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這和尚喘着粗氣,眼睛瞪得滾圓。
額頭青筋畢露,手掌握拳,将地闆都扣爛了。
李軒開口道:“法師,冷靜一點,這裏可沒有你的師弟。”
他看得出來,這和尚似乎身心都遭到重創,哪怕被詩雨喚醒,整個人依舊處于緊繃的狀态。
和尚的神色逐漸平靜下來,透出一絲迷茫:“小僧爲什麽會在這?”
他的聲音有些稚嫩,顯然歲數并不大,不過面相卻極爲老成,看着都有三十多了。
給人的感覺,大概就是二十歲的程序員這個樣子。
“這得問你自己了,我和朋友在此喝酒,你突然就撞進來了,然後昏迷不醒,有幾個黑衣人在追殺伱,不過被我朋友驚走了。”李軒開口道。
聽着李軒的講述。
和尚逐漸恢複了理智,記憶似乎也慢慢複蘇,喃喃道:“黑衣人,沒錯,是黑衣人,他們抓走了我的師弟!”
詩雨嗓音溫柔道:“聽大師口音,似乎并非是太湖省之人?”
和尚搖了搖頭:“小僧度厄,來自秀州西甯府金剛宗。”
“原來是金剛宗的高僧,幸會幸會。”李軒抱拳。
他在冷宮,和蕭娘娘聊起天下各方勢力時,蕭娘娘似乎提過一嘴這金剛宗。
此宗雖然不在天下十二宗門之列,卻也算是一流勢力了。
門内的弟子,大多主修《達摩金剛經》,這門武功乃是一門硬功,推崇肉身成聖。
據說修煉至圓滿境界,哪怕是先天境的武者,都能硬抗宗師境一擊而不死。
同境界的武者,更是難以破其防禦。
能把這種煉體的老烏龜打的重傷瀕死,這幾個黑衣人,實力了得啊。
度厄和尚看向李軒和詩雨:“多謝兩位施主救命之恩,等小僧救回師弟,必定回來報答。”
他撐着地闆站了起來,隻不過腳步虛浮,身子搖搖晃晃的。
李軒開口道:“法師,你受傷不輕,還是别亂動的好,不然你師弟非但救不回來,反倒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不妨和我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那些黑衣人爲何要追殺你?”
這度厄和尚所在的秀州,雖說是和錦州相鄰,都是位于大乾東南方向,但是西甯府距離廣甯府,也有萬裏之遙了。
這兩個和尚,千裏迢迢跑來這裏,難道也是爲了剿匪?!
隻是,爲什麽又會招惹這些神秘的黑衣人?!
度厄歎息一聲:“哎,數月前小僧和師弟外出遊曆,增長見聞,聽說廣甯府有群雄聚義,共商剿匪大計,便想着來助助拳,沒想到剛到廣甯府不久,師弟外出化緣,便直接消失無蹤了。”
“好在小僧在師弟身上放了子母追蹤符,一路追蹤,便到了一處偏僻的山莊,這山莊内,竟是關着不少人,隻可惜,小僧隐匿功夫較弱,被人發現,被逼無奈,隻能退走。”
“本想着來廣甯城報官,請官府幫忙,卻在中途遇到兩個黑衣人偷襲,這其中一個黑衣人,還是個法修,傷了小僧神魂,令的小僧一身實力發揮不了幾分,小僧隻能竭力逃走,無意中便逃到了這裏。”
度厄将事情的原委,大緻的說了一遍。
李軒在一旁仔細的聽着,并沒有聽出太大的漏洞。
這和尚應該沒有說謊。
所謂的子母追蹤符,子母一對。
手持母符,隻要往其中灌注内氣或者法力等,就能感應到子符的大概位置。
不過,距離的長短,就得看這子母追蹤符的品階了。
“那山莊在哪?”李軒不由問道。
度厄道:“就在廣甯城西面數十裏遠,那山莊很荒涼,似乎已經廢棄很久了,被他們拿來關押擄掠而來的人。”
李軒和詩雨聞言,互望一眼。
這個方向,距離黑風寨已經不遠了。
莫非,是黑風寨的人做的?!
可他們爲什麽要擄掠這些人呢?
詩雨看向度厄道:“法師,冒昧問一句,你的師弟,八字是否純陽?”
度厄一怔,不由看向詩雨道:“施主是如何知曉的,小僧的師弟正是丙寅年庚子月壬寅日甲辰時出生的純陽命格!”
