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馨予那張臉已經告訴了我們一切,我終于明白她爲什麽在給我們講述這一切的時候,是那樣的懊悔和沉痛。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蔣馨予閉目表情悲傷地說。“永元是爲了救我而死的,若不是因爲我一意孤行,就不會有那些事發生,這些年我一直在自責,可惜……什麽也改變不了。”
“其他的人呢?”南宮怡很關切地問。“跟莫永元一起進去的有四個人,其中一個是你,其他的人後來情況怎麽樣了?”
“我和徐婉君因爲吸入過多濃煙昏迷,但火勢太大再加上發生在地下室,等到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永元和其他三名同事因爲身上有酒精,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燒成灰燼相互混合在一起無法分别。”蔣馨予有些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看上去很虛弱,聲音沉痛地說。“慶幸的是徐婉君最終沒有逃跑,她和我一樣被大火嚴重燒傷,其他的病人除了幾個被燒傷外,也無大礙。”
蔣馨予說到這裏,雙手搓揉着臉頰,或許是因爲再提及這段讓她刻骨銘心傷痛的往事,她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很多。
“蔣院長,對不起!”我很誠懇地道歉,沒想到她有這樣慘痛的經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丈夫因爲她的疏忽而慘死,恐怕這将會是蔣馨予一生都揮之不去的内疚。“是我們不知道其中的緣由,有什麽地方沒做對,希望你能見諒。”
蔣馨予無力地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很平靜地說。
“沒有什麽對不對的,我知道你們也是爲了查案,可永元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這裏,他希望看到的是這裏英才輩出,我一直堅持把這裏開辦下去就是爲了完成他的心願,我不想這些學子因爲一場無法彌補的事故,而被以訛傳訛的謠言所蒙蔽,我希望從這裏畢業出去的每一個學生,都能像永元一樣,堅守着醫生崇高而永不動搖的信念。”
“莫永元身爲醫者心有大愛,是賢者,他雖先故必登極樂。”太子站起身心悅誠服地雙手合十。“死者已矣,你也不必太多介懷,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莫永元以身衛道是大慈悲,一切皆有因果,莫永元舍身成仁如今受人敬仰,你又何須挂還,事已至此還不如繼往開來。”
太子幾句佛理開解蔣馨予,我知道這件事對于蔣馨予打擊很多,今天對着我們講出來,她如同再經曆一次,那種因爲過失而導緻親人陰陽相隔的悔恨溢于言表,我們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我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轉身很鎮靜地問。
“你經曆過十九号大樓地下室發生的事,爲什麽到現在那棟大樓還留着,所謂觸景生情,你既然不願意提及,爲什麽不重建呢?”
“永元一生都緻力于精神病的研究和救治,他把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裏面,而那棟大樓就是他最開始創辦的精神病醫院,那裏有他的一切,我一直沒有重建就是因爲想把他的心願延續下去。”
對于這個回答我多少能理解,默默點了點頭,關門的時候,蔣馨予松開揉臉的雙手,重重歎了口氣,擡頭看了我一眼。
“其實……其實是我自私,十九号大樓是永元一生的心血,到最後他死都死在裏面,那場大火把他和其他三名同事燒成了灰燼,他們飄散的骨灰一直留在那棟大樓裏,是我不想重建,因爲我怕重建後永元和同事會被深埋在裏面,就這樣吧……至少每次我經過那裏的時候,我都還感覺他們一直都在!”
