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搖了搖頭,“這隻能說明袁惑當天夜裏出現在了鄭東被殺的那條巷子裏。”
雖然他有能力用棺材釘殺人,而且出現在了案發現場,但這并不能說明袁惑就一定是殺人兇手。
更關鍵的是,根據王夫人同晏郎中的話來看,袁惑他一心往上爬,他爲什麽要在這個檔口做那勞什子連環殺人兇手?袁惑他沒有殺人動機。
吳江不知道,可是她同韓時宴卻是知曉。
昨日袁惑方才替某個人同齊王做了交易,讓齊王在獄中自盡并且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行。且直接替顧右年還有王珅翻案,阻止她同韓時宴繼續追查下去。
而當天夜裏,他便成了畏罪潛逃的連環殺人兇手。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是有人針對袁惑做了一個局。
開封府的人以爲他是個獵人,殊不知他才是如今生死難蔔的獵物。
顧甚微看了韓時宴一眼,韓時宴沖着她點了點頭,“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讓人盯緊袁家。我們先行破了這個連環殺人案,找到那個真正的兇手。”
“隻有兇手知曉自己會在哪條巷子裏行兇,通知袁惑去哪條巷子裏的人,勢必同兇手有所關聯。”
“我們找到了兇手是誰,便可以倒推回去。”
顧甚微無比贊同,韓時宴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而且,我總感覺,這個兇手并非是随便在大街上撞到誰人就将誰人當做是獵殺目标。他給人戴上黑色頭套,還有五花大綁,使用棺材釘……”
“這個殺人手法,個人情緒特别的濃烈。三名死者,繡娘被棺材釘紮手,倒夜香的被穿鼻,鄭東是衙役則是被紮腿……兇手紮的這個部位,不像是偶然的。”
三人邊走邊說,一晃已經到了禦史台的馬車跟前。
孫車夫靠在馬車壁上用鬥笠蓋着臉,就這樣睡得呼噜聲震天,仿佛在自己家的卧榻上一般惬意。
顧甚微瞧着,都忍不住對他羨慕了幾分。
厲害啊!倒頭就能睡!
像是感受到了人靠近,車夫打了個呵欠坐起身來,将那鬥笠又重新戴回了頭上。
“韓禦史,現如今我們要去哪裏?”車夫看了一眼吳江,随意地問道。
韓時宴想了想,“先去那明鏡巷。”
明鏡巷乃是王禦史夫人的産業,同芙蓉巷正對着,中間以明鏡相間隔。說起來那一片地方乃是多事之地,他們已經去過好些回了。
待三人上車坐好,那車夫揚起了馬鞭吆喝了一聲,馬車平穩的駛了出去。
顧甚微從那車窗往外看去,一眼便瞧見了徘徊在袁家附近的開封府衙役們,約莫有三四個,應該是吳江帶來留在這裏守着袁家的。
“繡娘重要的是手,倒夜香的特别在鼻,衙役滿汴京城裏靠腿走……兇手知曉他們三人的身份。”
“倒夜香的瘸子身上帶有臭味,很容易分辨。可是秋娘同鄭東呢?”
“除非兇手從繡樓就開始跟起,不然的話根本無從知曉秋娘是專門繡花的繡娘;你也說了,衙門們僞裝成路人想要引兇手上鈎……那麽想必大家都是故意落單,且在無人的巷子裏晃悠。”
“鄭東既然外号熊瞎子,那定是身量高大宛若巨熊,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武夫。方才我瞧見你留在袁家人門前的那些兄弟們,不乏有瞧着十分瘦弱之輩……”
“那兇手怎麽就恰好選中了看上去最難對付的鄭東?”
“别說他就是喜歡殺厲害的人,之前的秋娘同倒夜香的,一個是弱質女流,一個是瘸子。”
顧甚微見韓時宴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不同的意見,眸光一動又補充道。
“我知曉你想說,兇手應該是先選定了時辰地點,這樣某人才可以将袁惑約去兇案現場方便嫁禍于他。如果袁惑不是兇手,當真是被人嫁禍的話。”
“那麽,這就更有意思了。”
顧甚微說着看向了吳江,就這麽對上了一張無比茫然的臉。
“有意思在哪裏?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意思啊!不是兇手就是袁惑,人證物證都有了,怎麽你們反倒是開始說袁惑不是兇手,他是被人栽贓陷害的。”
“誰有那麽大的本事,來陷害他?他被魯國公府的人撞見時,還好手好腳好嘴的。”
“如果他不是兇手,那跑什麽?他身爲朝廷命官,應該幫着開封府抓人才是啊!他如果不是兇手,那他現在應該在開封府當人證,而不是跑得連老子娘都不顧了。”
顧甚微沖着吳江豎起了大拇指,“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你比初進開封府的時候要厲害太多了。”
吳江聽着,瞬間變了臉,整個人都飄飄然了起來。
他被誇獎了啊!還是被顧親人誇獎了!
一旁的韓時宴瞧着他那模樣,無語地說道,“嗯,以前查案連門都摸不着,現在至少可以辦冤假錯案了。”
吳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憤憤地看向了韓時宴,“時宴兄你怎麽從小到大都這麽招人恨!”
顧甚微瞧他又要鬧騰起來,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有意思在于,按照我先前說的,兇手很有可能并非是随手選的人,他提前就知曉死者的身份。”
“按照韓時宴想說的,兇手提前就定好了殺人地點,這樣才可以讓袁惑出現在兇案現場。”
“那麽問題來了,兇手怎麽就知曉鄭東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條巷子裏呢?”
顧甚微說着,豎起了兩根手指,“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吳江你堅持的,我同韓時宴都把案子想得太複雜了,袁惑就是殺人兇手。他恰好撞見了鄭東,且認出他是開封府衙役……”
“他殺人打兩根棺材釘,一根緻命,一根根據他們的身份來釘。”
“第二種就是我方才說的,兇手提前就做好了局,等着袁惑來跳。”
“那麽兇手勢必是提前就知曉了開封府夜裏的誘捕安排……你就需要去問問王府尹,這安排是怎麽一回事了!是提前就分好了,有沒有提前就安排好鄭東走哪一條巷子……”
“又有哪一些人知曉這些安排。”
吳江整個人都嚴肅了起來,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痛恨内鬼。
“究竟是哪一種,就要看我們找不找得出來,繡娘,倒夜香的,還有鄭東之間是否有關聯了。這也是爲什麽韓時宴不先讓我們去開封府驗看屍體,也不直接去命案現場,而是要來明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