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看來,那隻是一隻黑白相間的豎眼,但在陳半閑的視角看來,這豎眼十分可怕。
透過豎眼,他可以看到天地的本質,萬道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命運交織的道理絲線如同素描筆畫勾勒一切。
所謂的大帝陣法,便是一根根沒有頭緒的複雜線團,雖然他解不開,但不妨礙看到黑皇那讨打的模樣。
收目回首,石梯上斷哀劍聖持道衍天劍把衆人攔截在半腰之處,風采驚人,然而此時,大家把目光紛紛投放在他的身上。
許多人神色皆有不自然,面對這貶落濁塵的仙子,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軟。
陳半閑微怔,随後察覺到什麽快速把自己的容顔覆蓋。
瞬間,原本帶着癡迷的各族醒悟。
“我剛才在幹什麽?竟然覺得此等美人有些下不去手?”
“這不就是個普通人嗎?真是鬼迷心竅了!”
“媚術,這是媚術!”洪獸族長的語氣很堅定:“詭詐的人族,可惜你的道行不夠,不能一直迷惑我們!”
然而他們要對付陳半閑又是個難題,隻因爲斷哀劍聖太強了。
成名于千年前的劍聖,比之沙夢尊者還要厲害,如今又有道衍天劍在手……
近…近不得身,退…此地如何能退?
“劍聖前輩,放他們過來。”
陳半閑站在台階的盡頭請求:“就讓我驗證一下,八境終成,陽順陰逆,亥生巳盡的道行。”
他的眼中神光璀璨,即便睜眼瞎的能力還在運轉,也無法掩飾他那愈發蓬勃的力量。
這是一種特殊的感覺,仿佛自己站在這裏,就能夠随意調動天地,一念起,一念落,鬥轉星移。
斷哀劍聖看了看陳半閑,略微衡量之後抽劍側身。
“哈哈!小子你要找死,可就怪不得我們了!”
天谕宗主第一個動身,他駕馭天谕圖蠻橫穿過石階,快速逼近。
“就讓我看看,你這好不容易成就的斬道有多麽厲害。”
“天谕宗主,可不能不講武德啊。”
伏羅魔哈哈笑着也快速逼近,生怕慢了一步被搶先。
“咚!”
雷夫人再次擊鼓,震得石階上的規則不穩,無法再拉扯她們進入,借此快速的攀爬石階。
他們動用武力了秘法,讓戰力大大增加,不然不會這樣輕松。
但可以确定的是這些秘法的代價并不小,如天谕宗主,陳半閑清晰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件像是玉佩又像是骨骼的寶物,在發光,激活天谕書更多的威能。
他們早就在等這一刻,原本是打算偷襲斷哀劍聖的,沒想到劍聖主動讓開,給了他們機會。
斷哀劍聖目光一凝,捏緊了道衍天劍,也在石階上攀爬。
他要護持住陳半閑,防止意外發生。
“這不是斬道。”陳半閑搖搖頭,眼睛眯起:“這是……第八境!”
他不用等多久,天谕宗主已經快到了,其臉上的興奮與灼熱的呼吸似乎就要觸碰到他。
但他背負雙手,目光如神:
“曾經,陳長生八道合一,悟出時空奧秘,我八道合一,悟出黑白道眼,以亥起陽,陰起巳,诠釋天地萬道。”
他眉心的豎眼睜開,沒有任何神異,可他單臂擡起,食指伸出,恰好落在剛剛出現的天谕宗主眉心。
一刹那,天谕宗主渾身冰涼,一股寒意不知從哪裏竄起,一身的力量竟然在快速衰退。
而在他眼前孱弱的陳半閑則氣勢不斷鼎盛,牢牢吸附了他的肉身。
“啊!”
下一刹那,天谕宗的宗主慘叫,渾身的血肉都順着那根食指不斷的被陳半閑吞噬。
這哪裏是天使?這是惡魔!
所有還在往前趕的各族修士汗毛倒豎,渾身發麻。
眼前的一幕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天谕宗主的渾身血肉在被吞噬,隐隐約約,他們看到陳半閑頭頂,出現一尊鬼臉面具的女子。
女子面具一半哭,一半笑,目光寒涼如三冬水。
悠忽,天谕書發光!
“保護宗主!”
