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王姓謝,且有後人,就算衆人中最老實的李景風此刻也能确認謝孤白身份,更何況早在他踏入山洞那一刻起,他就想起在冷龍嶺時,胡淨對他說過怒王寶藏的故事。雖然沒有稀世珍寶,但數不清的藏書和四本武學密笈也算真正的寶藏了。
“那裏就是怒王陵墓?”李景風問,“但我沒看見陵墓。”
謝孤白搖頭:“那裏不是怒王陵墓,而是怒王興起之處。”
朱門殇捧着茶杯暖手,問道:“這事我還能繼續聽下去?”
謝孤白微笑:“朱大夫怕也舍不得走了。”
雖然明知道是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的秘密,可誰忍得住?朱門殇看向沈玉傾。
沈玉傾點點頭:“大哥繼續說。”
“外傳很多怒王故事,未必都是真的,九大家尊敬怒王,因爲天下本來就是他的。真正的怒王故事隻有很少人知道,或許連現在的九大家都不知道。”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三百多年前,除了崆峒,隴地還有兩大門派,一是昆侖派,一是明教,《玄化寶典》便是明教的鎮教神功。明教與其他兩派時常鬥争,爲了保全退路,在光明殿——也就是現在的昆侖宮周圍挖掘地道,發現這處山洞,花了數十年時間和無數人力物力鑿出通路作爲藏寶窟,三弟在洞穴中看到的書籍絕大多數都是明教收藏的。”
“這場争鬥沒有結果,明教逐漸勢大,與其他兩派漸成鼎立之勢。那是官府還很有勢力的時節,見不得底下門派鬥争,隴地三大門派雖然互相争奪地盤,大緻上還算和平共處,這藏寶窟也就成了唯有明教教主與少數親信才知道的隐密所在。”
“外頭傳說怒王寶藏,其一便是說當年挖掘陵墓的工人都陪葬了,這是誤傳。”
李景風道:“我聽胡淨說過,華山李掌門将怒王屍體跟财寶埋在一個隐密處,又将負責埋葬的工人殺光,自己殉葬,這樣就沒人知道寶藏跟怒王屍體的下落了。”
謝孤白搖頭:“陪葬确實有,明教讓挖掘工人通通陪葬以掩蓋密道與秘密。先祖曾參與過密道挖掘,雖沒能逃出,卻因某些機緣将秘密傳給了兒子,隻是當時明教尚在,就算聽說密道跟藏寶窟也沒法探查,隻留下個傳說。”
謝孤白的先祖自然就是怒王的先祖了。
“直到一百多年前,薩教在關外興起,明教總壇受到威脅,号召聖戰,明教舉教出關助戰,臨走前将鎮教神功《玄化寶典》與财寶留在山洞裏。之後明教覆滅于關外,隴地大門派隻剩下崆峒與昆侖,他們來過光明殿,沒找着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關于明教是否有财寶留在關内也就成了一樁隐密。這隐密傳來傳去又與怒王扯上關系,才有工人爲怒王陵墓殉葬一說,是把兩個傳聞混爲一談了。”
“怒王本在昆侖派學藝,據說他本有雄心壯志,想學好武功投效朝廷,後來因故離開昆侖派遠赴少林出家。怒王生有宿慧,文武雙全,在少林呆了七年,練成了三百年來從未有人練成的洗髓經,破了洗髓經無法大成的傳言。”
謝孤白說到這,李景風訝異地“啊”了一聲,衆人正聽得入神,不由得望向他。朱門殇問道:“燙到舌頭了?叫什麽?”
李景風讷讷道:“洗髓經這麽難練嗎?”
謝孤白道:“你選了這本?”
