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齡垂着頭不敢擡起,幾乎要趴在地上,隻瞧得見三弟那雙烏絲皮靴。
皮靴下粘着泥土,靴面卻是光滑,這是因爲掌門幾乎足不沾地快馬奔來。除了一點,他注意到,光滑的靴面上,在足背中間的地方粘了一小塊黃泥。
怎麽粘上的?瞧着真礙眼,忍不住讓他分心,他竟有種想把這塊黃泥撥下的沖動。
他對三弟是真的忠心啊,作爲大哥,很小時或許還端着點大哥架子,但等到三弟年紀漸長,手段心思越發毒辣狠戾,自己就越來越怕這弟弟,甚至不敢跟三弟争位。
“大哥,站起來。”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情感。不知道三弟會怎麽處置自己,嚴九齡不敢擡頭,他肯定掌門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他們到哪了?”嚴非錫問。
“已經進了米倉道。”嚴九齡回答,“沒攔住……”
嚴非錫深深吸口氣,半毀缺耳的臉不住抽動,籠着寒霜般,更如鬼魅。
“你丢了一個兒子就急着報仇?”嚴非錫問,“你知道華山丢了什麽?”
嚴九齡不敢回答。
“不隻是失陷在青城的兩萬馀人馬,不隻我兩個兒子。”嚴非錫說着,沒有疾言厲色,沒有憤怒,但語氣冰冷得不像活人,“你丢掉的還有華山九十年辛苦積累開疆拓土的本錢。你知道沒有那些糧,華山打不久嗎?”
嚴九齡雙腿一軟,複又跪下,趴低身子不住顫抖。
華山的囤糧地主要在漢中、長安與鹹陽三地,漢中囤糧已失,要從長安和鹹陽搬運大批糧草不是一兩天的事,眼下即便刮盡漢中地皮也不夠,大軍接濟不上,華山就追不上青城,米倉道險峻,爲了救這兩萬人勢必得賠入更多人馬糧草。
放在嚴非錫面前的問題是要不要對這場大戰孤注一擲進行豪賭,如果青城軍是沿着金州西路退去,米倉道上一路暢通,他或許會拼盡全力援救這兩萬餘兵馬和兩個兒子,隻要接濟上,這場仗就還沒輸,起碼可以安然退兵。但中間既然卡着青城人馬便大大不同,青城大可拒險而守,等餓死裏頭的兩萬華山弟子再來與華山周旋。
“方敬酒人呢?”
“不……不知道……”嚴九齡牙關打顫着。
營帳外馬蹄聲急促,一人急奔而來,翻身下馬,彎腰恭敬道:“爹!”雖隻一個字,語氣卻急促不安。嚴旭亭正率隊追擊青城,聽說父親終于趕來,留下前軍快馬奔回。
“戰況如何?”嚴非錫問。
“還沒追上。”嚴旭亭咬牙。
“撤軍。”嚴非錫道。
嚴旭亭愣住,忍不住問:“爹,你說什麽?”
嚴非錫用淩厲的眼神代替回答。
“可大哥二哥還在青城!”嚴旭亭焦急道,“還有兩萬多弟子!”
“這場仗我們輸了。”嚴非錫道,“他們要想辦法自己回來。至于你——大哥。”他瞥向趴伏于地的嚴九齡。
嚴九齡知道自己的下場。“那……那青……青城……”他想辯解,但張口結舌,嚴非錫連兩個兒子都能不管不顧,何況是犯下大錯的親兄弟。
“不能不救,那裏有兩萬多兵馬,是咱們兩成多的兵力,要是被剿盡,元氣大傷,會影響爹的大計!”嚴旭亭道,“咱們應該傾全力救出那支孤軍!”
“你要是知道嚴重,就不該丢掉漢中。”嚴非錫道。
繼續作戰勝算不高,嚴非錫不想讓華山陷入泥沼中。
嚴旭亭着急道:“隻要打通這條道,咱們指不定還能反守爲攻,這場仗還沒打完,不能認輸!”
“你二哥回不來,以後你就是掌門。”嚴非錫冷冷道,“你得學會心狠手辣,顧全大局。”
嚴旭亭一愣,爹的意思是已經放棄大哥二哥了?他仰頭看着,父親臉上罩着一層寒霜,跟四弟死時一樣。他知道爹憤怒震驚,但看不出有沒有傷心,爹真的對大哥二哥不管不顧了?
