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我殺了你!”
突然的暴怒,來得十分洶湧。
趙憐在被阚天機的精神術法影響之後,本來就處于雙魂内耗的崩潰狀态,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隻可惜,劍氣還是被封天七星陣給攔住了。
但這次,劍氣卻沒有被封天七星陣完全吞下。
反而激起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玉摩擦聲,這劍氣居然直接透過了大陣。
而趙憐靈台上的鏡像血色神紋,也因此崩開了一道裂紋,明顯是拼着神紋破碎也要殺掉趙辭,足以見得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小心!”
阚天機面色一變,雖說封天七星陣已經将劍氣擋下了九成,但哪怕是剩下的一成,也蘊含着殺戮法則,即便是他也不能輕易接下來。
趙辭他才堪堪神藏六重,怕是很難承受得起。
卻不料。
“铿!”
趙辭直接從肺金神紋之中抽出了一杆長槍,直接硬撼了上去。
眨眼之間。
天品巅峰的肉身神紋一陣暴亮,将勁氣全部卸下,由髒腑神紋分流,緊接着髒腑神紋依次點亮,各色的神紋都帶着金芒,将這縷劍氣的縷縷吞下。
“嘶!”
“嘶!”
“嘶!”
一時間,所有人都懵逼了。
天品巅峰的神紋!
一,二,三!
四,五,六!
肉身神紋加上五行神紋全都天品巅峰!
阚天機滿是皺紋的眼皮連連抽動好幾下,他知道趙辭五系同修,但你也沒說五系神藏全都能修到這種地步吧?
魔教三護法興奮得身體都在發抖。
回來了!
我的聖君!
我最驕傲的教主!
曆曆在目的魔頭!
有這樣的老大帶着我們,何愁聖教夙願不能實現?
反觀皇甫嵩。
直接臉色都白了。
這這這……神藏六重,全部都是天階巅峰神紋?
你有這實力,冒充聖君做什麽?
是不是腦袋有病?
當然。
他的臉色還不是最難看的。
大陣之中的趙憐,臉色黑得簡直跟炭一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震驚。
懵逼。
還有駭然。
“伱!”
趙憐聲音都在顫抖。
她不明白。
爲什麽有人六天前還是剛剛神藏二重的弱雞。
六天後便已經神藏六重圓滿了?
還都是天品巅峰的神紋?
裏面甚至有自己心心念念的腎水神紋!
自己那一道劍氣,可是一點都沒有留手。
就算神藏七重也不敢硬接。
就這麽被他輕易接下了?
這個小子。
裝了十七年庸弱。
忽然一朝升天,在整個府争當中勢如破竹,遠遠将其他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甚至凝成了史料之中獨一份的天品巅峰的肉身神紋。
她本來以爲這就是趙辭的全部。
沒想到這才是個開始!
他在藏什麽?
他爲什麽要藏!
他藏這些,究竟想要幹什麽!
他想要孤的皇位!
他絕對是想要孤的皇位!
呼哧!
呼哧!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
趙辭吐出半口濁氣,微微笑道:“老登,意不意外?”
老實說,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因爲他隻得到了木髓與水髓,将這兩處神紋修到天品巅峰已經有些勉強。
另外三處神藏,恐怕很難達到這個水平。
結果,不知道是天眷符和幸運符的作用。
還是因爲兩儀仙體結合之後的陰陽調和,亦或是火德之軀主導了整個五行循環。
導緻後面神紋凝結的時候,有源源不斷的五行精華補充。
将神紋硬頂到了天品巅峰。
現在雖然都是極陽。
卻絲毫沒有了之前的暴躁。
而是分外中正平和。
這一波的提升,屬實讓人喜出望外。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他嘴角揚得越高。
有人的嘴角就耷拉得越低。
“死!”
“死!”
“給我死!”
趙憐瘋了一樣,便再也不顧鏡像中已經有崩潰之狀的血色神紋,全身的氣息都因此變得無比暴躁。
凝結在劍意之上,悍然朝趙辭沖了過來。
她依舊突破不了封天七星陣。
但殺戮法則灌入趙氏脾土神紋,強行扭曲了整個陣法的形狀。
居然直接沖到了趙辭的身邊。
長劍直指咽喉。
扛着數位頂級高手的封鎖大陣,他放棄了一切看似精妙的手法,選擇了這種最爲原始也是最爲兇險的殺傷手段,誓要将趙辭斬落在這裏。
趙辭面色微變,這一招樸實無華,卻讓他感覺到了極緻的危險。
就像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無敵元帥。
隻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驚膽寒。
怯戰弱三分。
悍勇世無敵。
是這個道理。
這殺戮神紋,已經脫離了具體的招式,或者簡單的心理效應。
而是實打實的壓制。
“嘶!”