李景風道:“其他三本我都沒聽過,洗髓經聽蕭公子提過,所以就選了,心想都說這功夫難學,要是學不了再看别本,練了幾個月,好像……還有點進步。”
他本想說“好像也沒那麽難”,但大哥才剛說過這本書三百年來除了怒王無人練成,自己說不定隻摸着皮毛就誤以爲有成,也太托大。
“我以爲你會選正氣訣。”謝孤白說道,“四本武學中隻有這本不知來曆,且入門最易,進展最快。”
沈未辰知道李景風武功大進,除了三爺傳授的渾元真炁,定是學了其中一套内功心法,笑道:“景風學了跟怒王一樣的武功呢。”
李景風臉紅:“我也是瞎選的。”
謝孤白接着說道:“後來少林寺經曆戰禍,洗髓經副本湮滅,真本有缺漏,留在洞穴裏的是怒王手抄本,沒來得及歸還少林。可現在連少林也沒留下他的名字了。”
沈玉傾也聽說過洗髓經,與易筋經齊名,以難練著稱,若怒王練成,不至于在少林留不下姓名,可見謀害怒王雖然是六大派所爲,但抹去怒王姓名卻是九大家共識,因爲連不在血誓書裏的少林也抹去了怒王名姓。
朱門殇想法直接,調侃謝孤白:“原來怒王還是個花和尚,要不你打哪來的?”
李景風道:“結婚生子的大師不是很多嗎?”
朱門殇翻個白眼:“那時節哪來的俗僧?”
沈未辰埋怨:“朱大夫别打岔,聽謝先生說。”
朱門殇低聲嘀咕:“又不是隻有我打岔……”
“之後災殃四起,前朝累年對蠻族用兵,苛稅重役,民不聊生,怒王終于對前朝失望,蓄發還俗回到家鄉,想舉事救民。”謝孤白繼續說着,“但舉事需要軍饷,怒王沒錢,他想起祖上傳說,帶着碰運氣的想法來到光明殿,花了三年時間終于找着那洞穴,靠着明教留下的财寶才得以舉事。”
“怒王本與昆侖派有些淵源,他舉事後,昆侖派率先響應,隴南與川地也有不少小門派附和。但這支義軍還是烏合之衆,被當時駐守在天水還是個偏将的尤長帛擊潰,尤長帛因這戰功嶄露頭角,平步青雲,成爲駐守紅霞關的大将。”
“之後的故事大家應該都聽過,即便細節傳聞有所不同,但大抵不差。怒王率領敗軍從甘孜入川,在蜀地重又起事,他本起于武林草莽,于是也聚集了不少江湖派門。”
李景風心想,自己曾路過的南北星門應該就是那時追随怒王的。
“曆經十數年苦戰,幾曆艱險,怒王才推翻前朝。”謝孤白繼續說道,“攻破京城後,義軍就變了……”
九大家說,怒王進京後派人拆了龍椅,抄了貪官污吏,不擾民,秋毫無犯,實則那支爲百姓起義的義軍在推翻前朝後搖身變成惡鬼,抓住前朝大臣施以酷刑,逼他們交出銀兩,據說“夾棍三千猶不足用,炮烙站籠皆以爲常,哀嚎之聲不絕于巷,民自栗栗婦幼惶惶”,更有不少掌門大将“夜宿達官居所,任取妻妾婢女”。
“上梁不正下梁歪,義軍又以充軍資爲由劫掠富戶,婦女當街遭淫,死者日有數百。”
衆人聽着謝孤白說起義軍暴行愈演愈烈,不禁皺眉,沈玉傾手上一緊,是沈未辰抓着他手,掌心全是冷汗。
“青城……也在裏頭?”沈玉傾問。
謝孤白點點頭。
“怒王不管嗎?”李景風問,“我們到了漢中也沒燒殺擄掠。”
朱門殇搖頭:“怕是不好管。十幾年辛苦終于得勝,便想着往後享福,又或許就是因爲管了,怒王才會被害死。”
他這樣說是相信了謝孤白的說詞,朱門殇從不把人往壞裏想,但也不把人想得太好,他知道困苦潦倒的人一旦得勢,會多難把持住自己。
