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怎麽回事。”謝雲襟道,“這幾張弓就是證據。”
“我希望你的指控是有根據的。”古爾薩司道,“你這年紀的少年時常有不切實際的揣測。”
“我會對薩司坦承一切,故事有點長。”謝雲襟道,“我爹其實是個頑固的王權派,他反對我進祭司院。”
雖然是個小謊,但他不需要圓謊,以古爾薩司的智慧,自然知道一個王權派的父親對孩子在祭司院求學的壞處,隐瞞算不上罪過。
“事發當天,他想帶我離開巴都……”謝雲襟把故事大概說了,但在幾個關鍵處撒了謊,以保證自己不被追究。他說自己被獨臂人綁架,獨臂人說了恩公的故事,之後被迫說謊欺騙希利德格,在流民屠殺奴隸時趁亂逃走,父親爲了救自己與獨臂人同歸于盡。
他時常說謊,也必須說謊,因爲在關外一旦被揭穿身份就是死。他僞裝成來自遠方的虔誠信徒,僞裝成金夫子的好兒子,撒謊對現在的他很容易。
甚至遠比說實話更容易。
古爾薩司耐心聽完他的故事。謝雲襟從結論開始說起:“馬勒親王要殺的是希利德格小祭,一開始就是他。他們設計了一個很大的局,主謀就是獨臂人口中的‘恩公’。”
他本以爲這會讓古爾薩司訝異,希利德格隻是個小祭,出身并不顯赫,更隻是個刑獄司執事,這樣的人怎會是馬勒親王想殺害的對象?
但那張深深刻着皺褶的老臉上沒有一絲波動,于是謝雲襟繼續說着他的推測。
打從“恩公”救了獨臂人起,就開始了計劃。他教導獨臂人武功是要用獨臂人牽制盧斯卡勒身邊武功最好的金侍衛長。他一面安慰鼓勵獨臂人,讓獨臂人對他感恩戴德深信不疑,卻又說獨臂人好事隻做一半,沒救出被盧斯荼毒的奴隸,讓獨臂人憤怒悲傷的同時又深感自責。
可悲的是,恩公說的每句話都有道理,也是真的。謝雲襟一邊解說一邊想着,那些道理并沒有錯,隻是被人利用,獨臂人到死都沒發現自己被人當槍使了。
等時機到了,恩公便要獨臂人聯絡流民與奴隸,他救過奴隸,能取信于奴隸,至于流民……
“馬勒親王也是串通好的,瞧着是獨臂人找着馬勒親王,實則是他口中的恩公指示他去找馬勒親王。”
“馬勒親王是胡根親王的弟弟。”古爾薩司道,“他跟着父親古烈亞裏恩謀逆,是被流放的王族之一。”
“這段時間,馬勒一直刁難獨臂人,他要等一個合适的機會出手,直到最近他覺得合适了,才答應奴隸加入流民,要求用盧斯卡勒作投名狀。他不希望盧斯卡勒死,斷臂隻是個意外,我想馬勒也沒猜到這結果。他們當時不僅沒傷害盧斯,還在奴隸手下保護盧斯,這也是讓我起疑的原因之一。”
“爲什麽是這幾天?”古爾薩司問,“爲什麽這幾天是合适的機會?”