剩下的幾名太上長老反應過來,及時出手用準帝兵攔截陳半閑的道韻,救下宗主,并掃出神光,想斬斷惡魔的手臂。
然而陳半閑似乎早有預料,在天谕書剛剛激活的時候已經收回了手。
“啪嗒……”
他身上,原本那昆蟲的甲殼一塊塊脫落,露出更堅硬的皮膚,成功煉化。
在剛才的短時間内,他汲取天谕宗主的血肉,讓身軀強度不斷上升,也讓甲殼軟化。
而反觀天谕宗主,渾身血肉都快被吸幹了,眉心裂開大豁口,腦髓都被吞吃掉了一半。
劇烈的疼痛讓他哀嚎着在天谕書上打滾,若不是這件準帝兵,已經被傳不習乎活活抽幹。
台階背後,一片虛空,陳半閑背負虛空居高臨下看着其他各族。
他無法下去,但是可以等他們上來,然而一時間這些人竟然不敢上來了。
他們在觀望,太詭異了,和他們同等地位的天谕宗主竟然一瞬間被重創。
“弱。”陳半閑冷笑:“伏家,你們不是很狂嗎?來,再來殺我讓我看看你們的準帝兵兌字威力如何。”
他主動挑釁,這一下伏羅魔即便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了。
事關臉面,伏羅魔催動羅盤,率先殺來。
他取了個巧,先讓羅盤出手,自己躲在後面以防被陳半閑抓住機會近身。
然而他還是大意了。
陳半閑拿出一隻罐子,輕輕擋住了兌字,這準帝兵竟然前進不得分毫。
而他面前,那個人影已經一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同樣的一根手指。
伏羅魔霎時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要躲避。
可那手指完全預料了他的移動軌迹,伏羅魔往左手指就在左,往右手指就在右,并且不斷的勻速靠近。
最後在最高石階的角落,陳半閑居高臨下一指點在伏羅魔的眉心。
“啊!”
後者第一時間慘叫,隻因爲那劇烈的疼痛根本就無法忍受,而伏家各族老大吼着上前,想要幫家主。
然而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追上陳半閑和伏羅魔,每當他們來到一個地方,陳半閑已經遠遠的避開了。
“是那隻眼睛!”
有人察覺:“這隻眼睛總能預測到我們的下一步要幹什麽,大家一起出手,毀了他的眼睛!”
他們發現端倪,居然罕見的聯手。
之前對付斷哀劍聖的手段此時又對着陳半閑使用。
“噌!”道衍天劍輕鳴,原來是斷哀劍聖來了,想要幫忙。
“欺負一個後輩子弟就算了,你們竟然還想群毆,真是不要老臉!”
他毫不掩飾的斥責,可這些人眼中隻有利益,哪裏還顧得上臉面?
“劍聖前輩請讓開。”陳半閑的身上浮現濃烈到極緻的自信:“就讓他們上,我今天站在這裏直言,無敵!”
他收回手指,讓伏羅魔撿回一條小命,然後雙手抱住了帝罐。
“終于……可以使用你的一絲威能了。”
不容易啊,在很久之前就拿到了終極武器,如今才看懂一點說明書。
他一拍帝罐,無盡的法力道韻沖入其中,隻見這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蓋子緩緩揭開。
先是一道神光,沖擊整個台階,覆蓋所有的種族。
其次是一片黑光,不從罐子裏吐,而是從外界吸,鎖定了每一個修士。
“啊!這是什麽?”
所有修士都在驚恐,隻感覺自身被定住,然後渾身的能量氣血,道則都在被抽取。
他們無法動彈,就像是一頭被打了麻醉的牲畜,一點點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幹。
這是極爲驚恐的事件,聞所未聞。
就連手持準帝兵的各族都無法抵擋他們發現自己手中的準帝兵效果大打折扣,隻能延緩自己被吞噬的進度。
“那東西……”
大聖皮囊之中一名古族仔細的打量,尤其是上面的鬼臉圖案。
他又思考,冷靜的對比之前出現的女子虛影。
“等等!”
這古族渾身一震,冰涼過後就是莫大的惶恐與荒謬。
“吞天魔罐!這東西,是極道帝兵!”
“什麽?!”
皮囊内其他的古族震驚,連忙追問:“道友,你說的是真的?那竟然真的是一件帝兵?”
