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C加加來說,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就像高考的學生丢了筆,戰士丢了槍,拯救大兵瑞恩的行動小組丢了瑞恩,他看着小差,差點就要哭了。
我們遭竊了。
過了半天老滬才說:“看來,以後我們離開得帶上行李了。”
小馬哥并不罷休,突然把矛頭指向了我和Asa:“你們爲啥不懷疑他倆?我們幾個一直好好的,他倆一回來就開始丢東西了。”
我萬萬沒想到,隔岸觀火,火也能燒到自己身上。
四爺敲了他一下:“我跟他倆是一起來的,你想連我也一棍子打死?”
小馬哥馬上搖了搖頭:“你跟他倆不一樣。”接着,他又對小差和老滬說:“本來他倆跟着那個日本人走了,爲啥又鬼鬼祟祟地回來了?我懷疑這倆人壓根就不是來旅遊的!”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我感覺小馬哥好像無意間觸到了某個開關,把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都捅出來了。
小馬哥把臉轉向了我和Asa:“都是大老爺們,痛快點兒吧,你們來404到底想幹啥?”
我終于忍不住了:“這問題應該我來問你,你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幹什麽了?”
小馬哥愣了愣:“你他媽監視我?”
我說:“那不重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小馬哥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在看着他,他知道躲不過去了,這才說:“我出去找象鼻人了。”
我說:“你找他們幹什麽?決一死戰?”
小馬哥說:“你管得着嗎?”
我說:“你的說法讓我心不悅誠不服。”
小馬哥說:“你愛咋地咋地。”
四爺說:“小馬哥,你不要雲裏霧裏的,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小馬哥這才老實了一點兒:“我早就聽說過他們,很想接觸接觸……”停了停他又說:“我從小就喜歡接近高年級那些混混。”
不知道爲什麽,他這句話勾起了我學生時代的共鳴,我竟然很相信。
四爺說:“接觸接觸?你丫是想入夥吧?”
小馬哥有點心虛:“如果有可能的話……”
四爺突然說:“我真想揍你一頓。”
小馬哥說:“老大,我就是想一想。”
四爺說:“你給我記着,隻要你還有這個念想,我就不再認你這個弟弟了。”
小馬哥說:“OKOK。”
老滬把臉轉向了我:“你怎麽發現他昨天晚上溜出去了?”
Asa說話了:“我上廁所,正巧看見他了。”
老滬又說:“那你們鑽進下水道去幹什麽?”
我愣了一下:“你一直在跟着我們?”
老滬說:“我也是碰巧看到的。”
小差突然說:“你們是不是來找‘錯’的?”
我看了看Asa,我們的表情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小差說:“我來說吧,這次我和C加加來404,除了替公司考察,還想找到一種叫‘錯’的金屬,那東西挺值錢的。”
果然!
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旅社裏出奇的安靜。
四爺說:“你們都怎麽了?這算是秘密嗎?我就是來找‘錯’的,我早就跟小趙和Asa說過了。小馬哥也是,今天我們一出去他就跟我說了。”
我和Asa都看向了老滬。老滬終于艱難地開口了:“我也是來找‘錯’的,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跟大家說……”
這下好了,天窗全部打開了,真亮堂。
Asa有些困惑:“你們都是怎麽知道這個信息的?”
小馬哥正要說話,被四爺打斷了,她說:“我先說吧。”
接着,四爺就講起了她的故事。
四爺她爸叫老白,是個老炮兒,混了大半輩子,有17萬存款,他把存折塞在了枕頭裏,天天晚上聞着它睡覺。
四爺受老白的影響,從小在哥們兒堆裏長大,不僅性格很男人,還帶着一身江湖氣。
前不久,四爺在酒桌上聽說一哥們要結婚了,但是他沒有房子,女方家長死活不同意,于是婚期就被無限拖延了,他打算買一套兩居室的房子,然而,東借西湊,交首付還差15萬……
這姐們聽到這裏,大手一揮就把事兒給攬下了。
當時四爺喝得五迷三道,誰都沒拿她的話當回事兒。誰知第二天,她真的拿來了一袋子現金。
錢是老白的,四爺知道密碼。那存折幾年都不動窩了,她認爲近期不會被發現,等到被發現了,她也應該把這窟窿填上了。沒想到幾天之後,老白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宣布,他要開始理财了!
四爺吓得差點暈過去,她好說歹說把老白給勸住了,最後,老白答應四爺再觀望觀望。四爺從此開始天天提心吊膽,生怕哪天事情敗露。不久,她去大理旅行的時候,在街上遇到了一個中年女人,她哭咧咧地對四爺說自己被騙了,希望四爺借她一點錢。四爺認定對方是個騙子,但當時她正在街邊編彩辮兒,走不開,隻能由她說下去。聽着聽着,四爺漸漸有點相信這個女人了,對方并不想借很多錢,隻是買張車票而已,她還答應送給四爺一塊石頭,據她說,那是她父親從404帶回來的,叫“錯”,很值錢。
四爺又善心大發,幫助了這個女人。
後來,她就帶着那塊石頭回到了北京。
有一天,她偶然在網上搜了搜相關信息,結果也被暗網鎖定了,她進入暗網,把那塊“錯”順利地賣了出去,竟然賣了10萬!