等嚴非錫走回帳中主位坐下,嚴旭亭瞧見了。他瞧見父親坐下時極力壓抑但微微顫抖的身子,四弟死時他沒注意到,但現在他注意到了。
爹是會傷心的。
“你犯了這麽大的錯,竟然因此成爲世子,”嚴非錫道,“我爲華山悲哀。”
“給我五千人!不,不用給我人,讓漢中弟子戴罪立功!”嚴旭亭道,“我去救回大哥二哥!”
嚴九齡訝異。嚴昭疇若死,嚴旭亭必然成爲掌門,如果救回嚴昭疇,他在這場大戰中并無過失,反倒是嚴旭亭會失去掌門之位。但嚴九齡不想深思這件事,他趁機找着了活命的機會,擡頭對嚴非錫道:“三弟,那畢竟是你兒子,給大哥一個機會,一定替你帶回侄子!”
嚴非錫閉目仰頭,沉思許久。
“隻有五千人,糧草一時接濟不上。”嚴非錫道,“你有辦法嗎?”
“我會想辦法!”嚴旭亭堅決回答。
※
李景風有些悶。一匹馬靠近,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李景風回頭見是謝孤白,訝異道:“大哥怎麽來了?朱大夫說你得多休息。”
他與謝孤白相會後,因爲謝孤白的病情,除了軍議,縱然有許多話要說他也避免打擾,套句朱門殇的話講,回青城要說多久都成。這回行軍,朱門殇還特地爲謝孤白安排了座車,防他颠簸。
“已經養夠久了。”謝孤白吸了口氣,問,“有心事?”
李景風摸摸臉上面具:“這樣大哥都能瞧見?”
“你神情恍惚,戴着面具也能看出。”謝孤白道,“在想計先生的話嗎?”
那是進米倉道前的事,軍議上,計韶光提議沿途燒毀民居,絕了華山的糧,可以拖延追兵腳步。
“這不是留糧給百姓,是給華山留糧。”計韶光道,“他們能追這麽快,漢中百姓肯定遭了殃,他們自個子民都不顧,你替他們顧慮什麽?”
李景風卻道:“人家幹壞事,咱們用不着跟着幹。咱們現在不缺糧,離開金州那村莊時不也還了糧食。”
“那村子才百來個人,吃兩個月都不夠咱們吃三天,能比嗎?”
“現在還在華山領地,您說要焚燒民居,到了南江難道也要燒?”李景風反問。
“到了青城當然不同,會把百姓驅趕上山,讓他們逃命。”計韶光道,“難道你以爲華山會對青城子民客氣?”
最後謝孤白下了決定,以進米倉道爲首要,免去耽擱。
“計先生說戰場上不能有婦人之仁。”李景風想起于軒卿,道,“我們留糧就是給敵人留糧,咱們不刮地皮,他們會刮。這場戰事不是青城挑起的,如果怕傷亡,怕死人,那華山一來,二哥拱手就降,把青城送人,就不會死人了。如果蠻族來打,咱們怕傷亡,也得把江山拱手讓人?不該是這道理。”
他搖搖頭:“可我還是不想看見這樣的事。”他問謝孤白,“副掌說這場仗早晚要打,不是現在就是以後,不是點蒼華山先打就是衡山青城先打,大哥,副掌說得對嗎?”
謝孤白點點頭:“誰也阻止不了。”
李景風又想起南北星門之争,即便兩個小鎮也有難解的怨仇,那紛争還算容易排解,九大家之間更是複雜許多。他默然半晌,問:“這種事沒法阻止?”
謝孤白沉思半晌,道:“戰事才剛起,許多事都有餘地,你覺得慘,實則還不夠慘。現在華山也好,青城也好,進城都還是安民取糧,戰事拖越久,地皮一層一層刮,屆時必然農事荒蕪,災荒四起。倉禀足才知榮辱,越窮越餓,人心就越來越敗壞,前朝末期劫掠、屠城、吃人肉時有耳聞,比起當時,現在還算是君子之争。”
這番話直聽得李景風膽戰心驚。
謝孤白道:“爲百姓,盡快結束戰争才是大義。”
李景風想了想,道:“大哥說的有道理,可我又想,說是爲了以後那些人着想,那麽現在這些人呢?華山一樣能對他們的子民說,我們刮地皮是爲了早點打赢青城,讓華山過好日子,拖越久,死越多,可真保證他們刮了地皮,戰争就能快些結束?或許他們早點打輸反倒能保全百姓。以後能救多少人不知道,憑什麽現在這些人就得死在面前?”
