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有些甯靜,不,應該說極度甯靜。經過這段時間相處,村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驚恐,取而代之的是懷疑與猜忌。
王樹喊道:“他們偷了斧頭,不是想殺人就是想逃!我早說他們不能信!村長,他們不能留,得處置!”
牛村長猶豫着,望向薛四哥。
薛四哥緩緩舉起手來,他搶過糧,殺過人,見過大陣仗,他轉身對着同伴,問道:“你們誰拿了斧頭沒放回去?”
一衆馬匪面面相觑,過了會,有人道:“四哥,我們都怕誤會,刀兵器具沒得允許,平日裏也不碰。”
又有人道:“我們也拿過鋤頭,真要逞惡,鋤頭不好使嗎?”
王樹罵道:“原來你們拿鋤頭時想的是這事!”馬匪中幾個性子烈的立時罵回去。
薛四哥要衆人安靜,對牛村長道:“村長,我們進村也有十幾天了,安安分分,兩餐一宿,日子安穩。我問過兄弟,大家從良的心是有的,要不誰帶着這腳鐐手铐?趕上早些時日,性烈那時候,這兄弟這般說話就是找死。”
王樹身子一縮,怒道:“這算什麽,恐吓嗎?”
薛四哥又道:“我們兄弟說沒拿,肯定是沒拿,這般猜忌來猜忌去不是個事。您要是不信咱們,放咱們走,把馬還我們,道上混的也講仁義規矩,我們受村裏饒命之恩,絕不再往來。”
牛村長大聲問道:“誰拿了王兄弟的斧頭,招惹誤會?”村民商議幾句,紛紛搖頭。牛村長料想村民若拿了斧頭,絕不至于隐瞞,自個鄉裏有什麽不能幫襯,也不是值錢事物,偷它作啥?他沒主意,望向明不詳:“明大俠,借一步說話。”
牛村長把明不詳拉到一旁,低聲問道:“我擔心這群馬匪惡性不改,怎生才好?”
明不詳反問:“怎麽不先找到斧頭?找着斧頭不就找着誰偷的?”
牛村長一愣,忙轉身道:“就一把斧頭,咱們村就這麽大,能藏哪去?大夥去找!”
村民們各自去尋,把一衆馬匪留在村前空地上,有明不詳在,料他們不敢作惡。牛村長着急問道:“明大俠,若真是他們藏匿,該如何是好?是不是……得報門派?”
明不詳搖頭:“銀子花得還剩多少?”
村長一愣,銀兩早去了七七八八,若問起賊贓……
明不詳像是看透他心思:“就算門派不問起,他們也會供出來。”
牛村長道:“我們一口咬定是誣賴。”
明不詳搖頭:“村裏多了這許多雞、豬,村門的籬笆、祠堂都剛修補過,不少器物都是新的,還有這群馬匪身上的手鐐腳铐,門派不用詳查就能知道,你們得坦白。”
“那……那會怎樣?”牛村長猶豫着問。
“若是從輕,吐出賊贓,村長你挨些闆子,不至于進書房。”明不詳道。
“進書房是什麽意思?”牛村長長居牛山村,是真不懂這黑話。
“入監牢。”明不詳道,“可能得住上半年。”
牛村長大吃一驚:“這麽嚴重?”
明不詳道:“不算嚴重。這裏偏僻,就說不懂律法,退還些銀兩就沒事。”
牛村長思索着,若這群人真有歹念,那是萬萬留不得,可心下又着惱,給了他們機會改過,怎地這麽不識好歹?銀兩怎麽退?開銷掉的就算折半,也夠折騰一村了。
等了許久,有人喊道:“找着啦!找着啦!”
牛村長大喜過望,忙問:“在哪找到的?”
一人提着把斷斧走來,道:“村東荒地上找着的,地上有幾道斧痕,斧柄都折了。”
牛村長皺眉:“怎地弄壞了?”
