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不能再往前看?”陳半閑問他,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對方是否能夠聽到。
那人搖搖頭,似乎看出了他的問題,自顧自說道:“我無法聽到你,也無法觸碰你,但我知道你在哪裏。”
他的眼神依舊直勾勾盯着陳半閑,又重複了那一句話:“不要再往前了。”
“爲什麽!”
陳半閑語氣已經隐隐約約有了怒色,這一切的迷題讓他近乎要抓狂,鏡墟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東西?
現在不僅是百湖城要念對這個問題,人類要念對這個問題,就是他都要面對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後來者會有很多問題,但是抱歉,我無法爲你解答。”
“我會嘗試留下信息,不被時間磨滅的信息,現在,我告訴你解答的方法。”
他緩緩的說着:“這叫明,是太陽和月亮的結合,是我們地球亘古不滅的表現。”
“我們的文明,就叫做明。”
“這是滔,我們自成滔族,因爲我們于大滔之畔生長,繁衍生息。”
兩個人,隔着無盡的歲月一個在說一個在聽,這種交流真的很吓人。
最後,所有的字迹寫完,那人沉默,他說:“我叫……
他最終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而是苦笑:
“一個紀元的殘留,合該被埋葬。罷了,我的名字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語氣帶着無法掩蓋的強烈悲涼:
“都覆滅了,最後隻剩下我,現在,我也要走向迷失。”
“能夠留下我們文明的文字,也許,我們就在你的記憶當中延續,後來人,加油。”
語畢,那人渾身散發光芒,逐漸消失。
陳半閑周圍的時空開始震動,這一刻,他分明看到對方在幫他穩住時空的動蕩,看似是他回溯時間而來,實際上卻是對方幫他,引他前來。
他自己,根本就不能逆轉如此久遠的時間,即便隻是看。
那個紀元,在迅速的黑暗,人影用盡所有的能量護住小樹,自己在瓦解。
陳半閑最後聽到的,是那一聲仿佛道盡了心酸的歎息:
“唉……”
這,也成了明文明紀元的最後絕唱。
眼前一切回歸,陳半閑眼前一黑,差點戰立不穩,他猛的發現眼前的潭水已經枯竭了。
他與那顆古樸的桑樹掉在地潭底,樹上的那些字迹,他也一一看清。
然而第一句話,就讓他心神一震。
天地否,之以晉。
這不正是他所蔔的卦象嗎?
他快速上前,尋找第二個字迹。
“天走地遠,門戶成空,大寂。”
“無量不可思議,混沌不成規矩,以虛爲虛終成墟,再無可能。”
他行走在巨大桑樹身上,看到一行字:
“千萬不要探究鏡墟,一旦惡念開頭,就是永遠的滅亡。”
又看到一行字:“遏制鏡墟的方法,是心能,心靈之能!”
找到了,這裏對方在告訴他,如何面對鏡墟之中的生靈。
心能?
沒有更多的字迹了,西心能如何做,對方并沒有告訴他。
“我該如何用出心能!”
他在桑樹上不斷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然而都沒有收獲。
他不信邪,再度尋找,可字迹已經盡了,一切消失。
似乎,那種方法也被掩蓋在了曾經的紀元。
最後陳半閑黯然,他确定再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此行獲得最重要的兩個字,心力!
也獲得了一項情報,不要探究鏡墟。
這與劍精的說法如出一轍,一旦探究清楚,似乎就會給他帶來無與倫比的巨大災難。
這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曾經某時,他似乎接觸到了規則秘境的真相。
然而對方卻被一種詭異與不詳抹殺,就連他的鏡子假身也跟着被沾染,最後付出那件規則道具損毀的代價才讓其躲過了災禍。
是不是知道真相,就會被抹殺?
陳半閑不明白,對這棵桑樹肅穆的鞠躬,拜了三拜,口中朗聲感謝對方爲自己做得一切。
他從地上找來一塊石頭,于桑樹前刻下“無名氏之墓”,這才轉身離開。
這是他的尊敬,對對方善意的告誡的尊敬。
三拜之後,那顆桑樹居然轟然倒塌。
伴随着“轟隆”一聲。
翠綠的桑樹,紫黑的果實全部化爲飛灰,于空中凝聚成一個人的虛影。
似乎是幻覺,刹那消散。
陳半閑相信,那不是幻覺。
他從這裏離開,進入潭底那個空間繼續尋找真相。
曾經的女巨人已經離開了,這裏就是一片荒蕪的世界。
他看到某些古建築,已經被時間打磨成了石頭,摸上去光滑圓潤。
也看到了一些依稀是大型字迹的石刻,化爲塵埃。
不剩下了,真的什麽都沒剩下了,一切都被埋葬。
這些秘境,或許就是他們最後的遺留,然而就連遺留都化爲了泡影。
陳半閑心中沉默,不死心的尋找,卻什麽都沒有。
“心力”到底是什麽?
