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裘衫是神槍門掌門,槍上造詣絕對是一絕,名号雖不如雙龍趙子敬、斬龍劍方敬酒與巨神杜吟松響亮,也是頗得倚重的高手,要不也不會出現在漢中要地。
他挺槍方從馬上挑下一名青城弟子,一道寒光斜刺裏襲來,伍裘衫格架開來,見馬上一名青年穿着件薄鐵甲,使柄紅纓銀槍,估摸着比自己小着二十歲,逼近身來。兩人馬上交鋒,這人功力雖不如自己深厚,但長槍矯若遊龍,紮、拿、刺、纏、圈,精妙無比,伍裘衫浸淫此道四十年,見他出招仍是心驚。
幾招過後,那人見不能取勝,策馬便走,伍裘衫忌憚他槍法精妙,怕對手使回馬槍,趴低身子追上,那人見計謀失敗,勒轉馬來就去搠伍裘衫馬匹,伍裘衫哪能讓他得手,挺槍架住。兩槍糾纏打圈,力與力鬥,伍裘衫力勝一籌,将那人長槍撥開,随即長槍兜腰打圈,右腰入,左腰下穿出,刺向那人胸口,這一着“花下舞槍影”一氣呵成,精妙無比。那人仰躺上身,忽地向側邊一翻,伍裘衫以爲他落馬,一道寒光忽地從地面飛起。
原來那人竟翻過馬身,繞過馬腹,長槍從馬腹下戳來,這等詭谲槍法當真見所未見,伍裘衫知道格架不及,索性縱身躍上對方馬背。那人着地滾開,在地上翻翻滾滾摔了幾圈,伍裘衫策馬上前,馬匹卻不聽使喚,人立起來,伍裘衫慌忙下馬。
先機已失,那人已挺槍刺來,伍裘衫後躍避開,左手握槍把,右手在槍尾上一拍,使招“鳳點頭”,長槍猛地竄出,槍尖卻是飄忽,罩住對手上半身。那人絞槍架開,還了招“百花齊開”,兩柄銀槍頓時滾成一團。
二十餘招後,伍裘衫焦躁不已,自己綽号銀槍,成名二十年,竟然在槍尖上收拾不下一個青年人。他連點對手下盤,銀槍沿地掃過,一回身,槍尖朝天,沉馬扭腰,力從地起,向後刺出。這招“盤龍回首”是神槍門改良自回馬槍的變勢,集全身之力于一點,出招電光石火,威力萬鈞,但凡對手試圖以纏、拿、紮、崩破解,勢必被穿個透心涼,若是想閃,那也得看你閃不閃得過。
那人猛地槍尖朝上,也是一槍刺來,是同歸于盡的打法,要逼自己撤招。伍裘衫心下大喜,他不僅出招快了一瞬,且這槍是以自己四十年功力刺出,快如電閃,等對方長槍至胸前,自己早将他穿心。
不料槍到半途,忽地右手腕一涼,原來對手竟不是對着自己胸口,而是刺向手腕。手腕較之胸口近了兩尺,就這毫厘之差,自己長槍雖戳中對手胸口,卻慢了絲毫,力未灌足,那人悶哼一聲摔倒在地,胸口鐵甲洞穿,鮮血直冒,随即彈身再起,長槍頓地,挺槍殺來,顯然傷勢不重。
伍裘衫卻是手腕重傷,血流不止,劇痛難當,見對方挺槍殺來,欲要禦敵,手腕乏力,隻得勉力抵擋。此時強弱已明,伍裘衫節節敗退,周圍弟子連忙來救,伍裘衫這才得以喘息,擡眼望去,隻見青城弟子勢如破竹,不住殺來,華山弟子節節敗退,不住後撤,伍裘衫大聲呼喊,下令衆弟子上前抵禦。
忽見三名姑娘率着青城弟子沖鋒,奮勇當先,他隐約認得其中一人正是去年在天水城外要綁三公子的姑娘。隻見她箭無虛發,長劍過處宛如摧枯拉朽,将華山弟子沖散開來,伍裘衫對這姑娘武功印象深刻,不敢交鋒,派弟子上前阻擋,卻哪裏攔得住?
