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
爲這個寂靜的夜晚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她的眼淚在月光中閃爍着,那是她從未示人的脆弱。
良久。
玉小剛輕輕擦拭了一下朱竹清臉上滑落的眼淚。
他的聲音更柔和了一些,隻是仍然一絲生硬。
“竹清,不要哭。”
記憶中,竹清一直那麽堅強,他從來沒見過少女流過一滴眼淚,除了上次那血淚.
心中陡然想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傷,卻被祂強行壓抑住了。
‘爲什麽?我.’
這時,玉小剛的動作一僵。
随後,他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朱竹清的臉頰。
片刻後,忽地巨大的掙紮感襲來。
他的意識無比清晰,但身體卻像被束縛住一樣動彈不得,如同小時候經曆過的鬼壓床一樣。
内心在這股類似‘悲傷’的情緒在翻江倒海,仿佛有無數的波濤在撞擊着他的心靈。
從心頭升起一種無法言語的悲涼,不止是因爲朱竹清。
而是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我’!!!
他的記憶不斷湧現,但他卻感到腦袋裏空空如也,那些要銘記一輩子的美好回憶此刻似乎變得無關緊要。
他的内心變得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隻剩下一具空殼。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
這不是我!!
這不是我!!
他的聲音在内心回蕩,但那空蕩蕩的感覺卻無法消散。
我該怎麽做?
面對還在默默流淚的朱竹清,玉小剛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我該怎麽做?
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出現。
他找不到答案。
明明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明明清楚怎麽回事,明明.
卻隻能靜靜地站着,任由朱竹清流淚。
這一刻,他意識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個遙遠的世界,與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
眼睛慢慢閉合,視野開始模糊,任由自己漸漸沉入黑暗
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
“老師!!”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乍起,如同寒冬中的一縷陽光,瞬間穿透了黑暗。
玉小剛猛地睜開雙眼,從黑暗中驚醒過來。
他站在原地,望了望朱竹清。
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的天眼。
剛剛,竟然差點連最後這一點身體本能都消失了,如果不是朱竹清及時出聲喚醒他
“老師,回來就好。”朱竹清擦幹了眼角的淚水,緊緊握住他的手。
少女明顯察覺出了老師的不對勁,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那股孤獨感藏得極深,隻有偶爾才會從眼底流露出分毫。
而如今這種感覺,比以往更加明顯。
老師仿佛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嗯。”
玉小剛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深邃。
他不斷翻看着記憶,尋找可能的方法
他要找回‘自我’,無極天尊也是我.到底怎樣,才能從這種狀态中脫離出來。
“拜見玉先生。”
雪清河上前一步,微微行了一禮。
他在旁邊一直注視着玉先生的神色,尤其是在他眼眸快要閉合到最後一刻,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和恐慌。
這是他和玉小剛第三次見面,前兩次他完全沒從玉先生身上感受到任何強者的氣息和壓迫感。
他沒有在意,隻是當玉先生是武魂大家,開發出的一點小技巧不足爲奇。
剛剛。
玉先生踏月而來,禦空飛行,尤其是那狂風呼嘯而過的場面,讓他意識到玉先生的實力可能極其不簡單。
封号鬥羅?
朱竹清遇襲?昊天宗被神秘強者夷爲平地?七寶琉璃宗發現的恐怖戰鬥?
甯榮榮拜師?爲什麽會有人去殺掉一名已經是廢物的皇子?
爲什麽?
所有的事情在他腦海中串聯起來,耳邊又響起,當日玉小剛說要去挑戰爺爺的話語。
會不會,眼前的玉先生,便是那神秘的至強者?
“你是.清河?”玉小剛将目光投了過去。看着眼前的貴公子,額頭上沉寂的天眼,微微亮了一下。
腦海中快速回憶着與雪清河的初次相遇,隐約間似乎想起了些什麽。
雪清河愣了一下,恭敬地點了點頭,道:“玉先生連清河都不認識了?”
雪清河注意到了玉小剛的變化,心中暗自猜測着。
失蹤半年的玉先生更加淡漠,是修煉出了岔子?還是.
這種性情變化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很多軍人在戰場殺戮太多,會出現一段時間的心理問題。
另外,就是武魂對人的潛意識影響,其中尤其是邪魂師之流,更是會性情大變,六親不認。
不過,玉先生身上沒有一絲血腥味,應該不是殺人所至。
玉先生的氣質雖然有所變化,但并沒有那種陰冷暴戾的氣息。
不是邪魂師。
“記得。”玉小剛淡淡地應了一聲,說完,他的目光從雪清河身上移開,似乎對一切都顯得漠不關心。
他還在翻看記憶,尋找解決辦法。
雪清河正要繼續開口。
這時。
“雪大哥,昊天宗不是封山了嗎?是怎麽知曉竹清的秘密?”甯榮榮忽地問。
昊天宗已經十多年沒有門人行走,怎麽突然間,有封号鬥羅帶着時年找上竹清,這明顯有是預謀的。
竹清的實力隻有極小範圍的人知曉,皇鬥戰隊的幾人,天鬥學院教委會,天鬥皇室,好像都有可能洩露.