他對此一知半解,隻有一個名字心靈的力量,他又如何使用呢?
“對方不可能隻留下一個迷題。”
他可以這樣确定,除非他措手不及,無法留下更多的信息。
但是對方留下這些多餘的字迹,說那麽多多餘的話,顯然不是猝不及防。
那麽,就是某些東西,不允許他留下,明示。
或許……他用暗示留下?
陳半閑思索着,在原地盤膝坐在虛空當中。
不敢接觸大地,因爲會辣屁股,那很不好受。
心力……心力……
他嘗試讓自己悟道,借此破解這兩個字,可半天之後他放棄了。
不了解的東西,别說線頭了,連線的影子都沒摸着,他如何悟道?
他的能量一直在消耗,這秘境,好辣啊。
陳半閑打算先出去恢複了之後再進來。
或許出去走一走,就能夠出現答案了?
走時,他又收起秘境内的很多東西,水沒有了,隻能是樹根樹木。
這些好東西,就這樣浪費了,伴随秘境消失實在是可惜。
從這裏離開,幾步就回到百湖城,陳半閑苦思冥想,一定要把心力嘗試出來。
他這段時間,就一直在查閱資料,查閱心力到底是什麽,或許就能觸類旁通了。
最常見的解釋是,精神與體力。
或者是,思維能力與才智。
這些他都有,但他可以确定不是心力。
某個遊戲人物的話是:心靈的能量,就叫做靈能。
這也不太符合。
他的心髒能量很多,沒什麽用處。
道家有大量對于修心的貢獻,比如:《道德經》《太上感應篇》《清靜經》等等。
他也一一研讀,實際上更多的是溫故而知新。
他以前已經閱讀過的。
然而現在看來,這些東西有修持的效果,卻沒有使用之法。
心力,心力……
他茶不思,飯不想,甚至就連蝶雲飛來找他都沒有理會。
“大佬不空嗎?”
蝶雲飛黯然,帶着人又匆匆離開。
因爲西邊走來了一個奇特的生靈,自成是古族,叫做詛族。
他叫嚣百湖城的人出來說話,直言貢獻五百萬人,可放他們一馬。
蝶雲飛當然不答應,一尊神職直接出手了,與對方戰鬥。
然而一連兩天,神職沒有占據上風,甚至在複蘇了神職威能之後也沒有取得勝利。
對方留下一句話:“在給你們三日時間,如果不做到五百萬人,就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亡族滅種。”
百湖城神職何止一尊?大家都沒有在意,隻有他蝶雲飛心中不祥。
因爲出戰的神職,是沈清河。
而且戰後他受傷了,很嚴重至少半個月不能下床,不然他也不至于來到這裏請陳半閑。
詛族,一聽名字就知道,是詛咒之族。
蝶雲飛離開,又去看望沈清河。
幹淨整潔的房間内散發着一股臭肉腐爛的味道,有蠅蟲飛來飛去。
有醫護人員在房間之中走動,蝶雲飛靠近裏側的房間,隻見床榻上躺着沈清河。
“情況怎麽樣?”
他詢問醫生,後者搖搖頭:“情況不容樂觀。”
“我們一直在穩住首長的生命體征,但他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現在能醒過來的時間不多了。”
這話,讓蝶雲飛臉色難看到了極緻。
這裏有第五境的治療系超凡者。
有靈能科技的頂尖醫務人才。
也有暗能量科技的頂尖設備,竟然維持不住一個人的性命。
似乎察覺到來人,沈清河虛弱的睜開眼睛。
他不言不語,在與眼皮,混沌的意識作鬥争,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尊神職。
而且還是第六境頂尖的神職。
“我已經叫人去請柔山娘娘了,或許祂有辦法。”
沈清河目光動了動,歎道:“或許吧。”
他想要起身,卻做不到,這一具身體已經千瘡百孔。
“大不了,我重來而已。”沈清河并沒有多沮喪,他咳嗽一聲:“趁着我現在還有力氣,你馬上記下詛族的一些信息。”
他是神職,不會死,會與神職重生,此時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
“妹總,你記住,對方的任何攻擊都不能近身,會被詛咒。”
“如果已經被碰到了,一定要殺了他,不然,死的一定是我們!”
他的語氣越來越弱,最後近乎呢喃,已經不清醒了。
“記住,詛族,不是好人,百湖城……不能讓……
他說着說着,昏迷了。
第二日,沈清河再也沒有一次清醒,狀況越來越差,心電圖微弱得幾乎是直線。
第三日,柔山娘娘從極遠的地方抵達,剛到沈清河門口,就止住了腳步。
“轟隆!”
天空一聲巨響雷鳴咆哮,磅礴大雨忽然落下。
這尊造化神職沒有再上前,因爲……神職隕落。
幾乎是同時,訃告從房間内發出,送給百湖城每一個人:沈清河,沈總統帥,隕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