這個回答才是蔣馨予最真實的想法,也是讓我徹底信服的理由,這一次她沒有隐瞞我們,最親密的人和同事就死在那裏,飄散的骨灰散落在任何一個角落,就如同莫永元一直都還關注着他付諸一切的事業,而從情感上講,那是蔣馨予另一種自責和悲傷的表現。
她何嘗和徐婉君不是一樣,都是活在自己虛幻的世界中,隻不過我能理解蔣馨予,在她的心裏,莫永元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而那十九号大樓是她心中永遠背負着的枷鎖,她無法推倒那棟大樓,亦然如同她無法彌補自己的過失一般。
從蔣馨予的辦公室出來已經是深夜,看來是我太執着去糾結十九号大樓,蔣馨予告訴我們的往事證實所有的傳聞都是謠言,或者說是徐婉君杜撰的真實。
我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既然案件的根源和十九号大樓的傳聞并沒有關系,我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我打算明天把案件移交給轄區警方,既然403宿舍的命案已經定性爲自殺,而喬可薇跳樓也是有目共睹,都是自殺的話,我們沒必要插手。”南宮怡看着我們一本正經地說。
“403宿舍的命案沒那麽簡單,我還是堅持之前的意見,403宿舍的怨氣太重,那是枉死才會聚集的怨氣。”韓煜搖搖頭很嚴肅地說。
“視頻你們也看過了,顯而易見的自殺,而且你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枉死。”南宮怡據理力争。
“雖然沒有辦法證明是枉死,即便是自殺,可原因呢?”太子一臉平靜地看着南宮怡說。“403宿舍的自殺案太蹊跷,我贊同韓煜地說法,自殺案的背後一定還隐藏着其他原因,而且那自殺的過程太離奇怪異,不符合常理。”
“還有喬可薇,她雖然也是跳樓自殺,但是很明顯,淩晨四點的時候她和已經死亡兩小時的那四名死者在一起。”雲杜若也心有不甘地抿着嘴說。“就憑這一點就矛盾重重,到現在爲止我們也無法知道,爲什麽四名死者會在死亡兩小時後出現。”
“從視頻看喬可薇最後是逃離,可她去了什麽地方,既然已經逃出來,爲什麽第二天又會選擇跳樓。”韓煜鄭重其事地看着南宮怡說。“她和之前403宿舍的自殺案一樣,有太多的疑點和說不通的地方,特别是她留下的數字,那十九指的應該就是十九号大樓,而且視頻也顯示她們一行人去過那裏,雖然現在蔣馨予證實那些靈異傳聞的來曆,但是她們的死多少和這棟大樓有關系。”
南宮怡應該也是一時失去查案的方向,所以情緒有些激動,但很快就平複下來,轉頭看看我們問韓煜。
“那你認爲403宿舍的自殺案最大的可能是什麽?”
“四名死者在死前請過筆仙,不過筆仙實則爲鬼,請筆仙,名義爲招魂,招魂者損陰德,或招緻橫禍。”韓煜壓低聲音對我們講。“請筆仙簡單來說,就是請鬼來回答自己想問的事,按道家地說法,招到的鬼都是平時跟在人身後吸人精氣的邪靈。”
“你該不會是想說,403宿舍那四名死者是因爲請筆仙而被害死的吧?”雲杜若多少有些質疑地問。
“那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解釋嗎?”韓煜一本正經地反問。
南宮怡應該是見我一直沒有說話,轉頭看我一眼。
“容彥,你怎麽想的?”
我深吸一口煙,默不作聲地想了片刻後堅定地說。
“這五起命案都是自殺,可原因我們不知道,動機也不知道,就連和這些案件相關的事情也無法解釋清楚,既然我們都做不到,移交給警方想必更做不到。”
“我沒打算繼續追查下去,隻是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南宮怡點點頭很遺憾地說
“死者爲大,不求給她們沉冤得雪,但總要給死者一個說法。”我看看韓煜深思熟慮地說。“就按照你地說話,這四名死者都是因爲擅自請筆仙,導緻被附身自殺身亡,那不管是筆仙還是筆鬼,都是邪靈惡鬼,早晚還會出來害人,這四個女生隻會是開始,但絕對不會是結束。”
“我也是這樣想的,蔣馨予一直封鎖和案情有關的事沒透露出去,就算交給警方結案,那也隻會是以自殺定性,但對于請筆仙的事一定會隻字不提。”韓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學校既然有人在請筆仙,因爲不知道已經有慘案發生,都不會引以爲戒,想必還會有人效仿,到時候怕是還會有人離奇地死亡。”
“403宿舍的四名死者在請筆仙的時候突然失控自殺,看來這請來的東西絕非善類,留着隻會遺禍一方。”太子心平氣和地點頭。
“我也是這個意思,這樣的邪靈惡鬼怕是留不得。”我說。
“那你打算怎麽做?”雲杜若問。
我看看其他人,深吸一口氣,聲音很堅定地說。
“既然一切是從請筆仙開始的,那也從這裏結束,我們也請一次筆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