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江頭風怒(16)

第182章 江頭風怒(16)

便在金色佛像升空之時,在大坪周圍,忽然傳來許多人的驚呼聲,不少班直侍衛都吓得連連後退。田烈武等人居高臨下望得清楚,卻見是數百隻小貓大小的老鼠,屁股上閃着火花,在大坪中滿地亂竄,把圍觀的軍民都吓了一跳。好一會,衆人才看清楚,原來那些大老鼠,也是煙火玩具。這東西是兵器研究院的研究人員利用火藥燃燒時産生氣體向外噴射的反推力圍繞一個軸心旋轉的原理設計出來的,在當時卻是一種新鮮玩意,自是沒有人見過。而且那老鼠做得甚是逼真,突然之間冒将出來,自然唬人不淺。

田烈武看到此處,悔得連連拍打樹枝,叫道:“早知道如此,要把我兒子帶出來的!”

這時候煙火表演已經到了最高潮。衆人屏息靜氣,要看下面将要如何,卻見一個老道士帶了幾個道童,走到大坪之前,指着一棵光秃秃的桃樹,團團圍了一圈。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來,埋在樹根之下。幾個道童便把桃樹用一塊青布遮了起來。過一會兒,道童将布掀開,隻見那桃樹已然長出翠葉來。道士又圍着桃樹走了一圈,閉目做法之後再次遮上。過一會兒,再掀開,桃樹已經開花。于是再次罩上,不一會兒,再揭開了,卻見是桃樹已經結實。道士又命将桃樹遮上,過了一枝香的功夫,拉開青布,隻見見桃實如火,果實累累,竟是一樹全熟!

道士從桃樹上摘了一盤桃子,一邊派人呈給兩宮太後、皇帝、皇後。再次将青布罩上,掀開之時,桃樹便又如最初之時光秃秃的了!

這種魔術表演,真稱得上炫人心目。田烈武愕然歎道:“這難道真是仙術?”

秦觀搖搖頭,道:“這是幻術。”但是這幻術表演得逼真之極,又是他親眼所見,所以心裏明明知道這是什麽,但一時之間,卻也覺得有些恍惚,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幻術?”田烈武不可思議的重複道。忽聽到有人輕聲歎道:“唉!樂極隻恐生悲,但願我大宋的繁華,不要如同這煙花與幻術一般,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他心中一凜,忙去尋那人說話之人,隻是人海茫茫,那裏竟能尋到發話之人?

大相國寺的表演隻是整晚歡慶的一個開始。

田烈武、文煥、秦觀趕到何家樓之時,天色早已全黑。何家樓是何畏之名下産業,何畏之自拜會石越之後,一直在石府住了約兩個月的時間。在一次和石越徹夜交談之後,就離開石府,自立門戶。石越幫他取到了釀酒出賣的權利,他名下的産業就主要以制藥、制酒爲主,另外在汴京也開了幾處酒樓。何家樓的夥計,都是頭戴着方頂頭巾,身穿紫衫,腳着絲鞋,彬彬有禮;而何家樓更是由幾棟三層高、五層高的樓房組合而成,諸樓高低起伏,參差錯落,樓宇間有飛橋相接,在整個汴京城,都非常有特色。而何家樓每一間雅間,都是單獨的房間,房中有古樸發黃的史書,有嶄新的經書與報紙,有琴,有劍,有香爐,有字畫,還有漂亮的書僮與美麗的女婢……格調之高雅,既便在汴京,也是數一數二。因此許多的達官貴人,文人雅士,都喜歡來何家樓吃酒。

唐康所選中的一間房子,名爲“夾竹”。是在何家樓最高的一座樓的頂樓之上,打開窗戶,可以看到大半個汴京城的夜景。三人走進屋時,唐康正與段子介在一起喝酒。秦觀前腳剛剛踏入房中,就高聲笑道:“段譽之,你怎的在此處?難道講武學堂也放假?”段子介進入講武學堂第三期,此時應當是最緊張的時候。

唐康喝了一口酒,笑道:“段譽之被章衛尉看中了,章惇又向講武學堂要人。章大祭酒放他幾天假,讓他來京師見一次章惇,好好考慮一下。”

段子介苦笑着搖了搖頭,默然不語。文煥走上前去,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笑道:“做軍法官也沒甚不好。那是皇上的親信,我們骁勝軍的營都指揮使,對軍法官都要客客氣氣的。”

“并非如此。”段子介歎了口氣,道:“司馬先生在樞府主持職方館,雖然外人不知道,但聽說很是立了功勞。兵部職方司也非同小可,今年年中有幾個廂軍不服調遣,密謀叛亂,不知怎的就被職方司查到了,尚未起事就被抓了起來,遠遠發配到淩牙門。章大人羨慕他們的功勞,向皇上道衛尉寺是皇上在軍中的耳目,本來有軍人反叛這種事情,衛尉寺不知道,便是衛尉寺的失職。因此請求皇上讓衛尉寺在京師設立一個衛尉寺分析局,專門處理各随軍軍法官報上來的信息,找出可疑點進行調查。章大人是想讓我進分析局……”

“什麽?軍法官順便還要做探子?!”文煥幾乎要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叫完之後,想了一會,又似洩了氣的說道:“這也無法可想。皇上答應了,是不是?要不章惇不會來找你。”

段子介點點頭,喝了一杯悶酒。

文煥想了一會,又笑道:“樞府的職方館到底立了什麽功勞?聽說司馬先生一年之内,就已經升到正六品,這幾年除了薛奕之外,再沒有人升遷有他這般快法。”

唐康與秦觀對望一眼,默默指了指東北方向。

文煥心中一凜,道:“你是說東北?高麗與女直打得不可開交,這應當是你們的功勞啊?”