朱竹清和玉小剛聽到此話,兩人注視着雪清河,靜靜等待他開口。
雪清河沉默了一下,“還記得雪崩嗎?”
甯榮榮點點頭。
那個嚣張至極、瘋狂作死的皇子雪崩,她當然記憶猶新。
“舍弟雪崩一直是雪星親王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借助他皇子的身份,他才有機會與我博弈。
雪崩出事後,雪星親王沉寂了幾天,然後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兩名封号強者,大張旗鼓開始在朝堂上與我争鬥。”
雪清河回道。
他作爲太子明面上可沒有封号鬥羅強者跟随,各大魂聖、魂鬥羅将軍不知什麽原因被說服,反水大半。
不再支持他即位,公開站位雪星親王。
是因爲昊天宗?還是意識到他背後的勢力也不對勁?
天鬥局面有些失控。
搞的他很是被動,他身邊兩名封号,都是九十五級以下封号鬥羅,實力根本做不到碾壓。
所以他又吊住了一段雪夜大帝的命,暫時穩住了局面。
不過雪夜大帝實力低微,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好,早已經垮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勉強将天鬥皇室的隐秘力量交給他,加上七寶琉璃宗的站台。
就這,在那群不知情的将軍面前,他太子雪清河的勢力,還是比他們弱不少。
“兩名封号鬥羅?怎麽可能?”聽到這番話,甯榮榮一驚。
她七寶琉璃宗就兩名封号鬥羅,而能派出兩名封号鬥羅去支持一位親王的勢力。
武魂殿?!
她都沒意識到,雪清河是怎麽知道雪星親王身後有兩名封号鬥羅的。
“那兩名陌生的封号鬥羅,極有可能是昊天宗的人。”
“昊天宗封山避世,平時生活也需要各類物資,他們在天鬥城留下了一名昊天宗人,作爲與皇室和各大貴族、宗門的聯系。”
“雪星親王知曉昊天宗的聯系方法,襲擊竹清這件事,他最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他有這實力,也有這想法。”
雪清河肯定道。
她都不用調查,武魂殿所有長老、供奉他都認識,蛇矛刺血與他們交過手,不是熟悉的人。
兩名封号又穿着黑甲蒙面,明顯見不得光,藍電霸王宗與天鬥皇室關系一般,且沒這底蘊。
就隻剩下星羅和昊天宗兩大勢力有可能,而在天鬥境内的昊天宗嫌疑最大。
聞言,甯榮榮頓時一怔,恍然大悟。
也是她們太專注于修煉,不是在天鬥皇家學院就是在庭院,兩點一線,完全沒有與外面有什麽交際,感受不到天鬥城發生的暗流湧動。
她們與那魂聖時年、昊天宗封号都沒有半點交際,根本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安穩平淡半年多,沒想到原因就出在這。
上次雪崩莫名其妙死了,朱竹清和甯榮榮心底都清楚是老師出的手。
雪星親王對于她們來說比較陌生,沒見過面,隻知道是雪夜大帝的弟弟,且是天鬥皇家學院負責人。
原來他和那皇子雪崩有這一層關系在。
而在那雪星親王眼裏,朱竹清和甯榮榮、雪清河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雪清河是甯風緻的弟子,朱竹清和甯榮榮師出同門,再加上朱竹清打殘雪崩之事爲導火線,雪清河的袒護。
在他眼裏朱竹清遲早都是太子妃,是太子雪清河的人。
甯榮榮看了一眼朱竹清的灰白瞳孔,冷哼一聲。
她瞪大眼睛盯着雪清河,一字一頓地說道:“雪大哥,雪星親王,真該死。”
朱竹清這樣的傷勢已經是廢了,經脈錯位隻要進行魂力修煉就産生劇烈疼痛,根本不能冥想,加上眼睛壞死.
對于一名天才魂師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那雪星親王身邊還有一名封号,我.”雪清河正說着。
話到一半,便被玉小剛打斷。
“清河,帶路。”他淡漠道。
玉小剛準備出手一次,抹除那名封号鬥羅,包括那什麽雪星親王。
在天鬥城,玉小剛一直住在這庭院,少有外出,除了武魂和武道也不怎麽關心其他。
也是雪星親王走位好,雪崩死的那天夜裏他不在。
雪清河微微一愣。
明面上他沒有封号鬥羅站位,七寶琉璃宗以宗主和宗門安危爲由,拒絕出手。
他本來明日自己暗中接着這個機會帶人除掉雪星親王。
他注視玉小剛那淡漠的純白眸子。
玉先生這麽自信,能勝過昊天宗的那位封号鬥羅嗎?
魂鬥羅?
昊天宗的神秘強者?