趙辭咬着牙,強行接下這一招,一時間心神劇顫。
但……也在承受的範圍以内。
一招過後,槍杆直接借勢朝趙憐眉心神紋刺去。
沒有施展任何法術。
但卻帶着風雷之聲。
金之鋒銳,雷之浩然,火之侵略。
還有項氏腎水對肉身的強悍加持,盡數融入了這看似簡單的槍法之中。
“嗡!”
在趙憐面門前半寸,槍杆撞到了一層看不見的血色屏障。
屏障如同山嶽一般堅實,悍然将長槍拒之門外。
趙憐獰笑,正準備說些什麽。
笑容卻戛然而止。
因爲那血色屏障,轉瞬之間便出現了無數裂紋。
封天七星陣對她的壓制太強。
一切招式威力都削弱了好幾成。
她咬着牙,再次出劍。
趙辭卻仿若未蔔先知一般,輕松将她的劍招攔下,槍法攻勢如同狂風驟雨一般湧來。
趙憐面色大變,這種壓制力,隻有超凡入聖的項氏霸王槍才能帶來,眼前這個堪堪十八歲的後生,在槍法上的造詣居然已經達到了許多項氏天才窮極一生都達不到的地步。
而她。
在招式上顯然已經被壓制了。
屈辱感讓她幾欲癫狂。
腳步下意識向後退去。
殺不了!
真的殺不了!
畢竟隻是一個人傀,殺戮法則的神紋也是鏡像的,連殺戮法則的一半威力都發揮不出來,再加上有封天七星陣壓制,根本殺不了這個小畜生!
理智!
一定要理智!
退回陣法之中,拖到五行獄重新打開。
可就在這時。
趙辭嗤笑一聲:“老登,你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趙氏的皇極劍法居然被你用成了這副吊樣?這皇位你到底還能不能坐?不行坐小孩兒那桌!”
趙憐:“???”
你要我怎麽理智?
“逆子!”
“受死!”
趙辭嘴角一歪,一半是得逞,一半是疼的。
這殺戮法則,還真不是正常人能扛住的。
若不是身上有六處天品神紋分流,自己肉身髒腑恐怕早就崩潰了。
好就好在老登精神已經錯亂了。
而……
趙憐愈打愈兇悍,招式卻也越打越亂,雙目慢慢失焦,似有一縷縷火苗在淩亂抖動。
郁心焰!
郁心焰終于開始影響她的神智了。
終于。
一招不慎。
重達五千斤的烈魂槍,直直刺中趙憐眉心的血色神紋。
“嘩啦啦啦……”
血色神紋猶如鏡子一般應聲而碎。
趙憐的雙目,也終于失去了神光。
在原地呆立了許久。
緩緩軟倒在地。
“呼……”
“呼……”
“呼……”
長舒一口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結束了!
終于結束了!
誰都沒有想到,僅僅是擁有一半殺戮法則,而且還是神紋鏡像的趙憐,居然将衆人逼到了這個地步。
甚至最終取勝的原因還是因爲,她本身就處于兩魂内耗的狀态,靠着郁心焰才将她最終逼上了絕路。
恐怖!
太恐怖了!
如果是全盛狀态下的趙煥,得是何等的壓迫力。
不少人都想到了當年魔君隻身殺入皇宮,鎮壓一衆八族高手的場景。
雖然趙憐沒有這麽誇張,卻對世人眼中的頂尖高手也形成了降維打擊的碾壓。
“法則!”
趙辭坐在地上,呼哧帶喘地念叨。
這次他雖然勉強算作赢了,但心裏的壓力卻又更大了。
在法則面前。
自己這六個天品巅峰神紋,似乎都有些不夠看。
若是真的對上老登本尊。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
逃……
能逃得了麽?
淦!
壓力有點大。
趙辭揉了揉腦袋,站起身看向三位護法:“這次表現得不錯,三位護法且下去休息吧,五行獄開了之後,立刻返回總壇,守在神蛹碎片周圍,等我回去!”
“是!”