唐康搖了搖頭,道:“多的我不能說,也的确不知道。我隻知道司馬先生一年之内,把手伸進了遼國境内的各種勢力之中。高麗和女直,遼主和耶律乙辛,還有楊遵勖。這中間都少不了司馬先生的功勞。”

“遼主一年之内,已經穩穩控制中京道與南京道全部,上京道與東京道大部。上京半年之前,就已經被耶律信攻克。耶律乙辛龜縮于慶州,憑借天險頑抗了半年有餘,隻怕也撐不了太久了。耶律信與耶律沖哥遲早要攻克慶州的。我真看不出來職方館做了什麽事情。”文煥不以爲然地笑道。

唐康冷笑道:“職方館又不是神仙,你還要他們撒豆成兵不成?楊遵勖是個傻子,又有野心,又猶豫不決,他從我大宋‘某些商人’手中偷偷買了不知多少兵器,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遼主解決掉耶律乙辛,遲早掉過頭來對付他。你不知道如今有多少說客在大同府。高麗與女直打了一年多,女直開始時節節敗退,後來竟越打越強。雙方時不時都要騷擾一下遼軍,遼主不得不分兵在東京道監視。若非如此,隻怕耶律乙辛早就被滅掉了。”

“遼主是個又可敬又可畏的人物。”秦觀也道,“他攻克上京之後,借口許多貴族參預叛亂,剝奪了他們的全部特權,把他們的家财賞賜給有戰功的将領與有功大臣。然後又把許多頭下軍州收歸國有。一面又整肅吏治,嚴禁官吏擾民;一面輕徭薄賦,還把許多不能打仗的士兵放回,把一些沒收的土地分給有功勞的士兵。若不是他現在三面内亂……”

“他如此行事,卻也有操之過急的地方。顯見遼主畢竟年輕。若不是他如此急于向貴族開刀,耶律乙辛也不能支持到如今。許多人既然明知道在遼主治下自己會一無所有,自然鐵了心跟随耶律乙辛頑抗。”唐康笑道:“咱們且不用去理會遼國如何,隻要我大宋強盛,遼國終不足畏。若按這一年的情勢發展,大宋會成爲比大唐更強盛的國家。國家今年盈餘八百餘萬貫。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段子介聽唐康說起此事,也笑道:“現在民間都說,司馬參政與石參政二人理财,是天造地設之合。司馬參政節流省事,石參政開源興事。國家焉得不富?”

“今年商稅增加了一成;市舶務關稅增加了一倍。與遼國的互市、歸義城的稅收是另算的。淩牙門城朝廷已經答應五年内不要上繳稅金。但是薛奕逼南海各國每年上繳一定數額的稅金以換取大宋的認可,雖然有些小國不過幾百貫,但是積少成多,這筆收入非常可觀。”唐康笑道,“現在不論是報紙也好,老百姓談論也好,朝中大臣議論也好,無不誇贊我大哥。”

說起這些振奮人心的事情,便連段子介也覺得精神大振。秦觀走到窗邊,望着窗外夜空中燦爛的禮花,笑道:“熙甯以來,縱然是上元佳節,也曾未有過這樣繁華的盛況。今晚的煙花,至少放掉二萬貫!若在以前,司馬君實定然上書反對。但如今的大宋繁華,便如同這煙花一般燦爛——想來石參政升任仆射,應當是衆望所歸吧?”

田烈武聽到他又用煙花來比喻大宋的繁榮,忽的想起剛剛在大相國寺時聽到的話,不由說道:“但願這前所未有的盛況不要像煙花一樣短暫才好。”

他話一出口,立覺不對,果然,衆人的臉色都立即沉了下來,一同默然望着田烈武。良久,唐康方勉強笑道:“不會的,我大宋就是如日中天的太陽。”忽然想到太陽也會有落山的時候,心中更覺掃興。正要想些什麽話來岔開,卻見一個書僮急急忙忙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唐康臉色立時便沉了下去,望着田烈武,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秦觀等他這模樣,便知是出了什麽事情。果然,那個書僮附耳說完,就匆匆離去。唐康也起身抱拳說道:“小弟有點要事,要先告辭了。這裏賬已結過,兄長們慢慢喝茶——少遊,你也随我一道走去一下吧!”秦觀忙點頭答應,于是二人匆匆告辭而去。

出了何家樓,唐康便把秦觀拉上馬車,車簾一放下,唐康神情鄭重,壓低聲音說道:“少遊,出大事了。”

35

睿思殿。

李向安将呂惠卿、文彥博、石越等人攔在了殿外,“諸位相公,此時不宜打擾。”

呂惠卿與文彥博臉色立時黑了下來,對望一眼之後,文彥博寒聲道:“李向安,你快讓開,否則本府便斬了你!”

