甘情願替石越做這個擋箭牌,盡管他與石越有幾十年的良好私交,但是,做爲一個大宋朝的士大夫,他永遠都不會放棄自己的自尊與獨立。他不能給後世留一個左丞相成爲右丞相附庸的惡例,他的自尊也無法允許他如此。因此,他既要堅持自己的見解與主張,有時卻又不得不爲顧全大局而屈從石越的意志……這樣的現實,更加令他時常感到矛盾與疲憊。

不如歸去。

這樣的念頭,便在此時,再一次從韓維的心底裏浮了上來。

“韓公、範公。”突然,一個令史出現在門簾外,欠身禀道:“遼國緻哀使韓拖古烈來了。”

韓維“唔”了一聲,見範純仁從一疊公文中擡起頭來,二人會意地對視一眼,便聽範純仁吩咐道:“請他到西廂房相見罷。”

6

宋朝的尚書省,實際沿襲的是原來的中書門下省,又被稱爲東府或者東省。但其職權,與中書門下仍有相當的不同。爲了方便宰執們辦公,它在紹聖年間,又經過一次較大規模的修葺與調整。因爲改制後的諸部寺監,雖然名義上都隸屬尚書省,但實際上卻并不在禁中,而是在皇宮以外各立衙門,故此修葺之後的尚書省,亦常被宋人稱爲“政事堂”。但真正的“政事堂”,其實卻隻是尚書省内的一座小院子而已。

這座小院子座落于禁中右掖門至文德門之間的橫街的北面,它東邊的建築直到文德門鍾樓爲止,西邊的建築直到樞密院爲止,也都屬于尚書省,是尚書省諸房與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員外郎們辦公的地方,其中隻有一座小院子,是中書舍人院,算是歸屬于中書省的。政事堂的所在,便在尚書省建築群的正中央。院子的正北,便是最狹義上的“政事堂”,一間樸實無華的單層木結構建築,那是宰執們召開會議時才使用的地方,平時大門緊鎖,除了每日灑掃的内侍,無人進去;東西兩邊,是兩列廂房,也都不事紋飾,所有門窗柱壁,皆漆着深紅色的紅漆,讓人感覺單調到乏味,全無半點美感可言。但這裏,卻正是主宰這個龐大的國家日常運轉的地方。東廂房是當值的宰執日常辦公的地方,此時則由韓維與範純仁在此共同辦公;西廂房是宰執們接見各級官員、外國使臣,以及谒見官員們休息等候的地方。這東、西廂房也同樣是單層木結構建築,整個政事堂内,唯一的高大建築,是東廂房南邊的水池旁那座三層高的藏書樓——這是如假包換的一座圖書館,尚書省已經有專門的機構分門别列整理、保存各種檔案文書、圖章典籍,所以,這座藏書樓裏面,收藏的都是大宋朝坊間能見到的各種經書、史書、文集,以及各家刊印的報紙……乃是專供宰執們空閑時讀書浏覽之用。即便完全不知道的人,隻要走進政事堂,都可以猜到,這裏完全是按着司馬光的審美來設計的。隻有在被這些簡樸得毫無美感可言的建築環繞的中間空地上,那些樹木花草水池假山的布局,才稍稍體現了一點點宋朝的精緻巧妙的園林藝術。

韓拖古烈每次走進這座院子都要情不自禁皺一下眉頭,他完全無法接受司馬光的風格,可是,對于宋朝的那些園林匠人,他是打心眼裏發出贊歎,如此逼仄的空間,如此令人望而生厭的建築,經過這些匠人的點綴,竟然就能生出來一種幽雅怡人的氣息!

在這方面,大遼的工匠們,實在相差太遠。将來有一天,當自己緻仕以後,韓拖古烈在心裏面早已經想好,他一定要親手設計一座真正的園林,就建在大遼的某個地方,讓南朝所有的園林,都黯然失色。

這樣的念頭,即使這次他身負使命,甚而可以說有些憂心忡忡,但是,當他坐在西廂房内,擡眼望着窗外的景緻,便抑制不住的,再次從心底浮了上來。

“韓林牙。”一位尚書省的令史走到門外,打斷了韓拖古烈的思緒,欠身說道:“韓丞相與範樞使已經到了,請韓林牙移駕相見。”

韓拖古烈連忙起身,整了整衣冠,拱手說了聲“勞駕”,出了房間,随着那令史朝北邊的一間廂房走去。其實不用人來帶路,他也知道韓維與範純仁會在哪間房間等他,進了房間,與韓維、範純仁見過禮,看了座,韓拖古烈不待二人發問,擡擡手便先說道:“韓公、範公,拖古烈此來,是向二公辭行的!”