“我沒想通。”謝雲襟垂首恭敬回答,“但我想或許與您離開巴都有關。”
古爾薩司點點頭,示意謝雲襟說下去。
“如果計劃順利,他們會抓着盧斯卡勒,帶他到會合的地方,而希利德格會追來,他則在殺死奴隸後伏擊希利德格,制造出希利德格與奴隸同歸于盡的假象。”
“最巧妙的一點是這件事會有個證人,就是盧斯,作爲唯一的活口,他會證明這群奴隸是如何與刑獄司追兵同歸于盡。而流民不被允許進城,他也不用擔心遭受背叛。”
“盧斯也參與其中?”古爾薩司問。
“不,我不覺得他知道實情。我認識盧斯,他沒那種智慧跟勇氣,而且當天有太多意外,橫生枝節,才讓希利德格逃過一劫。”
最大的意外便是金夫子要帶走謝雲襟,用春宮圖引走盧斯,想趁機避開監視逃走。當然,還有盧斯随興的那一箭引起謝雲襟的懷疑。
“這些弓。”謝雲襟指着從奴房帶來的弓,“都被動過手腳,弓身扭曲,無法準确命中目标。我會起疑是因爲盧斯卡勒想用這弓射殺奴隸,但偏得太遠,盧斯或許不是個好獵手,但他射死過好幾個奴隸,我當時見他失手就覺得古怪,卻沒琢磨出道理,等我回到奴房才确定了衛所的弓都被動過手腳,策劃之人想讓奴隸更容易造反成功。”
“爲什麽要讓奴隸成功造反?”古爾薩司并不是真的不知道,他想考驗謝雲襟。
“奴隸造反成功才能抓住盧斯。奴隸脅持卡勒是大事,一定會驚動刑獄司,希利德格才剛上任就攤上這麽大的事,必定親自率兵來追。”
“第二個意外是獨臂人抓了我。”謝雲襟接着道。雖然其實是他自願跟着獨臂人走的,想着還能幫些忙。
“我看到流民殺害奴隸,僥幸逃走,把這些事串在一起,到了奴居找到那些弓,才确定我的猜想。”
謝雲襟又想起金夫子是如何壯烈斷後才阻擋了追兵,他記得那日金夫子到來時渾身是血的模樣。
“那麽,最重要的問題——”古爾薩司問,“是誰?爲什麽?”
謝雲襟無法回答,這是他一直參悟不透的。他隻是個來到巴都一年多什麽都不知道的學祭,他不知道希利德格得罪了誰。
“雖然不知道,但可以查。”謝雲襟道,“弄壞弓箭的人八成是奴房衛所戰士,他來不及處理證據,把活口抓來一個個審問或許能問出端倪,也可以問希利德格……”
“謀劃這件事的人一定是個大人物。”謝雲襟繼續說着,“獨臂人說過恩公的姓名不能透露,想來定是巴都知名的人,勾結成爲流民的馬勒親王也不是普通人能辦得到。希利德格素來讨厭貴族,或許他得罪了哪個大人物,這也是線索。”
“如果讓你猜一個,”古爾薩司問,“伱選誰?”
謝雲襟有懷疑的人選,波圖小祭。波圖小祭在象棋上的能耐讓他印象深刻,他是如此精于布局,而且獨臂人所說的話也是波圖小祭會說的。波圖小祭竟是個僞君子?這着實令謝雲襟難以置信,而且波圖小祭也沒這樣做的理由。
“我誰也不猜。”謝雲襟搖頭,“猜測容易先入爲主。我覺得以您的智慧定能揪出主謀,替我爹報仇。”
更重要的是爲獨臂人與那群奴隸報仇。
古爾薩司望着十六歲的謝雲襟,這是個奇妙的少年,有着與年紀不符的聰敏與卓絕天分,卻也時常露出未經曆練的天真,他有着高貴出身才有的談吐,但父親隻是個侍衛長。
他閉上眼睛,許久後說道:“你真是好聰明的孩子,或許希利德格都比不上你。過來……”
謝雲襟往前走了幾步。
“再過來些,到我面前。”古爾薩司道。
謝雲襟走到床前,古爾薩司摸摸他的頭,這讓謝雲襟受寵若驚。是真驚,因爲隻有金夫子這樣摸過他的頭。
“我嘉許你的聰明。”古爾薩司問,“你想知道真相嗎?”
謝雲襟一愣:“睿智的薩司,您已經知道誰是主謀了?”
