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身世之謎(9)

第118章 身世之謎(9)

彭簡看着阿沅去取那幅字,一面笑道:“這字倒是可以收起來,可心裏的人,又如何能收得起來?”

楚雲兒身子一震,旋即笑道:“賤妾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大人若是沒什麽事情,奴家一個婦道人家,不便留客……”

彭簡卻端坐不動,笑道:“楚姑娘不必急着下逐客令,下官這次前來,全是爲了姑娘好——你就真的不想和寫那首詞的人再見上一面麽?下官不妨直說,若是姑娘答應,在下願意做個冰人……”

“彭大人。”楚雲兒背轉身去,打斷了彭簡的話,“若是沒有别的事情,恕賤妾不敢留客。”

彭簡不料她不問情由,便如此斷然拒絕,不禁愕然,道:“下官可是一片好意,錯過這個機會,隻怕姑娘後悔。”

“奴家後悔不後悔,不敢勞彭大人費心。”

彭簡隻道馬到功成,卻不料碰了個釘子,不禁有點惱羞成怒,正要發作,轉念又想到她與石越的關系,總算硬生生的忍住,又道:“姑娘三思,隻要你應允,某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勝過兩地相思,整日守着空闱……”

“彭大人美意,我心領了。阿沅,替我送客。”楚雲兒竟是不容他多說,說完便往内房走去。

彭簡一臉尴尬,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也不待阿沅相送,站起身來,哼了一聲,甩袖而去。阿沅也顧不得彭簡,連忙往内室走去,卻見楚雲兒坐在銅鏡前發呆,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摟着楚雲兒的肩膀,笑道:“姑娘,我看那個姓彭的,也是好意,爲何……”

楚雲兒勉強一笑,淡淡道:“阿沅,你還小,不懂人間的險惡。若是他果然于我有意,他知道我的性子,自會親自前來,便不能親自前來,也會有一紙手書。何必去托别人?姓彭的不過是看他青雲得意,想拿我做工具罷了,我又豈能在他面前自甘下賤,爲他所輕?”

“姑娘,他真有那麽好麽?不就是官大麽?既然他這麽無情無義,不如另找個人嫁掉便是。天下未必沒有好男人。”

楚雲兒聽她說得輕松,不禁苦笑,“有些事情,不碰上是不會懂的。我也不必嫁人,現在這樣,一樣挺好,不是麽?”

阿沅嘟着嘴,搖了搖頭,“我看你心裏苦得很,有什麽好的?我聽說石夫人一直無子,或許……或許有一天,他會念着舊情吧?”

楚雲兒微微搖了搖頭,“傻孩子……你不明白他的心有多大!比起他的理想來,就算他喜歡我,也不會娶我,何況他對我,不過是朋友的感情罷了。況且,我也不能和桑家小妹妹去争他的,那個女孩……”楚雲兒淡淡的說道,嘴角竟還擠出一絲微笑來,似乎在說别人的事情一般,但是便是阿沅這樣的小姑娘,也知道她的心,此時是碎的!

在痛苦的時候強顔歡笑,其實是一件最容易不過的事情。

彭簡郁郁回到府中,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洩。似他這種人,若是吃了上官的臉色,還能若無其事;但若是吃了下位者的臉色,卻不免要百般的煩悶與氣惱。

氣沖沖的走進中堂,管家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禀道:“老爺,有京師的來信。”

“什麽京師的來信?别來煩我。”彭簡沒好氣的喝道,尋又對管家喝道:“把家裏的那些歌姬,每人打十闆子。”

管家完全不知道那些歌姬怎麽就惹着彭簡了,隻是當時家養的歌姬地位低下,被主人打罵,實在是尋常不過的事情,管家也不敢觸彭簡的黴頭,連忙答應:“是。”彎着腰便要退出去,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卻又聽彭簡喝道:“回來。”他連忙又跑了回去,聽彭簡訓道:“你跑什麽跑?”

