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蘇瑪巴都的路需要穿越葛塔塔巴都,路程遙遠,得走上二十來天。天氣熱得随從不住張嘴吐舌頭,尤其這地方不興脫衣解暑,得全身包得緊密,謝雲襟幾乎把臉都遮掩住,以免曬傷。
蘇瑪巴都是關外貿易鼎盛之地,多湖多河,風景壯闊秀麗。巴都裏有許多栩栩如生的石雕壁畫,來自西方蠻族的商品有着精巧細緻的工藝,五大巴都的貴族都會向他們購買這些奇特的東西。
草畫是他們的特色,深受當地貴族富商喜愛。那是用幹糙的草梗編織成紙張,在上面作畫的工藝,由于幹糙草梗非常容易碎裂,編織不易,熟練的編紙婦女收入不菲。
在這麽昂貴的紙張上作畫自然得小心翼翼,名家手筆會被收進亞裏恩宮和祭司院,一幅千金都不爲過。最着名的當屬收藏在祭司院的寬達三丈長達四丈的巨幅鴻作:《出多索國記》,内容是衍那婆多在多索國遭遇滅世時帶着信徒出逃的畫面。天降巨火,濃煙密竄,山鳥墜落,河流中飄着死魚,聖衍那婆多帶領信徒越過永夜邁向光明。
畫的内容恐怖,但瞧着卻莊嚴清聖,謝雲襟即便不是薩教的真信者,也對這畫作肅然起敬。希利德格看得眼眶泛紅,不少随從甚至對這巨作下跪膜拜。
蘇瑪巴都另一項喜好是發編。發編在關内也有,并不稀奇,但關外人的發色可不像關内那般無趣,黑金紅褐灰,加上一點脫色上色,能有各式變化,而且頂級發編織品還有個要求,就是每幅發編中同一種顔色隻能用同一人的頭發,且必須是女人的頭發,才會細緻光滑。
也因此,許多發編作品甚至會用上十年甚至二三十年來完成,這段時間裏,發編師會負責支付供發女子生活費,不少發編名家會将妻子的頭發作爲材料,以示恩愛,在蘇瑪巴都,有一頭秀發的姑娘是衆人争相迎娶的對象,錢就長頭上呢。
畜牧也是他們的主要收入,湖泊多,野草肥,這裏牛奶隻需要奈布巴都一半價錢,十枚銅錢或一分銀子就能換取兩大壺牛奶。
希利德格說,如果蘇瑪巴都不是把錢用來享樂和欣賞工藝品,而是拿來奉養戰士,也不用這麽忌憚它的鄰居阿突列巴都了。
是的,緊鄰阿突列巴都是蘇瑪巴都最大的缺陷。時至今日,阿突列巴都都會以各式名目欺淩蘇瑪巴都,沒有通行證的商隊必然被劫掠,就算有也難保安全,更不用提阿突列時不時的勒索。
謝雲襟得壓抑着他對“故鄉”的驚喜,尤其是那些有趣的工藝品,他都假裝成一幅見慣的模樣。
希利德格來蘇瑪巴都是爲商談兩大巴都之間的稅務,希利德格精明幹練,又有謝雲襟輔佐,隻用了三天便把事情敲定。
蘇瑪巴都的聖衍那婆多祭典剛過,街上滿是賣藝人與歡慶的人潮,他們得空閑遊,謝雲襟在大廣場水池旁見着了最著名的雕像《盲思者》,瞎眼的聖衍那婆多略擡頭望天,彷佛正聆聽神喻,左手持書,右手奮筆疾書。細緻的不止栩栩如生的神情,還有衣袍上的皺褶跟書頁的脫頁斑駁。據說書頁上還雕刻着經文内容,但從下方看去分辨不出傳言真僞,他可不敢爬上石像,得被活活打死。
總的來說,蘇瑪巴都是悠閑典雅的,照古爾薩司的說法——軟弱的一族。他們無視《騰格斯經》,隻信奉最原始的教義——《衍那婆多經》,相信愛與善,不像奈布巴都處處充滿着幹練、果決、迅速的氣質。
“你的家鄉在哪?”希利德格問,“我們去一趟吧?”
“我在家鄉沒有好的回憶。”謝雲襟回答,“我們讀了《騰格斯經》,他們覺得我們信奉異端。”
“他們才是異端。”希利德格不屑道,“我們還有些時間,可以多留幾天,大家都有興緻想去卡裏湖看看,聽說那兒風景很好,約莫四五天後回來,你要去嗎?”
