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不詳策馬在山上兜了半天,沒取着可觀覽處,又繞過山前,歪斜倒落的芒草引起他的注意。他撥開矮叢,有條算不上道路的小徑,勉強夠馬匹行走。
方便是挺方便,但這經常有人出入嗎?不太合理,除非上頭有村莊,而且是個不大的村莊。
上山的路不難走,隻有些曲折。都說山有三險,一曰峭,二曰深,三曰峻,這山不峭不峻,卻是彎彎繞繞,頗見深幽。
過了草叢,繞個彎,是一片平坦,穿過百丈寬的小樹林,一條小溪沿着山壁蜿蜒,前方是個村莊。
小是真小,估計隻有三四十戶,站在村頭就能望見村尾,更遠處是一片空,這村莊似乎處在山崖邊?
從方位看,這是他要的地方,明不詳擡起頭,右方不遠處還有高台,瞧着周圍一片平坦。
“你是什麽人?”一個嬌氣的聲音喊道,明不詳低頭望去,是個十七八的少女,紮着兩條髒辮子,兩頰有淡淡黑子,皺眉嘟嘴瞪着他。待對上眼,少女臉頰一紅,氣鼓鼓喊道:“怎麽隻有你一個?”
“就我一個。”明不詳聽出她誤會,“我沒有同伴,隻是路過,想找個地方看山下的戰事。”
“隻是路過?”少女猶有不信。兩名莊稼漢搶上,将少女遮在身後,較高大的問道:“你是誰?”
“路過的。”明不詳指着前方問道,“我想看個景,能進村嗎?”又見兩名大漢似乎猶有戒心,明不詳接着道:“我無惡意,隻是看看,不打擾。”
“山下有什麽好看的,打仗呢!”較高的大漢道。
少女排開兩名大漢,問道:“你就隻是看風景?”
明不詳點頭:“我還能幹什麽壞事嗎?”
“誰知道!”較高的大漢喊道。
“若不方便。”明不詳指指右側高台,“怎麽到那去?”
“上觀天台也要經過咱們村呢。”那少女道。
“觀天台?原來還有這麽個雅緻名字。”明不詳點點頭,“那還是得跟你們借道。”
“讓他進村吧。”少女道,“瞧他不像壞人。”
高個漢子還有點猶豫,較矮那漢子也道:“他挺禮貌,想來不是歹人。”
明不詳颔首緻謝,撥馬沿着村前那條路走,還不到一裏就到頭。少女跟兩名莊稼漢跟在後頭,較高那名走路有些不利索,像是崴腳沒全好。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從零陵到冷水灘一目了然,就是還有些障礙物。
“你要上觀天台,沿着崖邊走,可那沒路上去,你得爬上去。”少女指着觀天台說道,“要不我帶你去?”
高個漢子忙道:“你跟個生人去幹嘛?”矮個漢子道:“我送客人過去吧。”
明不詳并未拒絕,兩人沿着崖邊走了約一裏地,才發現那高台依着山壁孤伶伶聳立着,約莫三丈高,頗爲陡峭,離地約兩尺處鑿着個圓痕。
“這是記号,腳踏進這圓,算是起點,從這爬上去比較容易。”矮個漢子道。
明不詳下馬,左腳伸進圓孔,一踏而起,右手攀住個凸起,幾個縱躍,白衣都沒沾着泥土便上了觀天台。
矮個漢子瞪大了眼:“你……你會武功?”
明不詳點頭:“學過一些。”随即望向山下。
就是這了,從零陵到冷水灘,整個戰場盡收眼底,除了太遠了些,幾乎找不着缺點。
點蒼已攻下零陵,距冷水灘不過八十裏,又有水路,用屈居劣勢來形容衡山可能還稍嫌客套。
明不詳望着冷水灘方向,但見營寨如林,星羅棋布,遠遠可見旗幟飄揚,雖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上頭定然繡着渾天儀圖像,那是衡山的旗号。
※
“掌門還沒回來嗎?”焦急發問的應成虎右手跟胸口還包紮着。
藍勝青看着這位冷水門門主,應成虎駐守零陵,零陵城破之後,他率衆突圍逃出,恰好與自己前來接應的人馬碰上,将殘兵收拾,一并納入管轄。
零陵已失,冷水灘與祁陽同受威脅,若不能在這阻止點蒼大軍,等他們把這兩地控制,那真是進逼到衡山腳下。
掌門不是沒有吩咐提防,若說門戶有失是青龍門掌門邬道榮疏于防範,被打個措手不及,零陵城确實是嚴加防範,卻不到一個月便告失陷。都說滇桂兩地民風剽悍,古時化外之地果然都是群野蠻人。
糟糕的是統領這群野蠻人的還是個聰明人,藍勝青咬牙切齒。李玄燹原已備好計劃,若門戶有失,附近門派便會來援零陵,怪就怪邬道榮讓點蒼赢得兵不血刃,消息幾乎是跟着點蒼大軍來的。諸葛然那矮子狡猾,也不忙攻城,趁附近門派援軍還沒到,先分頭各個擊破,喝阻餘下那些不敢動的門派,那些門派等着指令,可偏偏掌門還沒回來。
這是掌門的失算嗎?藍勝青想着,不,點蒼即便早已有備,衡山也不是坐以待斃。戰場上本就瞬息萬變,難以預料。可有一事卻是關鍵——諸葛焉死在昆侖宮,若非如此,或許點蒼會等諸葛焉回來才發兵,到時掌門也差不多回到衡山了。
話又說回來,諸葛然才聽到諸葛焉死訊就發兵,如此冒險急進确實收到效果,九大家裏還有誰比這矮子更一肚子陰謀詭計?