管家一面暗叫倒黴,一面給自己打了幾個耳光,低聲下氣的說道:“小人知錯。”

彭簡皺眉看了他幾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罷罷,方才你說京師的信,什麽信?”

“是京師表舅爺的信。”管家連忙把信遞上。

彭簡接過信來,拆開細讀,才讀到一半,臉上已是由陰轉晴,“原來姓石的竟然也有倒黴的一天!哈哈……”彭簡幾乎暢快地笑出聲來,“石敬塘之後,有異志……”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連忙沖到書房,鋪開一張白紙,也來不及磨墨,便用墨筆沾點唾液,将在楚雲兒家看到的那首石詞默了出來。

寫完之後,彭簡又細細讀了一遍,他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驚喜之色,“好你個石越,難不成真是石敬塘之後,居然敢寫反詞!”一面又取出一支朱筆,在石越盜用的張元幹的那阙《賀新郎》上圈點。

“故宮離黍?誰的故宮?這興亡之歎,從何而來?……昆侖傾砥柱?我大宋還好好的,石越到底在感歎什麽?……什麽又叫天意從來高難問?……什麽又是萬裏江山知何處?”

彭簡越圈越驚,越點越喜,驚的是石越寫出如此詞來,隻怕當真是什麽石敬塘之後;喜的是這麽一宗大富貴,竟然落到了自己手上!

喜不自禁的彭簡,一面叫來心腹手下,暗暗監視石越家眷和楚雲兒住所,一面趕忙寫了一份彈劾石越的奏章,用加急密報,連夜差人送往京師。

4

汴京大内。

趙顼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誠如《汴京新聞》所說,這次的事件,肯定就是有人在陷害石越!但是是誰在陷害石越是一回事,陷害的内容有沒有可能是真的,是另一回事!若石越真的是石敬塘之後,既便他本人沒有野心,但是這種謠言出來後,若是石越權勢日重,就難免有一天某些貪圖富貴之輩,給石越也來一次黃袍加身!這種謠言隻要存在,總會有人想讓它變成真的。但是趙顼也不願意就這樣殺了石越或者不再重用石越,他可不希望遭到後世的譏笑,況且君臣之情,人材難得……都讓趙顼不願意冒然做出任何決定。

這些天他幾乎每日都要召見石越,君臣縱論古今四海,了解石越對一些政務的想法,更讓趙顼越發的珍惜石越這個人材。但是關于遼事,他卻不願意問石越的意見。戰争是野心家的機會,趙顼不希望石越在這件事上,加重自己的疑惑。

“國家現在的狀況,臣自出知杭州後,感受實深,朝廷養兵百萬,卻常患無兵可用;賦稅多如牛毛,卻常患國用不足;官吏十倍于古,卻常患無官可用;百姓便遇豐年,也往往今日不知明日的死活……”

“卿有無良策以救此弊?趁着還來得及,咱們君臣合力,還可以改,可以變……”

趙顼閉着眼睛,回想着和石越的對話,眉頭鎖得更緊了。忽然,聽到内侍的報道:“啓禀官家,韓丞相與三位參政求見。”

“宣。”趙顼霍然睜開雙眼。

未多時,韓绛與呂惠卿、馮京、王珪聯袂走了進來,叩拜見禮。

“丞相,有何要緊事要禀奏麽?”趙顼看着他們的表情,便知道出了大事。

“陛下,這裏有杭州通判彭簡的急奏……”韓绛雙手把一份奏疏托過頭頂,恭恭敬敬的遞上。

趙顼接過内侍遞來的奏折,奇道:“彭簡?什麽事值得驚動卿等四人一起前來?”