這場大戰從申時直戰到黃昏,伍裘衫阻擋住青城幾次沖擊,噩耗卻不斷傳來,先是神槍門刑堂堂主張紀死于亂軍之中,又聽說徐揚名堂主被擊潰敗逃,馬堂主被名姑娘所殺。
手下爲伍裘衫尋來馬匹,他上馬四顧,隻見華山弟子潰敗逃逸,再不退隻怕要全軍覆沒,隻得鳴金收兵,往漢中城逃去。
雙方兵力相差并不懸殊,華山人數上還占着些優勢,但決定勝負的并不在于這一點優勢。太平的九十年,九大家雖然從未放棄訓練弟子,但畢竟少有戰事,這群華山弟子雖經曆過瀛湖水戰,但當時青城棄戰而走,他們隻是沿河追殺,占盡優勢,漢中之戰是他們第一次面對大規模戰鬥,不免膽戰心驚。
而青城弟子曾經輕取金州,也曾在瀛湖上敗逃,躲在山中十數日,偷偷摸摸饑寒交迫,他們經曆過絕境,也在絕境後擊破嚴離章營寨,士氣高昂,更是清楚知道這場大戰不能取勝會有怎樣的後果。
走過這一路而存活的三千青城弟子,是這場戰鬥的成敗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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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旭亭望見華山潰敗,頭暈眼花。他尚面臨一個難題,要不要開城門救回伍裘衫與其麾下弟子?
敗逃的幾乎是漢中城裏所有兵力,不開城門,這群弟子勢必往各處潰逃,城内剩下五百人,就算堅守不出,也很難支持到長安派來援軍。但若打開城門,又怕青城弟子跟着湧入,漢中說不得立刻就要失陷。
不開必陷,開,可能今日就是城破之日。
他明白自己已經失敗了,唯今需要考慮的隻有怎樣才不會敗得更慘。
“開南門!”嚴旭亭下令,“把所有糧倉都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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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韶光眼見城門打開,伍裘衫等騎兵逃往城内,其他華山弟子也在尋馬逃逸,又聽謝孤白擊鼓傳令攻城,于亂軍中尋得一馬奔向南門,路上極目張望,果然見到沈未辰領着一群弟子正在掩殺敗軍,于是策馬上前,沿途遇到敗兵,判官筆自馬上砸下便是腦漿迸裂。
沈未辰見師父趕來,疑問道:“師父?”
計韶光道:“我先進城,大小姐殿後!”說完也不管沈未辰,徑自策馬向前。他知入城第一波最是兇險,怕沈未辰冒險,這才讓她殿後。
沈未辰雖是掌門親妹,衛樞總指,但戰場上計韶光才是大将,隻得聽命。計韶光跟上前軍,剛入甕城,箭樓上箭矢如雨,他揮動判官筆将飛箭一一擊落,率數十弟子闖入内城。
伍裘衫回到城中,高聲喊道:“退無可退,守住城門,接應弟兄!”華山弟子守住城門,計韶光沖殺出來,恰遇到伍裘衫,兩人本是親家,此時無話可說,計韶光判官筆往伍裘衫身上砸來,伍裘衫舉槍迎戰。兩人相熟,知根知底,伍裘衫武功本就遜于計韶光,如今右臂受傷,更難抵禦。幾招過後,計韶光右手架開銀槍,左手判官筆砸中伍裘衫,伍裘衫肋骨斷折,噴出一口血從馬上摔下。
計韶光躍下馬來就要殺伍裘衫,伍裘衫喊道:“大舅子,我待闵妹不薄!”
計韶光動起故舊之情,不想妹妹守寡,高聲喝道:“快滾!”一腳将他踢開,率衆搶奪城門。
嚴旭亭見城外聚滿青城弟子,這才下令關閉城門,親自率人下去沖殺,又指揮敗兵守住城門。計韶光沖突不入,率領弟子幾乎死盡,自己也負傷,眼看大門若是掩上,不死也要受俘。
正當此時,又有數十騎闖進城門,魏襲侯長槍刺穿一名弟子,領兵左右沖殺,不讓城門關閉。嚴旭亭見湧入的青城弟子越來越多,城門即将失守,弟子扶着重傷的伍裘衫來到,伍裘衫隻道:“公子……快逃……快逃……”
嚴旭亭點點頭:“我知道。”
忽地城中火起,伍裘衫見火光明亮,轉頭望去,吃驚道:“公子燒糧倉了?”
嚴旭亭點頭,随即下令:“開北門!”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棄城!”
