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道榮聽說了昆侖共議的消息,雖然從衡山來命令,提醒他要提高警覺,但邬道榮顯然不信會有什麽動靜。昆侖共議過去九十年,除了少嵩之争,也就孤墳地有些争端罷了,還都是和尚的事。但他還是提醒加強戒備,就算做樣子也要給上頭看看,除了巡城人數增加,也多盤查往來商客,宵禁了就把城門關上。
他沒想到,點蒼當真來了。諸葛然送上拜帖時,他原本心驚,下令緊閉城門,等見着隻有諸葛然與他的四十騎兵,這才稍稍安心。
才四十個人……想來諸葛副掌是打算上衡山講理。
他連忙開城門迎接,寒暄幾句後,将四十騎迎進青龍門,請了上座。
諸葛然領着兩名侍衛進屋,邬道榮忙命人奉茶,詢問道:“諸葛副掌大駕光臨,敝派蓬筚生輝,不知副掌有何指教?”他口中詢問,心中實在忐忑,這諸葛然是著名的難纏,昆侖共議剛出了大事,指不定會刁難什麽。
諸葛然拄着手杖道:“這且不急,遠道而來,有些餓,權且先用個飯。”
邬道榮忙命下人備膳,又問起諸葛然來意,諸葛然道:“我想拜會李掌門,還沒送上拜帖。”
邬道榮問道:“副掌今晚要在這過夜嗎?”
諸葛然歪着頭道:“不了,吃個飯就走,還得趕去冷水灘。”
“冷水灘?”邬道榮不解,“快天黑了,這也太趕了些。”
“是趕了些,得走上好幾天,我打擾頓便飯就走。”
兩人閑聊一會,邬道榮見諸葛然不說正事,自己不過掌管一個東安縣的小門派,也不好多問。不過吃頓便飯,青龍門難道招待不起?沒多久便張羅一桌好酒好菜,延請諸葛然入席。
諸葛然領着兩名侍衛笑嘻嘻上座,問道:“還有件事想問問,冷水灘是哪位掌門把守?”
“冷水門是當地門派,應是應掌門在那。”邬道榮不解,“把守是什麽意思?”
“冷水門也不大,這要地應該不會隻有這一個門派。”諸葛然沉思半晌,道:“對了,邬掌門還不知道我找李掌門做什麽吧。”
邬道榮道:“諸葛副掌定有要事,莫不是昆侖共議上的事?”
諸葛然笑道:“是啊,我想勸李掌門放棄盟主之位,交給我們點蒼。”
邬道榮臉色一變,心想:“掌門盟主都當了,怎會理你?再說,諸葛焉都死在昆侖宮了,點蒼誰作主?”
諸葛然舉箸夾了塊雞肉,笑道:“你心裏定然笑我異想天開。”
邬道榮忙道:“不敢。”
諸葛然道:“我尋思這話原也難說,隻好多帶些人勸勸李掌門。”
邬道榮皺眉,問道:“還有其他掌門要來衡山?”
諸葛然笑道:“也不是,是我的人馬上就到。”
邬道榮大吃一驚,問道:“副掌這話何意?”
