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風一路奔向鎮外,背後人呼喊着趕來,卻是越追越無力。阿茅喊道:“往大院去!”李景風繞往鎮西大院。沿途住戶雖多,卻無人理會他,雖然聽到打鬧聲,可誰有心情看熱鬧?此時不都餓倒在床上?
進了大院,李景風張目望去,不見追兵,這才喘了口氣,坐在地上,想到王猛失陷敵手,不由得抱頭懊惱。他想起三爺教過,能把每個人都當最好的人對待,可也得把每個人當成最壞的人提防,隻怪自己思慮不周,才有此禍。
“你就是個蠢貨!”阿茅罵道,“你揭穿這事,平白給人功勞,你有什麽好處?”
李景風沉思半晌,道:“我沒想要好處。隻是這事我辦得太急,一時沒想清楚。”
“怎麽想清楚?”阿茅冷笑,“你就沒餓過!人真餓瘋了,出賣人算個屁,連爹娘兒子都是碗裏的肉!你自求多福,抓人把柄拿錢走人就好,就是個賤人,自找罪受!”
李景風道:“這層我也想過,就是沒思慮周全。以後遇事還得多想想才好。”
阿茅問:“怎麽周全?你跟一百個人講,一百個都得出賣你!你這蠢腦袋想得出辦法?”
李景風聽他一開口就不住罵人,有些惱,于是道:“我是有辦法把這事辦了又不會被出賣。”
“胡說八道!”阿茅道,“你有什麽辦法?”
李景風道:“你總罵我蠢,你聰明,你自個慢慢琢磨。要是想不出,讓我教你,你不是比蠢更蠢?”
阿茅就是不信,認爲李景風扯蛋,李景風這才道:“我今日隻對李四兩跟兩個弟子說這事,所以被出賣,假若我找了二十幾個弟子來聽,廖明哪能容下這麽多人跟他分贓?不都分薄了?把這話跟他們挑明講,他們就知道告密無用,反會團結起來反廖明。”
阿茅聽他這樣說,覺得有幾分道理。又見李景風站起身來,阿茅問道:“你要去哪?”
李景風道:“我方才是爲了救你才先走,眼下你平安了,我去救王大哥。”
“呸!”阿茅氣急敗壞,忽又轉念一想,道,“也不是不行,你功夫這麽好,他們肯定怕你,也不想事情鬧大,你去跟他們讨點銀兩跟糧,就說把這事揭過,你得了銀兩,分我些糧,都有好處。”
“我不要銀兩,要銀兩我方法多着。”李景風仍然搖頭,“我打進去就是。”
“打進去?”阿茅瞪大雙眼。
“晚上對我有利,再說這些人多半手腳無力,也就二十來個能打,就不知廖府裏還有沒有其他幫手。”他整了整綁腿,将手腕上的木制護腕卸下,重新綁上。
阿茅隻覺得這人蠢得不可思議:“你好不容易逃走,現在又要回去?”
李景風點點頭:“你留在這等我,明日便有糧了。”
“有糧也不夠分!”阿茅急了。他心心念念就是替老頭找些吃的,若是存糧足夠,老頭就不會趕他走,着急道:“這鎮上都坐吃山空一個月了,剩下那些糧就算拿回也頂不了幾天,大家都餓怕了,要出事!”
“那你怎麽想?”李景風問。
“拿你的銀子,拿你的糧,分我些就好。你又能救你朋友,又不用冒險。”阿茅不住勸說,都是重複的話,“你不說,鎮民是死,你說了,鎮民也不活,你淌什麽渾水,犯什麽病?”
“那廖明呢?”李景風道,“就讓他走了?”
“廖狗子死活幹你屁事!”阿茅道,“他愛上哪逍遙上哪去!”
“這是兩件事。”李景風道,“廖明要收拾,也要幫鎮民讨回糧,就算不夠,之後再想辦法。”
“有什麽辦法,沒辦法!”阿茅又說了一次。
李景風覺得争論下去不會有結果,想了想道:“千多人性命攸關,不能坐視不理。”說完站起身,道,“在這等我消息。”
李景風正要走,阿茅忙喊道:“等等!”
李景風問道:“怎麽了?”