戰敗的華山弟子在嚴旭亭指示下,或自南門入自北門出,或各自逃生,或棄械投降,嚴旭亭放出戰馬在巷道中胡亂奔走,盡力拖延,直至深夜才率敗軍逃出漢中。
魏襲侯下令救火,收攏兵馬,火勢直到子時才撲滅,漢中囤糧被燒去七八。
青城弟子歡聲雷動,呼喊聲在漢中上空久久不絕。計韶光環顧四周,恍若夢中,之前以爲取下漢中是異想天開,如今竟然成真,也不知是年紀老邁還是傷口失血過多,竟也一陣暈眩。
顧青裳臉上掩不住雀躍,夏厲君仍是面無表情。
計韶光去見自己妹妹與侄子,告知妹夫未死,這才知道侄子也在戰場上,現今生死不明,看着垂淚的妹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朱門殇總算能好好喘口氣,他覺得這兩個月來或許隻有今晚能睡得安穩,特地去找魏襲侯,見他胸口受傷,便問了起來。
魏襲侯道:“伍裘衫不愧是神槍門掌門,有一手。”
朱門殇替他診視,道:“傷得不重,就斷了兩根肋骨,不妨礙。”
魏襲侯問:“妨礙什麽?”
朱門殇問:“喝酒。”
魏襲侯聳聳肩:“不妨礙。”
謝孤白貼榜安民,清點傷兵,收攏馬匹,得到弓箭皮甲等器械不計其數。李景風率衆誘敵,沈未辰很是擔憂,謝孤白道:“嚴九齡抓着青城弟子,問出漢中遭襲,必不敢深追,且等明日再說。”
“到底有沒有人記着我?”苗子義在街道上邊閑晃邊想着。他隻擅水路,軍議參與不了,又身有殘疾,沖鋒陷陣使不上力,平日裏就跟着隊伍走,待在營帳不幹事。這回跟着隊伍進漢中後就沒人搭理他,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想找朱門殇喝酒,弟子們卻說朱門殇早跟魏襲侯走了。
“我他娘的就是個沒人記得的苗子義。”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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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九齡與姜浩所率騎兵第二日中午趕回,入眼隻見戰場狼藉,觸目驚心。一名華山弟子站在城牆上大喊:“嚴總督回來啦!快進城,公子有事與您商量!”
嚴九齡起疑,喊道:“發生什麽事了?先請伍掌門出來見面!”
城上弟子道:“昨日青城來犯,伍掌門殺敵受傷,還在養傷!”
嚴九齡對姜浩低聲道:“有些古怪,派人進城探個底細。”
姜浩派二十騎兵入城,方進甕城便被活捉。嚴九齡見城中湧出大量騎兵,知道漢中失陷,慌忙率軍繞城而走,被追殺一陣,領着敗兵向北逃去。
稍晚,謝孤白在神槍門召開軍議,剛入大廳便見顧青裳早已等着,正看着行軍圖沉思。謝孤白直走至她對面,顧青裳才察覺,笑道:“謝先生來得正好。”
謝孤白道:“顧姑娘來得好早。”
顧青裳道:“往常都是你最早來,所以今日我特意早些。”
謝孤白笑道:“這是要與謝某較量的意思?”
顧青裳道:“我有許多疑問,之前找不着時機,謝先生……”她指着地圖問道,“嚴旭亭這場仗有哪兒打錯了嗎?”
謝孤白望着她,問道:“顧姑娘想學兵法?”
顧青裳道:“都說孤軍深入危險萬分,咱們還是赢了。漢中城如此堅固,嚴旭亭怎麽兩天就丢了?我想知道他犯了什麽錯,才不會重蹈覆轍。”
“戰場上很多時候是沒有對錯的,隻有成敗論英雄。”謝孤白道,“咱們能赢,多少也有僥幸。”
“僥幸……”顧青裳咬唇沉思,“這兩字沒讓我學到東西。我相信運氣,但不相信什麽都隻靠運氣。”
她忽地笑道:“難道謝先生想藏私,不肯授人以漁?”
謝孤白微笑:“姑娘得問仔細些。”
顧青裳問:“若是謝先生,會怎麽守漢中城?”
謝孤白指着地圖:“等敵軍退往米倉道再追擊。咱們從東邊來,沒有糧道,定然缺糧,纏住後困死青城軍。”
顧青裳道:“這行嗎?”
謝孤白道:“不知道,假若青城派來的不隻這七千人,用三千誘敵,像是這回嚴九齡出城追擊景風帶領的傷兵,剩下的人攻城,那他們不僅城破,還得全軍覆沒。”
顧青裳道:“那先派探子确定東路沒有其他的青城弟子再追?”