所謂純陽命格,就是天幹是純陽的,屬于甲、丙、戊、庚、壬之一。
地支同樣也是純陽的,屬于子、寅、辰、午、申、戌之一。
由純陽的天幹配合上純陽的地支,就形成了純陽的八字命格。
按照風水命理而言,擁有純陽八字的人,性格都會比較偏激,平日裏不易生病,但是容易橫死。
李軒聽到詩雨這麽問,心中已經隐隐有了一些猜測。
詩雨低聲解釋了一句:“妾身聽說,最近太湖省乃至于相鄰數省,都有人口失蹤,這些失蹤的人口,無一不是純陽命格。”
“他們抓純陽命格的人作甚?!”度厄不解。
詩雨搖了搖頭,故作不知:“這個,妾身卻是不知曉了。”
她自然知道,這些失蹤的人口,十有八九是被血蓮教抓去血祭了。
血蓮教的血祭,需要一些純陽命格的人的鮮血爲引,再配合提前布置好的大陣,這樣便能将命圖吸引過來,從而将其困住!
不過,這個信息,詩雨自然不可能和度厄說的。
畢竟,她現在對外的身份,也僅僅是春風樓的花魁而已。
度厄倒也沒有追問,咳嗽了一聲,挺着虛弱的身子道:“不管怎麽樣,師弟是小僧帶出來的,小僧一定要保全師弟才行,不然小僧無顔再回金剛宗,隻能自裁謝罪!”
李軒倒沒想到這度厄和尚這麽偏激,開口道:“法師,暫且等我同僚過來,咱們或許可以一道前往,查探一下那廢棄的山莊。”
這度厄師弟失蹤的事,十有八九是和血蓮教有關。
血蓮教又和黑風寨有勾結,那他們東廠,必定是要介入其中的。
“同僚?”度厄微微一怔,“敢問施主是?”
李軒開口道:“我們自京城東廠而來,特地來此剿匪,你師弟的事,或許和黑風寨有牽扯,待會我同僚來了,你得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清楚,不要有任何遺漏。”
“原來施主是東廠廠衛,小僧失敬了。”度厄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大乾朝東廠的名聲,哪怕他們金剛宗,也是如雷貫耳的。
畢竟。
東廠廠督魏靖忠,可是被譽爲大乾武聖之下第一人。
能進入東廠的太監,各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度厄心頭不由湧起一絲希望。
有東廠的人介入幫忙,他成功營救出師弟的希望,便更大了。
“所以,法師不用太過着急,先恢複實力,不然就算知道你師弟被帶去了哪裏,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李軒開口道。
度厄倒也不是一根筋的人,當即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言之有理,小僧這就打坐恢複。”
知道了李軒的身份後。
他倒也沒有再急着去找自己的師弟了。
他自然也知道,以他現在的狀态,哪怕找到自己師弟,也無力搭救。
盤膝坐下。
刹那間。
陣陣内氣湧動而起。
度厄周身都閃爍起淡淡的金芒,好似化作了一尊金人,有些虛弱的氣息,竟然快速的攀升起來。
‘這《達摩金剛經》不愧是被譽爲烏龜殼,無論是防禦還是療傷,似乎都很不錯。’李軒眼眸一閃。
不過。
據說修煉這《達摩金剛經》,會不斷的掉頭發,最後徹底變成光頭。
倒是和這金剛宗的和尚,莫名的契合。
“我先走了,明天記得過來。”
詩雨看了眼李軒,用法力直接傳音道。
這種傳音入密的本事,李軒暫時還做不到,隻是點了點頭。
‘看來,這詩雨至少是凝練了法種了,不然法力不可能如此凝練,可以施展傳音入密。’李軒暗忖。
法修一旦神魂境界達到驅物境後,便會在丹田内生出氣海,誕生出法力。
之後,便是在氣海内凝練法種!
法種凝練後,驅物境便算是圓滿了。
再然後,便是在下一個顯形境界,凝聚出法芽!
令的法力越來越凝練和精純。
李軒看不穿這詩雨的神魂境界到了什麽地步,不過肯定是比他要更強一點的。
‘這詩雨看着也就十八九歲,沒想到神魂境界竟然這麽高,又是一個天才啊。’李軒暗歎。
不過,再天才肯定也無法和自己相提并論的。
自己現在才十六歲,神魂境界便已經達到了驅物境,即将凝練法種。
哪怕是昔日的道門聖女蕭娘娘,論起修煉速度,和自己一比,也要相形見绌。
李軒坐在房間内,大概等了一刻鍾左右。
踏踏踏踏!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便從外面響起。
下一刻。
趙浩便帶着三個廠衛過來了,其中一個竟是先天境後期的執事太監。
“咦?你這秃驢竟然醒過來了?!”