古爾薩司點點頭。
謝雲襟雙膝跪地:“薩神在上,請薩司主持公道,爲我爹,爲盧斯卡勒報仇。”
“我身後有兩個房間。”古爾薩司道,“你知道分别是做什麽用的嗎?”
謝雲襟道:“我知道,左邊那間房是您的祈禱室,右邊是您的書房。”
古爾薩司點點頭:“這也代表着榮耀薩神最重要的兩樣東西——力量與智慧。”
“注意聽我的話,我隻說一次。”
“今日你對我說的話不能再對任何人說起。明日一早你來這,可以選擇任一房間進去,在我吩咐你出來前不能出來。”
謝雲襟一愣,古爾薩司的祈禱室跟書房都是私人房間,隻怕連波圖小祭都沒進去過幾次。他知道古爾薩司的安排有其用意,力量與智慧……但他一晚上都沒想通。
第二日一早,他來到聖司殿,古爾薩司坐在大床上等着,詢問他的抉擇。
“我選擇智慧。”謝雲襟回答,因爲他不能練武,智慧是他唯一能保護自己與報複仇人的武器。
他進入古爾薩司的書房。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這房間,是個小書館,藏書量遠遠不如鬼谷殿,但方圓四丈有餘的屋子裏放滿十幾個書櫃,若上頭的書都是古爾薩司讀過的,那也相當驚人了。
他還見到原文手書古版《騰格斯經》與《衍那婆多經》,這簡直是五大巴都最爲珍貴的至寶。
除了書櫃,還有一張躺椅、一張扶手椅和一張書桌,謝雲襟坐在扶手椅上等着。許久後,他聽到個熟悉的聲音。
“薩神在上,孟德主祭見過尊貴睿智的古爾薩司。”
是孟德主祭?
“知道爲什麽找你來嗎?”回應的是古爾薩司的聲音。
謝雲襟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兩人交談。
“我猜是爲了胡根親王奴隸謀反的事,薩司想詢問有沒有‘蟲聲’?”
他沒聽到古爾薩司的回應,隻聽孟德主祭繼續說:“我沒聽到任何傳聞。奴隸們突然造反想投靠流民,薩神見證,奴隸得到報應,被流民所殺,流民們還想伏殺希利德格小祭,幸好金雲襟學祭及時找來追兵。”
“我不是追問蟲聲,彙報是你的工作,如果要我追問,那你不是失職就是隐瞞。”古爾薩司的語氣依然慈祥溫柔,“我想讓你看點東西。”
“這些弓……好的,尊貴睿智的古爾薩司,我爲自己低估您的智慧而感到惶恐不安,無論怎樣狡猾的計謀在您面前都像聖山上的溪水,清澈得一覽無遺。”
謝雲襟聚精會神聽着,他沒想到是孟德主祭。孟德主祭與希利德格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他已經是古爾薩司的接班人,掌握着極大的權勢,爲什麽要謀害與他權力地位都相差太遠的小祭?