聽聞消息後,藍勝青、阮崎峰、茅勝雪三位副掌門即刻協議,照着李玄燹離開前的吩咐,由藍勝青率軍來援,也就遲了兩天,零陵便告失守。然而點蒼在奪下零陵後并未繼續推進,藍勝青猜測諸葛然打算在零陵整補,也讓這支急行軍休息。
這是個好機會,藍勝青下令聚攏殘兵,同時召集附近門派來援,聚集兵力。
“這可是衡山地頭。”藍勝青想。或許點蒼能靠奇兵突擊長驅直入,但時間拖得越久,冷水灘聚集的人馬就越多,隻要奪回零陵,點蒼這番就是無功而返。
然後他就看見大批難民湧入,身上都帶着恰恰足夠趕來冷水灘的糧食。
這該死的矮子,藍勝青當真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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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灘會是關鍵戰場,若能在這裏擊退點蒼,衡山就能力保不失,起碼有足夠的跟點蒼耗的本錢。
但不會在一兩天内分出勝負,甚至不會在十天半個月内分出勝負。
“天都快黑了,你要在上面看到幾時?”
是那個高個的莊稼漢。
明不詳從觀天台上一躍而下,這輕功震懾了這年輕人。
“你……你就這樣跳下來?這可有三丈高!”
“我學過一點武功。”明不詳問,“村裏有投宿的地方嗎?”
“你還想住上啦?”高個漢子臉上滿是不耐,“我們這破地方哪來的客棧!”
“一天一錢銀子,隻要個睡覺的地方,除了早晚持經,不擾人。”明不詳打着商量。
“一天一錢銀子?”高個莊稼漢吃驚,他不知道山下房價有多高,但一天一錢銀子在這肯定是夠的。
“我得問村長。”他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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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姓牛,叫牛長命,聽說村裏來了個尴尬人,還要在牛山村這麽個破地方住下,不由得起疑,見是個白淨俊美的青年,又不由得訝異。聽說這人會武功,他又擔心是奸細,問了來曆,明不詳取出少林發的俠名狀。
“我就關心山下戰局,沒别的意思。”明不詳這樣說。
可從山上望下去,雖說冷水灘跟零陵城兩軍盡收眼底,也就是一群黑壓壓的螞蟻,什麽都看不清。至于要當奸細,出這座山到零陵通報消息都得耗上一整天。
牛村長想了想,道:“村裏有多的房子,要是不嫌破爛,能讓你住上幾天。”
明不詳道謝,從馬上取下行李——一床薄被跟幾件衣服——道:“我茹素,村裏若不方便,我能自己覓食,若有人準備,額外再給飯錢。”
牛村長忙道:“村裏也不是日日有肉,趙家嫂子也吃長齋,讓她替你準備一份便是。”
明不詳就這麽在村角一間破屋裏住下了。
牛村長不放心,讓人悄悄瞧着動靜。這青年生活倒是規律,卯時起床誦經,趙家嫂子給他送去早飯,之後洗衣服,幾件衣服都是洗到發灰的白衣,有些縫補痕迹,可穿在他身上就顯得純淨,無寒酸感。
他把衣服晾在屋外,頭一天他借了把斧頭去村外伐木,村長初時覺得疑惑,後來見他上屋頂,牛村長才想起這屋子會漏水。這年輕人忒也細心,不等下雨就先補上屋頂,可見他真打算要住上些時日。
午時過後,他會去觀天台坐着,有時一坐就是一下午,黃昏前回來将衣服收起,用了晚餐,提水沐浴更衣,誦經做晚課,那虔誠模樣,趙家嫂子都說像是菩薩降世。
有時天黑了,明不詳也會往觀天台走,衡山營寨與零陵城中燈火遙遙對峙,村民們站在崖邊也能瞧清,都有些心驚。
牛村長甚至不知道兩家爲什麽打起來,隻知道點蒼犯境,初時村民們都當看熱鬧,可遠遠看去隻知那片黑都是人,幹些什麽事就看不清了,零陵城失陷還是大夥盲猜的。
指望着李掌門快些趕走惡徒……牛村長沒空擔憂這麽遠的事,村裏的事已夠煩,那些貪婪的兇神惡煞不知幾時又會來滋擾……
明不詳沒其他古怪,村民們前幾天還對他好奇,幾天後就視之如常,見面打招呼,明不詳總是禮貌回禮,頗見親近。
倒是女兒月季,一開始還想親近人家,見他早晚誦經,知道是個修行人,那點念想都沒起就斷了根。
牛家村的日子就跟過往一樣平靜,要不是一年多前來了群禍害,真算平靜了。
這不?說來就來了。
就在明不詳在牛山村住下的第六天午後,那群餓鬼又爬出來掏腸子。
半杆繡着義字的破旗打從村口樹林外就一路招搖,七匹馬,連同後頭十二個人,一共十九隻餓鬼。馬匹在村口兜了一圈,喧嘩出些動靜,其實也無須這動靜,這批人才剛走出樹林,王樹這沒屌的孬種就忙着大喊:“薛四爺來啦!薛四爺又來啦!大夥仔細些,有什麽好的都放門口!”