他話剛出口,忽聽外頭殺聲四起,轉頭望向窗外。諸葛然身後兩名侍衛同時搶上,一人按住他肩膀,另一人扣住他喉嚨,使勁一扭将邬道榮氣管扭斷。
“你被三爺扭斷這爪子當真全好了。”諸葛然扒了一口飯,“去吧。”
諸葛然領來的四十騎在青龍門裏四處沖殺,當守城弟子發現奔馳而來的點蒼人馬時,僞裝成商旅的點蒼弟子已搶占城門,太久的和平讓青龍門弟子失去戒備,猝不及防下竟不知如何應敵。
當諸葛然喝完最後一口湯,用手巾擦去嘴角油漬,東安縣已被點蒼攻下,硬爪黃柏領着五千弟子在門外候命。
“要是後面守城的都是這種草包,不用個把月就能上衡山了。”諸葛然丢下手巾,恰恰落在邬道榮屍體上。
※
灌縣與巴縣隻在左近,青城易主的消息很快傳入唐門。冷面夫人将公文合上,老邁的雙眼依然精光四射,望着孫女,似在詢問。
“我在昆侖宮可沒看出沈掌門有什麽毛病。”唐絕豔說道。她左眼下緣畫着花紋,寥寥幾筆勾勒出個騰飛的鳳凰圖樣,羽翼避開眼窩,落于眉角處。那是她從昆侖宮回來後爲遮掩傷痕畫上,給她的美貌又添幾分引人遐想的魅惑。
“但若說沈公子會篡位……”唐絕豔沉思片刻,“若不是他能裝善演,是最好的騙子,那就另有原因,例如被那位謝先生蠱惑,又或者他父親幹了什麽事逼他,例如想害他那個妹妹。”
“他那個功夫很好的妹妹?”沈未辰武學上的天賦令人印象深刻,冷面夫人搖了搖頭,“太溫順了。”
“華山還沒動手,嚴掌門挺沉得住氣。”唐絕豔沉思,“這當口估計徐幫主跟李掌門也還沒回去,諸葛掌門的棺木才剛出四川,還在黔地。”
“你怎麽看?”冷面夫人問。
唐絕豔笑道:“太婆又來考我。青城不攪局,我們也不用攪局,靜觀其變就是。這當口,衡山點蒼誰赢都對唐門沒影響。”
冷面夫人點點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大姐那都沒點動靜。”
“沈家的男人,呵……”唐絕豔掩嘴微笑,“還有件事跟太婆商量下,奕叔昏庸得緊呢。”
“你有合适的人?”冷面夫人問。
“有幾個。”唐絕豔道,“先跟太婆知會一聲。”
“揪他辮子,讓他下來吧。”冷面夫人道,“他能坐這位也是香火情分,從來就不是靠本事。這一代管事的太無能,該換就換了,弄得好看些。”
她又道:“你得有自己的威信跟人馬。”
“絕豔會讓太婆滿意。”唐絕豔行禮告退。
還不成,冷面夫人想着,唐絕豔雖然成爲下任掌事繼承人,但仍不安穩,她需要自己的班底。這本有個容易處理的方式,但這孫女并不同意。她畢竟年輕,她比自己有更好的出身,更好的外貌,更多的教育,也因此有更多的驕傲。
驕傲不是什麽有用的東西,那會令人盲目自信,但冷面夫人相信這孫女,她能突破所有攔在面前的阻礙。
※
唐孤斷臂後便搬離唐家大院,三子唐豪成爲新任衛堂堂主,他回到自家大宅,照唐絕的說法,好好養生。
養什麽生?
回家第一天,他起床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是哪?”然後才想起這是自己家,不由得落寞。
他搬回家中,可給一家子帶來不小麻煩。七爺過往住在大院衛堂,非逢年過節不回家,有時逢年過節也不回家,召兒孫們前往大院團聚。現今家中多尊大佛供着,上下都怕不周到,且唐孤性格暴躁剛烈,治軍以嚴厲聞名,閑着無事,一會嫌棄窗不明幾不淨,一會嫌棄家人無所事事,尤其兒孫練武不勤,稍有不順心便疾言厲色,有時甚至動手。他武功高強,随手一推也能摔得人鼻青臉腫,惹得家人又怕又頭疼,暗地裏嫌棄,都說他年事已高,也就熬這幾年算了。
這些閑言閑語唐孤自然聽見,恰巧孫媳婦來奉茶,正想好好發作,高聲罵道:“桂妹兒,過來!”