阿茅想了想,咬牙道:“我幫你去跟他說。”
“說什麽?”李景風不解。
“你殺進去,他們用你朋友威脅你,你怎麽辦?打赢了,朋友也死了。”
“我會隐密行事。”李景風回答,“他會想辦法,我也會想辦法。”
“那用我的辦法!”阿茅道,“我去跟他說,讓他放了你朋友,把糧跟财寶都還給鎮民。”
“他會答應?”李景風疑問。
“當然不會答應!你得給他條路走,你就讓他多帶走些糧,讓他能逃到鐵嶺幫去,你武功這麽好,他打不過你。照你說的,除了他那幾條走狗,鎮上人都餓得半死不活,打不動。他如果不答應,想靠人質威脅你,我就說人質沒用,你還是會闖進去殺人,他不想冒險就會答應。他也不會這麽安分,财貨肯定要偷藏些,雖然讓他撈着油水,總是不多。”
“他少撈一點,你也少麻煩,各退一步。”阿茅說道。
“他若不答應呢?還把你抓住呢?”李景風問,“那不多一個人質?”
“他若不答應你再打進來。我他娘能當什麽人質,我就傳話的,又不跟你勾結。”阿茅道,“我就有個條件。”
李景風點頭道:“我知道,你要糧。”
阿茅點頭:“我要先拿。老頭沒了,我領老頭那份,要足。我自己逃生去,才不管你們。”
李景風想了想,道:“那我在這等消息。”
阿茅見他答應,大喜道:“好!”随即快步走出。
※
李四兩拎了三大張烙餅跟一方巴掌大的肉幹回來,把睡着的老父與妻子都叫醒。兩人睜着睡眼埋怨,聞到餅香,眼睛都瞪大了。
“我緝捕逃犯有功,廖分舵主賞的。”李四兩說道,“吃慢些,别急。”
他望着老父與媳婦貪食的模樣。廖明對他說,這事有他一份,再過三天,鐵嶺幫會派人接應,跟着他們一起去廣東,再逃到閩地落戶生根,那是丐幫地界,衡山管不着。
廖明與大舅子說好,跟鐵嶺幫七三分帳,到時他會給李四兩分五十兩,之後要跟着他還是另謀生計都行,最重要的是能避過饑荒。
“砰!”的一聲巨響,驚起老父妻子,方睡醒的孩子哇哇哭了起來。妻子怯怯問道:“什麽事不開心?”
“鎮上有逃犯,分舵主那要人把守。”李四兩起身道,“我得回去值夜。”
大部分弟子都被叫來,一共五十三名,巡守在廖府門外,個個餓得面黃肌瘦,精神委靡,見着李四兩,連打招呼的精神都沒有。
他們不知道,廖府裏天天吃飽喝足,将鎮上子民多年積累的财富通通裝進一個個大木箱子。
王猛被綁在大廳上,廖明押他回來,怕他沿途叫罵,在他嘴裏塞了布條。他見着李四兩,怒目瞪視,李四兩原想解釋,又見身邊跟着守衛,隻得轉過頭去。
廖明的夫人指揮着弟子将最後一個箱子裝滿,足足二十餘箱,有些裝的是銀兩銅錢,得要四個人擡着才能搬上馬車,還有裝着細軟、擺飾、古董的。這麽大筆财貨,難怪他們要等鐵嶺幫的幫手來到才能離開,要不靠着這二十來人,路上遇着厲害的馬匪野盜,不白送予人?再說,如果出鎮前被發現,知道受騙的鎮民會不會拼命也沒人知道。
“四更了,今早還放飯嗎?”刑堂堂主馬吉問廖明。
“不放不行,一千多人鬧起來,不得了。”廖明沉吟道。
“那逃犯還在外面,若是起哄呢?”馬吉問道。
“呸!誰聽他的!”廖明道,“今天多放些,比平時多兩倍,就說鐵嶺幫的糧三天後就到,這兩天不用摳省,大夥一日兩餐,份量加倍。”
“等三天後,我大舅子帶了百多人來,到時不怕鎮不住場。”廖明說着,走上前拍拍李四兩肩膀,道,“這事别跟家裏人說,跟咱們走就是。”
李四兩恭敬應是。
大門忽地打開,有人拉着阿茅走入。隻見廖明快步走上,喝道:“是你勾結逃犯?還敢來這?”