“是的,我确實有些嫉妒希利德格,經書上說,嫉妒使人墜入冰獄,但這不是主因。我比他年長,比他更有經驗,智慧需要累積,我确信我比二十年前的自己更懂得如何榮耀薩神。”
“你是在對我說教嗎?”古爾薩司問,他不需要威嚴的語氣,就能有質疑的威嚴。
“不,尊貴的古爾薩司,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但衍那婆多并非生來先知,即便他背負着使命,也是累積了足夠的智慧才得到薩神的垂青。”
“凡人不能和先知比拟智慧。”古爾薩司說道,“年輕人能帶來改革,改革能讓巴都變得更好。”
“這是賭博。”孟德主祭道,“奈布巴都在薩司的教誨中越發強大,成爲五大巴都之首,這都來自一名長者的睿智,而不是年輕人的莽撞。”
“所以你若成爲薩司就隻會繼承我的做法,而沒有自己的想法?”古爾薩司反诘。
孟德主祭說不出話來。
雖然這段對話隐晦,謝雲襟還是分剖清楚了。古爾薩司正在培養希利德格成爲繼任人,而感受到威脅的孟德主祭爲了鞏固地位,設局殺希利德格,這是一場政治鬥争。
他知道古爾薩司素來喜歡年輕人,重用年輕人,相信年輕人的看法更能與時俱進,更靈活,而絕大多數老人早晚會變得古闆。一個祭司如果不能在中年前得到古爾薩司的垂青,暮年便難以得到重用拔擢。
當然,古爾薩司絕對是例外,他是特例,不能當作常例去思考。
但他真沒想到,古爾薩司會想讓希利德格取代孟德主祭,畢竟希利德格才二十出頭,資曆也僅止于小祭。
古爾薩司很快解答了他的疑問:“希利德格還很年輕,他可能會犯錯,七八年内他不會對你有威脅,如果這幾年薩神宣召我,你仍是奈布巴都的薩司。”
“賭博不好,薩司總用關内的一句成語教育我們:未雨綢缪。”孟德主祭說道,“他還年輕,我卻開始老去。”
“讓我死,你立刻就是薩司,甚至不用等待。”
“另一句成語,睿智的薩司,那叫不自量力,更沒資格繼承您的地位。”
“把事情說清楚。”古爾薩司道,“你是怎麽做的?”
孟德主祭娓娓道來。
早在獨臂人受傷時,掌握蟲聲的孟德主祭就聽到消息,親自救回這名義士,隐密地将他帶至居所。他想培養這個人作爲刺殺希利德格的死士。
“他是個好人,善良、正直,也是勇敢的戰士。我教育他的道理都是真理。”孟德主祭道,“我雖然利用他,隐瞞他,但沒有欺騙他,他到死都是光榮的義士,我相信此刻他正在薩神身邊享受榮耀。”
“隻有真理能迷惑好人。”古爾薩司道。
但單純的刺殺太愚蠢,也很難瞞過古爾薩司,他需要一個機會,就在這時,他知道希利德格即将升任刑獄司小祭,他便拟定了計劃。
他派人聯絡馬勒,允諾當上薩司後會赦免馬勒,讓其以貴族身份重回巴都,成爲他的幫手,又鼓勵獨臂人煽動奴隸造反,引導兩人認識,收買奴房看守破壞弓箭,讓奴隸造反更容易成功。
他讓馬勒拒絕收留奴隸拖延時間,直到聖衛隊與阿突列巴都發生沖突,古爾薩司離開巴都後才進行計劃。果然一切非常順利,希利德格率隊追擊,而馬勒早已準備好埋伏。
隻是沒想到謝雲襟竟然指錯路,陰差陽錯救了希利德格一命。
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即便奴隸中有人逃生也不敢回去報信,流民更沒必要告密。
“睿智的古爾薩司,您是如何識破我的計劃的?”孟德主祭問。
“太複雜了。”古爾薩司搖頭,“這種複雜的計劃猶如搭建在沙地上的城堡,即便用上最好的梁木和石頭建造支柱,一搖晃也會崩塌。隻要有一個人不配合或遇上意外就會失敗,例如一個看出破綻的奴隸在臨死前說出了關鍵話語。”
“那薩司打算怎麽處置愚蠢的罪人?”孟德主祭詢問。
謎底揭開,剩下就是善後。謝雲襟凝神細聽着。
就因爲他想謀害希利德格,爲了權位,害死了獨臂人、兩百多名奴隸跟近百名流民,他期待着古爾薩司宣判孟德主祭的罪刑。
沉默許久之後,古爾薩司宣讀了判決。
“你做得很好。”古爾薩司道,“你的計謀雖然失敗,但初衷是對的,你明白了權力鬥争的真谛,也沒在這個年紀松懈志向,證明選擇你當繼承人是對的,是薩神的護佑。”
什麽意思?謝雲襟不敢置信,古爾薩司竟然誇獎他?