三位護法無比振奮。
這次趙辭的表現,驚呆了他們所有人,雖然隻是神藏六重,實力卻已經淩駕于很多神藏七重之上。
大虞境内。
除了皇帝本尊,恐怕已經無人能夠壓制趙辭。
等到融合前世殘魂,毀滅法則重歸掌握,那不得原地升天啊?
行禮之後。
三人齊齊離開。
一點都沒有顧及身後的皇甫嵩。
皇甫嵩:“???”
他看了一眼趙辭和顧湘竹微冷的神情,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精彩。
“嘩啦啦……”
顧湘竹丢了一根鎖鏈在皇甫嵩面前:“嵩護法,請吧!”
皇甫嵩:“!!!”
這鎖鏈他認識,隻要沾上血液,就會鎖住人的所有關節,以及重要的穴位,就連靈魂都會被鎖得嚴嚴實實。
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他死死地盯着趙辭,雙眼之中有兇光閃動。
趙辭卻晃了晃手裏的烈魂槍,笑眯眯地看着他:“我這一槍下去,你可能會死!”
“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皇甫嵩傲然冷哼了一聲,把血滴在了鎖鏈上,眨眼之間就被綁成了鐵疙瘩。
趙辭:“……”
皇甫嵩歎了一口氣,已經是涕落百餘行。
雖說他一直都沒有對趙憐直接出手。
但封天七星陣也差不多抽光了他所有的法力。
剛才趙辭的表現,就算自己在全盛狀态都未必是對手。
現在……
同時面對趙辭、阚天機還有顧湘竹這三個頂尖高手。
貿然動手。
絕對會死。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趙辭已經堅定了對自己的殺心,肯定會趁自己虛弱的時候直接動手。
雖說也有可能是讓自己自廢武功,動手容易一些。
但這樣的話,至少有一線生機,比起以卵擊石要強太多。
而且。
皇甫嵩确定了兩個信息,這也是他妥協的原因。
一,趙煥趙辭兩父子已經是生死大仇,從某個角度來看,他跟趙辭的矛盾并非不可調和。
二,趙辭目前也是處于劣勢,很可能需要自己的力量去對付趙煥。
自己束手就擒,未必會死。
果然。
趙辭看向一旁幾位魔教高手:“把嵩護法帶下去,好好看管。”
“是!”
幾個魔教高手應聲。
将皇甫嵩押了下去。
于是。
戰場的中心地帶,就隻剩下了趙辭阚天機顧湘竹,還有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趙憐。
此刻,阚天機正在檢查趙憐的傷勢。
趙辭走了過去:“老爺子,如何?”
“皇帝的那縷神魂已經完全散了,但長公主的神魂也遭到了重創。”
阚天機神色凝重:“我不确定她能不能醒,但就算能醒,恐怕也恢複不了神智。”
他臉色極其難看。
方才就是他,讓趙辭不要下殺手,而是用郁心焰把趙煥那一縷神魂毀掉。
趙辭也這麽做了。
這個手法很冒險。
但這個險必須冒。
因爲,趙憐是唯一一個跟項天歌一起深入北域的人。
她肯定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裏,也很有可能知道皇帝和項天歌之間真正的矛盾是什麽。
他希望趙憐能夠醒過來。
他想獲知所有的真相。
可看現在的情況。
“簡單!”
顧湘竹低聲說道:“搜魂就行!”
阚天機眉頭一皺:“且不說她神魂受創嚴重,能不能把相關記憶搜出來。即便真的能搜出來,老夫也不會同意。”
顧湘竹淡淡一笑:“我對當年發生了什麽并不感興趣,隻是爲阚老先生提供一個選擇。”
“甚好!”
阚天機站起了身,目光落在趙辭身上:“聊一聊?”
趙辭點了點頭:“嗯!”
……
一刻鍾後。
某處不知名的山洞裏面。
柴火燒得很旺盛,燒得瓦罐裏面咕嘟咕嘟直冒熱氣。
樹葉的清香彌漫在山洞之中。
分外提神醒腦。
顧湘竹坐在趙辭旁邊,氣質比起之前溫婉動人了許多,聞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将茶水沏出分與衆人。
阚天機看着并肩而坐的兩人,神情無比奇怪,雖然早就猜到了有這種可能,可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感覺有些荒誕。
外人看來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荊妃,實則卧底皇宮多年的魔教聖女,現在卻跟當家主婦一樣坐在趙辭身側。
趙辭咧了咧嘴,本來面對這個名義上的嶽祖父,他想的是坐的位置正常些。
但小阿姨要坐自己身側,自己哪有拒絕的理由?
