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黑影的襲擊極爲突然。
在李軒斬開大門時,便猛地沖了出來,裹挾着滾滾殺意,一拳轟向李軒。
這一拳浩大、剛猛,拳意和精神,高度凝練,就像一輪黑色的太陽,熾烈的光和熱,填充整個空間,滾滾而來。
拳影密布,天魔亂舞,方圓數十米的空間,瞬間淪爲黑暗,神鬼難逃!
“果然是天魔!”
李軒望着來勢洶洶的一拳,眉頭擰起,卻是早有準備。
在黑影沖出來的刹那。
李軒便拔刀而起,龍吟也似的刀鳴聲,将那鬼哭狼嚎的聲音壓過。
如雷般的刀影,如同閃電橫空,猛地斬了出去!
這一刀重重疊疊,好似怒浪滔天,令人如墜地獄,和碾壓過來宛若黑日的拳影撞在了一塊。
轟隆隆!
起初先是極爲微弱的碰撞聲。
不過旋即,這碰撞聲瞬間放大,如同天鼓,浩蕩傳開。
将李軒的寒冰幻界都給直接粉碎了開來。
碰撞造成的凜然罡氣轟然肆虐,卻都極爲的收斂,竟是集中在了一點,沒有激蕩出去。
李軒和這天魔,似乎都顧忌鬧出大動靜,将自身的力量都收縮在了方圓十步之内。
饒是如此。
轟隆!
眼前的房子也是轟然倒塌,無數碎片橫飛,化作齑粉。
十步之内的地面,更是陡然間下陷數尺之深,形成一個巨大的凹坑。
李軒悶哼一聲,身形暴退一段距離。
浩大的拳意,壓得他的骨頭發出連珠炮般的爆鳴聲,内髒都好似要撕裂開來。
他立馬運轉《鲲鵬吐納法》,将傷勢快速的恢複。
天魔黑影,同樣被一刀劈中,身形倒退一段距離,滾滾黑氣散發而出,将他整個身形都遮擋住,隻有一雙猩紅的眼眸,凝望着李軒。
“很好,本王記住你了,敢破壞本王的計劃,遲早有一天,本王會取你的性命!”
這天魔黑影深深看了眼李軒,竟是沒有多待,身形一動,化作陣陣殘影,撞破院牆,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天魔,不是我在獅駝山碰到的那頭,他爲什麽潛入京城,還來了王慶厚的府邸?!’李軒眉頭擰起。
眼前這天魔,和他在獅駝山對戰的天魔,雖然氣息相似,但是卻也有細微的差别。
這天魔的招式更加凝練,出手更爲迅猛和淩厲。
獅駝山的天魔,卻是更爲陰毒,擅長偷襲。
李軒沒有去追這天魔,身形一動,來到了前方已然化作廢墟的房屋内。
轟——
他掀開一塊木闆,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竟是他此行要尋找的王文亮。
隻不過。
此刻這王文亮氣息衰弱,肉身雖說并沒有遭到多少傷害,但是神魂衰竭。
隻剩下一點點還在軀殼中,猶如風中殘燭,随時都要熄滅。
李軒眉頭擰起,神魂之力湧動而起,一圈圈光輪浮現而出,籠罩這王文亮。
他運轉完美級别的《燃燈法》,想要将王文亮殘缺的神魂給修複。
隻可惜,他的神魂還沒渡過雷劫,哪怕是完美級别的《燃燈法》,也無法爲他人重聚神魂。
不過,在《燃燈法》的影響之下,王文亮的意識終究還是恢複了一些,緩緩睜開了雙眼。
李軒看向王文亮,開口道:“我是厲飛宇,那天魔已經被我打跑了,小侯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看得出來,王文亮的神魂已經處在随時崩滅的地步。
《燃燈法》也維系不了多久。
所以,他并沒有任何寒暄,而是直接詢問起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王文亮嘴唇嗫嚅,聲音凄涼:“沒想到,千防萬防,千算萬算,最終要我性命的,竟是我的至親。”
“不,他不是我的至親,我的哥哥,絕不會這樣,他隻是被邪魔搶占了身體!”
王文亮似乎也預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眼中露出濃濃的不甘。
這些年,他被留在京城,淪爲質子一般的人物。
爲了保全性命,他故意裝着纨绔敗家的模樣,就是爲了降低他人的戒心,好有朝一日能脫離樊籠。
眼看着碰到李軒後,有了脫離樊籠的機會,卻突遭橫禍,神魂被吞噬,他又如何能甘心?!
