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想的文繼科似乎也想到,因此在他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慌亂,半個小時文繼科便組裝好那些一旦引爆就威力驚人的炸藥,他動作是那樣的沉穩,甚至還不忘看我一眼,那眼神是無畏的,我怎麽看現在的文繼科都不像是負隅頑抗的兇犯,反而更像是一名慷慨赴義的勇士。
“沒有結果的,放棄吧,整所合德醫學院都已經被軍警包圍,你是沒有機會逃出去的,安溶月你也救不了她。”我看着文繼科語重心長地說。“你現在跟我們出去,還能當你是投案自首,你已經做錯了太多的事,不要一錯再錯。”
“我們知道你是被安溶月催眠控制,所有的事其實和你是無關的,我們可以證明這一切,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雲杜若也義正言辭地勸說文繼科放棄。
他說不了話,卻用行動告訴了我們他的回答,文繼科擡頭注視了我和雲杜若一眼,把炸藥小心翼翼地捆綁到身上,那一刻我和雲杜若都震驚地望着他,這才意識到我們完全錯誤地低估了文繼科,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逃跑,甚至他根本沒想過活着從合德醫學院離開。
他捆綁在身上的炸藥一旦引爆所造成的殺傷力不堪設想,我想到文繼科留在那邊建築學書籍中的手繪草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離開這裏,文繼科是打算引爆身上的炸藥來炸毀教學樓。
我現在已經很明白說什麽對于文繼科來說都無濟于事,他檢查好身上捆綁的炸藥後,按上引爆器再穿上衣服,當着我們的面按下了引爆開關。
“這是利用空氣壓力原理的引爆器,一旦文繼科松開手他身上的炸藥就會被引爆。”雲杜若看了一眼後很有經驗地對我小聲說。
“不能讓他從這裏離開,這棟大樓沒有人,就算他引爆也不會傷及到其他人,待會離開大樓門口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控制文繼科,記住,你什麽都不要想,能跑多遠跑多遠。”我壓低聲音在雲杜若耳邊很嚴肅地說。
“不!我控制他,你跑。”雲杜若知道文繼科聽力很差,用極小的聲音态度堅決的回答。
“現在不是争辯的時候,你再這樣我們一個都活不了,按我說的去做。”我皺着眉頭加重語氣瞪了她一眼。
雲杜若并沒有打算聽從我的安排,還想說什麽,對面的文繼科已經穿好衣服,一手拿着引爆器,一手舉着槍對着我們做了一個過去的手勢。
我剛向前走了一步就看見文繼科的槍口擡了起來,他的眼睛看着我身後的雲杜若,他是想讓雲杜若過去,我舔舐着嘴角目光驚恐地落在文繼科手中的引爆器上,他很清楚就這樣是出不去的,他想挾持一個人質,但在他眼中明顯雲杜若看上去遠比我要弱小。
雲杜若臨危不懼地走了過去,文繼科示意她轉過身,然後一把抓住雲杜若的胳膊,槍抵在她頭上對我搖了搖,他是讓我走前面離開這裏。
我深吸一口氣如履薄冰地走在前面,身後是文繼科一瘸一拐的腳步聲,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不是害怕文繼科引爆炸藥,如果是那樣一切倒變得簡單,至少我還能落一個因公殉職的名聲,指不定運氣好還能混上一個烈士當當。
可我太了解雲杜若,她絕對不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我知道她是在等時機,确切的說在等我們離開這棟大樓,她一定不會讓文繼科離開這裏,即便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越是接近大樓的大門我的心越是發涼,當我的腳剛一走出大樓的那刻,我聽見身後猛烈的糾纏打鬥聲,伴随着雲杜若決絕的喊聲。
“容彥,快跑!”