韓绛苦笑道:“這件事,臣等有争議,故此要請陛下聖裁。”

“唔?”趙顼一面打開奏折,才看了幾眼,臉就沉了下去,奏折中所叙,正是彈劾石越寫反詞,而且說石越通商高麗、日本國,是欲結外援以自固;訓練水軍,其心更屬難測——字字誅心,直欲置石越于死地。

“臣認爲,本朝一向恩遇士大夫,例無以言罪人之事,似彭簡折中所說,一來并無實據,二來多屬附會,實在不足以驚動聖聽,本欲對彭簡嚴加訓斥,但是呂參政卻頗有異議……”韓绛一面說,一面把目光投向呂惠卿。

趙顼“嗯”了一聲,望向呂惠卿。

呂惠卿連忙出列,朗聲道:“陛下,若在平常時候,這等折子上來,的确不必深究。才子詞人,自寫自的興亡之歎,本也平常……但這個時候,臣雖然相信石越是個忠臣,隻是衆口爍金,臣以爲還是應當問明石越,或使禦史查明此案,使清濁自分……”

“問明石越?”趙顼意味深長的問了呂惠卿一眼,反問道。

“正是。”呂惠卿一時竟拿不定皇帝打的什麽主意。

趙顼冷笑一聲,把奏章丢到一邊,對韓绛厲聲道:“丞相可去告訴彭簡,人家自寫自己的詞,幹他甚事?石越通商與練水軍,是朕知道的!水軍提轄,是朕親派的!那些捕風捉影的話,不是他彭簡身爲朝廷大臣所應當亂說的!”

呂惠卿聽到皇帝聲色俱厲、幾近于訓斥的話,已知皇帝對石越還有保全之意,但是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他怎肯放過,連忙跨出一步,說道:“陛下——”

“呂卿還有什麽要說的?懷古之詞,實在不必大驚小怪。”

“陛下聖明。但臣也有疑惑的地方——依彭簡所說,這首詞是在石越交好的歌妓楚氏處尋着,而偏偏此詞,坊間流傳的幾種《石學士詞鈔》,皆無收錄;教坊歌女,亦從無傳唱者。若是平常之作,爲何又秘而不宣?陛下可以細讀這首詞,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馮京忍不住說道:“一首小詞,未流傳于坊間,也是平常。”

“若是我與馮參政的詞,不能流傳,倒并不奇怪,但這是石九變的!”

趙顼細細思量呂惠卿說的話,不由也有幾分疑惑起來。馮京見皇帝猶疑,急道:“陛下,本朝祖宗以來,未嘗以言罪人,況且石越一介書生,若說有反意,他又憑什麽造反?”

呂惠卿看了馮京一眼,徐徐道:“現在不能,不代表将來也不能。臣也以爲石越人才難得,因此要盡量保全——但他牽涉這麽多事情,若不辯明,就難以大用,用之也不能服衆!陛下或者就此一切不問,讓他去太學做教授、白水潭做山長,或者給一散官閑置,不使他掌大權;或者就要讓他辯明一切,使清濁分明……”

韓绛本來并沒有想爲石越分辨的意願,但他十分惱怒呂惠卿風頭太健,這時候忍不住道:“陛下,臣看彭簡亦不過是在一個歌女家看到這首詞,是不是石越寫的,都還難說——許是彭簡與石越在任上有隙,懷恨構陷,也未嘗沒有可能!若就這樣捕風捉影讓石越自辯,形同污辱,不如先遣人去審那個歌女,看是否真有其事,再問石越不遲!”