謝孤白道:“一來一回耽擱一兩天,敵軍走得遠你就要追得急,又怎知敵軍不會在前方設好埋伏等你?”
顧青裳洩氣道:“總之,什麽都不知道,隻能猜測?”
謝孤白道:“還是有能做對的事。嚴旭亭出城迎擊并不算錯,這是場硬仗,隻是我們打赢了。他開城收容敗兵也不算錯,假若他緊閉城門,号召百姓共同守城,或許能多支撐幾日,或許也無濟于事。”
“不過在城破之前,他還是做了最對的決定,那便是焚燒糧倉,他知道漢中守不住,沒有心存僥幸。”謝孤白道,“假若漢中存糧足夠,青城可以據城而守。漢中城的穩固嚴旭亭并未用上,有這支數千人勁旅,還有城裏許多辎重,死守不出便有機會與嚴非錫親率的華山大軍對抗,不僅扼死糧路,逼死深入巴縣的華山人馬,還能擴大華山損失。若能守住漢中,等青城擊潰華山來援,則漢中以南将全歸青城掌握。”
“現在便沒有嗎?”顧青裳問,“城裏糧食雖然燒去大半,餘糧也夠支撐許久,咱們不用放棄漢中。”
“不值得。”謝孤白道,“用這七千人留守太難了,如果在這全軍覆沒,會失去好不容易奪來的優勢。”
方才所說那是最好的戰果,但顯然辦不到,想以這一支孤軍拖死華山本來就極度冒險。
謝孤白問:“顧姑娘還有什麽問題?”
顧青裳望見門外計韶光身影,于是道:“想問的多了去,一件件問來挺繁瑣,路上我慢慢向您請教。您若倦了就直說,不用遮掩。”
謝孤白淡淡道:“謝某知道,與姑娘往來得直率些,免得挨打。”
顧青裳笑道:“您這是在調侃我嗎?”
謝孤白尚未答話,計韶光已走入,打了招呼,不久後,沈未辰和魏襲侯陸續來到。
“我們雖然赢了,但還是危險。”計韶光指着行軍圖,“咱們在漢中,巴中、南充都失陷了,米倉道上全是敵人,咱們可以據城固守,等南方傳來捷報再撤。第二個方案,咱們沿着金州西路——就是魏公子來的那條路退往通州,華山糧草盡失,沒法繼續打,南充那邊隻得撤軍,咱們已經赢了,巴中也能收回。”
“嚴掌門很快就會來。”計韶光道,“嚴家公子沒死,嚴九齡也沒捉着,我估計他會在左近收拾敗軍卷土重來,咱們要死守漢中還是撤退?”
魏襲侯想了想,望向謝孤白:“謝先生怎麽說?”
“棄城,明日就走。”謝孤白道,“嚴掌門勢必要奪回漢中,會傾盡全力攻城,救回失陷的華山人馬,這樣才不會連漢中以南都丢失。漢中城裏都是華山子民,與青城不能同心,守城困難。嚴公子雖然焚燒糧草,剩餘的也足夠支持我們奪回巴中,我們要盡快退,在嚴掌門追上前守住米倉道。”
“還是走米倉道?”計韶光臉色凝重,“我們已經赢了。沒了漢中囤糧,華山不撤兵也打不久,金州西路沒有敵軍,可以安然撤退。”
“以嚴掌門的性格……”謝孤白道,“難保他不傾全派積累,進攻青城。”
“假若他沒先生這麽瘋呢?”計韶光道,“圍師必阙,你連華山撤退的路都堵了,他才勢必跟你拼命。”
“假若嚴掌門當真孤注一擲,辛苦得來的勝利便大半作廢。”謝孤白道,“這次千裏突襲之所以能成,便是華山料想不到,計先生怎知嚴掌門會不會也令我們料想不到?”