我怎麽可能扔下她一個人跑,即便我今天能死裏逃生,怕是這一輩子也會活在自責和不安中,我轉過身去看着和文繼科争執的雲杜若,她死命地用手緊緊按着文繼科拿着引爆器的手不讓他松開,而文繼科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雲杜若的反抗,隻是很平靜和淡定地看着我,手中的槍已經抵在了雲杜若的頭頂上。
我心裏無力地吃驚,這才是真正最危險的對手,我根本無法了解文繼科的絲毫,可他隻是短暫的接觸我幾次後已經知道我的軟肋,不愧是學心理的我在想什麽文繼科一清二楚。
“夠了,我不會走的,今天你在什麽地方我就在什麽地方。”我大聲對雲杜若喊,文繼科知道我在意雲杜若,我若走他手中的引爆器或許暫時因爲雲杜若不能松開,可是手中的槍卻是緻命的,看來他很了解我,知道我絕對不會丢下雲杜若跑開。
雲杜若被我大聲的喊聲停止了争奪,我若不走她的反抗也變成了徒勞,我和她一直都被文繼科了解得一清二楚。
雲杜若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氣憤還是驚訝,最終還是放棄了徒勞的反抗,文繼科面無表情地盯着雲杜若的手,直到她從引爆器上慢慢放開,他一點都不慌張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文繼科對我點點頭,示意我繼續往前走,我擔心文繼科會傷害到雲杜若,有意保持在炸彈能波及到的範圍内,我們一出去立刻就被巡邏的軍警發現,立刻湧上來很多人把文繼科包圍在中間。
“都散開!不要靠近我們,他身上有炸彈!”我大聲地對身邊的人喊叫,那炸藥的威力足以把以文繼科爲圓心,十米以内的一切炸得粉碎。
軍警一聽有炸藥紛紛注視到文繼科手中的引爆器,雖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向後退!讓出一條路!”我看他們都沒反應焦急地加重聲音喊叫。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地對視,應該是擔心被文繼科挾持的我和雲杜若的安全,開始有秩序地向後退并且讓出一條路,我回頭看了雲杜若一眼本想告訴她不要害怕,發現她的眼神很鎮靜倒是對我充滿了擔心。
文繼科推了雲杜若一把讓她繼續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快到的時候韓煜和太子還有南宮怡匆匆忙忙地跑過來,見到這情景韓煜慌亂的不知所措。
“文繼科,你不要再一錯再錯,你和安溶月合謀殺人的事我們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事實上你是被安溶月操控催眠,我們不會爲難你,如果你現在投降我保證既往不咎。”南宮怡心急如焚地大聲對文繼科說。
文繼科連看都沒看南宮怡一眼,繼續挾持雲杜若和我往前走,我和韓煜對視一眼,看見他暗暗對我使眼色,我悄悄看向他提示的那邊,是一名已經瞄準文繼科做好射擊準備的士兵,我想韓煜是在提醒我不要阻擋狙擊手的視線。
“不能開槍!他手中的引爆器已經啓動,一旦被擊中松手會瞬間爆炸!”我大吃一驚連忙大聲提醒。
南宮怡立刻對埋伏的狙擊手揮手示意放棄伏擊,并且按照我的話放出一條路來讓我們過去,等到了教學樓下面他讓我和雲杜若先進去,然後舉起手中的引爆器再指了指教學樓的門口,我想我明白文繼科的意思。
倘若有人跟進去他立刻就會引爆炸藥!
文繼科從身上拿出兩個頭罩,一個給雲杜若帶上另一個丢給我,我停頓了一下把頭罩戴了上去,然後聽見身後傳來大門被關閉的聲音,我什麽也看不見摸索中觸碰到雲杜若的手,我緊緊地握在手心,那一刻我突然一點都不再害怕,我感覺到她也用力地握了我一下,相信此刻她也應該和我一眼。
不知道文繼科要帶我們去什麽地方,在他的推攘下我牽着雲杜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直到被身後的文繼科一把抓住衣領,讓我們停下來。
他取下我們頭上的頭罩,這裏的位置我在那張手繪的建築圖上看見過,這裏是處于三樓靠近外牆的樓體支撐柱邊上,文繼科拿着槍示意我們向後退,直到他認爲安全的地方才讓我們停下來,他一個人站在牆後,那裏剛好是一處死角,我想外面的狙擊手已經時刻瞄準這裏,一旦有機會都會第一時間擊斃文繼科。
“你無非是想炸毀這裏,現在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你想留人質我來,她是一個女人又和你無冤無仇,你放她走我來當你人質。”我擋在雲杜若的前面義正言辭地說。“你也是男人,有什麽事不要拿一個女人當墊背的。”
“我不……”
“住嘴!”我大聲呵斥雲杜若,從來沒用這樣重的語氣和她說過話,我一臉嚴峻地看着文繼科。“是男人就給句話,你若放她走我保證陪你到底,我想你是了解我的,我答應的事絕對不反悔。”
文繼科用睿智的眼睛幽深地注視我半天,目光落在雲杜若的身上,深吸一口氣槍口慢慢低垂下去,朝着出口的方向比劃一下,他是同意了我的請求,我頓時長松一口氣,轉身對雲杜若說。
“什麽都不要想,馬上離開這裏,快!”
“我走了,你怎麽辦?”雲杜若執拗地搖着頭,手握得更緊。
“現在沒時間了,你先出去我會沒事的。”我言不由衷地對她說。
“不!我不走,他身上的炸藥一旦引爆……”雲杜若用堅定的目光看着我決絕地說。“我和你一樣,今天你在什麽地方,我就在什麽地方。”
啪!
我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憤怒地推了雲杜若一把,大聲對她喊着。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我甯願是你把我從廢墟中挖出來,也不想你和我一起死在這裏,趕緊……”
咔!
我目光震驚地看着手腕上,雲杜若淡淡一笑,把手铐戴在我的手腕上,另一頭铐着她自己,然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鑰匙從打開的窗戶邊扔了出去。
然後嘴角淡淡地翹起,一絲很恬靜的笑容挂在上面,抿着嘴很輕柔地說。
“執子之手……看來那算命的說的也不全都準,我和你怕是不能白頭了,不過我可以和你生死與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