“誰也不知道以後的事,但現在的事馬上就能知道,以後會不會死更多人不知道,現在這些人馬上就要死。三爺說,若是有苦衷就能幹壞事,那理由越是冠冕堂皇,壞事就能幹得越發沒底線。”李景風又想了想,搖頭道,“我知道大哥二哥站得高看得遠,你們看的跟我看的不是一道風景,這樣的大事留給你們煩惱就好,我這樣的蠢人還是别插手了。”
“你不蠢。”謝孤白沉吟着:“或許還太聰明了。”
李景風望着大哥,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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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沈雅言單騎而回,單瞧他那怒氣沖沖的模樣,衛軍真要以爲雅爺又要鬧出什麽大動靜了。
馬匹進入吉祥門,并無停留,闖過迎賓廳,冒着大不韪直奔鈞天殿。常不平一聲令下,衛軍聚集,沈雅言徑自奔入校場,常不平縱身躍入,橫在大殿與馬匹中間高聲道:“雅爺,停步!”
沈雅言哪裏理他,常不平也不閃躲,立身等馬匹撞來,周圍侍衛刀出鞘箭上弦,長槍林立,眼看再十幾丈便要撞上。
鈞天殿裏一名守衛快步沖出,高聲喊道:“掌門有令,允雅爺車馬入殿!”
常不平側身飄然而退,不忘揮手示意屬下退開。守衛有如波開浪裂,讓出一條道來,沈雅言急馳而入,策馬踏上殿外台階,直至鈞天殿門口,這才一個翻身躍起,落于廳内,周圍守衛各自上前一步戒備。
沈雅言披甲着盔,全副武裝,盛怒之下将頭盔擲在地上,“哐”的一聲巨響,竟将青石磚砸出條大裂痕。沈玉傾正在謙堂辦公,聽着通報才來到鈞天殿,皺着眉頭看着大伯。
收到謝孤白信件後,沈玉傾當即派人通知沈雅言。他一直隐瞞沈未辰在漢中的消息,便是擔心雅爺憂心,影響戰局,等接到謝孤白書信,他即刻下令嘉陵江以北所有部隊悉數由雅爺調動,務必攔住華山退軍。
這勢必逼得華山與青城一決死戰,但如果華山軍順利退回米倉道,就得與謝孤白和小妹的隊伍狹路相逢,如果華山追擊謝孤白的隊伍,後果不堪設想。
這麽大的舉動自然瞞不住雅爺,尤其事關沈未辰,更不能瞞。至于沈雅言趕回青城,怒氣沖沖站在他面前,沈玉傾也不意外,廣安又不遠,上回他都能從昆明趕回青城,何況這不到四百裏的路程。
“小小怎會在漢中?!”沈雅言怒喝,幾乎要奔上揪着沈玉傾衣領。他是真奔上了,卻被守衛攔下。
“雅爺沉住氣,侄兒才好跟你說話。”沈玉傾道。
“青城沒人了,要衛樞總指領軍?小小要上戰場也得跟她爹一起!”沈雅言上前一步,此時他與沈玉傾相距不過三丈,守衛頓時警戒,刀劍出鞘。
沈玉傾揚手示意守衛收起刀劍,親自走下來,道:“是小小自己想去漢中。”
“還是你那個謝先生騙她去的?”沈雅言逼上一步,兩眼直勾勾瞪着侄兒,“你會讓小小冒這麽大的險?”
“謝先生的意思就是本掌的意思。”沈玉傾不是縱容謝孤白任性妄爲,聽說謝孤白的專斷獨行冒險躁進,沈玉傾也驚訝不滿,抵禦華山用不着如此冒險,但木已成舟,他還是派了魏襲侯去救援。他之所以對雅爺說是自己的意思,是考慮到往後謝孤白勢必還得與雅爺共事,不想兩人因此有矛盾,于是接着道:“最重要的還是小小的意思,小小不願意,難道有誰逼得動她?”