包二福鐵青着一張臉,其他村民也個個喪氣,開了大門,搬出家中柴米油鹽,衣褲棉被捆整齊,幾尺布料、幾束布麻全撂地上擱着。
殺豬的尤百斤将一戶口大小豬崽趕到門前拴着,養雞的韓大媽不着慌,雞欄子就在後院,薛四爺也不是生客,要取自便。
這便是牛村長憂心的。一年多前,不知哪冒出一群馬匪,說是馬匪,也才十餘人,兇神惡煞,領頭的身材高大,不知姓名,就知道個外号叫青面獅,大家都喚他薛四哥,挺着根鐵鑄流星槌,怕不有三四十斤重?
這群人搜刮完村裏,一陣風似的走了。牛村長派人通報門派,隻是小股流匪往往行蹤不定,今日在山上,明日可不知去了哪處湖海,再說了,不足二十人的馬匪值得勞師動衆?這附近本就荒涼,當地不過有個冷水門的小分舵,前陣子才剛剿了大匪,傷折不少人手,派人勘了兩次便沒了下文,讓村民自認倒黴。也不過百來人,二三十戶,又在這深山老林,要不遷了村,到山下落戶去?
都說人戀故土,遷村不可能。不想這群人半年後又來,把村子攢的餘糧搜刮一空,還帶走一隻豬崽,可心疼死尤百斤了。裏頭一小夥問月季許了人家沒,包二福當成調戲,怒從心起,上前挨揍,那腿就是這般斷的,歇息了兩個月,至今還有些瘸。
可又能怎麽辦呢?進城一次路迢迢,今日報了門派,明日早不見匪影,隻能求這些餓死的夜叉早日看破這窮地方敗風水,換個好穴開去。
“聚義旗的弟兄路經貴地,特來拜訪牛山村。”薛四哥循着慣例說話,“在下姓薛,家中行四,江湖流浪,餐風露宿,向鄉親讨幾口水,幾碗飯,不刮地皮,不傷人,更不壞人閨女,還請鄉親幫襯!”
包二福怒道:“不傷人?我這腿合着是狗咬瘸的?”
月季忙将包二福拉到身後,牛村長忙拱手道:“行呗,薛四爺請自便,萬勿傷人!”
薛四哥也不與他計較,喊道:“王樹,帶個路!”
這夥馬匪第一次來便指着王樹,要他檢查各戶是否暗藏值錢事物。王樹不敢忤逆,幫着把家家戶戶搜了個遍,引來不少白眼,私下都罵他是無屌的孬種,王樹隻不停喊冤,刀口上誰敢犯險,自己還算留些餘地,換成别人,怕不把趙寡婦的月事布都掏出來亮市。
許是滿意王樹的妥帖,薛四哥下回來打糧油仍讓王樹帶路,王樹隻得乖乖帶路。其實這破地方也沒什麽值錢事物,真要有什麽首飾銀兩,早一年前就被薛四哥掏了去。
薛四哥呼喊一聲,衆馬匪進村,在各家各戶前挑三揀四。忽地一個聲音問起:“請問發生什麽事了?”衆人轉頭望去,不正是那名客人?
薛四哥見這人一身洗得泛灰的白衣,束着高馬尾,是個玉雕似的人兒。窮鄉僻壤能出這等人物?沉聲問道:“閣下是誰?沒見過你。”
明不詳抱拳彎腰:“在下明不詳,暫居村裏。”又問,“你們是馬匪?”
薛四哥眉頭一皺,斜眼睨着牛村長不住冷笑:“行啊,牛村長,是嫌棄爺索要少,留了餘糧讓你請保镖?”