“給我吃的!”阿茅大喊道,“我知道那逃犯躲哪!”
李四兩心中一驚,又聽阿茅大聲道:“我要一缸米,夠吃上一個月的米,少一粒我都不說!你們要是殺了我,那個逃犯就來追你們,你們一路逃,他就一路追!他本事高得緊,你們日防夜防也防不住!”
李四兩聽着廖明與阿茅說話,廖明說他願意出二百兩跟米糧讓李景風别爲難他,刺殺嵩山副掌門的威名确實唬得住廖明。阿茅隻是要糧,說李景風躲在鎮西大院裏,讓廖明自個去跟李景風談。
有了上回經驗,廖明作好準備,點了五十人,刀弓齊備,每人發一碗肉粥。難怪古人說皇帝不差餓兵,娘的,沒吃飽的弟子真個一推就倒。
阿茅被留下來,廖明給他張大餅,他三兩口就吃完,抱了缸米就要離開,卻被留住,說要等人犯捉到。
連阿茅都背叛李景風,李四兩心想,人餓極了真什麽事都幹得出,何況現在還沒真餓到吊着一口氣,隻是餓到沒力氣,他真的相信古人說的人吃人,估計真到那一天,他也得放下那點自尊。
烙餅都讓老父媳婦吃了,還談什麽自尊……
李四兩沒跟去,說之後要放糧,大院還要人留守,他跟刑堂堂主馬吉留下。他猜測廖明不一定會跟李景風拼命,他跟着這分舵主十幾年,知道他怕麻煩,應該想着分李景風一筆錢,趕他離開,李景風會答應嗎?
估計不會,會答應的話,早來勒索不就得了?
門口的大鍋早已架起,一陣陣米香飄進。五更天了,再一會就天亮,照往例,這時候等發糧的百姓差不多聚集起來了,他準備到大門外維持秩序。他聽到門口弟子喊着,說鐵嶺幫的糧要到,不用摳省,今日起粥中多米,還發兩塊肉。
他聽到門外歡聲雷動,轉頭望見馬吉的冷笑,看到地上二十餘口木箱。
之後這些人怎麽辦?他想着……無論怎樣都救不了了。他知道這裏剩下多少糧,真要鎮上人人吃飽,三天都撐不住。
他正想着,忽地一條人影從屋檐上飛下,是那個李景風,他不是躲在鎮西大院?
連阿茅都傻了。
李景風搶入大院,大部分守衛弟子都跟廖明出去,又有六名弟子在門外顧着大鍋,院子裏僅餘的十四名弟子立刻圍上,揮刀劈出,李景風身子一滑,從兩人間隙間穿過,回過頭來,長劍抖動,打昏一名,踹飛一名。
屋内剩下的十二人也即搶上,團團包圍住李景風。李景風盡力不殺人,但這十二人都是吃飽喝足的守衛,不比一推就倒的饑民,他拔劍刺中一人大腿,回身掌劈一名,背後風聲響動,閃得稍緩,“啵”的一聲,幸好隻是輕微劃傷,他向後一腳踹飛一人,要往王猛沖去。
王猛見李景風被圍,正自心急,見李四兩搶上前來,知道他要以自己爲人質,不住掙紮。李四兩一把揪住王猛,心念電轉,猛地一刀劈下,劈開王猛身上束縛。
“李四兩,你做什麽!”刑堂堂主馬吉見李四兩放開人質,搶上一步揮刀攻來。李四兩推開王猛格擋,他餓得很,廖明給的食物他全給了父親跟妻子,兩刀撞擊,李四兩手腕一軟,腰刀脫手,被劈中胸口,鮮血噴灑。
馬吉大怒之下要取李四兩性命,一刀往他胸口戳去。王猛方從訝異中醒轉,飛撲而上,将馬吉撞倒在地,兩人鬥了起來,李四兩趁機起身往門口奔去。
“我沒出賣你!”他大喊着。
今晚他猶豫許久才出門,他本決心幫李景風,趕到客棧才發現另兩名弟子早出賣了李景風。他見廖明人多勢衆,以爲李景風必死無疑,于是改換想法,決定爲了妻兒攔阻李景風,對廖明投誠,保住一家性命。
可真聽到鎮民在外歡天喜地地喊叫,他又不忍心,見李景風闖來,他又改變心意。
他叫李四兩,半斤是八兩,他隻有一半的一半,這輩子就是個不上不下的性子,想當壞人狠不下心,想當好人又沒勇氣。他想要自尊又沒勇氣仗義,不屑搶糧又擔憂家人餓死。
他奔向廖宅大門,馬吉知道他想幹嘛,忙放聲大喊:“攔着他!”