王樹得理不饒人,瞧了斧頭上的缺口,大聲道:“都砍崩啦,肯定是他們拿了斧頭去砍腳鏈,才在地上弄出痕迹,他們就是想逃!”
這一喊,村民們嘩然起來。薛四哥轉頭問:“你們誰想逃?”馬匪們面面相觑。
徐亮站出一步:“四哥,我平日裏問過大夥,都說不想過那有一餐沒一餐、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一年多前那些兄弟的死狀咱沒見過嗎?真沒這回事。他們要冤枉,挑事頭,誰也說不清道不明,講句公道話,抓賊起碼要拿贓,誰見着我們兄弟偷斧子了?”
衆人猶在懷疑,明不詳伸手要過斧頭,瞧了瞧斷口與刃面,走到一名孩童面前,問道:“張開手讓哥哥瞧瞧好不好?”
那孩子不明所以,張開掌心,明不詳看了,又去找另一個孩子,也要他張開手。到了小順兒面前,小順兒漲紅着臉,把手背在身後不肯張開。
明不詳道:“是你偷了斧子耍,對吧?”
小順兒隻是低頭扭死了衣角,還是他爹問了句:“小順兒?”小順兒這才點頭。
明不詳道:“斧子會斷是用力不當,是個新手兩手抓着朝着地面一陣亂砍,撞着石頭崩了角。”
小順兒的爹罵道:“你拿了王大哥的斧頭,剛才怎地不承認?”
小順兒低頭嗫嚅:“我跟徐哥哥學功夫,他教我幾招刀法,我拿斧子來試,不小心耍壞了,又聽到村裏呼喊回來,見大家都在找斧子……我怕被罵……就……”說着眼眶一紅,“哇”地哭出聲來。
牛村長忙道:“也不是大事,既然是誤會,大家散了吧。”
與薛四哥、徐亮同住的葉佑不滿道:“你們冤枉我們,現在查出真相,連句對不起都不說嗎?”
包二福呸了口痰,罵道:“你們本來就是賊,還是盜匪,冤枉你們了嗎?”
王樹本有些慚愧,聽他這樣說,膽氣頓時大了起來,罵道:“冤枉你們了嗎?”
葉佑正要罵人,被薛四哥扯住,牛村長連忙兩下安撫,讓村民各自散去,又要衆馬匪去安歇,才把這場風波給平息。
※
冷水灘分派的粥越來越稀,民怨越來越高,不隻難民,連冷水灘當地居民也頗多怨言。那些個餓死鬼漸次不守秩序,在附近村落作惡,搶奪破壞,已鬧出幾條人命。藍勝青派人管制,一萬兵管幾萬難民,又要防點蒼作亂。這幾日零陵城不時開門,數百騎兵沖出門來,引得冷水灘駐軍以爲要進犯,紛紛戒備。
難民見着動靜,頓時大亂,四散奔逃,誰知騎兵在城門口兜了一圈,又轉回城裏去。到了晚上,零陵城亮起火把,把城池照得如白天一般,之後又無動靜。
這樣一日數驚,弄得人心惶惶,加上難民不住滋事,冷水灘駐軍很是焦躁,夜晚都睡不飽覺。
藍勝青知道是零陵城擾敵,也不閑着,派數百騎兵去城外繞了一圈示威,頗有請戰之意,點蒼守軍也不理會,連弓箭都懶射,就是兩軍隔着城牆大罵。
殷莫瀾被軟禁,堅決不肯讓殷家堡的人馬渡河會師,也不交糧,藍勝青拿副掌門身份壓他,殷莫瀾隻不理會,藍勝青知他治軍嚴謹,就把零陵擾敵的事交他處理。殷莫瀾将駐守人馬分成幾撥,若點蒼擾敵,除了當值警衛,沒号令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又分人監視難民,若零陵兵出,有妄動者即斬。
殺了三十五名弟子與上百名百姓後,零陵再怎麽擾敵,冷水灘的駐軍也不爲所動了。
然而衡山的糧還是沒接濟上,殷莫瀾仍要藍勝青驅趕難民。
“等糧盡,他們就會作亂。”殷莫瀾道,“先趕走,否則必生禍亂。”
藍勝青也知道事态緊急,等不得了。尤其這幾日,爲了周濟難民,弟子們的軍糧都有扣減,不知多少怨聲載道,藍勝青隻要弟子們等。
大軍聚集在冷水灘不過半個多月就要糧盡,簡直豈有此理!他不知道另兩位副掌門到底在忙什麽,隻望掌門早些回來主持大局。
正自焦頭爛額之際,應成虎忽然來到,喜道:“副掌門,有糧了!”