“老師,休息一下,明日吧。”朱竹清聽着聲音拉住了玉小剛的衣角。
她不是擔憂老師的安危,而是現在老師的狀态很不對勁。
“正好明日我要對其出手,玉先生可以出手。”
“好。”
武魂城。
教皇殿。
空曠的大殿中。
唯有一道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是一名女子。
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
她頭戴九曲紫金冠,手握教皇權杖,肌膚如雪,近乎完美的容顔上透露出一種高貴與優雅的氣息。
渾身散發出一種高不可攀的神聖氣息,更是令人忍不住會生出頂禮膜拜的情緒。
她正是武魂殿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皇——比比東。
她的出現,無疑給武魂城帶來了一股新的風潮。
在她的帶領下,武魂殿的實力日益壯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信仰她,将她視爲武魂殿最出色的一代教皇。
與玉小剛記憶裏的少女相比,比比東已經完全變了樣。她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少女,而是一位威嚴而充滿魅力的女性。
比比東以手撐着額頭,閉目沉思。
就在這時。
一陣微弱的腳步聲打破了大殿的寂靜氛圍。
她沒有擡頭,依舊閉着眼睛,問道:“有消息了嗎?”
來人是一名長相妖異似女子的人,他緩緩走進。
菊鬥羅恭敬行了一禮,回道:“教皇冕下,那位傳來消息,大師玉小剛已突破至魂鬥羅,三日前,在天鬥皇家學院外圍現身。”
幾個月前雪清河從天鬥城傳來的密信,菊鬥羅作爲教皇心腹,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教皇冕下人前失态,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那時的她,失去了冷靜與從容,展現出了真實的情感。
雖然隻是一小會。
但依然足夠驚人,除了近幾年面對聖女會稍微溫和一些,教皇比比東在人前從未有過任何情緒波動。
她的心思,無人能猜透。
而這一次,她的情緒起伏卻過于劇烈。
突然出現的男人究竟是誰,竟然能夠觸動教皇的心弦。
然後,教皇派他親自去收集大師玉小剛近幾年的所有信息。
每次有什麽關于玉小剛的新消息,都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幾個月前玉小剛獵殺第八魂獸失蹤,教皇派他和老鬼一起在星鬥大森林搜索那失蹤的大師玉小剛,
浪費封号鬥羅三個月時間,一無所獲。
還有天鬥城的那位更是讓封号鬥羅給她們傳信,真是辛苦老鬼了。
比比東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地掃過菊鬥羅,淡淡說道:“魂鬥羅嘛.”
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和思念。
那時,她剛剛即位教皇位置不穩,不少人發出置疑。
她勵精圖治,刻苦修煉。
随着時間的推移,除了供奉殿的幾名老不死,她已經完全掌握了整個武魂殿。
終于成爲了當世最強大的教皇,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實力冠絕天下。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那個曾經讓她愛恨交織的男人。
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再回首。
命運卻仿佛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玉小剛消失了,自柳二龍事件之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爲了尋找他。
比比東派心腹暗中打聽玉小剛的消息,武魂殿分殿遍布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玉小剛由于在諾丁城修煉無極樁大成,加上升華本體武魂,這使得他在氣質和容貌上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柳二龍當面都認不出來。
而比比東給心腹的玉小剛畫像,是一副沉穩中年人的模樣,如何能尋到?
二十年時間一晃而逝。
她已經不抱有什麽希望了。
然而,就在比比東幾乎要徹底放棄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來自天鬥城的密信。
從中得知玉小剛還活着的消息,才會讓這位冷酷極具手段的教皇有片刻神情流露。
“教皇冕下,請指示。”這時,菊鬥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比比東很快便收斂情緒,她輕輕揮了揮手,“不用理會,退下吧。”
她還沒做好見玉小剛的準備,或者說她有些害怕主動去見玉小剛。
“是。”
菊鬥羅一愣,搞出這麽大動靜?付出了這麽多人力?然後就輕飄飄一句話就過去了?
但他不敢對這位教皇多問,壓下心中的疑惑隻是恭敬的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等菊鬥羅離開後。
這個時候,作爲教皇,她才能真情流露,展現出自己不爲人知的脆弱一面。
她坐在寶座上,凝視着冰冷的天花闆,眼中透露出迷茫和掙紮的神色。
在這個寂靜的大殿裏,比比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雙手緊握着權杖,因爲用力過大而有些發白。
良久。
她才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中的波瀾。
“小剛.”
比比東喃喃自語着,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想起了當年在武魂殿時的青澀歲月,想起了那個曾經讓她心動不已的少年。
如今,時光荏苒。
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兒了,而他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懵懂的呆愣青年。
魂鬥羅.
終于成功了。
雖然不知你經曆了多少磨難。
如今,你既然還是孤身一人,二龍又是伱的堂妹,我們之間再無障礙。
小剛,你爲什麽還不來見我呢?
那資料中提到玉小剛在天鬥皇家學院深居淺出,默默教導他那名天才弟子。
全大陸精英魂師大賽?
一鳴驚人?
耳邊又響起那句,她和玉小剛最後一次見面時的話語。
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
快了。
比比東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和堅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