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反轉,令得一衆百姓沸騰了。
不少百姓,特别是一些書生,乃至于一些鄉紳也紛紛聯合起來,要求縣衙嚴懲兇手,還秦氏一個公道。
其實,不用他們說,知縣也會将此案當成頭等大事,轟轟烈烈去辦。
亡羊補牢,至少好過什麽都不去做。
爲了挽回顔面,彌補自己的過失,知縣一邊向府衙禀明情況,一邊對劉氏、萬山進行了公審。
何爲公審?就是讓一衆百姓也在一旁圍觀,看他審案。
那劉氏與萬山在大牢中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精神幾近崩潰,再加上有不少百姓指證二人,故而,公審的過程很順利,二人乖乖交代了一切。
而且,那萬山也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什麽原因,竟然還交代了另外一件事。
他與劉氏的事情,張生是極力反對的,故而這家夥懷恨在心,竟趁着張生病重之際,偷偷在張生的藥裏加了一些大補之藥。
虛不受補,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
不管張生是否是因此而死,至少,這家夥是努力地推了一把。
一聽萬山這番交代,劉氏氣得雙眼通紅,一頭撞向萬山:“你這個畜生,你竟然害死我的兒子,我跟你拼了……”
最終,萬山判了斬首之刑,劉氏流放三千裏……
像她這樣的女人,别說流放三千裏,流放一千裏估計都得死在半路上,而且必将受盡淩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數日後,天擦黑時分,丁修在經過一處破廟時,突然聽到裏面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随之又傳來了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于是,丁修擡步走了進去。
結果裏面還真有狀況……
四個乞丐模樣的男子死死拽着一個年約二十六七的少婦,地面上散落着已被扯破的衣裙。
其中一個乞丐抓起一團碎布塞住了那少婦的嘴。
另外一個正在猴急地脫衣衫……
這情況還用說麽?傻子都知道這四個乞丐想幹什麽。
“住手!”
丁修大喝一聲。
那四個乞丐得意忘形之下,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聽到喝聲之後方才一個個轉過頭……
一看,原來是個書生模樣的男子。
其中一個乞丐一臉猙獰,瞪大眼睛沖着丁修怒喝了一聲:“滾!”
那少婦則流着眼淚,沖着丁修拼命地眨眼,口中也發出一串“嗚嗚”的聲音。
顯然,她是在向丁修求救。
“把這小子捆起來!”
之前那個正在脫衣服的乞丐應該是帶頭的,沖着同夥吩咐了一句。
于是,兩個乞丐當即快步走向丁修。
結果二人剛一伸手,想要抓住丁修時,卻被丁修擡手一個一個耳光,當場便連人帶牙齒飛了出去。
“砰、砰……”
随着兩聲沉悶的聲響,這兩個家夥重重撞到牆上,吐出一大口污血,随之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
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餘下的兩個乞丐吓了一大跳,再也顧不上好事了,趕緊向着大殿通往後院的方向奪路而逃。
丁修懶得去理會對方,徑自走到那女人身邊蹲下身來,取出了塞在她口中的布團。
女人淚如雨下,本想磕頭道謝一聲,可現在這樣子……實在是羞于見人。
于是急急撿起地上被扯破的衣裙遮擋身子,這才坐在地上嗚咽道:“多謝恩公相救。”
梨花帶雨,最是動人。
丁修一向是個憐花惜玉的男人,看這女人長得如花似玉,衣裙雖然扯破了,但一看就是上等絲綢面料,應是大富人家的妻妾。
那又怎麽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于是,不由歎了一聲,随之念頭一動,取出一件衣袍遞了過去:“先湊便着穿上吧。”
“這……”
女人遲疑了片刻。
她倒不是拒絕這件衣衫,畢竟她的衣裙已經破了,沒法穿了,她隻是驚疑,這衣服是怎麽變出來的?也沒見有包裹什麽的。
丁修抖開衣衫,披在了女人身上。
“多謝恩公……”
女人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流了下來,内心裏一片溫馨與感激。
“對了,你怎麽會落到那幾個乞丐手中?”丁修下意識問了一句。