李軒聽到王文亮的話,瞳孔猛地一縮:
“你是說,剛才攻擊伱的邪魔,是你的哥哥,你說的這個哥哥,是王文書嗎?!”
王文亮有兩個哥哥,大哥王文書,二哥王文豪,兩人在五年前都跟着王慶厚離開京城,前往了東州,在天海軍中任職。
此前。
李軒在獅駝山中,看到的和邪魔勾結在一塊的,便是王文書。
隻是,這王文書看上去和正常人類一般無二。
爲什麽會是邪魔?!
要知道,一旦人類被轉化爲邪魔。
雖然可以保留生前的一些武學和道法,但是生前的記憶會完全消失,逐漸變成另外一種嗜血的生物!
這王文書這些年都沒有異樣,甚至能在天海水軍擔任指揮使,怎麽可能是邪魔?!
如果邪魔真的這麽容易混入高層之中,那整個大乾,早就亂套了。
然而。
王文亮的意識卻模糊了起來,根本聽不到李軒的話,隻是不停的道:
“我不甘心,爲什麽,爲什麽大哥要害我,爲什麽、爲什麽……”
他瞳孔放大,死死的瞪着天空,透出極大的不甘,擡起手,用力的抓着李軒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麽。
隻是,他終究是什麽都沒說,瞳孔渙散,徹底失去聲息。
這位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風流纨绔的小侯爺,神魂徹底消散,就這樣死在了李軒的面前!
“哎……”
李軒歎息一聲,收斂了《燃燈法》,籠罩這位小侯爺的光圈随之消失。
他也不敢繼續待下去,身形一動,快速的離開。
一個時辰後。
李軒面色陰沉的回到了冷宮。
在他離開侯府不久,就有一列列人馬進入了侯府,顯然是被李軒和天魔攻擊的動靜吸引而來。
王文亮的死,估計很快就會傳開。
李軒卻是眉頭緊鎖,思索着王文亮死前說的話。
王文書,真的變成了邪魔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是怎麽這麽多年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淮安侯王慶厚又知不知道這件事?!
‘根據之前得到的情報,這王慶厚,十有八九是知道自己的兒子變成邪魔了。’
‘隻是,這王文書又是怎麽隐瞞自己的邪魔身份,要知道,他可是天海水軍指揮使,時常要和各路将領碰面,難道這些将領都是傻子,看不出這王文書邪魔的身份?’
‘不可能,之前前往亂流海清剿海盜,和我一路的那個遲懷義,乃是宗師境的武者,其對于邪魔,必定是有感應的。’
邪魔雖然可以僞裝成人類的模樣,但是其嗜血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需要定期吞噬人類的血肉,并且一旦動手,其身上還會冒出滾滾黑霧。
這是邪魔的魔氣,和内氣還有真氣這些力量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宗師境武者靈覺敏銳,哪怕邪魔不動手,也能感應到邪魔身上特殊的氣息。
就算是天魔,都不可能在宗師境的武者面前僞裝身份。
李軒思索間,來到了蕭娘娘的宮殿。
此刻。
蕭娘娘正在卧室内打坐修煉,聽到李軒的聲音後,便緩步走了出來。
“怎麽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蕭娘娘穿着一身束胸長裙,白膩高聳,幽深溝壑勾人心魄。
自從恢複神魂後。
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氣息也逐漸壯大,變得越發的不可捉摸了。
這或許才是蕭娘娘作爲道門聖女的風姿。
恐怕,用不了多久,蕭娘娘就能恢複全部的修爲,從而破天關了!