藍勝青大喜:“是茅副掌送的糧到了?”
應成虎忙道:“不是,是個米商,姓文,叫文敬仁。”
藍勝青訝異:“米商?這會還有米商?”
藍勝青的疑問不是沒道理,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麽粗淺的道理他怎會不知道?雖然失了米倉零陵,早在冷水灘聚集之始,他就向祁陽、東安一帶高價搜購囤米,加上衡山持續送來的米糧,一萬多兵馬管夠,多了這幾萬難民才把駐軍給吃垮。
這叫文敬仁的商人哪來的糧?難道是兩地米商中有人藏糧?這可是重罪。
藍勝青招來殷莫瀾與應成虎,命人将文敬仁請入。
“我是從衡南來的。”名叫文敬仁的米商留着兩撇胡須,有些書卷氣,口音不似當地人。
“你不是湘地人?”藍勝青詢問,“聽着像北方口音。”
文敬仁作揖:“祖籍天水,今年才遷至湖南落戶,現居衡南。”
“你有多少糧?”藍勝青開門見山問。
“五百石先到,後面還有五百石。”文敬仁恭敬回答,“糧車就在東邊羊溪碑那兒,離這不過兩裏遠,馬上就到。”
一千石米雖然不多,足夠解當下之困,藍勝青大喜:“本掌全要了!”
“慢!副掌……”殷莫瀾忽地打斷藍勝青說話,轉頭望向文敬仁。
“一千石米,你怎麽送來的?”殷莫瀾問。
藍勝青忽地省悟,衡山的糧道都接濟不上,這一千石米怎麽從衡南送來?得要多少人力?再說了,衡山正在征糧,衡南就在衡陽左近,與其冒險幾百裏運糧,何不幹脆賣給當地門派,這當中能有利潤?
“請了大批保镖慢慢拉來的。”文敬仁仍是一派斯文,瞧不出可疑之處,“也不過三四百裏路,用不着十天。”
“就是說,你十天前就運糧來了?算上招攬人手,準備糧車等事物,也需要幾天籌辦。”殷莫瀾問,“你怎麽知道我們缺糧?怎麽知道衡山接濟不上?”
他不得不起疑,衡山到冷水灘不過四百多裏路,缺糧是意外,怎地這商人卻似早知道似的?
“我不知道。”文敬仁道,“商人将本逐利,我想這些米來到戰地總有人要。”
“你一個天水人,今年才在湖南落戶,一落戶就買了一千石米囤着?囤到今日運來冷水灘?”殷莫瀾冷冷盯着文敬仁,“就算是之前的米價,加上沿路運送的人力物力,怕不花上三四百兩銀子,閣下不僅富裕,還有時運跟眼光,倒像是一早就知道會打仗似的。”
文敬仁笑道:“實話說了吧,我就是把全副身家賭這一注,赢了便翻上幾番,輸了就死路一條。”
殷莫瀾想了想,問:“你冒險運糧,賣什麽價?”
文敬仁笑道:“也不要多,照永州最近米價,一千石賣一千五百兩。”
“五倍價?”殷莫瀾道,“其實冷水灘不缺糧,你知道嗎?”