卡裏湖位于蘇瑪巴都西北方,接近阿突列巴都邊界,風景宜人,是處名勝。謝雲襟本想拒絕,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大家歡聚時總自覺格格不入,但他還是答允了,因爲留下他一人更顯得不合群。
第二天清晨天未亮一行人便出發,蘇瑪巴都特地派了五十人的隊伍保護他們三十餘人。前往卡裏湖需要兩天路程,他們騎着駱駝,半途野營,第二日在湖邊露宿,謝雲襟看着湖光山色也覺心中舒坦。第三日回程,眼看将要黃昏,衆人正要紮營,馬蹄聲響,數十騎兵向着他們奔來。
蘇瑪的護衛隊和奈布的随從立刻警戒起來,希利德格提着彎刀翻身上馬,回頭呼喊兩名守衛:“保護雲襟小祭!”
蘇瑪的護衛隊響起号角,警告騎兵隊不能再靠近,但顯然沒用,對方彷佛還加快了速度。而且,這群人的後方隐約有更濃的煙塵……到底怎麽回事?
有人高聲大喊:“是不是流民?”
眼看對方已奔至兩百丈左右,希利德格大喊:“放箭!”
護衛隊立即拉弓,對方倒下十餘名,不僅沒還擊,也沒停下。隻聽對方大喊:“讓路,讓路!”雙方相距不到百丈,有人喊道:“是流民!”
不容細思,閃避也已困難,蘇瑪護衛隊長大喊:“攔住他們!”護衛隊立即揮刀上前,雙方交戰起來。
交戰隻持續了一瞬間,因爲他們立刻發現了最大的麻煩——緊追在後的是阿突列巴都的騎兵隊伍,原來是阿突列巴都的貴族在圍獵?
天色昏暗,騎兵隊沖進陣中,見人就殺,蘇瑪的隊伍忙高聲喊停,隊長大喊道:“我們是蘇瑪護衛隊!”
阿突列的騎兵哪管這些,隻要主人沒喊停,圍獵就不會停止,蘇瑪隊伍被迫自衛,雙方交戰起來,奈布護衛隊緊緊守護着希利德格與謝雲襟。謝雲襟見交戰不止,正苦思對策,那邊戰場上卻聽到“哐當哐當”的鈴铛聲響,流民跟蘇瑪護衛隊大吃一驚,慌張地向後逃竄,與奈布護衛隊混成一團。
一名手持彎刀的女人闖進陣中,毫不留情,見人就殺。她身上穿着許多鐵環,謝雲襟昏暗中看不清楚,隻覺得她全身哐當作響。
她在奈布巴都或許并不知名,但蘇瑪巴都的人很清楚,她是卡亞薩司的妻子達珂,達珂的鈴铛聲是死神的腳步聲。
隻因這鈴铛聲,蘇瑪護衛隊潰不成軍。
“小祭,快逃!”奈布的護衛隊拼死抵擋,現在根本說不了理,一名護衛推着希利德格與謝雲襟上馬,希利德格武功很好,但這局面上陣與送死無異。
殘餘的護衛隊留下斷後,掩護兩人逃走,隻有零星十餘騎蘇瑪敗兵跟着兩人。謝雲襟縱馬疾馳,希利德格趕上與他并駕,阿突列巴都的圍獵隊伍還不肯放過他們,緊跟在後。
“你爲什麽騙我?”希利德格忽然問道。
“什麽?”謝雲襟不解其意。
“伱爲什麽騙我?”希利德格提高聲音,“兩年前我追趕奴隸時,你爲什麽故意指錯道路?”
謝雲襟一愣,他怎麽知道的?“我是被逼的,我被脅迫了!”他回答,這是對當初奴隸叛變事件的解釋。
“我知道不是,獨臂人站得離你太遠,他隻有一隻手,你能逃!”希利德格道,“你想讓我丢臉,讓我第一次出任務就失敗,讓奴隸逃走,隻是怕事情鬧大才回頭救我!”
謝雲襟無暇解釋,不對!爲什麽希利德格要在如此緊要的關頭提起這件事?
他策馬想逃離希利德格,但希利德格緊跟上來。
“你瞧不起我,你自覺比我優秀,這兩年來你一直瞧不起我,不屑與我爲伍!”希利德格喊道,“你要付出代價!”
不知道什麽東西打在謝雲襟胸口,拳頭、肘擊,還是刀鞘?謝雲襟無法确定。他從馬上摔下,連打幾個滾,全身骨頭要散架一般。砰的一下,他後腦挨記重擊,頓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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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襟醒來時全身都疼,胸口跟背疼得厲害,幸好手腳沒有骨折。他聽見哭聲,張開眼,周圍都是黑的,隻外頭有些微火光。
火光?這是哪?他發覺自己身處一個大帳篷裏,門簾垂挂着,他聽見許多人哭泣的聲音。
他疼得龇牙咧嘴,低聲詢問:“這是什麽地方?怎麽回事?”