李景風默然,他想到的與朱門殇不同,卻也殊途同歸。在饒刀山寨,他見過饒刀把子分贓;在王猛那,他聽說過包摘瓜的頭頭最難的不是殺敵,而是領賞,殺敵能齊心一緻,分賞反而内讧;在東平鎮,他見過餓壞的百姓會幹出什麽樣的事。
謝孤白繼續他的故事。
怒王大怒,痛斥随軍各派掌門,他知道再不收拾亂象,必定禍及百姓,于是隻待了七天便将京城留給信任的衡山掌門定聞師太打理,讓她整肅亂象,随即率軍前往紅霞關,與他最初也是最後的對手——大将軍尤長帛決戰。
或許是在前往紅霞關的路上,又或許更早之前,六大門派就秘謀殺害怒王,但這并不容易,怒王身負洗髓經,是當時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身邊還有許多忠心侍衛。
但他們還是逮着機會,戰場上,怒王與蠻王、尤長帛相遇,蠻王以誓火神卷對上怒王與尤長帛,最後蠻王與尤長帛身死,怒王重傷得勝,華山掌門李疏涼假意救援,趁機在亂軍中刺殺怒王。這還不夠,爲徹底斷絕怒王勢力,他們留下與怒王淵源最深的昆侖派斷後,更對昆侖派幾次求援置若罔聞。
“昆侖掌門方城碧領着幾十殘軍死戰得脫,才終于見到接應的丐幫與峨眉,他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上前質問,丐幫幫主拔刀将他頭顱斬下,峨眉掌門下令放箭,曾在隴地峥嵘的昆侖派就這樣滅了,隻有極少數未參戰的弟子活着。”謝孤白說道。
“怒王與昆侖派的關系如此深厚?六大派爲何非要覆滅昆侖派?”沈玉傾問。
“怒王的妻子是他在昆侖派時的師姐。”謝孤白道,“養浩神功是昆侖的鎮派武學,先人因此得而收藏。”
殺了怒王的李疏涼并沒好下場,他借口将怒王屍體送回京城,其實是要殺怒王後人。定聞師太早已懷疑六大家,李疏涼并非死于殉葬,而是定聞師太見到怒王屍體後大怒,将之掌斃。李疏涼橫死于京城,嚴家本是華山弟子,趁機崛起,鏟除李疏涼後人,占據華山,李疏涼苦心綢缪,隻是爲他人做嫁衣。
明教、昆侖相繼滅亡,崆峒成爲隴地最大門派,雖然成爲九大家之一,卻被困邊關;峨眉更是可笑,後代無能,反被唐門吞并;武當沉溺煉丹修丹;當初六大門派,丐幫雖然風生水起,籌劃刺殺的幫主卻在之後的大戰中身亡,子孫全數覆滅,竟至斷後,丐幫也成了别人的門派;隻有點蒼能在西南稱霸。
定聞師太則在殺了李疏涼後,帶着怒王屍體,通知藏身少林的怒王妻子與尚年幼的孩子躲避追殺。
“定聞師太爲什麽不揭穿六大派的陰謀?”李景風問。
“我想應該是沒有證據。”沈玉傾替謝孤白回答,“而且衡山會因此被六大派圍攻。”
他猶豫着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猜測,或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但作爲青城掌門,他能揣度定聞師太的想法。
“或許定聞師太雖不樂見殺害怒王,卻未必不樂見怒王之死。她沒有狠得下謀害怒王的心,但也沒打算把天下還給怒王後人,否則她大可擁立怒王後人。”沈玉傾還是決定說了,三弟太善良,不知人心險惡到什麽程度,更不理解高位者的利益算計。