“文相公恕罪!”李向安雖不明所以,但見文彥博神色凜然,竟吓得跪了下來。

“皇上病重,拒兩府于門外,是阻隔中外,使天下疑懼。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麽?”呂惠卿也厲聲喝道。“你速速讓開。”

“皇上不過偶染風寒。”李向安身後的一個太監壯着膽子說道。

“臣子探視問安,也是理所當然!”文彥博微微有點跛腳,一搖一擺走到那個太監前面,瞪圓雙目,厲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童貫。”

“好,來人啊,把童貫拖下去,杖責三十。”文彥博厲聲喝道,立時便有幾個随從上來架起童貫。

童貫卻昂然不懼,冷笑道:“相公今日在睿思殿前責罰内臣,他日隻怕也難逃跋扈之罪!”

“本府乃三朝老臣,爲國不敢顧身。縱然有罪,也好過讓大宋重蹈唐代覆轍。”文彥博鐵青着臉,提高聲音喝道:“拖下去,打。”

石越眼見文彥博就要惹出大事來,他對于童貫雖然沒什麽同情,但卻不希望在此時多生事端,忙上前勸道:“文相,此時不宜與小人計較。驚憂了皇上也不好,咱們還是先去給皇上請安吧。”

馮京見狀也道:“子明說的是正理。皇上在回宮途中突然病倒,傳言十分厲害。眼下開封府已經準備撤掉接下來的慶典。我等要速見皇上,才好拿個主意。”

呂惠卿與文彥博、石越一齊大吃一驚,幾乎齊聲道:“撤掉慶典?!糊塗!”文彥博轉身對樞密都承旨曾孝寬說道:“你快去開封府,命令慶典照常進行。皇上得病之事,不許聲張,敢傳言者,斬!”

呂惠卿目送曾孝寬離開,不動聲音的望了文彥博一眼,一把推開李向安,率領諸宰臣徑直闖進睿思殿。留下李向安與童貫等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回過神來,立時追了上去。

到了殿門之外,呂惠卿與文彥博掀起衣襟,跪在門前,高聲說道:“臣文彥博、呂惠卿率兩府宰臣,給陛下請安。”說完之後,停了半晌,殿中卻沒有一點聲音。二人又提高了聲音,重複道:“臣文彥博、呂惠卿率兩府宰臣,給陛下請安!”

半晌之後,殿門“吱”的一聲,終于打開。從殿中走出兩個人來。

呂惠卿與文彥博擡起頭來,不由怔住了,原來這兩人,一人是皇帝的嫡親弟弟昌王趙颢,一人卻是李憲。文彥博與呂惠卿狐疑的對望一眼,也顧不得失禮,文彥博便站起身來,須發皆張,厲聲問道:“李憲,陛下呢?!”李憲從未見過文彥博如此失态,目光兇猛,竟似要殺了自己一般,不由一怔,一時竟然忘了答話。

石越見着眼前形勢,不能不驚心,當下不動聲色的走到王韶身邊,在他手心寫道:“速調狄詠。”王韶心中一凜,趁衆人不注意,立時便退了出去。

文彥博見李憲不說話,愈發驚疑不定。又厲聲問道:“李憲,陛下呢?!”

李憲這才回過神來,忙答道:“陛下已經安歇,明日方召見諸位相公。”

“陛下不見我們?”文彥博冷笑道,看了昌王趙颢一眼,一把甩開李憲,竟然直接闖進殿中。衆大臣也緊緊跟着,闖了進去。李憲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竟是不知所措。他望了趙颢一眼,見趙颢面上露出驚惶之色,兼之滿頭大汗,心中靈機乍閃,猛然間明白,究竟爲何文彥博等人會如此緊張!不由頓時暗罵自己糊塗,跺了跺腳,急忙跟着衆人走了進去。趙颢卻是站在那裏,進退不得。

李憲到了趙顼寝宮之時,發現趙顼已然被鬧醒了,由高麗來的王賢妃與兩個宮女攙着,坐在床頭。文彥博等人一起齊跪在床前,文彥博以頭頓地,老淚縱橫的泣道:“陛下龍體欠安,豈可不知會兩府,而拒兩府于殿外,使中外疑懼?前唐之鑒,讓人觸目驚心。陛下豈得如此?昌王雖是兄弟,然當此非常之時,豈得不避嫌疑?李憲閹人,如何可以托以安危?王賢妃高麗人,安能于此時侍奉左右?臣請陛下,當請皇後前來侍奉;使諸親王歸藩邸;使兩府旦夕問起居。如此方可安天下之心,防患于未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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