他飛快把話題拉回正軌:“所以說……想要知曉事情真相,隻能從馮祝公輸三家家主身上下手?”
“對!”
阚天機雖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木頭孫女,但這樁婚事本身也是權宜之計,事關阚氏與大虞存亡,他又豈能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他抿了一口熱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我打探了多年,都不清楚那一戰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很确定,自從那一戰結束,馮祝公輸三家便已經開始朝争儲上傾注了資源。
也正是自那以後,地下丹盟、漕幫和馬幫開始野蠻生長。
這種民間勢力野蠻生長,朝中有不少大臣納谏,皇帝卻借發展民生爲由,巧妙地把這件事給拖了過去。
皇帝對這三家的容忍度極高,恐怕和當年的事情不無關系。”
“這樣。”
趙辭思忖片刻問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當時的祝疆天資卓絕,又有火德之軀,出征之時已經坐穩家主之位多年。但那一仗,他随軍而行的長子死在了戰場上。
打完歸家之後,他便慢慢被祝家人架空。
而祝璃的郁心焰,産生的前提也是心思郁結的控火高手幫她淬煉經脈。
若是要問,他可能……”
這些信息,都是他從祝璃那裏聽來的。
祝璃說過,她有一個素昧謀面的親哥。
她跟父親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但經常能聽到父親的傳說,祝家的人對祝疆頗爲不敬,但她經常能聽到祝疆年輕時那些意氣風發的故事。
跟自己提的時候,總是眉飛色舞的。
隻是,她口中的祝疆,跟現實中被慢慢架空卻鮮有還擊的祝疆,好像是兩個人。
若真想知道真相,祝疆絕對是突破口。
“祝疆謝絕見客。”
阚天機臉色沉郁:“我不方便到祝氏的晉陽,但也曾派過一些人暗中拜訪,他們甚至連祝疆的面都沒有見到。”
趙辭嘴角抽了抽:“這難搞啊!”
阚天機沉聲道:“若說聯系上祝疆隻有一種方式,那就是……”
“祝璃?”
趙辭目光微凜,現在祝疆唯一的牽挂,好像就是這個獨女了。
想來老爺子早就動了這個心思,不然在祝家受盡欺負的祝璃,也不會“恰好”變成阚落棠的好閨蜜。
隻是,成效好像不怎麽樣。
至少阚老爺子暫時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除了祝家。
還有公輸家與馮家。
公輸家就不說了,一點也不熟。
馮家……
馮疾?
這位老馮同志,對馮苦茶似乎心懷愧疚。
但馮苦茶受到的優待,實際上很浮于表面,屬于那種随時可以被廢掉的那種人。
“難搞!”
趙辭搖了搖頭。
阚天機哈了一口熱氣,徒手攥起滿是沸水的瓦罐給自己續了杯,苦笑着搖了搖頭:“除了救下了不知能不能清醒的趙憐,此行一無所獲。”
趙辭卻若有所思。
其實想要讓趙憐透露事情,并不是一件完全做不成的事情。
他手上的續命符,完全能夠讓一個人恢複到全盛狀态。
但有個前提。
那就是人已經死了。
他對趙憐這個皇姑,并沒有什麽感情。
但其實聽了她的故事,覺得這個人的生命應該值得被尊重。
弄死她。
趙辭下不了手。
阚天機也不會允許。
不到必要時候。
這一步還是盡量不要走。
即便真的要走。
續命符也要用對時機。
因爲趙憐代表的是真相。
真相并不能擊敗趙煥那個老登。
隻有拳頭夠大。
真相才有意義。
阚天機站起身,看向山洞之中郁郁蔥蔥的樹木,沉默了良久,轉過頭來:“我會給趙憐找一個療養的地方,一日之後五行獄打開,你們要制造一些魔君的實力,已經恢複到接近全盛狀态的假象。”
“嗯!”
趙辭點了點頭,老爺子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現在的老登無人能敵,之所以裝得孱弱,是爲了吸上三家的血。
一旦把他惹毛,他是真的要殺人的。
所以,搞一個“全盛魔君”來威懾他,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不然,即便老登沒有證據,自己這些人也都要遭老罪了。
“老爺子!”
趙辭站起身。
阚天機神色有些滄桑:“怎麽了?”
趙辭深吸一口氣問道:“您費了這麽多心思,究竟是爲了什麽?”
其實他還有半句沒有說:是爲了推翻昏君的統治麽?