文敬仁笑道:“小的當然知道。再過幾日衡山那邊就接濟上了,我路上派人查過,不用七天,糧草管夠。”
殷莫瀾點點頭:“你這一千石我們收了,七天後還你一千石,還加些路費,讓你把糧運回去。”
這不是連分文都不給人掙?藍勝青吃驚道:“殷堡主!”
殷莫瀾瞪着文敬仁,緩緩道:“你來到衡山,把衡山産的米賣給保衛衡山的門派,你還要掙五倍的錢?”
“不隻五倍。”文敬仁搖頭,“指不定有二三十倍。我那些都是沒人要的陳米,所以衡山不收,隻能送來這。”
這下藍勝青也壓不住怒氣了,應成虎還快了一步,大怒起身:“你說什麽,是陳米?”
文敬仁點頭:“都是五年的陳米,不到新米的一成價,沿途請的保镖花費還比買米多些。”
莫怪他不賣給當地征米的門派,陳米多腐朽,都說吃多傷身,湖南不缺米,這些陳米原是無人問津之物。
藍勝青愠道:“你從衡南運了批沒人要吃的陳米,就想賣我們一千五百兩?”
“陳米就陳米,難民還想吃新米,這還算是逃難嗎?”文敬仁答得斯文,卻理直氣壯。
“我用一千石新米換你一千石陳米,你不虧。”殷莫瀾道,“我派人送你,即刻讓米入倉。”
文敬仁笑道:“我這米隻賣不換。”他竟然氣定神閑,絲毫不懼。
殷莫瀾搖頭:“由不得你。”
文敬仁笑道:“由不得我,油在米上頭。”
衆人都是一愣,不解他話中之意。文敬仁知道衆人不解,接着道:“我在米上淋了菜油,用麻捆着,賣不出去就一把火全燒了。”
他長身一揖:“文某全副身家都賭在這一千石米糧上,若掙不着銀兩,文某就與這一千石陳米一同燒個幹淨。”
藍勝青料不到這人竟如此無賴。
“我沒什麽要問的了。”殷莫瀾望向藍勝青,抱拳請示,“請副掌定奪。”
※
“腰,往下沉。腿,開點,大腿與地齊平。”徐亮拿着樹枝指揮着,一邊走,手腳上的鐐铐不住锒铛作響。
四名孩童雙手握拳,拳心朝天,雙腳跨開,沉腰下馬,蹲得似模似樣。
自從丢斧子那事後,村民對馬匪們深感愧疚,兩方感情益發好了。得知徐亮在教小順兒學武,其他孩子也有興緻,四名十餘歲半大不小的毛孩子農忙之餘便跟着徐亮到村外比劃,倒也和樂融融。
這日徐亮指導孩子紮馬步,力從地起,所有武學第一課定然是馬步要紮穩,腰腿得足力,才能收發由心。紮馬步是硬功夫,不能讨巧,隻能每日練習,又最是枯燥,孩子們累得直喊腰酸背疼。
徐亮說道:“以前山寨裏練武,馬步一紮就是兩時辰。”
幾個孩子叫苦不疊,有人道:“師父,我不學啦,這比插秧還折騰人呢!”
徐亮笑道:“你學會了,腰馬有力,插秧就不苦了,你瞧我們下田幹活都比你們有力氣。”
忽地,小順兒站直身來,雙腳一軟摔倒在地,徐亮以爲他沒了力氣,笑道:“怎地這麽快就腿軟了?”正要伸手去拉,小順兒神色驚恐,指着前方道:“有……有狼!”
徐亮轉過頭去,果見一頭老狼藏身草叢深處,吃了一驚。那老狼似乎察覺被發現,再也不躲,從草叢中緩步走出,目露兇光,嘴角流涎,顯然是餓了。
其他童子見着狼也吓壞了,轉身就跑,徐亮忙喊道:“别跑!”