牛村長聽出毛病,這薛四哥莫不是要借題發揮,好多搜刮些?忙解釋道:“他真是客人。你瞧這小哥細皮嫩肉,這麽個精緻人,若要請保镖,哪有請一個人的道理?薛四爺,您要搜刮請自便,胡亂安罪名不是好漢行徑。”
薛四哥還沒開口,又聽那明不詳道:“你們不能行搶。”他輕輕搖頭,“這是犯法的勾當。”
“還說不是保镖?”薛四哥大怒,“你他娘的還真管上了?”
薛四哥打馬向前一靠,要去逼明不詳,那人像是癡了,不閃不避。這一靠本是恫吓,無意傷人,薛四哥見他不驚,舉起流星槌就往他腦門上砸下。
這一砸還不敲碎個好瓷器?牛村長捂着眼不敢看,又替這孩子心疼,好端端的遭這什麽禍殃哪……隻聽女兒月季扯破嗓子尖叫,随即是衆人“咦”“啊”“喔”的驚呼中夾着訝異與贊歎的聲音,就沒聽着慘叫,牛村長眯着眼從指縫中瞧去,隻見明不詳好端端站着,這才放下手瞧仔細,也跟着“咦”出聲來。
隻見明不詳舉着左掌,隻手托天似的托着流星槌,把不知幾百斤力道就這麽收在掌裏。
薛四哥臉色大變,重又舉起流星槌,喊道:“原來是個高人!”
明不詳更不打話,一條白影欺上前去,眼皮兒也來不及眨一下,一把将薛四哥從馬上揪下摔出。薛四哥大叫動手,剩下那六匹馬十二名匪徒刀槍棍棒齊上前來。
忽地一條銀白小蛇似的事物從明不詳手中竄出,半空中打個旋,咬住一名悍匪,将他從馬上扯下,摔得哀叫連連。
接下來的事若是換個人說給牛村長聽,牛村長隻會哼着鼻子說:“合着我姓牛,你就在我眼前吹?”
那條銀白小蛇在明不詳周圍舞得猶如個半透不透的大鍾罩在身上,但凡兵器碰上,那銀蛇便纏住對手,也不知使什麽妖法,手腕一抽一抖,就把那人摔個雙腳打橫臉朝天。就這麽抓一個摔一個,抓一個摔一個,一轉眼地上就倒了四五個。
這還不夠,有人仗着馬力沖來,明不詳閃身避開,探手就抓,一抓就着,一着就摔,便是趙寡婦摘她家院裏果子都不帶這麽利索的。
還有那撥馬想逃的,那條銀白小蛇就在馬臀上一咬,疼得那馬放蹄亂叫,人立起來,這一來,地上又倒兩個——一個摔下來,一個閃不及給壓着。
薛四哥忍着疼起身,揮着流星槌要去格他兵器,被明不詳一把扯過,左掌劈在後頸上,撲地倒下,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躺地上的不說,那些個見勢頭不妙要跑的,明不詳從後追上,瞧着是用走的,不,或者說是飄着,像是風吹樹葉般飄着,可偏偏比跑的還快,左一掌右一掌,一掌倒一個。
難不成今日是見着妖精?不,這得是菩薩,救苦救難來着。
也就一刻鍾光景,十九個馬匪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還在呻吟的,明不詳過去就是一掌劈在後腦,頓時安靜下來。
望着地上躺着十九個馬匪,村民們驚得張大了嘴,牛村長哈喇子都快從嘴邊滴下,這才怯怯問道:“明大俠,他們沒死吧?”
明不詳搖搖頭:“我不殺人。”又道,“先綁起來吧。”
牛村長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快,快拿繩子把馬匪都綁起來,把兵器都收了!”
村裏人沒綁過活人,尤百斤拿了繩索,用綁豬肉的法子綁人,明不詳看不過去,指點怎麽綁手綁腳,忙活半天,把十九個馬匪捆成一串。包二福尋着打斷他腿的少年,踢了兩腳洩憤。
“報門派吧。”有人道,“捉着了馬匪有賞。”
牛村長點頭,看看日頭,已是申時,下山路遠,隻怕到了得深夜,于是道:“先找個地方把他們關起來。”
忽聽那薛四哥喊道:“饒命!饒命!”原來他竟已醒了過來,這也醒得太快。
包二福罵道:“饒什麽命?天開眼教你撞上條死路!要不是你命數該盡,哪來這大俠收拾你?”
薛四哥大喊:“我有錢,可以贖身!”
衆人原本喊着報門派,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安靜不少。牛村長皺起眉頭,明不詳道:“村長,村裏不少空屋,把他們帶下去,明日再通報門派。”
牛村長道:“先聽聽他們怎麽說。”
猶如盛夏中忽地吹起一陣涼風,明不詳嘴角漾起淡淡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