他揮了揮手示意守衛退下。
“雅爺,咱們到謙堂說話。”
沈雅言餘怒未止,哼了一聲,跟着沈玉傾來到謙堂,問道:“有什麽話要說?”
沈玉傾道:“打小學武,我就比不過小妹,雅爺,青城這五十年來,哪一個子弟資質比小小更好?”
“所以?”沈雅言拉高音量,“你就讓她上前線犯險?”
沈玉傾道:“所以?雅爺要說小小終究是個女兒家?”
沈雅言道:“戰場是男人的事!”
沈玉傾道:“這麽一支孤軍深入,換了雅爺,您去嗎?”
沈雅言怒道:“你以爲我就怕死了?隻是這也太無謀!”
沈玉傾道:“如若您要去,雅夫人攔着,小小勸您别去,您還去嗎?”
沈雅言道:“你大伯母懂什麽,怕這怕那,跨個小水坑她都得派人搭橋!”
沈玉傾道:“小小随您,您敢去,小小也敢去。她燒了華山糧倉,這是多大本事,多了不起的功績?而您卻來問爲什麽讓她去。”
沈雅言鐵青着一張臉:“戰場是刑堂和衛樞總指能比的嗎?”
沈玉傾道:“小小素來懂事,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難道那把射月您是送給她挂在閨房裏好看的?小小要做什麽,我這當哥哥的都不會攔着。她要嫁誰便嫁誰,她要在刑堂就在刑堂,她想上戰場,玉兒保證,但凡誰讓她受了丁點損傷,都得後悔莫及。”
沈雅言沉默半晌,道:“這事我先不跟你細究,小小平安,什麽事我都能揭過,她少根毫毛,我定然追究到底!”
沈玉傾道:“不隻雅爺追究,本掌也定然追究。”
沈雅言站起身來:“我去接小小!”
沈玉傾道:“靜候雅爺凱旋歸來。”
沈雅言哼了一聲,起身離去,沈玉傾直送到鈞天殿外。馬還停在殿外,沈雅言正要牽過,一頂軟轎匆忙從大殿側邊轉出,停在台階下,沈雅言望了望,卻不是雅夫人是誰?
雅夫人見了沈雅言,忙不疊奔上台階,望了沈玉傾一眼,将沈雅言拉到一旁,垂淚道:“你快去救女兒!”
沈雅言皺眉:“我這不就要去?”
雅夫人望着丈夫,緊緊抓着他衣袖不住哭,哭得沈雅言心煩,本想念叨妻子幾句,又想許久未見,妻子也是擔心,耐着性子撫着雅夫人頭發道:“華山狗崽子打輸啦,現在要逃走,我去捅他們屁眼。你安心等着,我把女兒完好如初交給你。”
他說完,雅夫人仍不放手,沈雅言皺眉道:“夫人,你這樣我怎麽去帶女兒回家?”
雅夫人聽了,千般不甘萬般不願,仍是放手,道:“雅言,富貴什麽的不要緊,咱們一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沈雅言上了馬向城外奔去,雅夫人回頭看見沈玉傾,見他要開口,忙轉頭奔下台階,喊道:“回淩霄閣!”
沈玉傾站在殿前台階上遠眺着雅夫人上了軟轎離去,竟連一句話都攀談不上。
※
華山洗劫了南充所有糧食财寶,下令往米倉道撤軍。洗劫是個精細活,并不是殺人放火這麽簡單——誰家不把糧食财寶藏着?再說了,屠殺百姓不僅累人,且浪費時間,白白激勵敵人士氣,往後華山再有戰事,攻城隻會更加艱難。
嚴昭疇讓辦事最精細的手下姚知梅主持洗劫,囑咐要快。雖然嚴昭疇很急,但他知道必須緩來,尤其不能讓弟子得知漢中失糧的消息。姚知梅也很清楚,但他不懂爲何要奪取财寶。
“有财寶的部隊勢必軍心渙散,私藏銀兩的弟子往往一觸擊潰,有了銀兩就會愛惜性命。”
“我知道。”嚴昭疇道,“照做就是。”
華山大軍陸續從南充撤退,兩日間便全部離開通州,嚴昭
疇早派人往巴中通知嚴烜城,之後下令急行軍,一日間走了百裏,照這速度,五日便可抵達巴中。但他們隻走了兩天探子便來通報說東面有支隊伍,離這還有五十裏遠,人數約莫在三四千左右。
是通州駐軍?人數也太少。嚴昭疇并不知道通州大部分駐軍都被派去漢中助戰了。
“達州戰堂堂主是個叫魏襲侯的年輕人,二十七八,沒什麽經驗。”姚知梅道,“可能是輕騎趕來的?”