“七爺,我不是桂妹兒,桂妹兒是二弟媳婦,我是巧枝。”巧枝回答。
“你是巧枝?慢,巧枝不是永兒的媳婦?”唐孤一愣。
“三弟媳婦是蓉妹妹。”巧枝回答,“您又記錯啦。”
唐孤搔搔頭,那口惡氣頓時洩了,等巧枝一走,拿起紙筆,記清楚長孫媳婦叫巧枝,次孫媳婦叫桂妹兒,三孫媳婦叫蓉蓉。
他想起唐絕過去常勸他回家,說他疏于照顧家人,親情淡薄,孫子媳婦全記不清,他隻說公事繁忙,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個造孽自個當,他懶得梳理。
畢竟是自己兒孫,也怪自己過往不上心,之後便體諒些,再有嫌棄也不動手,隻是抱怨責備幾句。
初時唐絕三天兩頭來找他,邀他看戲,唐孤問:“要看戲請戲班子來唱不就得了,給不起錢嗎?”
這話有理,于是唐絕便請戲班在院子裏唱戲。唐絕知道弟弟喜武不喜文,把一本《三國》從桃園三結義唱到斬馬谡,唐孤看得索然無味,借口兆頭不好——一個蜀中唐門,唱些蜀漢滅亡的戲碼做啥?把戲班遣散。
唐絕又找兩個能歌善舞、細心體貼的姑娘服侍唐孤,唐孤向來不好女色,直接送給孫子當通房丫鬟。
他自幼尚武,不似哥哥風流,不懂詩文也不懂樂器,酒是越烈越香,珍馐美食重辣重鹹便是好滋味,也無其他癖好,這些唐絕當然知曉,于是便教他種花。唐絕把自家珍種的山茶連土帶地搬來他家院子,教他裁枝修剪。他閑着無事就去修剪,沒半個月,唐絕再來時隻說:“别再修了,再修下去整株都沒了。”
唐孤知道二哥關心自己,又覺唐絕年事已高,三天兩頭從唐家大院颠簸着來陪,過意不去,聽說灌縣近年來不少富豪都興逗鳥,鳥客們聚在城裏最好的天香館品鑒,爲了讓唐絕安心,便讓人重金買來一對畫眉,聽着叫聲嘹亮,挑個好日子,清晨就拎着鳥籠往天香館去。
天香館才剛開門,唐孤便到,要了二樓貴賓廳。店小二見他衣着華貴,拎着鳥籠,知是貴客,隻是面生,引他上樓。
這幾年灌縣鳥客漸多,許多飯館都在牆上釘架子,方便懸挂鳥籠。唐孤挑了靠街視野最好的座位,将鳥籠挂上,才剛坐下,店小二上來招呼道:“大爺,說聲對不住,這座位有人了。”
唐孤冷冷道:“我沒瞧見人。”
店小二忙道:“這是前甘孜總管唐佑唐大爺的位置,他兒子是……”
“我管他兒子是誰。”唐孤道,“我就坐這。”
店小二見他蠻橫,不敢多說。唐孤點了幾碟小菜,一壺清茶,呆呆望着街上。
半個時辰不到,陸陸續續來了幾名鳥客,都是當地富豪名門。一開始都是老人,漸漸有些中年人,挂好鳥籠,見唐孤占了位置,又不知底細,不禁側目,唐孤也不睬他們,隻是看着街上發呆。
鳥客漸多,客棧裏漸漸嘈雜起來,除了鳥鳴聲,還有各家鳥種品評,你誇我叫聲嘹亮、精神十足,我誇你羽翼豐滿、五色斑斓。唐孤那對畫眉孤零零挂在那,既無人問也無人誇。
逗鳥本有許多講究,如何照養,如何訓練,當中門道繁多,唐孤也不懂這些,他就知道這對畫眉花了上百兩銀子,夠買上幾百隻雞。
又坐了會,一名年約六十有馀的華服老者拎着隻百靈上樓,一眼就瞧見唐孤占了座位,冷哼一聲走上前來,坐在唐孤面前,沉聲道:“跑堂的沒跟您說這是我的座位嗎?”
“滾!”唐孤望着街上,看都沒看他一眼,嫌煩。
那人自是唐佑。灌縣裏貴人多,他也不造次,隻道:“大夥在這逗鳥,算是同好,好歹留個姓名,也好打招呼。”
“你不認得我?”唐孤轉過頭。唐佑皺眉,實在不認得眼前這無精打彩的老人,隻得搖頭道:“閣下不報姓名,也不讓座,那就莫怪在下不客氣了。”
他身後兩名侍衛搶上前去,搭住唐孤肩膀,喝道:“主子問你話呢!”
