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同韓時宴對視了一眼,心中騰起了不祥的預感。
馬紅英并沒有将他們一鍋毒死的想法,那大骨頭湯中放的不過是令人呼呼大睡的蒙汗藥。便是再弱的雞那也不能幹上一碗就睡過去了。
那麽北朝軍營當中,怎麽會有人死了?
劉符亦是臉色一變,他不動聲色的挪了挪位置,站到了離耶律禹最近的地方,“說話說清楚,誰死了?”
北朝小兵環顧了一下大雍的人,見劉符并未有隐瞞的意思,方才說道,“是阿木!阿木大人被人殺死了!就在在在那殺豬的屠凳上……”
“大人讓我們去找那個殺豬匠,就是他們熬的骨頭湯有問題。我們提着燈籠過去,瞧着那屋子裏頭沒有點燈,喊人也不應。走過去踩了一鞋底的血……”
“小人感覺不對勁,拿着燈籠一照,就瞧見阿木大人,阿木大人身形巨大,手長腳長,那屠凳都裝不下他。小的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屁股到現在都是紅的!”
“我們不敢擅自動那屍體,便立即跑回來禀告大人了!”
“小的們在那回來的路上,抓住了那個賣骨頭湯的殺豬匠……就等着……等着大人去問話。”
那北朝小兵說着,怯生生地看了顧甚微一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看上去十分的機敏,這一眼飽含了深意,像是帶着幾分意有所指。
劉符瞧着,眼眸一動,直接問出了聲,“你說話便說話,偷看顧大人作甚?”
小兵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人該死,小人在想阿木大人武功高強,能夠悄無聲息的辱殺他的人,這天底下都沒有幾個……咱們這……咱們這兒便有兩……兩個……”
小兵的話音剛落,站在劉符身側的耶律禹便擡腳朝着那小兵踹了過去。
她這一腳踹得頗重,直接将那小兵踹翻在地,趴着顫顫巍巍起來。
“放你爺的狗屁!我同阿木同爲四護衛之一,顧大人同魏大人若是要殺阿木,又何必救我?這他爺爺的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你若是沒有證據,便不要亂說話污蔑人。”
“因爲你這胡亂揣測的一句話,就導緻大雍同北朝開戰,到時候兩國生靈塗炭,算你的?”
小兵一聽,吓得瑟瑟發抖起來,他匍匐在地上,半句聲響都不敢發出。
韓時宴瞧着,同顧甚微對視了一眼,兩人并未辯解什麽,默契地朝着村中走去。
他們并沒有安排人殺四金剛之一的阿木,馬紅英目标直指北朝王子,顧甚微同魏長命一直在暗中盯着,絕對沒有漏網之魚。那麽究竟是誰在這種微妙的時候殺死了劉符身邊的護衛?
顧甚微的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了馬紅英的警告,她說他們的任務失敗,幕後之人會派出更厲害的天字高手過來破壞和談。
興許,那個人已經來了不說,還潛藏在他們附近,甚至是隊伍之中……
若是如此,恐怕這個阿木,不會是最後一個被殺的人……
顧甚微想着,神色凝重起來。
村子不算太大,一行人循着那運送骨頭湯的獨輪小車印迹,很快便到了那燒湯的村民家附近,隔得遠遠的便能夠瞧見那門前挑着一根猩紅的旗幟,上頭沒有寫字,不知道是誰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個十分猙獰的豬頭。
若是營地裏的人瞧見這肉旗,定是不敢喝那大骨頭的。
同某人畫的顧甚微辟邪貼有異曲同工之妙。
顧甚微從那旗幟上頭收回了視線,朝着那屠凳看了過去,那屠凳上頭立着一個鐵架子,上頭挂着一排鐵鈎子,瞧着應該是屠夫用來挂肉用的。
今日有他們這種過路客,肉賣得很是不錯,隻剩下幾個空蕩蕩的鐵鈎子,上頭泛着油光不說,還粘着一些碎肉,聞着令人作嘔。
一個巨大的人占滿了整個屠凳。
他平躺在那裏,手腳都伸在了外頭,脖子上被人剌了一刀,在那屠凳背後的土屋牆上都被噴上了血迹。
這不是最駭人的地方,最駭人的是那人被人開膛破肚,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剛剛被宰殺的豬……
結合這地方是屠凳,一時之間讓人浮想聯翩,先前那些喝了大骨頭湯的大雍護衛兵,原本就藥效沒有完全過去癱腳手軟的,這會兒瞧見這般場景,更是胃裏頭翻江倒海。
隻不過他們瞧見那北朝士兵一個都沒有吐,便個個都強忍着,憋得臉青一陣紅一陣的。
顧甚微瞧着,搖了搖頭,這叫什麽?頭可斷血可流,我大雍的臉面不能丢!
“這裏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死者并沒有任何的掙紮痕迹,可見他是在睡夢當中被人割喉而死的。血迹噴濺得這麽高,說明他被割喉的時候,還活着。”
老仵作不在,湯大郎在救治那些服用了大骨頭湯睡得猶如死豬的人,并不在這裏。
于是顧甚微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充當起仵作來。
三年前她在老仵作那裏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傷,每日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得一些。
再則死人見得多了,多少也能總結出個一二三了。
“這喉嚨處的緻命傷十分的幹脆,兇手動手毫不猶豫的快很準,應該是個經驗老道的殺手。”
顧甚微說着,不由得高看了先前來報信的北朝小兵一眼。
這家夥是個人才,日後定非池中之物。他方才應該不是胡亂揣測,而是瞧見了傷口便聯想到了魏長命,所以才故意那般說,想要提醒劉符來着的。
畢竟這種用利刃抹脖子的殺人方法,乃是慣用匕首的刺客魏長命慣用的手法。
白日在那松毛嶺,她同魏長命用這個方法解決了所有的西夏刺客。
顧甚微腦子轉得飛快,神色卻是半分未變,她往屠凳的中間走了走,蹲下去看死者的腹部的傷口,這一看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兇手應該有兩個人。不對,應該說除了兇手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對屍體動了手。你們且看死者腹部的傷口,同脖頸處的傷口截然不同。”
“這些傷口上頭,并沒有愈合的痕迹,流出的血也不是很多,說明他的肚子被人破開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而且這傷口并非是一刀造成的,而是……”
顧甚微說着,頓了頓,換了一種形象的說法,“就像是用鈍刀割肉一樣,在同一個切口劃拉的很多下,方才切成了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