少林那群高僧大德不也隐沒了怒王姓名?那時節還沒有俗僧呢。即便佛祖也沒有阻擋人們争權奪利的野心。
“怒王有一群忠心的屬下,他們保衛怒王後人,但在六大門派面前太過弱小。”
怒王的妻子帶着孩子躲入了丈夫找着的密洞,靠着手下接濟。她想爲丈夫報仇,但并不想與六大派争奪天下,她說:“先夫是爲救天下而起,不是爲奪天下而起,爲先夫報仇雪恨未必要當皇帝。”
何況怒王之子尚且年幼,難以承擔重任,這血脈不能斷。
六大派找不着怒王之子,唯恐他卷土重來,于是各自謠傳怒王姓名,也有人假借怒王名義舉事。那是個兵荒馬亂的時節,大多數地方隻聽說怒王名号,不知其姓名,縱然有知曉者,也因這許多的混淆視聽逐漸埋沒。
十年後,代表最後一股舊朝勢力的大将軍左亮弼身亡,前朝血脈徹底斷根,江湖派門各自征戰,峨眉覆滅,唐門、青城崛起,九大家逐漸成形。少林南面武當,可援而不可敵,于是向西與華山争鬥;華山滅,崆峒危,于是兩派結盟;武當北面少林,南面衡山丐幫,皆爲強敵,于是挾長江之利威逼青城;青城求援于唐門,唐門不能不救;衡山夾于三大門派之間,東和丐幫,西抗點蒼;點蒼本欲圖唐門青城,一則困于天險,二則慮衡山襲其後。九大家相互牽制,少林、衡山、武當、丐幫結成同盟,對抗崆峒點蒼青城華山唐門,東四西五的局勢逐漸成形,這場大亂的最後十幾年便是東西對抗。
那是兵荒馬亂戰亂不止的三十餘年,直到青城先祖顧琅琊提出昆侖共議,大戰方稍平息。而這多打的三十餘年仗,多死去的數百萬乃至上千萬百姓與門派弟子,全是因爲六大派爲私欲共謀怒王之故。
“祖上并不是沒有想過再起。”謝孤白說道,“怒王之子成年後,暗中召集義軍對抗六大門派,隻是徒勞無功。十幾年間太多假冒者,任何人想持怒王旗幟,隻會被六大派誣以假冒,齊心共滅,即便先人取得血誓書爲證,也無法成事。”
“爲了保存血脈,每代怒王後人都必須先生下子嗣才能起事。先人會将孩子安置在密洞中,直到成年方才放出。”
“所以……”沈玉傾問,“大哥是爲了怒王的天下而來?”
“過了一百多年,怒王的後人早已沒這想望了。”謝孤白搖頭,“隻是……”
“這天下本就是怒王的,即便怒王不想當皇帝,也該由他後人決定該将天下交給誰。”
難道這就是謝孤白輔佐沈玉傾的原因?沈未辰與朱門殇各自吃驚。他們本以爲沈玉傾奪權,助衡山,抗點蒼,隻爲求保住青城,然而謝孤白這句話似乎是要青城逐鹿天下?以青城的實力,應付衰弱的武當都不容易,何況還有少林崆峒點蒼衡山丐幫這五個大門派。
沈玉傾知道謝孤白想趁這機會對沈未辰、李景風、朱門殇開誠布公,他閉上眼,過了會,緩緩說道:“我隻想救天下,不想當皇帝。”
“如果當年怒王一心想當皇帝,或許就能少這三十多年的戰亂,今日也不會有這亂象。”謝孤白道。
“如果不是六大門派都想當皇帝,怒王一開始就不會死。”沈玉傾道,“昆侖共議後,已經有九十年的和平。”
“九十年後,點蒼還是挑起了争端。”謝孤白道,“或許下一個挑起争端的不用再等九十年。”
“天下又豈有千年不滅的王朝?”沈玉傾道,“即便最終仍是戰亂,九十年的和平對百姓來說也是和平。”
沈未辰見兩人漸起争執,忙轉過話頭道:“謝先生,你既然收藏了四本高深武學,爲什麽自己不練?”