李軒沒有藏着掖着,直接開門見山道:“剛才我出門了一趟,發現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事?說來聽聽。”
蕭娘娘是見過大世面的,聞言倒是并沒有露出絲毫異色,坐了下來,扭了扭脖頸。
李軒會意,一邊給蕭娘娘按摩,一邊道:
“我剛剛出宮去找了淮安侯王慶厚的三子王文亮,結果在府邸内碰到了一頭天魔……”
李軒将事情的經過,大緻都說了一遍。
他和蕭娘娘都各自都有對方的秘密,又經過之前的神魂交融,關系變得更加親密,算是知根知底了。
所以。
李軒對蕭娘娘倒也沒有任何隐瞞,将這件事以及自己的疑惑盡數說了出來。
蕭娘娘作爲道門聖女,各種隐秘以及對邪魔的認知,肯定是要超過自己的。
興許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也說不定。
蕭娘娘聽李軒講完,黛眉也是蹙了起來:“這還真是驚人的消息,天魔僞裝成人類,進入天海水軍之中擔任高層,還能不被察覺,這理論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頓了頓。
她接着道:“不過,如果天魔用了另外一種方式,那倒是有可能做到你說的這種情況。”
“什麽方式?”李軒不由問道。
蕭娘娘開口道:“邪魔一旦進化到天魔的級别,便可以動用天魔寄生,将一個人的生機,包括肉身、神魂,全部侵占消化,相當于是另類的奪舍。”
“隻是,天魔寄生有極大的缺陷,這也導緻極少天魔會使用這一招。”
“首先,天魔寄生之後,天魔會失去原本不死的特性,其實力也會掉落至和奪舍的人類相當,雖然可以修煉,但是永遠不可能成爲始魔級别的邪魔了。”
“其次,選擇天魔寄生的人類越強,天魔就需要耗費越多的時間來消化這人類的神魂,以及适應新的肉身,甚至可能還會因此遭到反噬,從而令的天魔寄生失敗,一旦失敗,天魔便會灰飛煙滅。”
“最後,天魔寄生後,天魔嗜血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需要定期進食血肉,否則便會壓抑不住體内的魔性,從而暴露自身。”
“而一旦天魔寄生成功,天魔的氣息便會和奪舍的人類一般無二,甚至連記憶都能消化,武功和道法也能原原本本的施展,除非天魔主動暴露,或者毀掉其肉身,逼出其神魂,否則很難發現天魔的僞裝。”
“這是我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和你現在說的這種情況倒是有些類似。”
李軒聽着蕭娘娘的講述,眼眸猛地一閃。
天魔寄生?!
竟然還有如此邪門的法門。
要知道,哪怕是屍解境的法修,也頂多是投生到還沒生出意識的胎兒之上,從而轉世重修。
不會去奪舍人類軀殼。
因爲奪舍有意識的人類軀殼,會令的兩者神魂發生強烈的沖突,軀殼也會因爲承受不住這種神魂沖突,而直接崩壞,加速衰老。
眼下這天魔寄生,竟然可以完美繼承軀殼的肉身和記憶,這實在是太過邪門。
如果王文書真的被天魔寄生了,那或許也就解釋得通,他爲什麽要找王文亮了。
十有八九是因爲他自知身份暴露,所以想要重新換一具身體。
卻沒曾想,被李軒撞了個正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淮安侯王慶厚,會不會也是邪魔?’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爲什麽堂堂一介侯爺,會和邪魔勾結在一塊了。’
‘趙娘娘和羅娘娘的案子,會不會也是因爲發現了淮安侯的邪魔身份,所以,才被栽贓陷害的?’
‘還有,夏家、魏國公、錦衣衛指揮使、東廠這些勢力,又和這淮安侯有什麽關系?’
李軒腦海中閃過一段段關于淮安侯的記憶,想要找出其中的關鍵點和聯系。
片刻後。
他眼眸猛地一閃,腦海中忽的閃過一道閃電,一個日期陡然浮現而出。
天元六年!
這一年,當今乾帝在繼位後第一次出巡,地點便是中州夏家。
淮安侯作爲皇帝的貼身護衛,一路跟随。
同行的還有魏國公徐安書、錦衣衛指揮使李星辰。
也是在這一年,皇帝突然開始修道。
夏皇後則是不顧朝堂非議,将太子接到自己身邊,一直照顧到十三歲。
然後次年,東廠前任廠督,也就是魏靖忠的義父魏青去世,魏靖忠繼任廠督之位。
所有和趙飛龍案子有關的勢力和人,都在天元六年出現了!
也就是說,天元六年,皇帝出巡那一次,絕對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非,不會吧?’李軒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皇帝一行人,當年都被天魔寄生了?!
如果是這樣,那後續種種奇怪的行爲,都能得到解釋。
比如皇帝從這一年起,突然開始修道,比如堂堂侯爺和邪魔勾結。
又比如,爲什麽皇後會不顧非議,在皇帝修道後,将太子接到身邊,是察覺到皇帝的不對勁嗎?!
‘隻是,如果皇後知道皇帝可能是邪魔,爲什麽不對外公布,反而選擇隐忍下來?’
‘還有,這邪魔如果真的對皇帝這些人施展了天魔寄生,爲什麽足足二十年,都沒有鬧出任何動靜,是在暗中謀劃着什麽事情嗎?’
李軒眉頭擰起,他覺得自己已經觸碰到了真相了。
不過,卻依舊還有些事情想不通。
蕭娘娘見李軒半天不吭聲,不由道:“怎麽不說話了,在想什麽呢?”
李軒回過神來,苦笑一聲:“娘娘,您這一下點撥,算是立了大功了,隻是這功勞,我們都沒辦法去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