“聆聽蟲聲是很緊要的工作。”古爾薩司接着道,“我會把這工作交給其他人,或許是孔蕭大祭,我還在考慮。至于你,我并不打算給予你其他懲罰,你依然是我的繼承人。”
謝雲襟瞠目結舌,思考着古爾薩司的用意。
“希利德格還太年輕,巴都現在還沒有比你更合适的繼承人。”古爾薩司道,“六年,我估計是這個時間,假若我先死了,你仍是下一任薩司,假如我沒死,繼承人将不會是你,除非希利德格不堪大任。”
這之後靜默了許久,雙方都沒有說話,焦急惱怒的謝雲襟仍在不停思考爲什麽古爾薩司不處罰孟德主祭。
“薩神在上,睿智仁慈的古爾薩司,奈布巴都因您閃耀着光芒。”孟德主祭說道,“願您長命百歲,我願盡心輔佐希利德格。”
他或許抱着必死的決心等待審判,卻帶着意外的收獲離開,這不是謝雲襟要的結果。
“可以出來了。”孟德主祭離開後,古爾薩司呼喚謝雲襟。
謝雲襟來到古爾薩司面前,單膝跪地,左手撫心,詢問:“爲什麽您不處罰他?他可能還會傷害希利德格!”
“他不會了,他會好好保護希利德格。”古爾薩司語氣溫和,卻斬釘截鐵,“他已經知道他的本分。”
“就這樣?”謝雲襟保持語氣平靜,詢問着。
“你想替他們報仇?”古爾薩司道,“我不阻止,但你方才爲什麽不做呢?”
謝雲襟一愣,古爾薩司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武功。古爾薩司指了指左邊那扇門,謝雲襟走到門前,回頭望了古爾薩司一眼,确認了古爾薩司要他開門。
門打開,祈禱室的門相當厚重,他得花點力氣才能打開,裏頭藏着十名戰士。
“如果你選擇了力量,這扇門後有十名戰士任你指揮,他們武功高強,能替你報仇。”
但謝雲襟立即察覺出毛病:“這門很厚,在屋裏什麽也聽不見,我怎麽能貿然差遣他們出去殺人?”
“是的。”古爾薩司道,“但如果你能推斷出全部的來龍去脈,就知道怎麽利用這十個戰士主持正義。如果你自己擁有力量,你也可以從房間中走出殺掉孟德主祭。”
“智慧與力量缺一不可。”古爾薩司問,“明白了嗎?遂行善良同樣需要智慧與力量。”
“我還是不明白,這對死去的人不公平,這不是薩神的善良。這不是我的事,古爾薩司,您才是應該主持正義的那個人。”
“因爲這不是我的正義。”古爾薩司道,“雲襟,你很聰明,但你站得太低。”
謝雲襟一愣。
“我已經夠老了,超過六十歲,我這個年紀的老人随時都在等待薩神召喚。”
“您的身體很好。”謝雲襟道。
“如果我處罰孟德,當意外來臨時,巴都沒有适合的繼承人,希利德格太年輕,波圖太溫順,而孔蕭沒有足夠的智慧,在希利德格獨當一面前,孟德仍是我最好的繼承人。”
“他害死了許多人。”
“你站在人群裏,周圍每個人的笑臉與哭泣你都能看得清。”古爾薩司道,“站在高處時,那隻是一群人頭,他們的悲喜與你無關。而當你站在聖山的最高點,你眼中隻有天地山河、日月星辰,你贊歎薩神的鬼斧神工,你知道讓人們賴以生活的是這片輝煌,那時的你已經看不見其他人在哪了。”
“我守護的不是這些人,而是讓這些人活下去的地方。那些人的死活不是你必須考慮的。雲襟,你足夠聰明,我認爲你能站在山上。”
“你要學會擁有站在山上的視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