三名弟子放過李景風,從後追上,李景風見李四兩危險,連環兩劍戳倒兩名弟子,閃身從包圍中鑽出,又是連環兩劍從後刺倒兩名追兵。
仍有一人追上李四兩,一刀劈中李四兩後背。李四兩餓得頭昏眼花,沒力氣反擊,身子前撲,雙手按住大門一推。那人正要下殺手,李景風趕到,飛起一腳将他踹飛一丈有餘。
“廖明要逃!”李四兩放聲大喊。門外聚集着上千鎮民,見他渾身是血,不禁一愣。
“沒有糧,什麽都沒有!廖明要搶我們的錢逃走!”李四兩放聲大喊,“沒糧了!鐵嶺幫不是來送糧的,是來搶錢的!”
門外的弟子搶上,揮刀砍向李四兩,李四兩跌坐在地,閉目待死。劍光及時從門後飛出,那兩名弟子唉叫一聲,摔倒在地,李景風扶起李四兩,問道:“你沒事吧?”
李四兩臉色慘白,望向院内,院内的弟子同樣臉色慘白。馬吉與王猛早已罷鬥,怔怔望着門口,廖明的夫人也來到大院,五官扭成一團。
“沒……沒糧……沒糧了?”站得近些的鎮民早餓到臉無血色,原本蒼白的臉此時卻染上一層紅暈。
砰、砰,幾個人摔倒在地。開始有交頭接耳的聲音,有人說不信,有人說不可能。
更有幾人動了,他們走向廖家大院。
有人往前走,就有人跟着走,就有被推攢着往前走的人。一千多個人頭,黑的、白的、花白的、秃的,前前後後參差不齊,最後頭的往前一擠,中間的又往最前頭的擠去,把前頭的往前推了一步,像是後頭推着前頭,又像是前頭領着後頭,一千多人的人潮像條蠕動的蚯蚓,忽高忽低往大門靠近。
他們走得很慢,門外的弟子似乎也忘記喝止。李景風察覺不對,挽着李四兩退進院子,王猛趕忙上來。李景風望了眼阿茅,那張小臉也漲紅着,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
突然一聲大喊,也不知是誰喊出的,千多人一齊湧入大院,門口的弟子哪裏敢攔,慌忙逃竄。
煮粥的大鍋翻倒在地,顧不上燙就有人趴在地上,就着大鍋,把地上的熱粥一把一把鏟進嘴裏。這太慢,他們用碗連土舀起,不知道是土多些還是粥多些。
大缸被打破,醬菜被一把把撈起塞進嘴裏、懷裏、袖中,幾塊肉幹隻一眨眼便被搶食完畢。
在鎮西大院撲個空的廖明知道中計,連忙趕回,卻隻能慘白着臉在遠處觀看,不敢靠近。
饑民湧入大院,李景風抓着李四兩縱身躍上廊道檐頂,王猛跟其他弟子也連忙爬上圍牆。阿茅抱着缸米不肯放手,但他瘦弱的身闆隻靠一隻手攀不上牆沿,湧入的人群将他沖倒,阿茅眼淚直流,緊緊護着懷中那缸米,有人來搶他就咬,無論臉上吃幾拳,依然緊緊抱着那缸米不放。
但這是徒勞,他被推倒在地,米缸被打破,碎片紮得他滿手滿臉是血。他被推搡擠壓,危急中一隻手抓住胳膊将他撈起,不正是李景風?阿茅懷中隻剩下幾顆沾黏在衣上的米粒。
“看你幹的好事!”阿茅大哭着。沒了,什麽都沒了,糧沒了,臭老頭不會要自己了。
廖夫人可沒這麽好運,饑民湧入時,她轉身就逃,很快被饑民追上,被撲倒在地,人群從她身上踐踏而過,她叫了幾聲就再無聲響。
馬吉早翻牆跑了。
所有人湧入後院,那裏有烙餅、醬菜、腌肉、鹹蛋,各式幹糧被堆放着。
太少了,就這麽一點,怎麽夠吃?
