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中流以北即天涯(5)

第405章 中流以北即天涯(5)

次日淩晨,呂惠卿書房之外。

“爹爹!”滿眼血絲的呂惠卿推開門走出書房,便見着呂淵正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顯然他是不敢打擾自己,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個晚上。他身後,呂升卿怯懦地望了自己一眼,便慌慌張張把頭低下,不敢再看自己。

“你們在這裏做甚?”呂惠卿不由皺起了眉毛,他很不喜歡這個兒子。

“爹爹,你要用舒亶之策麽?”

呂惠卿不由瞪了呂升卿一眼,呂升卿連忙悄悄退了半步,躲到呂淵的身後。“你反了天了?!這事用不着你來管!你看着他,這幾日不準他出門!”後半句卻是對着呂升卿說的。

“爹爹!”呂淵撲通跪了下來,急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哼!”呂惠卿并沒有打算聽呂淵的勸告,盡管心裏依然不安,但是他卻不願意因爲猶豫而錯失最後的機會。他絕對不能離開政事堂那個座位!天下之事,不五鼎食,即五鼎烹!也許,舒亶的法子,能将他帶到人生的另一個高峰。

如果能得到霍光那樣的地位,即使身死族滅,也是值得的。權力這種東西,最大的魔力,便是會讓最聰明的人喪失理智,隻見其利,而不見其害。

“爹爹,爹爹!你萬萬不可小看石得一!”呂淵卻已經是心急如焚,呂惠卿的這個決定,可能将呂家的每個人,都帶到萬劫不複的地獄。

“石得一?”呂惠卿腦子裏仿佛有個什麽東西被碰了一下。

“石得一是反複小人!兒子在皇城司也有朋友,我聽說他今日已經撤了監視舊黨的察子,一日之内,釋放了上百吏民……”呂淵并不知道石得一也已經投向雍王,但他卻知道石得一這麽做,若非失心瘋了想倒向舊黨,至少也是想與呂惠卿、舒亶撇清關系。按照慣例,這隻是第一步,石得一爲了維持皇帝對自己的信任,撇清與外臣勾結的嫌疑,下一步肯定會瘋狂攻擊舒亶。一個既得罪了舊黨,又得罪了新黨的宦官,才是皇帝心目中的好宦官。

舒亶看不起石得一,以爲可以輕易地将石得一綁到自己車上,卻忘記了石得一是個宦官!

在這一瞬間,呂惠卿已驚出一身冷汗!

“但是,舒亶爲何會突然想出這麽個法子來?”呂惠卿轉念一想,便隻覺眼前一陣暈眩。

熙甯十七年十月十日,對待罪在家的尚書左仆射呂惠卿來說,是噩耗連連的一天。

上午,悄悄出去打聽的家人帶回兩個消息。一個是皇帝因爲病情略有好轉,自睿思殿移駕正寝殿福甯宮。除了李憲幾天前因皇帝憂心自己一病不起,須有信任之人在西北軍中穩定軍心,并随時彈壓新收複的靈夏地區可能出現的叛亂,已奉旨意前往蘭州主持軍務以外,熙甯朝正得寵的幾位大宦官李向安、石得一、宋用臣,以及李舜舉,都在陪同之列。另一個消息則是勾當皇城司石得一彈劾禦史舒亶欺上瞞下、羅織罪名、濫捕無辜、屈打成招、鍛煉成獄,并極言司馬康無罪受刑,性命已危在旦夕。不敢置信的皇帝派李向安、李舜舉前往禦史台獄探視,發現司馬康已經奄奄一息。消息傳出,汴京城上上下下,群情激憤,上萬吏民圍聚禦史台,喧嚣怒罵。韓忠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散他們。震怒的皇帝聞訊後,幾乎氣得昏厥過去,當即下诏,釋放司馬康,舒亶下禦史台獄。

每個人都知道,這不僅僅是舒亶的失敗。呂惠卿手中幾乎已經喪失了一切籌碼,卻有無數把柄留在政敵手中。

呂府的氣氛低沉到了極點。大門之外,自然早就已經冷冷清清,而在府中,呂惠卿與呂升卿、呂淵空坐在空空蕩蕩的正廳中,一個個垂頭喪氣。呂惠卿似乎已經預感到大勢将去,也少了往日的神采,整個人顯得極其頹喪、衰老。

“一敗塗地!一敗塗地!”呂惠卿不斷地嘀咕着這個詞,嘴邊卻挂着詭異的笑容,令得呂升卿與呂淵不寒而慄。

但是噩耗并沒有就此終止。

午時剛過,呂府外傳來喧嘩之聲,便見到守門的家人慌慌張張跑進來禀道:“聖旨到!”