說到這裏,他有意停頓了一眼,觀察二人的表情,卻見韓維正端着一盞茶送到嘴邊,聽到他的話,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的繼續喝着他的茶;範純仁卻關切的向前傾了傾身子,“哦”了一聲,溫聲問道:“不知林牙決定何日啓程?”

“在下想越快越好,便擇于明日。”

“林牙有使命在身,吾等亦不便多留。”韓維輕輕的啜了一口茶,将茶盞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接過話來,慢條斯理的說道:“既是如此,吾等當禀明皇上,修國書一封,略緻薄禮,聊謝北朝皇帝之情。”

“如此多謝二位相公。”韓拖古烈連忙抱拳謝過,又歎道:“隻可惜未得再拜會大宋皇帝一次……”

“皇上此前便已經吩咐過,道林牙大概這數日間便要歸國,辭行前不必再面辭,隻盼林牙回國之後,仍能以兩國通好爲念,多多勸谏北朝皇帝,早日退兵,罷幹戈,修和議,如此方是兩國之福。所謂‘機不可失’,若是此番議和不成,下次再議和之時,恐将不再是今日乾坤!”

韓拖古烈聽着韓維慢吞吞的說着這番語近威脅的話——這樣的話,南朝如今大概也隻有韓維适合說,他德高望重,年紀又足夠老,是可以倚老賣老的,而韓拖古烈也可以假裝不将他的話視爲一種威脅。

但是,韓拖古烈卻也知道,他想見宋朝皇帝最後一面的希望,已經破滅。而這個事實,也讓他幾乎肯定,南朝的議和,并無誠意。否則,若是南朝急于求和的話,趙煦就算再不願意,也不會不見他。這個時候,韓拖古烈的心,仿若掉進了冰窟一般。

他失神的怔了一會,半是故意,半是自暴自棄,喃喃說道:“如此說來,坊間所傳之事,竟是真的了!”

“坊間所傳之事?”韓維與範純仁都愣了一下,範純仁問道:“不知林牙說的是何事?”

“事已至此,二公又何必再欺瞞?!”韓拖古烈突然拉高了聲音,幾乎是質問的說道:“汴京便是三歲小兒,如今都在傳南朝并無議和之誠意,乃是假議和!二公難道真不知情麽?”

但也在韓拖古烈的意料當中,韓維與範純仁聽到他的質問,連眼睛都不曾眨得一下,二人隻是對視一眼,啞然失笑。

“林牙說笑了。”範純仁輕輕搖了搖頭,道:“這等市井謠言,本就不足爲信。我大宋是誠心誠意希望兩朝能恢複通好之誼,平息刀兵之禍。範某隻盼林牙這番話,不是因爲北朝沒有議和的誠意,便來反打一耙。”

盡管這些反應,全在韓拖古烈的預料之内,可是不知爲何,韓拖古烈依然感覺到嘴角凄苦,他望望韓維,望望範純仁,良久,才歎了口氣,道:“韓公、範公!果然再無轉寰之機麽了?”

“林牙言重了。”韓維回視着韓拖古烈,緩緩說道:“雖然林牙不肯見信,不過——倘若北朝真有誠意,肯接受我大宋的條款,老朽亦敢向林牙保證,我大宋絕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

範純仁也點點頭,說道:“然某亦不瞞林牙,如今的條款,已是最後的條件。我大宋亦已無法再退步!”