趙浩看到盤膝坐在地上,默默打坐恢複的度厄,不由輕咦一聲。
度厄睜開雙眼,起身朝着趙浩等人見禮道:“見過諸位施主。”
李軒看向趙浩,大緻解釋了一句:“你剛才走了沒多久,這位度厄法師便自己醒過來了,我倒是從他這裏了解了一些情況,那些黑衣人,可能和血蓮教有關。”
“噢?和尚,把你知道的事情,都給咱家說一遍。”
不等趙浩開口,站在趙浩一旁的東廠執事太監便開口道。
他看起來五十來歲,名叫徐立鵬,根據趙浩所說,正是這位徐公公,将其引入東廠的。
可以說是趙浩的半個義父了。
度厄宣了聲佛号,将剛才給李軒說過的事,又複述了一遍。
内容大差不差。
不過。
這一次,度厄又補充了一個信息:
“小僧在山莊時,無意中聽到了幾個看守之人,好似提到了要以征兵的名義,多抓一些祭品,不然人數不夠,還提到了府兵什麽的……”
衆人聽着和尚的講述,眼眸都不由一動。
能在東廠混到檔頭這個職位,其本事和智商,自然不低。
很快就明白了,這些看守之人,十有八九和官府有勾結。
而且,整個太湖省,有資格下發征兵令,并且調動府兵的人,唯有總督梁光燦以及巡撫何文順。
總督梁光燦的嫌疑,無疑更大。
畢竟,現在大部分的兵權,都掌握在他的手裏。
一省總督,疑似和血蓮教的人勾結,如果處理不當,可是要鬧出大亂子的。
“你所言是真是假,你可知這件事的嚴重性,你若說謊,可是要掉腦袋的!”徐立鵬眼眸一眯,盯着度厄。
度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小僧以佛祖的名義起誓,若小僧有半句虛言,永世不入西天極樂世界!”
“這種誓言有個屁用,先帶咱家去那山莊看一看。”徐立鵬不屑。
“小僧也正有此意。”度厄倒也不惱,點了點頭。
很快。
一行人便浩浩湯湯離開春風樓,順便問春風樓要了匹馬給度厄,讓其在前面帶路。
不到一炷香的時辰。
衆人便在度厄的帶領下,趕到了度厄所說的山莊。
這山莊坐落在荒郊野外,周圍滿是雜草和枯木,顯然荒廢了許久了。
一行人魚貫而入,仔細搜索起來。
可惜,這裏早已人去樓空,哪裏還有半點被綁架者的蹤影。
徐立鵬摸了摸地上的一層灰,放在鼻尖嗅了嗅,開口道:
“有新鮮血液的味道,這裏确實有過人。”
衆人又在附近搜索了一番,發現了一些鞋印和馬蹄印。
不過,都是過了一段距離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顯然是被人爲清理幹淨了。
“徐公公,現在怎麽辦?”趙浩不由看向徐立鵬。
這裏就屬徐立鵬修爲最高,衆人自然是以他爲首。
畢竟,誰也想不到,僅僅是一起綁架案,就牽扯出了疑似一省總督勾結血蓮教這種大事情。
徐立鵬眉頭蹙起:“眼下,副廠督已經帶着錢執事秘密前往了義軍大營,這件事又可能涉及到了一省總督,不宜聲張,以免發生不必要的沖突和變數,等副廠督回來,再由他來定奪,左右不過幾天時間。”
度厄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迷茫:“小僧的母符感應不到師弟的位置了,他身上的子符,十有八九已經被摧毀,小僧該上哪去找師弟?!”
