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還有開發區。
車子轉向之後,乾叔長長出了一口氣:“工作就要接近尾聲了,我們可以放松聊天了。你說你還有幾件事不明白,你問吧。”
我就問了:“你到底是怎麽把我們那三個同伴弄走的?”
乾叔哈哈笑了:“在魔術裏,一個大活人鑽進箱子就沒了,你說那是怎麽回事兒?”
我傻掰掰地問:“那是怎麽回事兒?”
乾叔說:“魔術師會告訴你嗎?老實說,我從小就很想知道謎底,從來沒人告訴過我。”
好吧,人家不說。
乾叔說:“我幫你解答另外一些問題吧。首先,你肯定很想知道,我爲什麽要費這麽大的周折,而不是直接把你們抓進來,對嗎?”
這确實是我想問的,不過如果按照重要程度劃分的話,它應該排在第十以後。
乾叔說:“現在是法制社會,這裏雖然被廢棄了,但還有陳工在,他随時都可以通知武警介入,今天他死了我才敢這麽明目張膽。”
我說:“陳工死了?”
乾叔說:“對啊,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跟紮卡在一起,兩個人站都站不起來了,躺在地上還打呢,你抓我一下我撓你一下……場面太心酸了,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就把他們一起清除了。”說到這裏,他把手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還做了個不符合他年齡的鬼臉:“就這樣。”
我呆住了,他殺了兩個人,一個還是國家公職人員,就像在說:我剛剛把那兩頭不吃食的豬給宰了。
不過我也有一絲解恨,我爸終于可以閉眼了。
乾叔說:“你還有什麽問題?”
我說:“《六壬》是真的假的?”
乾叔說:“你說《周易》是真的假的?”
這個問題我還真回答不出來。
乾叔說:“它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對于我來說,它隻是個工具,可以幫助我完成這個計劃,最後變成錢。”說到這裏他看了看旁邊的張本利:“随便舉個例子,要是沒有錢,這些年輕人會乖乖替我賣命嗎?沒有他們,你會乖乖跟我走嗎?你不乖乖跟我走,我會得到地圖嗎?沒有地圖,我會買下衛家的公司嗎?”
我突然問他:“你把Asa綁到哪兒去了?”
乾叔淡淡地說:“其實他是我的幫手。”
我又糊塗了。
乾叔說:“前期正是他把你們引到404的,他确實想吸取你們的命格,把他爸爸複現出來,滿足他爺爺的臨終遺願。他的局需要六個人,而我的局需要七個人,他并不知道他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我又感覺天旋地轉了。
就是說,Asa的罪責依然如舊。
就是說,C加加和小馬哥消失之後,Asa以爲他的邪術成功了,他并不知道那兩個人其實是被乾叔擄走了。直到他身上的地圖顯現,他自己也被乾叔擄走了。
就是說,乾叔這個老雞巴燈既騙了Asa又騙了我們。
我愣了好半天才說:“你跟Asa的家人一樣,爲什麽還要騙他?”
乾叔的眼裏突然露出了一絲冷漠:“當時,衛援朝病危了,你覺得他還會留着我嗎?”
我用宮鬥劇的編劇思維想了想,也許原因是這樣的——乾叔在衛家兢兢業業地工作了二十多年,在公司已經掌控了局面,但他畢竟不姓衛,萬一衛援朝先生過世之後,他生出歹心,公司就會有大麻煩。衛援朝在臨死之前肯定要爲Asa清除一切隐患,所以,乾叔提前就做起了應對準備。
乾叔接着說:“你還應該知道阿稻是什麽人,我告訴你,我是Asa的甲方,Asa是阿稻的甲方,同時,我也是阿稻的甲方。實際上,他知道的比Asa還要多一些。”
我說:“阿稻到底是誰?”
乾叔說:“你這個問題等于是在問——某某文工團到底是誰?”
我說:“我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人。”
乾叔說:“沒錯兒,我雇傭了他們一個團隊,當然了,他們隻有三個核心人物知道内情。”
我說:“你知道其中有個阿稻被小馬哥給殺了吧?”
乾叔說:“你說被你們抓住的那個?他就是三個核心人物之一。其實他有點冤,我們真給過他一把鑰匙,告訴他可以打開水下的通道,其實那是在騙他。不過他并沒有死,他從水下跑掉了。”
我總算替小馬哥松了一口氣。總是這樣,壞人很壞,但是你不能殺,殺了你就變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壞人。
問題太多了,我需要個順序,然而我發現,我竟然不知道哪裏才是整個事件的起點,隻能想到什麽問什麽。
我說:“那套路貸也是你安排的?”