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老登壞事做盡,坑害項天歌這件事八九不離十,對兒子掏心掏肺闆上釘釘,還把胞妹煉制成了人傀,說他壞得流膿一點也不過分。
可這些事情,并不影響他成爲一個好皇帝。
裝老坑上三家很不地道,但加強中央集權不是一件壞事。
财力軍力充沛卻不北伐也會讓人诟病,但“攘外”與“安内”哪個優先級更高,誰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
所以。
趙辭也沒辦法給出一個“昏君”的定義。
“爲公道!”
阚天機堅定地吐出了三個字。
趙辭有些訝異:“這……”
“怎麽?你對‘公道’很不屑?”
“小子隻是覺得您身在朝堂多年,不應該……”
“你覺得很幼稚?”
“有點。”
“公道從不幼稚,這世間不能沒有雄才大略之人,但同樣不能沒有堅守公道之人,你認同麽?”
“認同!”
“你可知落棠父親的名字?”
“阚星日!”
“你可知這個名字的含義?”
趙辭愣了一下,二十八星宿之中,星日爲馬,爲朱雀之目,鳥類眼睛最爲明亮,也最是容不下沙子。
他歎了口氣,鄭重地沖阚天機行了一個禮:“老爺子大義!”
阚天機籲了一口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今夜子時,我會遣散人質,趙雍那小子我有用,莫要動他,其他人随你怎麽處理!”
“是!”
趙辭鄭重點頭。
阚天機搓了搓花白的胡子:“我去外面透透氣。”
說罷。
便轉身離開了山洞。
“這老爺子,倒也是一個妙人!”
顧湘竹淡淡一笑,雖然雙方目标并不一緻,但至少是一個可以團結的對象。
阚氏看似不争。
但世代都是大虞學宮的大學士,稱之爲桃李滿天下都不爲過。
隻要阚天機願意争,絕對能夠發展出一股不弱的勢力。
之前祈雨,和這次五行獄,都印證了這個觀點。
“嗯!”
趙辭點頭。
顧湘竹笑道:“我們回去吧,你也該對那些人使用極樂夢了。”
“不急!”
趙辭攬過她的腰,小聲道:“這個山洞沒有人!”
顧湘竹指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畫在山洞門口的禁制,笑着反問道:“你以爲我不知道麽?”
趙辭:“!!!”
緣分就是,我在最好的年紀,遇上了最好年紀的你?
我愛禦姐!
……
黃昏将至。
馮苦茶瞅了一眼身後山洞橫七豎八躺着的人,不由撓了撓頭:“老趙,你這是用了什麽邪術?怎麽這些人全都睡得跟死豬一樣?”
“社會上的事兒少打聽!”
“你特娘……”
馮苦茶有些郁悶,壓低聲音道:“一開始老爺子讓我過去幫忙,我還嘚瑟了一會兒來着,尋思着隻有我才能當高端戰力,結果你丫的……直接神藏六重了。”
說不得意,那是假的。
偌大一個十王府,能參戰的隻有他自己。
就連趙辭都被打得重傷不起。
試問這天下,能這麽拉風的神藏二重有幾個?
趙辭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我,你在打群架中發揮的作用,不下于神藏六重。”
隻要鎖上。
那就是強制生機共享。
這種超級生物電池,實在強的一批。
這波如果沒有馮苦茶,皇甫嵩和魔教那個神藏五重的陣眼,恐怕早就廢了。
“唉!”
馮苦茶負手而立,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相比于奶媽,我還是更想當一個猛男。”
趙辭嘿嘿一笑:“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馮苦茶:“嗯?!!!”
“走!山頂上唠唠!”
趙辭直接沖肺金神紋裏抽出烈魂槍,拎起馮苦茶便禦槍飛到了山頂。
直接飛他不會,但趙氏的神紋自帶操禦兵刃,除了在空中不太靈活,也沒有什麽大毛病,至少速度還是頗爲可觀的。
“嘭!”
“嘭!”
兩人落在了山頂上。
馮苦茶急不可耐:“老趙,有什麽說法?”
趙辭皺眉:“你那麽急幹什麽?”
馮苦茶繃不住:“我能不急麽?辭爹,你快别跟我繞彎子了。有什麽要求你直接提,我可太想進步了!”
“什麽要求都能提?”
“把屁股賣給你都沒問題,但有一個條件,隻能賣給你,你别轉賣。”
“滾!你屁股自己留着吧!”