這讓她十分震驚。
不過,要堵上窟窿還差5萬。後來,四爺就開始查詢404這個地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于來到了東北……
之前,她被武警擋住之後,剛剛回到溝鎮就接到了老白的電話,他要買保險,卻發現他的錢不見了。四爺隻好跟他實話實說,然後四處打電話求助,終于把買保險的錢湊齊了,卻錯過了第一輛運送物資的車。
四爺講完之後,看了看大家:“輪到你們了。”
小馬哥舉起了手:“前些天我被一輛豪車給撞了……”
我說:“你把它給撞了。”
小馬哥白了我一眼:“就是它撞了我。”
好吧,你說是啥就是啥吧。
小馬哥接着說道:“我跟車主要醫藥費,那貨說他沒帶手機,跟我磨叽了半天,最後給了我一塊石頭做抵押,他說那是他的護身符,然後要了我的手機号就離開了……”
聽到這裏,我忽然改變了看法——我可能冤枉小馬哥了,這次可能就是那個車主故意撞了小馬哥……
小馬哥繼續說道:“我起來去了本溪南地舊貨市場,竟然有人買那塊石頭,出價好幾千!我跟店主一打聽,店主說它叫‘錯’,隻有404才有。我一聽都高興了,我家就是依龍鎮的,離404很近啊,然後我就來了。”
老滬也講了他的事兒。
今年,老滬公司的資金鏈出現了危機,很多欠款收不回來。有個單位欠老滬的公司105萬工程款,他們更奇葩,就在老滬要起訴他們的時候,他們的負責人老儲竟然拿來了一塊石頭抵債,老儲言之鑿鑿,聲稱那塊石頭是從404挖出來的,它叫“錯”,價值百萬。
老滬在網上搜尋石頭的信息,果然在暗網上看到了收購信息,最後以90萬的價格賣出去了……
小差講了她和C加加的經曆。
前不久一個網友聯系上了C加加,他說他意外地得到了一塊石頭,聽說在暗網上能賣出很高的價錢,他登不上暗網,希望C加加幫忙,事成之後,他願意和C加加七三分賬。
C加加進入暗網之後,果然找到了收購這種石頭的買家,它的價格讓C加加大跌眼鏡——即使七三分賬,他也能賺到20多萬。
小差說:“C加加不是個貪财的人,他隻是向往自由,畢業之後,他一直都不喜歡朝九晚五的工作,做夢都想自己開個小公司。他來找‘錯’,就是想得到一筆啓動資金。”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也簡單講了一下我和“錯”的淵源,然後我指了指Asa說:“他是陪我來的。”
四爺說:“你倆真猥瑣,這些天一直跟我藏着掖着。”
我隻能巧言善辯:“同行是冤家,我不想跟你成爲冤家。”
四爺說:“去去去。”
Asa說:“你們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我也很納悶,我在網上查了那麽久都沒有查到404的位置,後來,乾叔給了我們一個地名——溝鎮,那簡直就是一把打開404的鑰匙,沒有它,我們在東北轉上半年也不見得接近404。那麽,這些人是從哪兒得到鑰匙的呢?
四爺說:“我是通過阿稻。”
我聽過阿稻這個名字,他是個戶外主播,主打探險。他每天零點準時開播,很是虛張聲勢,卻有很多粉絲。
阿稻直播的爆點之一是他從沒露過臉,鏡頭永遠是第一人稱視角,觀衆在直播裏看到的就是他的親眼所見。他的團隊保密工作做得極其到位,很多人都扒過他的身份,最後連根頭發都沒看到。
自媒體時代過濾新聞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每個人都是一個媒體,千千萬萬個攝像頭對準了這個世界上的每個角落,阿稻卻像個幽靈一樣,輕松地遊走在閃光燈之間,就是不露廬山真面目。
之前他還上過微博熱搜,那條熱搜是——阿稻到底長什麽樣?
阿稻自稱爲探險家,這讓我很不屑,在我心裏,真正的探險家是哥倫布,是進入中國羅布泊的瑞典人斯文·赫定,是《古墓麗影》中勞拉的父親理查德·克勞馥……而阿稻所謂的探險,地點不過是福建的怪叫村,揚州的無燈巷,廣州中山大學的永芳堂,北京的朝内81号……之類。
我看了看其他人,通過他們的眼神我确定了,所有人都是通過這個阿稻找到404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