沒人搭理他,他想挪動身體,才發現手腳都被上了鐐铐。他又問了身邊人幾句,換來幾聲咒罵跟一肘子,捂着傷處咬牙忍着。
“這裏是囚房。”那人道,“我們是阿突列巴都的俘虜。”
俘虜?謝雲襟大聲道:“我不能當俘虜,我是奈布巴都的小祭!”
“我還是古爾薩司他兒子呢!”囚犯中有人這樣說,引得衆人讪笑。
一名戰士掀開帳門走入,喝道:“誰在說話?!”
所有人頓時噤聲。謝雲襟喊道:“我是奈布巴都的小祭,你們不能抓我!”
那戰士走上前來,謝雲襟正要開口,肚子上挨了一腳,疼得他酸水都要嘔出來。
“閉嘴!”那戰士低聲喝道。
謝雲襟好久才緩過氣來,有人低聲道:“晚上别說話,得挨揍。”
這裏有流民、無通行證的商人——這罪行接近于走私、幾名被流民卷入的蘇瑪戰士,有些則隻是路過的無辜平民。謝雲襟餓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有人下令拔營,他們被驅趕着收拾東西,跟着隊伍走,搬運帳篷,推辎重。
但沒給他們飯吃。
謝雲襟餓得頭暈眼花,到了水源處,他們要負責紮營下寨,而戰士們紛紛準備出征。他們要圍獵,圍獵所有能動的東西,包括人在内。
謝雲襟第一次見到卡亞跟達珂。卡亞很胖,八尺過半的身高,腰寬腿粗,怕不有兩百多斤,身上能隐約看到年輕時健壯的肌肉,但現在就是個年過五旬的胖子。
卡亞用紅色披衣将自己緊緊裹住,隻露出一雙眼睛,不是爲了遮掩身體,而是遮蔽陽光。他走路時不時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謝雲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挂了多少鐵器。
謝雲襟抓住這機會奔上前去大喊:“尊敬的卡亞,尊貴的薩司,請聽我說話,我是奈布巴都的祭司!”
卡亞瞥了他一眼,達珂連頭都沒回,他們沒有理會,領着兩百餘人的騎隊浩浩蕩蕩出發。守衛用槍柄敲擊謝雲襟膝蓋,疼得他跪倒,又重重在他下巴上敲了一下,謝雲襟緊捂着下巴滿地打滾,說不出話來。
“再說話就把你牙齒打光!”守衛呵斥道,“快去幹活!”
他們毫不講理,謝雲襟強支着身體。他被盯上了,但凡搬東西,紮營,有半點手腳不利落便是拳打腳踢。但那全是謝雲襟不會的活,他能分辨戰場上的地勢優劣,能默寫整本經典,能背誦一千首詩,但他不會紮營,不會搓繩,敲不牢營釘,于是又多挨了幾拳。
隻一天他就覺得自己要被折磨死了,暈頭轉向。
所有苦力幹完後,這群人才被允許趴在湖邊喝水,每人發一張稞餅,他狼吞虎咽吞下稞餅。
會死,這種日子用不了幾天他就會死。
傍晚,卡亞、達珂與騎隊才回來,帶着許多獵物,十餘個人,還有狐狸等動物。謝雲襟不敢喊叫。這些人第二天都被戴上鐐铐扔進奴營裏,晚上又分到一張稞餅和一小塊肉幹。
營寨中央升起巨大的篝火,這場圍獵卡亞帶了三百名戰士随行,他們圍在篝火旁大吃大喝,而謝雲襟等俘虜被叫去搬運糧食烈酒,爲他們倒酒烤肉,傳遞食物,供這些戰士大塊朵頤。
女俘沒這麽幸運,她們會被帶到營寨後方,要到很晚才能哭着回來,慘叫呼救聲都被戰士們大聲的呼喊與閑話淹沒。
卡亞與達珂坐在主位上,達珂脫去遮陽的袍子。她穿着鑲銅皮甲,與肥胖的卡亞不同,她有褐色的肌膚,大腿粗壯,手臂肌理分明,一身肌肉精壯結實。
搬運食物對俘虜們也是種折磨,他們知道,哪怕隻吃上一小口也得死。謝雲襟爲戰士倒酒,被呼來喝去傳遞食物,他餓得前胸貼後背,香氣針刺似的挑着他的胃,引得酸水不住湧出。
卡亞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戰士跳舞助興,他扔下賞賜,要求勇士出來決鬥。兩名戰士在篝火旁展開生死搏鬥,直到一名将另一名胸膛刺穿,領了巨額賞賜離開。
卡亞大爲興起,呼喊着:“把蜜妃叫來!”
