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擡起頭來,才發現太陽已經西斜了。
雖說現在有邪雲蔽日,但畢竟是白天,越獄的厲鬼們還不敢肆無忌憚的害人。可若是到了晚上,鬼知道會有什麽髒東西飄蕩過來。
有膽子越獄的厲鬼,必定是極難纏的角色!
這些厲鬼被囚在厲鬼大獄裏面不知道多少年了,一個個的對驅魔人恨之入骨,若是見到我們,必定會群起而攻之。
最主要的是,它們不是髒心人喊過來的,就算是跟我們作對,那也合該如此,不算壞了賭鬥的規矩。這種事對我們來說極其不公平,這三個王八蛋可不會因爲有厲鬼幹擾就會對我們手下留情。
商天齊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我們趁着天黑之前,盡快解決賭鬥的事。
溫太紫深吸一口氣,向前跨了一步,說:“浙江溫家,溫太紫。”
對面的鬼哨子默不作聲的也向前走了一步。他旁邊的黑家夥笑道:“我這位朋友不會說話,所以我來給他介紹一下。他叫方平,來自山西呂梁山,人送外号鬼哨子。”
溫太紫臉色冷酷,說:“請!”
鬼哨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來。這時候我才發現,這人的牙齒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
說是窟窿也不盡然,倒有點像是刻意打造出來的,因爲那些窟窿有的呈三角形,有的呈圓形,規規矩矩,人爲的痕迹很嚴重。
稍稍思索就明白過來了,鬼哨子方平隻能跟鬼溝通,發出的聲音頻率也不能被普通人聽見,牙齒上的窟窿,應該就是他賴以跟鬼溝通的依仗。
卻說鬼哨子對溫太紫笑了一聲之後,就翻身上了長城。片刻之後,這家夥就扛着一口腐爛的木棺又躍了下來。
他把木棺材重重的放在地上,然後對着棺材低聲說話。
一個聾啞人,自然不會說普通人能聽到的聲音,而是用特殊的聲音波段,來跟死者對話。
溫太紫臉色陰沉,冷笑道:“越獄十幾個小時,不想着離開北京去逃命,反而還有閑心情來挖屍尋蟲。你們這些王八蛋,當真該死!”
全身都是血的髒心人罵道:“特案處囚禁我們這麽多年,不找他們讨要點利息,誰願意甘心就走?姓溫的!有種你就接他的鬼屍!沒種就趁早認輸!”
他說出鬼屍這兩個字的時候,這口腐爛棺材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一雙爪子陡然探出,穿破了破爛的棺材蓋。
我看的目瞪口呆,詐屍了?而且還是在大白天給詐屍了?
早就傳聞鬼哨子最擅長尋屍。所謂的尋屍,自然不是尋找丢失的屍體,而是尋找可以害人的屍體。
但凡人死之後,或多或少會有一股怨氣。意志力弱的,怨氣很快就會煙消雲散,連鬼都做不成。意志力強大的,就會凝聚起來,形成厲鬼。
有些時候人剛剛死亡,怨氣就會溢出體表,形成一些特殊的征兆。比如死者臉上帶笑,在比如死不瞑目,或者屍體奇重無比,都是陰魂不散,怨氣凝結的體現。
每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人用特殊的方法把屍體給關起來,或者用銅棺材,或者穿裹屍布,又或者放古鏡和桃木等辟邪之物來鎮壓。
這些死者破不開棺材或者裹屍布,就隻能終日在地下慘嚎。它們慘嚎,普通人自然是聽不見的,甚至大部分驅魔人在不刻意的情況下也聽不見。
隻有鬼哨子天賦異禀,嘴巴能發出鬼聲,耳朵能聽見鬼語。
于是鬼哨子走遍全國各地,專門挖掘這類死後被囚禁起來的屍體。
當然,無利不起早,鬼哨子就是憑借這些僵屍厲鬼起的家。隻不過後來做的事情太過火,所以才被特案處抓了起來。
卻說那口棺材也是鬼哨子剛剛找到的,還沒達成協議,就被他拿出來當做厲鬼使用,來爲難溫太紫。
能在大白天就敢出現的僵屍自然不是好惹的,就連溫太紫都臉色凝重,不敢怠慢。
鬼哨子桀桀怪笑,聲音通過漏風的牙齒,發出不同頻率的聲波。這些聲波有些我聽不到,有些能聽得到,但是卻猶如老狗喘氣一樣呼哧呼哧的。
更古怪的是,那口破破爛爛的棺材陡然破裂,站出來了一具全身都包裹着白布的屍體。
溫太紫的左右手上已經多了兩根定魂針,他雙眼微微眯起,說:“裹屍布?想不到京都周圍,竟然還藏着這種屍體!”
