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依舊愉快的微笑,她似乎很滿意我說出來的話,她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個房間中有獵物和獵人,很可惜我們并不是獵人,在她和齊楚同眼中我們是任人宰割的獵物。
可最麻煩的是,這房中除了沈悅……不!她不是沈悅,我已經可以猜到她是誰了,這房中除了她和齊楚同外,還有另一個從未現身的獵人,真正的主謀,真正讓這所醫學院籠罩在迷霧中的人。
是的,沈悅還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們之前所有的推斷隻有一小部分是對的,我想真相或許沒有人會敢去相信。
我的目光從華冠文身上慢慢移動到蔣馨予臉上,
第一次見到蔣馨予時她給我的感覺是幹練利落,給人一種巾帼不讓須眉的感覺,舉手投足都沉穩老練,雙目炯炯有神似乎能輕易看穿一個人在想什麽……
我直視着蔣馨予,她的臉或許那根本不能稱之爲是臉,早已經愈合的疤痕覆蓋在上面,傷疤幹涸卷曲很容易分辨出這是被大火燒毀的痕迹,整張臉大部分都是千瘡百孔給人感覺猙獰恐怖。
可我從來沒發現過蔣馨予有絲毫遮擋的意思,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臉是否精美是一件大事,可她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别人看見她如今的容貌,但在蔣馨予眼中卻沒有半點自卑,反而是散發着高高在上的驕傲,如同一個無所不能操控生死的神在俯視衆生。
……
“還記得我在警局停屍間屍檢孫欣屍體時見到你那次嗎?”我冷冷的問。
蔣馨予沒有絲毫表情的和我對視,她沒有回答而是等我繼續說下去,當時我把孫欣的屍體交還給老楊,剛好遇到蔣馨予來簽字辦理一些手續,蔣馨予一直站在停屍間的門口遲遲不肯進來,我當時以爲她是太過悲哀不願意去面對孫欣的屍體。
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因爲我把孫欣的屍體送回到停屍間,老楊正在處理另一具女屍,年紀大約和孫欣差不多,不過是死于意外,路過街道的時候被高處掉落的石塊擊中頭部,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這具女屍的死因雖然和孫欣不一樣,但都是頭部受創,從大緻上講兩具屍體年紀相仿,創口差不多若不是熟悉的人很難分辨出到底誰是誰。
蔣馨予一直站在門口不進來,正是因爲停屍間有兩具相似的屍體,她不确定誰是孫欣,可是她和孫欣被譽爲精神病治療領域的雙子星,而且情同姐妹又師出同門,即便是分離再久蔣馨予又怎麽可能認不出孫欣呢?
在老楊把另一具女屍推送進停屍櫃後蔣馨予才進來,她當時竟然沒有哭,我以爲是她堅強事實上我又一次錯了。
蔣馨予離開後老楊無意中提到蔣馨予是可憐人,因爲來停屍間的都是認領屍體,來一次就是不幸,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蔣馨予竟然來了五次!
就意味着蔣馨予在停屍間認領過五具屍體,我翻查過停屍間認領的手續,蔣馨予認領的五具屍體都是她的直系親屬,就連管理停屍房的老楊都認爲蔣馨予是很不幸的人,而蔣馨予認領的這些人全都是意外身亡,我甚至在今天之前都認同老楊的感慨多少有些同情這個不幸的女人。
不過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所有和蔣馨予有關系的直系親屬都意外身亡,換一個角度看,那就是再沒有誰會認識蔣馨予,事實上我想即便是和蔣馨予在熟悉的人,在她臉被毀容後站在她面前恐怕很認不出她來。
那就還有一個可能,或許蔣馨予并不想别人認出她,或者說不想有人發現她真正的身份。
事實上三十年前那次病人暴動後,蔣馨予在接管合德醫學院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地下室的病人身上,深居簡出所有事物都交由華冠文在處理,我想真正能見到蔣馨予的人并不多。
不過有一個人一定會認識蔣馨予的,那就是和蔣馨予一同被譽爲精神病治療領域雙子星,并且情同姐妹的孫欣。
孫欣是在回國後就遇害,先不管兇手是誰,巧合的事又一個認識蔣馨予的人死亡,難道所有認識蔣馨予的人都要死……
“不是認識蔣馨予的人都要死,是這些人能認出蔣馨予,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雲杜若恍然大悟地看向蔣馨予冷冷地說。“在停屍間的門口你一直不進去,并不是你悲傷,是因爲裏面有兩具相似的屍體,你根本不知道誰是孫欣!”