阿突列巴都是五大巴都裏唯一沒有亞裏恩的巴都,薩司就是亞裏恩,直接管理人民。
沒多久,一名面容姣好,有着蜂蜜膚色的姑娘走來。她披着寬大的衣袍,仍遮掩不住鼓起的胸部,在一名戰士陪同下戰戰兢兢走向卡亞。
卡亞一把将她摟住,扯到座前,當着衆多戰士的面剝去她外袍,把女人的豐乳細腰展露無遺,雙手不住搓揉,随即脫下褲子。
他竟當衆辦起事來。
那叫蜜妃的姑娘眼裏沒有受到寵愛的幸福,滿是屈辱、恐懼跟悲傷,她假意迎合,呻吟,稱贊,卻遮不住泛紅的眼眶。
達珂親自跳到營火前,隻要有勇士能接她十刀,她就給予賞金。
謝雲襟沒去看這些細節,他餓得暈頭轉向,眼睛模糊,要不是求生意志支撐着,他早昏倒了。
狂歡過後,俘虜們被驅趕回奴營。謝雲襟全身酸痛,摸了摸頭,确認自己發燒,然後就沉沉睡去。他爬不起身,沒有食物,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勞動,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動彈不得的何止他,還有更早被抓來的流民,他們全身是傷,體力透支。戰士們把他們叫醒的辦法很簡單,但凡傷重起不得身的,都用長槍在胸口戳兩個洞,由其他俘虜扔出去。
謝雲襟隻能動,不動就得死。
就在此時,他看見兩匹馬奔入營寨,他認出其中一人——希利德格?
他精神一振,感覺得到了救贖,剛想開口,立即感受到一旁戰士冰冷的目光,忙噤了聲,跟着其他俘虜去打水,卻又懷疑希利德格會救他嗎?
不能不救吧,自己終究救過他,而且是古爾薩司的侍筆。他抱着希望,又怕絕望。
不久後,有人喊道:“有叫金雲襟的人嗎?”謝雲襟大喜,把病痛跟疲倦全抛開,舉手喊道:“是我!是我!”
兩名戰士立即上前将他架住送往大帳,營帳裏,希利德格跟另一名祭司正在與卡亞和達珂說話。
那名祭司應該來自蘇瑪巴都,隻聽他道:“尊貴的卡亞薩司,我們的護衛隊已經喊停了,而尊貴的客人更是拒絕與你們交戰,你們爲何還窮追不舍?”
“要我說幾次!”卡亞暴怒非常,“你們的人不該跟流民厮混!流民不被允許接近普通人,普通人也不該與流民往來!”
“流民是被你們驅趕來的。”希利德格道,“他們混進我們隊伍中。”
“那你們應該找流民算帳!”卡亞哈哈大笑,“還是你們想拿鮮血來換公理?”
蘇瑪的祭司道:“你們殺了一個奈布的祭司,古爾薩司會不高興。”
“别想拿那老頭壓我!”卡亞咆哮着,“他想報複,阿突列以血還血!”
他瞥了眼門口,看見謝雲襟,喊道:“進來!”
謝雲襟被架進大帳裏。
“他就是你們巴都的祭司?”達珂道,“我聽見過他這樣說。”
謝雲襟望着希利德格,心情激動,喊道:“希利德格!”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希利德格皺起眉頭,轉過頭對達珂道,“我不認識他,他不是我們的祭司。”
謝雲襟彷佛墜入冰窖。
“希利德格,你在說什麽!”謝雲襟道,“我救過你!”
他不能亂,他要冷靜。
“我不認識你。”希利德格搖頭,“你是個騙子。”他對卡亞道,“他是個騙子,薩司打算怎麽處置?”
謝雲襟正要說話,卡亞道:“把他拖到外面等着。”
兩名戰士将謝雲襟拖下,謝雲襟喊道:“我是古爾薩司的侍筆,奈布巴都的祭司,我……”
“啪啪啪啪”幾下耳光打得謝雲襟兩頰腫脹,再也說不出話來。
希利德格道:“卡亞薩司,你不打算殺了這名瞞騙者嗎?”
卡亞道:“殺了他!”
謝雲襟腦中一陣暈眩。
忽聽達珂憤怒大叫:“你在教我們怎麽處置俘虜嗎?”
卡亞與希利德格都望向達珂。
達珂道:“這是阿突列的俘虜,卡亞知道怎麽處置,不用你說!”
卡亞也察覺不對,怒吼着:“他對我們撒謊,我們會處置他,用公平的方式!奈布巴都的小祭,你在号令阿突列的薩司嗎?”
希利德格單膝跪地,左手撫心,道:“是我失禮了,謹對勇猛的卡亞薩司道歉。”
卡亞哼了一聲,希利德格站起身來,道:“我們損失了一位小祭,我會對古爾薩司如實禀告。”
卡亞喝道:“滾出去!”
希利德格與蘇瑪祭司一同走出。謝雲襟還被留在門口,他望着希利德格,希利德格特地走了上去在他耳邊低語:
“這是你瞧不起我的下場。”
瞧不起?謝雲襟不明所以。希利德格已與蘇瑪祭司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