“二公,若貴國果有誠意,現今條款,隻須改一個字——由南朝贖回被擄河北百姓——拖古烈敢保證,贖金不超過二十萬貫!此于南朝,不過九千一毛。于我大遼,亦可安撫将士之心……”

“林牙,大遼要以此二十萬貫贖金撫将士之心,未知我大宋要以何物來撫将士之心?”範純仁打斷韓拖古烈,反問道。

“兵兇戰危,兩軍交戰,勝負難料。韓公、範公,莫要忘記,如今戰場之上,還是我大遼據着勝券。況且,若和議不成,我大遼鐵騎今歲雖然退回國内,日後卻不免邊禍未已!二公又何惜這區區二十萬貫?邀虛名而招實禍,竊以爲恐非智者所爲。當年大宋真宗皇帝之時,兩朝本已早立盟約,此後百年之間,兩國皆再無刀兵之禍,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平心而論,這是于兩國社稷、百姓皆有百利而無一害之事。遼宋兩國,和則兩利,鬥則兩傷。此理不言自明,二公不會不知。拖古烈亦曾久在南朝,雖知南朝有輕狂之士,頗以歲币爲嫌,然于士林之間,亦曾聞得些真知灼見——我大遼自與南朝開放互市,敝國之中,無論貴賤,皆愛南朝器物精美,南朝每歲河北沿邊關稅之收入,便何止十萬貫?而敝國爲了滿足與南朝之互市,牛馬羊群,盡入河北,仍不能止,不得不使百姓采參藥于深山,摘東珠于渤海——縱是如此,猶不能償。我大遼每歲于兩國互市之上,屢屢虧空,而自熙甯以來,又有取消歲币之盟,如此則大遼日窮而大宋日富。此雖中智以下,知其中必有不堪者。是故司馬陳王執政之時,又立新約,以全大宋之仁,大遼之義。故斯時兩國太平無事,全因司馬陳王深謀遠慮、宅心仁厚,其德澤亦被于大遼。此番兩國交惡,亦是由貴國君臣惑于一二輕狂之士,而招緻邊釁,未可一味歸罪我大遼背盟。然如今事已如此,過往之事,深究無益,拖古烈所不解者,是二公又何惜這區區二十萬缗銅錢,而不顧千萬将士之性命?在下聽聞,當年貴國王韶開熙河,半年有奇,所耗缗錢便超過七百萬貫!王韶之開熙河,又如何能與今日之河北相比?今日二公惜此區區二十萬貫,恐他日付出二千萬貫,亦難止戰禍!非是拖古烈出言不遜,然則若今日盟約不成,河北之勝負休去說它,隻恐此後數十年間,貴國西北邊郡,難有一日之甯!”

韓拖古烈舌辯滔滔,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話,方才停頓了一下,朝着韓維與範純仁抱拳一禮,又誠懇的說道:“拖古烈此言,還望二公三思!”

然而,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入情入理,卻也打動不了韓維與範純仁。

二十萬貫的确不是個值得一提的大數目,盡管自紹聖以來,宋朝軍費開支日漸減少,但這也隻是相對過往每年軍費折算下來遠遠超過五千萬貫缗錢這個天文數字而言的。從宋仁宗至熙甯年間,宋朝每養一個禁兵,平均每年開支少則五十貫,多則一百貫——而無論怎麽樣進行改革,這筆平均開銷是很難攤薄的,紹聖年間,軍費開支最低的一年,曾經隻有三千四百餘萬貫,折合下來平均每個禁軍的開支隻有六十貫左右;大多數時候,每年日常軍費開支,總不會少于四千萬貫——而這已經令宋朝君臣歡欣鼓舞了。畢竟紹聖年間的缗錢,早已經沒有仁宗朝那麽值錢了,想要回到每五十貫養一禁軍的時代,大概永遠都不可能了。而宋朝的中央稅賦收入,折算下來,已達到每歲七八千萬缗之巨,日常軍費開支,由當年占到每年中央稅賦收入的五分之四以上,成功的降爲如今的二分之一強,這也是宋朝能夠迅速的走出交鈔危機的重要原因。這對于宋朝來說,算是一個标志性的事件,新黨們認爲這是王安石新法的成功;石黨認爲石越變法的成功,而舊黨則相信這是司馬光戰略收縮策略的成功。

但不管是誰的成功都好,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如今宋朝國庫不缺錢,打得起仗。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