乾叔說:“哎哎哎,那是你自己惹的事兒,别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我說:“後來那塊‘錯’是你寄給我的?”
這個乾叔認賬,他說:“那個是。”
我說:“它并不是‘錯’,對嗎?”
乾叔說:“廢話,我要是得到了‘錯’會寄給你們?”
我說:“可是它爲什麽那麽值錢呢?我拿到潘家園驗證過,他們給出了15萬的價。”
乾叔笑了:“誰領你去的?”
我這才想起來,那天我去了潘家園之後,遇到了一個刀條臉,他把我帶進了那家收購奇石的店鋪……原來那是個托兒。
我說:“那我是怎麽進入暗網的?”
乾叔說:“我們在你的電腦上做過手腳。”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那時候他們就已經潛入了我的生活。
我說:“你讓我們投靠的那個王勝利真的存在嗎?”
乾叔說:“當然了,但他根本不了解‘錯’,而且我早就調查好了,他陪同正職出差了,并不在404。”
我說:“Asa找到的那張報紙是怎麽回事兒?”
乾叔說:“哪張報紙?”
我說:“上面有個新聞,說東北林區有七個人去勘探,結果有一名隊員意外失蹤,其餘六名隊員保持沉默什麽的……”
乾叔說:“哦,那是爲了保全Asa。隻是辦事的小姑娘把老滬他爸的名字搞錯了。爲了應對變化,我們提前制造了六張報紙,内容都不同,那張是針對老滬的,還有五張是針對你們五個人的,到時候Asa會根據情況決定用哪張。”
我說:“你爲什麽讓阿稻把我們拉到‘919’烈士陵園去?”
乾叔說:“爲了檢測你們身上的地圖會不會在那裏顯現啊,他把你們引到那片衣冠冢,逼進那個污水處理池,也是同樣的目的,那些地點都是‘又0又’的延長線,我早就派人在那些地方安裝了監控。”說到這裏他笑了:“沒想到你在變電所附近發現了樹上的攝像頭。”
我說:“我不明白,你爲什麽要在網上搞臭我?”
乾叔說:“就是爲了把你逼回404。你在長白山遇到的那個人,他的任務本來是跟蹤你,随時向我彙報你的行蹤,沒想到你去了長白山,我就讓他僞裝成了你要找的阿林保,給你提供假信息,還是想把你逼回404……他死了是吧?”
我說:“好像是吧。”
乾叔說:“唉,挺好的人,可惜了。”
我說:“你爲什麽雇那個老樊阻撓我們?”
乾叔說:“你們去了紅椒村,就會直接暴露Asa啊。”
我想了想又問:“在那個武裝部,象鼻人爲什麽要給我們注射七氟醚?我們死了,你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乾叔說:“他們不想暴露自己的據點,那算是他們自己的決定,差點就壞了我的事。從法律上講,他們是違反合同的。”
我說:“你爲什麽要把我們一起弄進來?一個個弄進來不是更方便嗎?”
乾叔說:“本來我是那麽打算的,但是我的甲方逼得太緊,而且突然提前了交貨日期,我隻能提速了。”
我發現,乾叔提到他的甲方的時候,口氣一下就變弱了,看來,他的甲方比他還不好惹。
停了停,他突然說:“你知道‘錯’是什麽嗎?”
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搖了搖頭。
乾叔說:“它是來自天外的隕石,在一定條件下會産生巨大能量,開啓一扇類似蟲洞的大門,把附近的物體吸入另一個次元。如果所有隕石的能量被釋放,它可以吸入……整個地球。”
說到這兒他點了點頭,重複了一句:“整個地球。”
我的嘴巴不自覺地張大了,這他媽是電影裏的情節啊。
我說:“你怎麽知道?”
他說:“我的甲方告訴我的。”接着他感慨起來:“就說這個地方吧,地下的隕石可以導緻消失,而電腦出現之後,找不到的網頁上也是這組數字,可以說404就是消失的代号,那麽,最早是誰給這裏取名叫404的?沒人知道。這個世界太深邃了,所以做人要簡單,好好享受這一生就完了。我是個實用主義者。”
我突然說:“我對我們講了這麽多,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乾叔愣了一下,馬上雲淡風輕地說:“你這孩子總是疑神疑鬼,這種性格不利于合作。”
不管他說什麽我都知道我活不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