趙顼想了一想,點頭道:“丞相說得有理。”

呂惠卿見皇帝認可,不敢繼續争辯,忙道:“陛下聖明,臣以爲可讓彭簡去查明證據,也可穩妥。”

馮京冷笑道:“讓彭簡去查,又如何能公正?不如由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晁端彥去查。”

呂惠卿卻故意遲疑了一下,搖頭道:“臣聽說石越在兩浙路官員中威望甚高……”

王珪見二人争執,韓绛又朝自己打眼色,知道自己終究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了,隻得出來折衷道:“陛下,臣以爲可着晁端彥将那個歌女提來京師,令韓維審理,再欽點兩個禦史去旁聽,如此該回避的人都回避了,若有人想污蔑石越,石越就在京師,也可以對質……”

趙顼心裏苦笑:“弄清楚了又怎麽樣?若真的是石越所寫?朕還能殺了他?這些東西,又算得了什麽真憑實據?徒亂人意罷了!”但他此時已聽出他幾個宰執之間的争執,想想這也是折衷之計,也不再多問,點頭道:“就依此言!這件事情,要快點弄清楚。”

杭州錢塘,市舶司。

“你說什麽?”蔡京騰的站起來,犀利的目光逼視着他的家人蔡喜。幾個歌姬被吓壞了,一下子都停止了彈唱,不知所措的望着蔡京。

蔡喜望了那幾個歌姬一眼,又望了望蔡京。

蔡京把袖子一揮,對那些歌姬喝道:“都退下去吧。”

蔡喜望着那些歌姬都退了下去,這才低聲說道:“大人,斷不會錯的,小人在迎春樓與彭簡家的兩個家人喝酒,聽他們說的……”

“彭簡敢派人監視石大人家眷?!”蔡京站起身來,背着手思忖。

“不止是石大人家眷,還有楊家院的,一個叫楚什麽的女子。”

“楚?……楚雲兒?”蔡京突然想起楚雲兒的名字,追問道。

蔡喜忙不疊的點點頭,“正是,正是楚雲兒。”

“姓彭的想幹什麽?”蔡京憑直覺就知道彭簡敢這樣做,一定有大問題。

蔡喜卻以爲蔡京在問他,小心答道:“依小人之見,一定是不利于石大人!”

“難道朝中有什麽不對?”蔡京心道,但他馬上就打定了主意:大丈夫不能五鼎食,便當五鼎烹。他被石越舉薦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石黨了!這時再猶疑,也來不及了。他走到蔡喜跟前,壓低了嗓子,沉聲說道:“我親自去石府和陳先生商議,你立即安排心腹差人,多帶人手,趕去楊家院,說楚雲兒涉及市舶司一樁走私案,将那個地方看管起來,把彭簡的人全部趕走。我見過陳先生,再去那裏計議。”

“是,小的立即去辦。”蔡喜連忙答應。

蔡京點點頭,寒聲道:“你知道我的規矩,不要怕什麽,把彭簡的人全部趕走,不許他們帶走楊家院的任何東西,有什麽事情,我來擔着!”

“大人放心,小人是辦慣事的人,豈能不知道輕重?”蔡喜答應着,作了個揖,便匆匆退了出去。

蔡京目送着他離開背影,忍不住冷笑道:“彭簡這個蠢貨!既然要對石大人不利,卻又如此束手束腳、瞻前顧後,不管你有什麽打算,蔡某也能讓人證物證,一齊消失!”一面高聲喝道:“備馬,去石大人府!”

蔡京剛剛在石府前下了馬,未及讓差役通傳,忽然聽到北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轉瞬的功夫,一白兩黑三騎呼嘯而至,“籲——”的一聲,勒馬停在石府大門前十步左右的地方。馬上的三個騎客熟練的翻身下馬,箭步直奔石府大門而來。

“侍劍?”蔡京望着爲首的那個少年,不禁失聲喚道——這時候遇上石越的心腹書僮,真的是又驚又喜了。

侍劍聽到有人叫他,向這邊轉過臉來,見是蔡京,急忙走了近來,笑着行了一禮:“蔡大人。”

蔡京卻不敢受他的禮,不待他拜下,便已經扶起,問道:“你怎麽回來了?不是随學士去京師了麽?”

侍劍笑道:“我是特意回來報平安的。”一面高聲向另外兩個家人說道:“你們先進去,告訴夫人和陳先生,我回來了。等會兒就去參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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