趙辭上下打量着他:“老馮,我看你有家主之姿!”
馮苦茶:“……”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咧了咧嘴:“你跟我開玩笑的是吧?我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趙辭反問:“你跟他們關系好麽?”
“一般!”
“那你可以沒有兄弟。”
“嘶……”
馮苦茶頭皮有些發麻,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我兄弟,你想幹的事情,隻要不是特别過分,我肯定會幫你。”
他作爲作戰單位,可是目睹了事情的全過程。
雖然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但也大概摸清了陣營。
皇帝不是啥好人。
上三家也不打算幹好事兒。
加上馮家前段時間各種想要拿捏他,他對自己的家族也基本沒有了好感。
所以。
隻要涉及站隊。
他肯定會站到趙辭這邊。
“指定不過分!”
“問題是我這水平……”
“你不是想當猛男麽?”
“也是……”
馮苦茶點了點頭:“隻要你能幫我成爲猛男,别說幹家主,就算天上的龍我也給你幹下來。”
趙辭笑了笑:“這個我倒信!”
随後。
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橢圓的紅玉。
準确說……是紅蛋!
馮苦茶疑惑:“這是……”
趙辭問道:“這是我從岩漿底部撿到的東西!老馮,你想當龍騎士麽?”
馮苦茶:“!!!”
他握着紅蛋。
感受着裏面微弱到随時可能堅持不住的生機,以及雖然微不可查,但十分純粹的威壓。
他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龍?
就算不是龍。
也至少是同一級别的生物!
就是先天不足,生機萎靡到了極緻。
但這個問題,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是問題。
“嚯!”
“我老馮也要當猛男了?”
……
北三郡。
一處麥田早已被推成了平地。
下方無數官兵列陣。
萬人方陣之中,一半是宮廷侍衛,另一半則是穿着宮廷侍衛裝的馮祝楊公輸三家的高手。
趙煥仍然是一副老态龍鍾的樣子,半躺在椅子上,神色悲憫地看着上空。
目光悲怆,看了很久很久。
這才緩緩起身。
看了一眼身後四家的高手。
随後又躺了回去。
李公公笑着在旁侍奉,這次真是一箭三雕,本來因爲撺掇争儲的幾家互相内耗,趙煥這邊已經招惹了無數的麻煩。
眼看幾家的怨氣就要壓不住了。
而趙辭的表現也越來越失控,就連宗人府都有些想要力保趙辭的意思。
結果。
巧了!
兩件事情撞一起了。
不僅安撫住了幾家的情緒。
十王府一廢,趙辭也會被順理成章地圈養起來,爲皇帝培養最強的腎水神紋。
就連魔君,也會在尚未重回巅峰之際,被趙煥的人傀徹底斬殺!
他看了看趙煥。
發現這位皇帝的笑容,幾乎要突破蒼老妝容的封鎖。
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
天空。
很快變得陰沉了起來。
巨眼緩緩成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李公公小聲笑道:“奴婢就提前恭喜陛下了!”
“呵……”
趙煥頗爲自得地撫了撫胡須。
隻待五行獄打開。
打開的一瞬間,他就會與留在人傀中的一縷魂魄取得聯系,獲知裏面的一切事情。
他,等待着兩個好消息。
一,十王府已經廢了。
二,魔君已經死了!
于是。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裂縫開了。
“噗!”
靈魂傳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李公公吓了一跳:“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我……”
趙煥駭然望向天空的巨眼,渾身不住地顫抖。
人傀,人傀……死了!
五行獄中,誰能勝過人傀?
難道,難道是……他?
皇帝忽然吐血。
瞬間吸引了幾家高手的注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們心頭齊齊跳了一下。
壞了!
感覺要出問題。
随後!
“嘩啦啦……”
一堆屍塊從天而降。
衆人循着望去,這些人……居然都是宗人府的高手!
死了!
全都死了!
随後。
幾道身影從天落下。
趙辭兩手各抓着兩個殘廢的人,滿臉悲憤地跑了過來:“父皇!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嘭!”
“嘭!”
“嘭!”
“嘭!”
四具身體落地。
祝焱!
馮天隙!
公輸擎!
楊楓!
全都是各家着重培養的天驕。
不論是天分,還是家族地位,都是極高的存在。
趙煥:“???”
四家高手:“???”
所有人都懵了,驚怒交加地看着手腳齊全的趙辭。
做主?
你還需要别人做主?
~~~~
最近有點虛。
更新量微降一下,七八千字養養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