“不會有錯,我曾經見過那位的一具棺椁,墓中壁畫記載了一切。”
他認出來,這就是極道帝兵貨真價實。
“他是吞天魔功的修煉者,他是哪位吞天魔帝的傳人!”
此話一出,這些人慌了,這個消息足夠驚駭。
洪獸族長艱難開口:“難怪我們現在無法動彈,怎麽辦?難道要被他活活吃掉吧不成?”
“事到如今,隻有一個辦法了。”
那古族修士冷冷看向洪獸族長。
“族長,把這先祖皮囊先借我角卞一用,我以聖人王級境界,可突然爆殺此子。”
洪獸族長瞳孔一縮,深深的看向角卞,沉默了兩息,微不可查的開口。
“好。”
隻有一個字,他深知先祖皮囊交給了角卞,可能就要不回來了。
然而現在情況危機,自己的性命都快交代在這裏,他不得不選擇答應。
“哈哈。”
角卞笑着,急忙入主皮囊占據其中的主導。
一瞬間,皮囊的氣勢變了,大聖氣勢陡然綻放。
若不是這裏爲帝墓恐怕已經天崩地裂,大星墜落,陳半閑也瞬間察覺了不對。
是之前偷襲他的聖人王!
他心知肚明,如今聖人王級的大修士又操控大大聖皮囊,讓他的帝罐劇烈抖動。
自己境界到底還是低了一點。
洪獸先祖皮囊橫沖直撞,在快速向他殺來。
擋不住。
陳半閑眼中的對方是一團濃郁到實質的道與理,隻需一個沖擊就能把他打散。
就算是他有帝罐,也要刹那遭遇重創。
這不關乎實力,實在是對方的境界超出他太多,足足兩個大境,還操控着生前無限逼近準帝的大修皮囊。
斷哀劍聖要想阻擋已經來不及了,并且他也不一定能夠擋下。
隻能說,對面不講武德,隐藏到現在才出手,聖人王境界早就可以主宰一切,卻偏偏要選擇苟住。
心中思緒電轉,陳半閑已經有了決定,他把帝罐鄭重的放下,猛的高呼起來。
“蓋無敵前輩!您再不出手我可就要涼了!”
這聲音凄厲,如泣如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全是一個後輩資子弟受了委屈找家長的可憐。
石室内,蓋九幽輕輕一笑,罵道:“還以爲這小子要逆天斬聖王呢,結果就這?”
他伸手,主動幹涉進入了石梯當中,去撈陳半閑。
看似普普通通,可在石階衆人的眼中卻不是這樣。
一隻大手突然從虛空的黑暗中浮現,遮天蔽日,籠罩整個世界,上面的氣勢吓得人發抖,顫栗。
“大聖?”
“不!這似乎是……是……”
“哈哈,傻了吧。”陳半閑暢快大笑:“都說了,等我靠山來了你們就死定了,這就是我的靠山!”
“請大家睜開眼睛看着,這便是曾經與青帝同時代的絕世人物,準帝無敵的蓋九幽,蓋無敵!”
“若不是青帝成道在前,這位可能就是九幽大帝了!”
大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被氣勢所懾,大難臨頭。
“哈哈你們都得死!”陳半閑叫嚣,等着大手拍死眼前所有敵人。
然而,那隻大手忽然在虛空轉向,兩根指尖夾着陳半閑的衣領退了出去。
“诶?”
陳半閑茫然,被提着不斷突破虛空。
蓋九幽并不在乎那些弱者,況且伏羲大帝還在,多少得給點面子。
陳半閑的身形放大,脫離了那片空間的規則,隻感覺渾身一陣輕松。
“嚯,大家都在呢。”
他掃過周圍,在禮鳥和風于霄臉上停留了幾秒,随後看到一位笑眯眯的人影。
這人目光和藹,肩膀寬闊似能夠頂天立地。
國字臉,中正平和,也不說話就那樣和他對視。
陳半閑面無表情,轉身走向大黑狗。
“黑皇,你耳朵上怎麽有花?”
他走上前去,在後者訝異的目光中對着腦門一彈。
“嘭!”黑皇慘叫,黑皇被鑲嵌在牆上。
“汪!你們都喜歡這麽玩是吧?好好好,你們好啊!”
他不敢大罵,無比委屈。
然而陳半閑又快速湊到狗耳朵邊,悄悄的問。
“狗哥,那邊人多不好說話,那個,就是那個站着的男人,是不是很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