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爲什麽?
難道有個人是不期而至的,正好撞到了這個陰謀上?
老滬說:“你們來看看短信。”
說着,他把那個小年輕的短信打開了,我們看到了這樣一條信息——
老闆已經準備妥當,他馬上要進入404跟其他六個人會合,他不會再給我們發短信了,計劃如期執行。
短信的時間是3月30日。
大家都呆住了,本能地互相看了看。
難道,真正的幕後黑手還藏在我們當中?
小馬哥突然打破了沉默:“反正我是不信啊,咱們這些兄弟出生入死的,誰會在背後捅刀子?哈哈哈。”
這個“哈哈哈”不是我意淫的,就是小馬哥說出來的,假的不能再假了。
我注意到這時候大家已經不自覺地開始站隊了,我和Asa站在一起,四爺和小馬哥站在一起,小差和碧碧站在一起……老滬一個人。
之間的距離雖然隻有兩三米,卻好像遠隔千山萬水。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阿稻的同夥,Asa也不是。那麽會是誰呢?小馬哥第一個可以排除,他沒有當卧底的腦子。四爺更不像。老滬是揭開秘密的人,他不可能自己揭自己的底。隻剩下小差了,第一個消失的人可是她的男朋友……
不,我要擴展一下思路,這個人會不會藏在已經消失的人當中呢?他利用消失把自己隐藏起來,就像阿加莎克裏斯蒂的《無人生還》,一群人困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一個個喪命,活下來的人互相懷疑,實際上真正的兇手正是“死亡者”之一,他假死。
Asa突然說:“那本小冊子的封面上有兩個嬲字,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他們這次找來的目标是四男兩女?”
老滬一拍大腿,說:“對!”
接下來大家又沉默了,如果Asa的猜測成立,那麽藏在我們團隊中的那個人就應該是個男性……
過了會兒Asa又說:“說不定那個短信也是個計謀,就是爲了引起我們内亂。我們千萬不要互相猜疑,我們永遠是一個Team。”
事關生死,你說是一個Team就是一個Team了?
小差說:“如果那種邪術的間隔是三天,那麽就是說,今天晚上到明天晚上還會有一個人消失。”
老滬突然看了看碧碧:“你是誰啊?”
這個問題在剛見面的時候就該問的,小差說:“他叫碧碧,我們半路遇到的,三個月前他一個朋友也在404消失了。”
碧碧朝老滬妩媚地笑了一下,老滬卻問小差:“他跟着摻和什麽?”
碧碧馬上叫起來:“我是純幫忙!”
命運弄人,偏偏就在這時候,半空突然響起了喇叭聲:“各位留守人員請注意……”
我們擡頭看去,鐵架子上也挂着一隻大喇叭:“各位留守人員請注意,根據線報,闖進本地區的違法團夥已增至七人,男性五名,女性兩名,他們極有可能持有武器,請大家不要掉以輕心,做好防範……”
四爺竟然笑起來:“現在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碧碧的臉一下就黑了,沖着高處的喇叭喊道:“我幹什麽了就違法了?”
四爺說:“你跟我們在一起就是違法啊。”
小馬哥拍了拍他:“沒事兒,好兄弟一起吃牢飯。”
我四下看了看,說:“這裏太暴露了,我們進屋去說吧。”
老滬說:“你們跟我來。”
接着,他就帶着我們走向了那幾棟聯排小樓,碧碧情緒低落,一直不言語。
我問老滬:“你是怎麽呼叫辦公大樓的?”
老滬說:“我在前面的小樓裏找到了一個對講機,又找了根電線,把手機電池連上了。”
我說:“你爲什麽不直接去辦公大樓求助?”
老滬說:“我被那些人綁過一次,哪還敢一個人在街上亂走啊。”
那些小樓果然是俄式建築,左右對稱,樓中央挂着一個紅五星。我們還在外牆上看到了列甯的畫像,已經掉了半張臉。
這些樓房應該是當年蘇聯援建的。
我們走進了一個樓道,外面陽光大好,裏面卻很陰冷,有兩部停運的扶梯,分不清哪個是上的哪個是下的,整個結構很像城市裏的商場。扶梯上布滿了灰塵,看上去就像法蘭絨地毯。扶手上的膠皮早都開裂了,扶手下的玻璃也不見了蹤影……
在我的印象中,這種扶梯和自動售貨機一樣,都不應該是404那個年代的産物。我說:“那時候怎麽可能有扶梯?”
老滬說:“1936年上海就有這種東西了。”
扶梯下有幾盆灌木,它們的生命力非常旺盛,不但一直活着,而且長勢驚人。
老滬帶我們走進了扶梯旁邊的一個房子,這裏堆放着一些大型遊戲機,牆上貼着兩張海報,被時光褪了色,依稀能辨認出那是《坦克大戰》和《魂鬥羅》,都是很老的街機遊戲。
椅子很多,大家紛紛坐下來。
四爺說:“如果抓住幕後黑手,那消失的人還會回來嗎?”