“聖旨?怎麽會有聖旨?!”聽到這三個字,呂升卿的腿立時便吓軟了。

“慌什麽?!”呂惠卿這時候反而異常冷靜,一面喝斥着,一面吩咐道:“準備香案,接旨!”

這聖旨不可能與舒亶有關,呂惠卿絕不相信自己留下了把柄。

望着李向安走進正廳,北面而立。表面沉靜的呂惠卿,心中竟突然生出一絲僥幸……但他馬上知道這隻是不切實際的妄想,連忙恭恭敬敬地跪拜下來。但李向安卻并沒有拿出诏書來,他看着面前的呂惠卿,尖聲說道:“相公,皇上吩咐我帶些奏章給你看……”

呂惠卿愕然擡頭,望着李向安,卻見他面無表情,一旁有四個内侍擡着兩大箱子奏章,擺到呂惠卿面前。

呂惠卿顫顫微微拿起一本奏章打開,赫然是陳元鳳彈劾自己的奏章。

“嗡”地一聲,呂惠卿閉上了眼睛。“完了!”

李向安望着呂惠卿,默不作聲。整整兩箱彈劾自己的奏章擺在面前,再傻的人,也知道皇帝的意思了。

“煩請都知代禀,罪臣呂惠卿,已經知罪!”呂惠卿艱難地低下了頭。

“那咱家便可繳旨了。”李向安拱了拱手,便帶着内侍們離去。方走到廳門口,忽聽到身後呂惠卿喚道:“敢問都知,究竟是出了何事?”

李向安轉身來,看着呂惠卿,歎了口氣,低聲道:“益州暴亂!”

“啊?!”呂惠卿身子一晃,竟昏了過去。

《兩朝紀聞·卷三百一十三·“呂惠卿罷相”條》:

熙甯十七年冬十月丁卯朔。

……戊寅,尚書左仆射呂惠卿以病乞出外,以觀文殿大學士、建國公判太原府。

先是,惠卿爲相,而國家之政多出石越,惠卿不能平。熙甯十四年,石越複靈夏,惠卿嫉之,用讒,以越爲樞副,不得預政事,天下事遂多出惠卿之手。惠卿以資淺望輕,衆心未服,汲汲興事,以圖功業,塞衆口。時天下皆以華夏中興,頗輕四夷,至清議亦以漢唐不足論,混一天下,反掌可成。惠卿遂媚衆意,行歸化之政,緻西南之亂;而國家大兵之後,公私兩匮,财用不足,惠卿竟濫發交鈔。三四年間,國家西事方平,而益州烽煙又起,戰士不暇卸甲,百姓不得歇肩,國庫空虛,鈔法大亂……

自熙甯以來,國家用兵西南,每戰必勝,兩府遂輕西南夷,至此,官軍入蜀,屢戰不勝,反喪大将,失重鎮。惠卿懼得罪,凡益州守吏,報憂者必被罪,報喜者則獲賞,又以法禁止報紙之議,帝與兩府,皆受其蔽,而益州之禍愈深。久之,文彥博、司馬光頗識其僞,然惠卿奸巧,每廷辯必折之。帝自複靈夏,亦頗自矜,念念于幽薊,以西南夷偏僻之地,兵甲鄙陋,不足成大患,用兵而不能平,是将帥守吏之過。又以歐陽修、王安石輩頗稱惠卿之賢,爲相十年,從無大過,遂信之不疑,竟爲惠卿所誤。

至十七年六月渭南兵變(詳見本書“渭南兵變”條),京師及諸路物價騰貴,種谔病故西南,官軍敗衄,自文彥博、司馬光以下,攻惠卿愈疾。石越亦謀惠卿,欲召王安石複出(詳見本書“王安石複出”條),惠卿大懼。恰逢帝染疾不豫,少問政事,文彥博又去位(詳見本書“文彥博罷樞使”條),光力孤,惠卿遂暗結禦史舒亶,以陳世儒案興大獄,實攻光也。光子康竟入獄。(詳見本書“陳世儒案”條)

十月丁卯,永順錢莊案發,惠卿以弟和卿故避位(詳見本書“永順錢莊案”條)。而陳元鳳至益州,上萬言書言益州情弊,頗攻惠卿。惠卿愈窘。而司馬康于獄中染重疾,舒亶以事急,欲污司馬光、呂公著以他事,事未及行,丙子,帝移駕福甯宮,石得一劾舒亶,亶竟遂下獄,奪官告身,流淩牙門。當日,益州路報蓮社陳三娘倡亂。帝遣使緻彈書兩箱于惠卿,惠卿慚懼,遂乞病辭。

……

(括号中注釋爲校注者所加。)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