“你不認識孫欣隻有一個原因,你并不是蔣馨予!”南宮怡深吸一口氣說。
我淡淡點點頭,這就是蔣馨予爲什麽會在停屍間前前後後認領五具屍體的原因,坐在我對面的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合德醫學院的院長蔣馨予,她不過鸠占鵲巢冒名頂替了蔣馨予的身份,隻有把所有和蔣馨予熟知的人除掉,她的這個身份才會是安全的。
這也是她要殺孫欣的動機,孫欣約蔣馨予在酒店見面,蔣馨予當然不能赴約,因爲以孫欣和蔣馨予之間的交情,她很快就能發現這個蔣馨予是假的,所以蔣馨予才會讓華冠……不,是齊楚同前去。
我想在原定的計劃中齊楚同殺掉孫欣就算完事的,但是蔣馨予忽略了一個細節,齊楚同終究是精神病人,他發病的誘因是童年被父親打罵的陰影,因此在齊楚同的潛意識中任何傷害他的人,他不但要殺掉并且還要吃掉對方來滿足他的欲望。
齊楚同見到孫欣後未能按照蔣馨予的吩咐辦事,而是用以往的作案手法吃掉孫欣的大腦,并且還在現場留下代表齊楚同身份的如意結,齊楚同可能沒有意識到他心滿意足殺掉孫欣,卻給我們留下了線索最終牽扯出齊楚同的案件。
上次去見齊楚同,他臉上有明顯的淤青和紅腫,他說是在視察工地的時候不小心跌倒,其實那明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有誰能大齊楚同一耳光,他非但不追究反抗反而心悅誠服不敢吱聲。
“是你打的齊楚同,因爲齊楚同回來後告訴你他吃了孫欣的腦子,當時齊楚同處于發病的狀态,但你很清楚警方在調查時一定會翻出齊楚同以前的案件,你擔心這所學校的秘密會被發現,所以你在盛怒之下打了他。”太子心平氣和地看着蔣馨予說。
蔣馨予依舊默不作聲而是轉頭瞟了齊楚同一眼,僅僅是很随意的一眼,目光甚至沒有絲毫的淩厲,齊楚同臉上本來挂着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頭低低的埋下去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訓斥,他在蔣馨予的面前表情是那樣恭敬和卑微。
我很難去想象到底坐在我對面的這個女人有多可怕,連齊楚同這樣窮兇極惡變态的殺人狂在她面前竟然溫順的如同一隻沒有絲毫殺傷力的兔子。
蔣馨予的目光從齊楚同身上收回來,我想她應該很滿意現在齊楚同的态度,目光最終落在我的身上,她依舊很高傲地看着我,像俯視衆生不可一世的神。
她在等我說下去,她的淡定反而讓我有些無所适從,我本以爲即便她是一條再兇殘的毒蛇,我說出的這些真相也會如同一把叉子,死死的釘在她的七寸上,可我怎麽看她都沒有發現。
她依舊是這個房間中穩操勝券掌控生死的獵人,而我們在她眼裏自始至終都是無法逃出她掌心的獵物。
我深吸一口煙冷冷看向沈悅,我想蔣馨予一定是想看看我到底知道了多少,我吐着煙霧緩緩地說。
“我們在鍾樓發現了陳志泰和安溶月兩人的指紋,看來陳志泰也是被你們事先就安排好的棋子,可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想明白,安溶月的指紋怎麽會出現在鍾樓上,現在我已經知道了。”
“是嗎?你知道了什麽?”沈悅還是在嘴角挂着愉快的微笑。
“根本不是陳志泰帶着安溶月去的鍾樓,而是安溶月自己去的鍾樓!陳志泰沒有殺人,真正殺人的是安溶月!”我鎮定的回答。
“安溶月不是在病房嗎?”南宮怡詫異的問。“她既然能離開病房爲什麽不逃走,還要返回去呢?”
“因爲安溶月根本不需要逃走。”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沈悅冷冷一笑。“你就是安溶月!”
所有人聽我說完都震驚地看向沈悅同時又看着我,他們的疑惑我能明白,安溶月明明收治在地下室的病房中,而且按照年紀算安溶月如今是五十三歲,而坐在我們旁邊的沈悅怎麽看隻有二十七八,他們應該都很詫異爲什麽我會如此肯定沈悅就是安溶月。
我現在才能深刻的領悟陳志泰死前說的那句話。
眼睛看見的未必都是真的,這所學校裏的一切我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真相,明明被關押在病房中的齊楚同如今就安然無恙的坐在我們對面,那沈悅就是安溶月又有什麽離奇的呢?
要知道徐婉君研發的甘油具有細胞修複和再生功能,我想我們眼中看見的沈悅并非是她真實的年紀樣貌。
我聽見的是沈悅再一次的鼓掌,顯然我說對了,她不置可否的承認。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安溶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