計韶光一時啞口無言,魏襲侯仍是一派輕松,沈未辰峨眉微蹙,即便對兵法并不精熟的顧青裳也知道接下來的路更危險。她指着行軍圖上的米倉道:“米倉道窄小難走,我們在這裏固守。嚴非錫要救援他兒子跟華山失陷的隊伍勢必往南打。”
她接着指向巴中:“巴中失陷,這裏有華山駐軍。”又指向更南方的南充,“打下南充的華山駐軍發現糧道被斷,也會從米倉道撤退,他們沒糧,也會死命一戰突圍。”
這是兩面受夾,而且都是奮力求生的敵軍。
魏襲侯笑着點頭:“對。我們後邊是嚴掌門的追擊,前面是嚴二公子指揮撤退的華山大軍,而這是一條小路,我們要卡在這裏,兩邊應戰。”
“要撐多久?”顧青裳問。
魏襲侯道:“不一定。如果能奪回巴中,踞險而守,能撐多久就撐多久,看華山先投降還是我們先全軍覆沒。”
謝孤白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糧草。小妹,還請你押送糧草先行,盡量多帶糧草、馬匹、弓箭,必要時驅使華山俘虜運糧,現在就去,盡快準備。”
沈未辰點頭去了,謝孤白又讓計韶光清點傷兵,安排撤退事宜,最後把顧青裳也支開。議事廳裏隻剩下魏襲侯一人,謝孤白道:“魏公子,請你派人從金州西路快馬送信到通州,轉達掌門咱們已取下漢中,正要沿米倉道撤退,請他注意華山動向。”
“怎麽方才不說?”魏襲侯打量着謝孤白,來回踱步,不再說話,也不領命,過了會又看着桌上行軍圖。
謝孤白問:“魏公子有疑慮?”
“依照掌門性格,若華山撤軍,他即便追擊也不至于太兇狠。” 魏襲侯指着地圖說道,“米倉道從北到南依序是嚴掌門、咱們、後方的嚴二公子,還有在廣元的雅爺,咱們卡住米倉道夾擊敵人,也是被敵人夾擊,處境兇險,掌門聽說這消息定然擔心,尤其是雅爺。”
“雅爺聽到這消息,爲了救出大小姐會傾盡全力,對嚴二公子的退軍窮追猛打。就算華山退入米倉道,他也會咬着嚴二公子的隊伍不放,直到救出大小姐。”
“我怎麽聽着謝先生不像隻求取勝,而是要硬逼雅爺将青城境内的兩萬餘華山弟子——趕盡殺絕?”
謝孤白臉上沒有任何波動,隻道:“魏公子多慮了,隻是傳訊而已,雅爺本就會追趕華山敗軍。”
“沒,我隻是想說,我挺喜歡這主意,除了讓大小姐作餌之外。”魏襲侯道,“不過我得提醒你,大小姐雖然不擅兵事,但她跟掌門都是聰明人。”
謝孤白微笑:“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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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沈未辰告知魏襲侯馬七等一衆馬匪藏身處,要他派人前往接應,一同退回通州,之後領了兩千人押着糧草辎重先行。漢中騾馬俱足,行軍速度遠較之前更快。
她問過與嚴九齡一起追擊李景風的華山俘虜,嚴九齡在昨夜遇到青城埋伏,原本被擊退,但他報仇心切,重整旗鼓,歇了一晚,第二日又發動突擊。謝孤白要取漢中,必須留存主力,李景風所領的兩千人多半是傷兵,雙方交戰,青城弟子潰敗,死傷不少,各自躲入山間。姜浩抓着一名青城弟子詢問,這才知漢中遭襲,顧不上追趕敗軍,慌忙率隊趕回。
之後陸續與散逃的青城弟子會合,沈未辰問起沈望之消息,都說沈領軍留下斷後,還不知狀況。沈未辰直到第二日才追上殘兵,隊伍雖然傷疲不堪,依然整齊,見着青城旗号個個振奮。
夏厲君高聲喊道:“我們打赢啦!”青城弟子齊聲歡呼。
沈未辰策馬上前,隻見一人戴着面具,身上用粗布包紮着傷口從人群中排出,喊道:“小妹!”
沈未辰微笑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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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裳未與沈未辰同行,而是留下來跟着大軍,方便向謝孤白請益。魏襲侯将帶不走的糧草辎重盡數焚毀。
“糧草征調足夠前,他們沒法派大軍追擊。”魏襲侯望着身後青城大軍對謝孤白道,“越靠近青城,咱們越安全,對他們就越困難。”
“之後華山會不斷對我們發起猛攻。”謝孤白道。
若說之前的勝利是運氣與豪賭,那艱難的硬仗從現在才開始。
魏襲侯道:“每一場都很難,但我們有優勢。”
謝孤白道:“到了青城境内再說。”
魏襲侯回頭望向顧青裳方向,眉頭一挑,特意放慢馬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