嚴昭疇自己年紀也不大,他知道年輕人往往急于立功,于是道:“你領五千人殿後,他們若來,不等他們歇息,沖上去打,打退他們就撤,其他人繼續走,緩些。”
要被追上了,得讓弟子們留些力氣應敵。
那三千人并未急攻,發現了華山隊伍,隻是遠遠瞧着。第三日,南方已經可見煙塵飛揚。第四日時,青城弟子第一波突擊來到,與殿後的軍隊展開交戰,姚知梅将南充劫掠來的财寶盡數棄置于地,果然青城弟子見着财寶都去搶奪,隊伍大亂,姚知梅趁機沖殺一陣,随即領軍撤退。
青城殺了數十名弟子才遏止住混亂,等沈雅言趕來,隻氣得不住破口大罵,又率軍追趕。
※
從漢中撤回的青城大軍在米倉道上的第一場大戰在南江。這是座小城,有足夠平廣的地勢利于作戰。駐守南江的華山弟子隻有五六百,謝孤白不想在這耽擱太久,兵圍城下叫降,守城的吳般見着這支飛軍吓得魂飛魄散,但他更知道投降的下場,爲了家人隻能下令堅守。
第二天,計韶光率隊攻城,由于沒有攻城器具,他親冒矢石以判官筆攀上城牆。城内百姓見青城軍上城,有膽識者糾衆沖入牢房放出當地門派被囚的兩百餘名弟子,裏應外合,清晨進軍,未至午時便已奪回南江。謝孤白讓當地門派驅趕百姓攜帶糧食入山躲避,軍隊入城駐紮,預備伏擊華山追兵。
與此同時,日夜兼程趕來的華山弟子終于追上了青城兵馬,但嚴旭亭沒有中計。丢失漢中讓他變得穩重,他下令弟子在米倉道守着,青城不動他便不動。他的目的是救出大哥二哥,如若青城守在南江,等大哥二哥撤退就是甕中捉鼈。
謝孤白見華山不肯深入,于是讓糧草先行,之後徐徐而退。華山弟子始終緊咬在後,不時滋擾,想拖慢青城腳步,青城也不斷派出弟子斷後,拖延華山腳步。
行軍比預期的慢,這讓魏襲侯擔憂。
“假若他們發信通知嚴昭疇,從金州西路往通州約摸五天,之後約莫兩天左右就能送到在南充的華山兵馬處,嚴昭疇就得準備撤兵。這麽大的部隊至少也得準備一兩天,咱們越早抵達巴中,奪回巴中的勝算就越高。”魏襲侯道,“咱們越快抵達巴中越好,最好在十天内,在嚴昭疇趕回之前。”
計韶光提議過留下人馬駐守南江拖延住嚴旭亭,但被謝孤白否決。他們人馬不多,嚴旭亭隻要留下一部分人守在城外,還是能率領剩下的隊伍追擊,己方反倒減損了攻取巴中的籌碼。
何況,謝孤白想,巴中的情況或許會讓人意外。
那個他猜想,卻不敢當真的臆測,在探子回報後終于得到證實。
“巴……巴中還在!”探子氣喘籲籲說着,“隻是被困住了!巴中還沒失陷,華山人馬困住了巴中,除了包圍,周圍山坡等各處險要都看得緊緊的,消息才沒洩露出去!”
這個好消息之後,緊跟着來了壞消息,又一名探子來報。
“前面……華山的人殺來啦!”
計韶光和魏襲侯都吃了一驚。
“距離巴中約摸還有二十裏,這或許是最壞的情況。”謝孤白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