謝孤白淡淡道:“我幼時身虛體弱,學武講究天賦與适性,先人所傳那四本寶典我都練不了。”
謝孤白在說謊,沈未辰打小就陪着沈玉傾練習說謊和學會看破人說謊的本事,但面對謝孤白和朱門殇這種老江湖就是班門弄斧,畢竟朱門殇騙起人來連他自己都信。這是她第一次看出謝孤白說謊,謝孤白爲什麽要在不能學武的理由上說謊?又是什麽因由讓他沒掩蓋住破綻?
“謝先生騙人。”若是以往,沈未辰定會私下詢問,免得謝孤白下不了台,但既然決定開誠布公,與其事後追問,不如直接問個明白,“我瞧得出來,你沒練武不是因爲體弱多病。”
“我想起先父。”謝孤白搖頭,“先父不讓我練武。”
這句話看不出破綻,但這理由值得隐瞞嗎?許是受寒,又或者實在疲倦,謝孤白不住咳嗽。
遠方再度傳來“咚、咚、咚、咚”的聲響。“寅時,萬物更新,早睡早起!”竟然一夜過去了,這才剛交代完怒王事迹,謝孤白與關外的聯系都還沒講。
沈玉傾擔心謝孤白身體,于是道:“大家都倦了,先回房歇息,剩下的故事今晚繼續聽。”
謝孤白起身拱手:“謝某告退。”
沈玉傾招來轎子,他們兄妹與謝孤白都住長生殿。朱門殇睡醒還得開義診,拿了手令叫開城門回慈心醫館睡覺。沈玉傾道:“小小,幫我送景風回房。”
李景風就住在太平閣,也就轉過幾間房幾個院子的事,忙搖手:“不用。”
沈玉傾笑道:“就幾步路,你還怕累壞小妹不成?”
李景風一時啞口,沈未辰提了燈籠,道:“走吧。”
兩人往李景風房間走去,沈未辰見他眉頭緊鎖,問道:“你覺得大哥跟謝先生誰說的對?”
李景風一愣,搖頭道:“我分不出,他們講的都挺有道理。諸葛副掌也說這場大戰總會開始,不是他就是别的派門,可二哥說的也對,九十年和平難道就不是和平?就算怒王當了皇帝,誰知道幾時又要再起亂世,那到底是緩點好還是急點好?但總之,大夥都隻想吃個飽飯,聽聽戲曲,過安生日子,打仗就是不好。”
“太難了,我真沒法分辨,但是有件事我能想明白,怒王這樣的人不該死得這麽憋屈。”李景風臉色頹喪,“六大門派想當皇帝,也不該謀害一個好人。”
沈未辰調侃道:“若是李大俠在,肯定要刺殺他們啦?”
李景風想了想,點點頭:“雖然我沒這本事,殺了他們也不能讓怒王死而複生,但他們幹下這樣的事,就得有人跟他們說要付出代價。”
兩人走至李景風房門前,李景風道:“我到啦,小妹回去吧。”
沈未辰忽喊住道:“景風…”
李景風回過身,疑問:“小妹怎麽了?”
沈未辰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歎口氣,問:“你跟三爺約好幾時出關?”
李景風道:“三爺要我把功夫先學好,跟我約了兩年後的生死夜見。算起來也是明年的事了。”
沈未辰微笑道:“那你得加緊練功。”又道:“早些歇息。”
李景風笑道:“小妹也早些歇息。”
※
謝孤白講了一夜故事,疲累不堪,但他回到房間并沒有立刻就寝,而是倚在窗邊望向東方。
怎麽就被小妹抓着破綻了?
今晚便會說到他在蠻族的經曆,即便他早想清楚該隐瞞哪些,但他還想再确定一回,他不想再被沈未辰抓着破綻。
遠方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天光乍現。謝孤白的思緒逐漸飄向千裏之外的那座山洞,回到十七年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