“既然你師弟可能是被血蓮教抓走的,血蓮教又和黑風寨有勾結,那麽你師弟現在極有可能被送去了黑風寨。”徐立鵬開口道,“你若真想救你師弟,可以等幾天,等朝廷發兵,攻破黑風寨,你便可以去黑風寨内尋找。”
他已經知道,這度厄乃是先天境中期的武者,能吸納一個這種級别的武者助力,對他們攻打黑風寨也是有幫助的。
李軒在一旁安慰了一聲:“度厄法師,你且放寬心,既然這血蓮教并沒有第一時間殺你師弟,就代表你師弟現在極有可能還活着,這幾天你可以盡量恢複自己的實力,等到時候才有精力找你師弟。”
度厄歎息一聲:“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一群人倒也沒有多待,返回了廣甯城。
至于度厄,并沒有跟随李軒等人回城,而是去了城外的萬劍山莊。
據說,這萬劍山莊正是從各地而來準備剿匪的江湖人士的聚集之地。
根據情報調查,這萬劍山莊内外,已經足足聚集了上千人。
這些江湖人士,幾乎都以萬劍山莊爲首。
不爲别的,隻因萬劍山莊,有一位宗師境的強者,謝峰。
正因爲如此,萬劍山莊雖說平日裏乃是以鑄劍爲主,卻也跻身到了江湖一流勢力的行列!
李軒和趙浩回到住處,并沒有再談論度厄的事情。
畢竟。
這次牽扯出來的綁架案,疑似和總督梁光燦有關。
他們現在又住在梁光燦的地盤,自然得謹言慎行。
一切,都得等副廠督上官柔回來,再行定奪。
‘這血蓮教的奸細,就算不是梁光燦,也必定潛伏在廣甯城内,不然這度厄也不至于剛入城,就被追殺了。’李軒暗忖。
現在幾乎可以确定,度厄的師弟,就是被血蓮教綁架的。
并且,這個奸細還有可能從中輔助,幫助血蓮教綁架更多的擁有純陽命格的人,用來血祭。
眼下,自己等東廠之人,和度厄接觸的事情,十有八九已經傳到了奸細的耳中。
就不知道這奸細接下來會如何行動了。
‘算了,這種麻煩事,還是留給上官柔頭疼去吧,我隻要爲接下來的剿匪做好準備就行。’
李軒沒再多想,洗漱一番後,便直接上床睡覺了。
翌日。
他早早起了床,找了個借口離開,直奔春風樓而去。
片刻後。
他就在小厮的帶領下,來到了三樓詩雨的房間。
這裏清幽典雅,透出淡淡的芬芳,沁人心脾。
“喏,你要的金針,一共十二枚,已經煉制好了。”
詩雨将插在布袋上的一排金針,遞給了李軒。
“多謝詩雨姑娘。”
李軒眼眸一亮,将金針接了過來。
他體内法力湧動而出,默默附着在金針之上。
發現果然隻需要消耗極少的心神,就能将金針完全控制。
再也沒有了控制那些普通物品的生澀和沉重之感。
好似整個人都融入到了金針之中,和金針合二爲一了!
‘不愧是法寶,果然非同凡響,有了這金針,我的戰鬥力至少可以提升幾成,此次剿匪又能更安全了!’李軒心頭一喜。
他試着控制多根金針,發現以他現在的神魂境界,似乎隻能夠控制三根金針而已。
再多,心神就要控制不穩了,而且消耗也将倍增!
“怎麽樣,好用嗎?”詩雨見李軒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不由笑道。
李軒尴尬的将金針收好,笑着道:“很好,超出了我的預料。”
“記得回去後,在這金針上,打上你的法力印記,這樣,其他法修在對戰時,就不能輕易把你的金針給搶走了。”詩雨提醒了一句。
“嗯,我知道。”李軒點點頭。
所謂打上法力印記,其實就是運轉法力,在金針上遊走一圈。
這樣一來,對戰時别人想要控制自己的金針,還得先抹除這個印記才行。
“我打算今天動身去華清府看一看,希望能有所收獲。”詩雨開口道。
李軒抱拳道:“那就祝詩雨姑娘一路順利了。”
告别了詩雨。
李軒又找了個空地,在所有金針上,快速的打上了自己的法力印記,而後便開始默默練習。
至少得做到如臂指使才行。
接下來的這幾天。
李軒都在拼命練習着金針的控制,同時提防着那個内奸有所行動。
可惜,這内奸似乎很警覺,三天過去,沒有鬧出一件亂子。
不過,李軒倒是發現,随着自己不斷的練習,自己的法力,似乎越發的凝練了。
氣海翻滾,隐約間好似有一道金色種子虛影正在緩緩成型。
這是法種凝練的标志。
等法種徹底凝練出來,李軒就能嘗試突破到顯形境了。
這倒是讓李軒練的更賣力了,中途甚至還不惜服用了一顆複靈丹來恢複心神!
直至三天後的晚上。
上官柔終于是帶着另外一個執事,回來了。
不過,此刻上官柔面色略顯蒼白,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顯然受傷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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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