搶,見着什麽就搶什麽!
李景風、王猛、李四兩都沒見過這等陣仗,李景風道:“到後院看看!”
他快步奔向後院,屋檐上看去隻有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擠得沒半點縫隙。所有人都在争搶糧食,第一排的人抓起腌肉,被背後面的人推倒,有人撈着幾顆鹹蛋,也被推倒。有乖覺的脫下衣服裝食物,後人紛紛仿效,但他們走不掉,因爲他們想離開時就被後頭的人擠壓,搶奪。這院子太小,容不下一千多人,他們擠在糧食前,有人摔倒在地,被人群踐踏,死得一聲不響,毆打、搶奪,搶進院子的人雖多,但沒人能真正帶走食物。
這得死多少人?
他們湧向米倉,米倉已經上鎖,他們拿石頭不住敲打鎖頭。李景風縱身上前,左手攀住倉檐,居高臨下,提起初衷就打。他揮劍如電,敲打一雙雙饑饞的手掌,不住喝止,想将前排人驅趕開來,卻哪裏有用?即便前面的人想退,後邊推擠,怎麽收止得住?
王猛直呼危險,要李兄弟快回來,李四兩從恍惚中醒來,這才驚覺自己幹了什麽。
李景風眼看收止不住,一咬牙,踏着圍牆往前院奔去。此時天色剛明,因這一夜諸事紛杳,燈籠還未及收起,李景風摘下燈籠,縱身躍回米倉上,大喊道:“不要搶了!”一腳踏破屋頂,墜入米倉。
衆人以爲他要搶米,更是加緊毀壞鎖頭。忽地裏頭升起濃煙,李景風猛地穿頂而出,落在米倉屋頂上,濃煙從從門縫中竄出,嗆得前排人不住咳嗽,隻得往後退,後頭的進,前頭的退,擠成一片。但這僵持隻維持一會,濃煙夾着火光逐漸蔓延,連後方的人也察覺不對,不再推擠。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猛、李四兩、阿茅也愣住了。
李景風竟然放火燒了米倉?
這火像是把所有人驚醒一般,都愣在原地。
“救火!救火啊!”有人猛地醒悟大喊。救火聲此起彼落,可怎麽救?千多人擠得水洩不通,誰都不願意退出。
李景風就站在着火的米倉屋頂,濃煙飄在他身後,他大聲疾呼:“我有糧!管飽!”
這話又驚了衆人一次,所有人都瞪着這名不認識的外地人,頓時安靜下來。
“通通退出大院!我管飽!”李景風複又大喊,“再不出去,讓你們全餓死!”
李四兩顧不得傷勢,也高聲大喊:“退出去!通通退出去!這人能信!他有糧!”
米倉的火勢瞬間擴大,濃煙擴散開來,火光已從門縫中透出,李景風也跳到一旁圍牆上。大院中的百姓不得已,有人漸次退出,後頭松動,其他人也跟着離開。
大火熊熊不止,内院裏的百姓都已離開,李景風這才發現,阿茅不知何時已經跑了。
“李大哥,你傷勢如何?要派十個人進來救火,剩下的巡邏,防亂。”李景風道。
李四兩點點頭,想要躍下圍牆,身子一晃險些摔下,王猛連忙拉住,卻被他扯下圍牆,險些摔個狗吃屎。
“我扶你!”王猛脫下衣服爲李四兩包紮傷口,轉過頭問李景風道,“你哪來的糧?”他心中懷疑,若不能解決這事,鎮民隻怕要全餓死。
“糧很多,我們都見過。”李景風道,“我們去劫點蒼的糧車!”
王猛又吃了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