裹屍布是一種對付死者詐屍的手段,而且是一種比較偏激的手段。若非深仇大恨,誰也不敢輕易使用。因爲使用了裹屍布,不但死者靈魂不得安息,在棺材内部終日受蟲蟻咬噬之苦,甚至連子孫後代也會受到波及,一生多災多難,不得安甯。
這位死者雖然身死,但靈魂尚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受苦,看着自己的後代受苦,怨氣哪裏能不大?可他怨氣越大,裹屍布對他的傷害就越大,他承受的苦難也就越大。
承受的苦難大了,怨氣就會持續增長。這樣就會陷入一個死循環,讓下葬的死者終日受苦受罪,最是歹毒不過。
這種屍體若是被普通驅魔人遇到了,絕對是有多遠跑多遠,可對鬼哨子卻是無價之寶。因爲鬼哨子能跟死者溝通,大家談妥了條件,相互受益那也是應該的。
鬼哨子又咧嘴笑了一下,呼哧呼哧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極其不舒服。不過那具屍體速度卻不慢,循着陽氣直接就朝溫太紫撲去。
溫太紫也不是好惹的,他年輕時候在外地學藝,不但學會了一手定魂的手段,對體質的提升也極其在意。
就他這樣的驅魔人,對付十個八個的壯漢都不在話下。
這具屍體雖然被鬼哨子用秘術培養的力大無窮,堅硬如鐵,但溫太紫也不是吃素的!
隻聽溫太紫一聲暴喝,身子一躍而起,定魂針已經順勢紮了過去。不成想對方的裹屍布被屍氣浸染了不知道多少年,竟然猶如鐵片一樣堅硬,定魂針紮過去的時候,這家夥不閃不避,挺起胸膛就迎。
隻聽叮的一聲輕響,定魂針隻紮破了裹屍布,卻沒能穿透這具鬼屍。反倒是這家夥掄起巴掌,對着溫太紫當頭就劈。
溫太紫身子急速的後退,順手在背後一摸,又拿出了兩根定魂針。這次他咬破舌尖,在兩根定魂針上面張嘴一噴,雙眼已經變成了紅色。
一人一屍在長城下面鬥成一團,當真是激烈無比。雙方一個是全身堅硬,力大無窮,另一個則随機應變,手裏的定魂針有見縫插針,倒也旗鼓相當。
但我看的卻有點着急了,溫太紫若是不早點分出勝負來,恐怕就真的天黑了。
旁邊的黑家夥微微搖了搖頭,說;“第一場讓你們打了個平手,已經很出乎我的預料了。不過方平先生不一樣,溫太紫可不是他的對手。”
我怒道:“溫大哥若是輸了,老子帶回就宰了你扳回一局!”
黑家夥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要殺了我?哈哈!我也很希望你能殺了我!”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悶哼,卻是溫太紫的定魂針已經穿透了裹屍布,狠狠的釘在鬼屍的雙肩。定魂針專破邪祟,一旦被釘死,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但是這具鬼屍倒也強悍的很,趁着這個機會,一巴掌拍在溫太紫胸口。這一巴掌的力道極大,我感覺溫太紫就像是被一輛卡車迎頭撞上一樣,直接就倒飛出去四五米遠。
溫太紫畢竟是溫太紫,身體素質強悍的很,他一咕噜從地上爬起來,手裏又多了兩根定魂針,劈手就扔了過去。
溫太紫嘴裏吐着血,氣勢卻絲毫不弱。他哈哈大笑:“鬼屍藏于地下積攢怨氣無數年,一旦出現,就會殺人無數,暴虐成性。但是天下萬物,有一利就有一弊!這東西生前就被人做了手腳,若是不留下一兩個後門,豈能如此做?”
沒錯!鬼屍的形成及其殘忍,對于受害人和他的子孫後代能造成極大的影響。但是當初制作鬼屍的驅魔人卻也明白,鬼屍雖然痛苦一生,但是卻能在地下默默積攢怨氣,有朝一日報仇雪恨。
若是沒有克制這個隐患的辦法,他們哪裏有這個膽子?
溫太紫十七八歲的時候也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好漢,對鬼屍的傳說也有一定了解。剛才他雖然吃了不小的虧,但卻也确認了這一點。
鬼屍,的确是有弱點的。這個弱點就在裹屍布上面。
成也裹屍布,敗也裹屍布。裹屍布收束了鬼屍的怨氣,卻也是懸在鬼屍頭上的一柄利劍。早在制作鬼屍的時候,驅魔人就會在裹屍布的材料上做下手腳。寫在裹屍布上的束魂咒,不是用染料寫的,也不是用利器雕刻的,而是用陽剛火焰,一點一點的燒灼上去的。
火焰隐于裹屍布之中,終年被屍氣浸染,倒也不顯山不露水。但若是有鬼屍作祟,裹屍布上的束魂咒就是他們反制的手段。
雖然承擔了一點風險,但若是能讓受害人靈魂受盡苦楚,能讓他的家屬後代厄運連連,承擔這麽一點風險又算什麽?
溫太紫剛才交手幾次,就是确認了鬼屍的這個反制之法。裹屍布上的束魂咒隻要接觸到火焰,頃刻間就會燃燒成一個大火炬,連魂帶屍,通通燒成灰燼!
隻聽溫太紫一聲長嘯,十八根定魂針此起彼伏,接連砸了過去。定魂針落在鬼屍身上,頃刻間就把這家夥變成了一個大刺猬。
鬼哨子方平臉上豁然變色,嘴裏呼哧呼哧的聲音再次傳來,鬼屍身上的裹屍布瞬間就膨脹起來。
溫太紫哈哈大笑:“現在想跑?晚了!給我着!”
話音剛落,一朵湛藍色的火焰沖天而起,瞬間就引燃了鬼屍身上的裹屍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