他呼喊太慢,狼撲了上來,幾個孩子紮了半天馬,雙腿酸軟,跑沒兩步,小順兒撲倒在地,餓狼猛地撲上,雙爪按住小順兒,血盆大口就往他喉頭咬去,小順兒隻得扯破嗓子尖叫。
徐亮一個箭步上前,雙腕鐵鏈鎖住狼喉,千鈞一發之際将狼扯開。
惡狼一撲不中,大爲惱怒,轉過身來就去抓徐亮,徐亮武功不算上乘,閃避不及,隻覺胸口一痛,狼爪已在他胸前劃下深痕,頓時血流如注。
“快逃!”徐亮嘶喊着。他顧不上危險,奮力将狼撲倒在地,他手腳被鐐铐束縛,行動不便,用身子壓着狼,雙手揪着狼脖子使勁推,狼爪不斷撲抓,他隻覺全身劇痛,也不知哪裏受傷。
狼的力氣遠比他想象還大,他壓不住,眼看孩子們都已逃走,他松了口氣,那狼腰一扭一彈,反将他踢開。徐亮轉身要逃,一心急,被腳鐐絆倒,跌了個狗吃屎不說,餓狼已踩上他後背,張嘴就咬。
不知爲何,那狼忽地不動了。徐亮擡起頭來,隻見一個白衣人站在不遠處,不正是明不詳?
狼看着明不詳,明不詳也看着它。
明不詳緩步向狼走近,徐亮覺得自己背上的狼爪似乎減輕了力道。爪子已收起,他知道明不詳武功高強,可還是忍不住提醒:“危險!”
明不詳倒不覺得危險,他伸手摸摸餓狼的頭,那狼就像狗一般溫馴,伸出舌頭不住舔明不詳的手臉,徐亮甚至感覺他在搖尾巴。
“去吧,被村民見着,你得受傷。以後别來村子,也别傷人,知道嗎?”
他竟然囑咐這頭狼?簡直匪夷所思。
餓狼轉身就跑,隐沒在樹林深處,再也不見。
村裏的大人們聽到呼喊聲,紛紛拿着農具趕來,見徐亮渾身是血,薛四哥擔心弟兄,忙上前察看。小順兒的父母又驚又喜,抱緊小順兒,小順兒一邊哭,一邊說方才有多兇險。牛村長向明不詳道謝,明不詳搖頭,指着徐亮道:“是他救了孩子。”
徐亮傷得很重,幾個孩子的父母輪流上前道謝,連最讨厭徐亮的包二福都沒敢說話。
“不就是把孩子帶出村才惹了事嗎?”王樹忍不住嘟哝幾句,不少人聽到。
薛四哥正扶着徐亮,一聽這話,怒目望向王樹。王樹被他一瞪,吃了一驚,忙道:“我說的不是嗎?”說完也自心虛,一溜煙跑了。
當天晚上,牛村長派女兒月季送藥給徐亮,自己找上明不詳。
“您說這群匪徒是不是真改過了?”牛村長問,“是不是能放他們走了?”
明不詳想了想,道:“我覺得或許是。”
牛村長道:“我也覺得他們改過了,可……”
明不詳道:“隻有我們相信是不夠的,得讓村民都相信。”
牛村長問道:“那該怎麽辦?”
明不詳道:“如果他們真想安家落戶,再花點時間,讓村民相信他們。”
※
月季拿了傷藥過來,但這小村子裏哪有什麽好藥材?薛四哥脫了徐亮上衣,血淋淋的傷口處皮肉卷成一團,月季扭過頭去不敢看,問道:“徐亮不會有事吧?”
“操!徐兄弟都做到這份上了,還要綁着?”葉佑不滿,轉頭問月季,“你爹要是還不放心咱們,幹脆放我們走算了。”
“别說了。”薛四哥依然是那句話,擡起頭對月季道,“牛姑娘,您可以回去了,徐兄弟我們自個會照顧。”
月季看了一眼徐亮,點點頭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