大家互相看了看,沒人回答得了。
碧碧把臉轉向了小差,陰陽怪氣地說:“辦法是現成的,你也找六個人,抽取他們的命格,然後你男朋友就回來了。”
小差好像沒有聽見,突然說:“我們去辦公大樓吧。”
我愣愣地看了看她,她又說:“我們跟他們說明情況。如果他們非要追責的話,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擔下來。”
我覺得這倒是個辦法。首先我們不可能找到404的出口,而“找到幕後黑手”也幾乎隻是一句口号,目前看來隻能去辦公大樓尋求幫助了。
四爺說:“我們集體拒捕,你一個人擔得下來?”
話音剛落,樓上隐隐傳來了一個女孩說話的聲音。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全部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我們從扶梯上到二樓,看到了幾張台球桌,長滿了綠色的苔藓,球都不見了,隻有一張台球桌上端端正正地擺着一個黑八,它靜靜地看着我們,像個不祥之兆。
我們四處找了找,并沒有看到人,又順着扶梯來到了三樓,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房子,上面用紅油漆寫着“微機室”。牆上貼着1984年鄧小平在上海作出的指示——普及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
裏面放着一排排的電腦桌和椅子,卻沒看到一台電腦,都被搬走了。
我們走進去找了找,也沒看到人。
我被地上亂七八糟的電線絆了一下,蹲下來,竟然在一張桌子下發現了一個鐵籠子,裏面“囚禁”着一台電腦主機,很顯然,這個鐵籠子是防盜的,而404撤離時,它又成了搬家的阻礙。鐵籠子上貼着一個紙條,寫着“404固定資産”,被固定住的東西就是“固定資産”了?
小差說:“這裏有個顯示器。”
我們都走過去,屋角果然有個老款的顯示器,類似背投電視,後面長了個大羅鍋。它長不長羅鍋就像劉墉長不長羅鍋一樣跟我們沒關系,重要的是它亮着,上面像電視機一樣閃爍着雪花!
我不禁後退了一步。
它要播放什麽?三十年前的新聞?
雪花閃着閃着“嘩”一下出現了畫面,還是彩色的,接着,我們就看到了……四爺和小馬哥。
四爺叫了一聲:“天哪。”對,是屏幕外的四爺,不是屏幕裏的四爺。
大家緊緊盯着這個顯示器,沒人敢說話。
畫面是室内,看環境是團結旅社的二樓,那應該是我帶着四爺第一次跟大家見面的情景。
四爺發出了一陣歡快的笑聲,這次是屏幕裏的四爺,不是屏幕外的四爺。
看來,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顯示器發出來的。
畫面播放了一會兒,始終沒什麽變化,就像一段平常生活的監控錄像,大家漸漸冷靜下來,碧碧蹲下去,捋了捋顯示器的電源線,電源線有兩根,它們鑽進了牆體裏,碧碧使勁拽了拽,根本拽不動。
碧碧說:“這兩根線一根是連接電源的,另一根HDMI線是連接主機的。”接着他壓低了聲音:“所以我覺得牆那邊有人在操作電腦……”
話音剛落,畫面又變成了雪花。
難道有人一直在記錄我們的行程?
老滬說:“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出去看看。”
說着,他健步如飛地跑下樓去。
我們繼續盯着顯示屏,一直沒有出現畫面。
很快老滬就跑回來了,氣喘籲籲地說:“隔壁在另一個單元,門窗都被砌死了,還抹着水泥。”
小馬哥說:“那就鑿開啊。”
老滬說:“往大了說需要台挖土機,往小了說也需要個沖擊鑽。”
我看了看電線伸出去的這堵牆,身上掠過一陣寒意。
畫面又來了,這次變成了綠色的夜視模式。
四爺說:“這是團結旅社的樓下!”
鏡頭正對着旅社的門,過了幾秒鍾,小馬哥急匆匆地從門裏跑出來,邊跑邊解褲帶……
小馬哥趕緊擋住了屏幕:“不雅啊。”
四爺一把把他拽開了:“你不是主角,讓開。”
畫面又變成了俯瞰,我們一群人走在路上,還有周Sir,那是我們第一次去西區,我甚至聽到周Sir在半路上還唱起了二人轉。沒人擡頭看。
畫面再次變化,我們正走進那個象鼻人盤踞的武裝部,我們剛進去,鐵大門就從裏面關上了。
接着畫面就黑屏了。
碧碧伸手拍了拍,屏幕又亮了,卻變成了雪花。
小馬哥說:“誰把這玩意放到這兒來的?”
小差低聲說:“這個人現在很可能還在拍着我們。”
我們不約而同地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任何拍攝設備。
四爺說:“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阿稻?”
所有人都看向了碧碧。我發現,但凡遇到動腦子的問題,我們總會下意識地依靠碧碧。
碧碧說:“肯定是他。”
小差說:“他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這兒?”
小馬哥立即說:“老滬把我們帶過來的。”
大家都看向了老滬。
内讧的種子已經不可阻擋的埋下了。
老滬說:“你們主動過來找我的好不好?”
碧碧說:“也許404很多地方都安置了電腦,我們隻是發現了其中一台而已。”
小馬哥說:“不可能。”
顯示器又出現了畫面,我們七個人正蹲在一台老款的顯示器旁邊說着什麽……
每個人都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四下尋找起來。
四爺大聲說:“對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