唐孤正自心煩,肩一抖,手一抓一擲,一前一後将兩名侍衛扔下樓去,隻摔得兩人呼爹叫娘。
唐佑見他形惡,武功高強,又不搭理人,冷哼一聲,另尋一個位置坐下,挂上鳥籠,對左右吩咐幾句,陰沉地盯着唐孤,眼神中滿是狠戾。
衆人都知道要出事,各自避得遠遠,卻又不肯離去,一來想看好戲,二來這唐佑是前甘孜總督,雖是偏僻地,也是守門看戶的大将。他性格陰狠狡毒,兒子又是刑堂要人,與堂主唐奕交好,素有誣人陷罪的傳聞,隻是不得實證,衆人也想知道這老頭什麽來曆,敢在唐佑面前如此嚣張跋扈。
約摸半個時辰,二十餘人簇擁着一頂轎子在天香館門口停下,一人晃悠悠走上樓來,望了唐佑一眼。唐佑點點頭,那人往唐孤走去。
唐孤見來人走近,擡起頭來問道:“奕堂主,你也來逗鳥?”
唐奕臉色頓時慘白,戰戰兢兢道:“七……七叔……您老人家也來逗鳥?”
唐佑的臉也慘白起來。他久駐甘孜,少入大院,這幾十年間雖也曾見過唐孤幾次,但眼前這無精打彩的老人實無法與當年意氣風發、健壯威武的唐孤想到一塊去。
唐孤點點頭,皺眉問:“這時辰你還不去刑堂,這麽閑嗎?”
唐奕忙道:“這就去,這就去!”
唐孤指着唐佑問道:“這人又是誰?”
這一指隻把唐佑唬得心驚膽戰,冷汗直流。
“是佑叔。”唐奕忙回答,“是松太叔公的孫子。”
“莫怪我覺得面熟。”唐孤望向唐佑,問,“你明天還會來吧?”
唐佑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回答。唐孤皺眉道:“人太少就沒勁了。”
他站起身,提起鳥籠,衆人才注意到他斷了一條手臂。唐孤見他們瞧着自己斷臂,心中不快,對着所有人問道:“你們都會來吧?”
衆人尴尬點頭,唐孤像是沒發現這尴尬似的,拎着鳥籠悠閑回到家中。他對唐絕說自己找着了新癖好,每日早上都去逗鳥,唐絕不放心七弟,說要陪着,唐孤卻道:“你身份高,人人都怕你,大家在那聊些鳥事,你若在場就拘謹,沒意思。”唐絕聽着有理,打聽消息,連唐奕也說唐孤天天跑天香館逗鳥,想他有了新癖好,安心不少,此後也少來打擾。
天香館的鳥客們可就慘,那日以後,唐孤每日必定早來,把鳥籠挂架上,望着大街發呆。當天若誰未到,當場便問去哪,是何原因沒來,每日逗鳥成了點卯似的例行公事。
他不說話也罷,說話更尴尬。某日唐孤站起身來,指着隻鹦鹉說:“這鳥叫得有勁,聲音比我這畫眉都大。”
不冷不熱兩句話,也不知是嫌棄還是贊賞,總之第二天起,那鹦鹉便不再叫了,也不知是識好歹還是被主子毒啞。
還有一次,他指着别人的畫眉:“比我養的都好看。”過幾天,那畫眉再也不見,根據主人說法,無端暴斃。
總之,别家茶館逗鳥的客人談笑風生,互說鳥經,或有角力,比羽色,比叫聲,比爪喙整齊,整個灌縣唯有這天香館,一個個鳥主幹活似的,辰時前報到,依序上樓,将鳥籠整齊有序一一挂在架上,點些茶水坐着,偶有交談也是輕聲細語,也不知怕打擾誰,直到午前唐孤拎鳥籠離去,這才如釋重負,分道揚镳,回家收驚。
唐孤就這樣逗了一年鳥,直到這日。
這日一如往常,唐孤拎了他那對畫眉往天香館走。照往例,那本屬唐佑、靠街的好座位被他占了。他挂了鳥籠,往街上看去,卻見窗外垂着一條繩子,在窗邊晃悠晃悠,恰恰在唐佑座位邊上,也不知什麽用途。
唐孤瞥了一眼,也沒在意。沒多久,陸續來了幾人,唐佑也到。他自被唐孤搶了座位,就坐在同靠街邊的另一個位置上,兩人中間隔着一張桌子,既不太親近,也不太疏遠。
唐佑坐下後,瞧見窗外垂着根繩子,直至窗戶下沿,不免疑惑,伸手拉了兩下,上端似乎綁在屋頂,很是結實,喚店小二道:“這繩子怎麽回事?”
店小二也是一頭霧水,道:“小的也不知道,我去問問。”
店小二正要離開,一條人影自繩索上急速攀下,唐佑吃了一驚,轉頭去看。那人右腳勾起,膝彎勾住唐佑脖子向下一扳,唐佑會武,正要反手去抓,那人左手攀繩,右手取出匕首戳入唐佑心窩,唐佑悶哼一聲,登時氣絕。
刺客?
唐孤早有起疑,見那人乍然現身,雷霆一擊殺了唐佑,猛地抓住桌上茶壺擲出。這一擲力沉勁猛,砸中定要内傷。
那人左足橫掃,将茶壺踢個粉碎,左手一拉,身子頓時上行。
想跑?唐孤飛身而起,躍出窗外,伸手去抓那人足踝。那人吃了一驚,料不到竟有這等高手,伸足踢開。唐孤一擊不中,身子下跌,危急中抓住繩索,猛吸一口氣,一拉繩索,身子猛然拔高幾尺,趁上升之勢右手疾向上探,重又抓住繩索,一發力又拔高幾尺,隻三下便翻上屋檐。隻見那繩索綁在檐角上,顯是早有預謀的刺殺,唐孤轉頭望去,一條人影踏檐急奔而去。
是夜榜殺手?唐孤向那人影追去。雖說此刻路上行人不多,但光天化日之下,這等明目張膽地刺殺,顯然經過缜密算計。況且唐佑武功不差,雖然占了偷襲便宜,能一擊得手,迅速脫身,也當真是藝高膽大,若不是遇上自己,隻怕真讓此人逃脫。
那人連跳幾個屋檐,唐孤功力深厚,絲毫不慢于他。兩人相距十餘丈,那人眼看無法擺脫,回過身來,沿地擲出一物。
什麽東西?唐孤見一團圓圓事物急速飛近,是條絆索?彎腰一抄,将絆索抄在手中。“這他娘的什麽古怪暗器?”他想着,反手向那人後背擲出,勁力猶勝來時。
隻見那石索遠遠飛出,離着刺客背心老大一截,也不知砸爛哪家屋角。 “操!”這不是他用慣的暗器,唐孤往懷中一掏,卻是一空。
是啊,打從辭退衛堂堂主後,他便沒帶暗器的習慣,也用不上了。上回遇着刺客是什麽時候,是被唐少卯偷襲那次?他打光身上的鐵蒺藜,最後斷了一臂,讓二哥陷入險境。
真是老了,連個刺客都追不上。
唐孤怒從心起,這裏可是唐門,這人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殺人,這要能忍,他娘的何止是老,跟死了差不多。
他腳步不停,足尖一踢,掀起一塊屋瓦,右手抄起,往那人身後擲去,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不止腳下沒絲毫耽擱,手勁準頭也沒半點偏差。
這幾下可不會落空,那人矮身避開。唐孤見他慢下,重施故技,連擲三片瓦片。那人縱身躍起,半空回身揮劍,連環三下将瓦片擊碎,随即身形下沉,從屋檐落下。唐孤搶至檐邊,縱身跳下,左右張望,兩側都是民房,并無行人,已不見刺客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