一提這事,女人更是痛哭失聲。
等到情緒稍稍平複,這才抽抽嗒嗒講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爲何爲落入那四個乞丐手中,就得先從她的經曆開始講起。
她叫穎娘,十六歲嫁入了一個人稱趙員外的富戶作妾。
趙員外雖然年齡大了一點,但對她相當不錯,一轉眼十餘年,她在趙家幾乎沒受什麽氣,日子過得還算舒心。
半年前,她突然發現趙員外有了一些變化,隻是她心中雖然有些疑惑,倒也從未對别人提起。
幾天前,乃是趙員外的生日,那一天趙員外似乎很高興,喝了不少酒。
穎娘與丫鬟一起扶着趙員外回到房間,随後,她親自去打熱水想替趙員外洗洗臉,擦擦身子。
沒想到,當她端着水回到房間時,卻吓得尖叫一聲,水盆也失手打翻在地。
因爲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趙員外,而是一條大白狗。
這條狗穎娘相當熟悉,乃是趙員外的愛犬來福。當年穎娘嫁到趙家時,來福大約三歲左右,正值壯年。
來福長得健壯,皮毛光滑,雖然體型較大,但個性卻很溫順,而且很通人情,不僅僅越員外喜歡,連帶着府裏的下人也很喜歡它。
在趙府養了十多年,來福從未下口咬過人。
可惜的是,有一天來福突然不見了,府裏下人四處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
趙員外甚至還懸賞了一百兩銀子,說隻要有人将來福送回來,就可以領賞。
最終還是無果。
當時,穎娘還哭了一陣子。
如今突然看到來福竟然躺在床上,而趙員外卻不見了,穎娘自然很震驚。
沒等她回過神來,來福突然消失了,趙員外坐起身來,一臉不滿地呵斥了她一句。
當時,穎娘顧不上多想,結結巴巴說了一下緣由。
趙員外更是陰沉着臉呵罵她,說她是不是喝多了看花了眼,而且還嚴令她不許對任何人講,以免惹起别人的笑話。
當時,穎娘并沒有多想,隻以爲是自己真的眼花了。
可事後卻越想越後怕。
她并非一個沒有腦子的女人,當她将一系列事件聯系起來之後,更是冷汗淋漓……
“以前,奴家總感覺老爺有些說不來的變化,總之就是一些很細微的變化,很難講得清……”
“一開始,奴家隻以爲是我自己的錯覺,但後來細細回憶了一番,這種感覺正是從來福莫名失蹤不久之後出現的……”
“另外,在來福失蹤之時,老爺那時候也沒在府中,去鄰縣訪友去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奴家便感覺老爺各方面似乎都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以前,老爺很愛看書,而且也喜歡讓奴家陪在一起,有時候還要讀給奴家聽。
可從那時候開始,老爺雖然也常去書房,但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很少讀書給奴家聽。
隻是那時候,奴家以爲是老爺痛失愛犬,故而心情不好的緣故。
但要說心情不好吧,老爺卻天天大吃大喝,他以前比較喜歡吃魚,其它肉類吃的不多,可後來卻又說吃膩了魚,改吃肉,而且還喜歡啃骨頭……”
“還有一個細節,老爺以前的眼睛不太好,可那次回來之後,眼神卻好多了……”
“更可怕的是,自從奴家失手摔盆之後,奴家便發現他的眼神……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怕……就像是一種兇光……”
“奴家越想越後怕,不由産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所以,便趁着他出門之際逃了出來……”
聽到這裏,丁修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你并不是看花了眼,而是說,趙員外其實就是來福?”
穎娘泣聲道:“公子或許不信,認爲是奴家胡思亂想,但是……但是奴家真的很怕,總有一種感覺,老爺或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丁修笑了笑:“你并沒有胡思亂想,你的感覺是對的。”
穎娘眼神一亮,驚喜道:“公子真的相信奴家?”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感覺到你的身上有一縷淡淡的妖氣……”
穎娘吓了一跳,趕緊道:“公子,奴家可不是妖……”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身邊曾經有一隻妖,所以你的身上才會殘留一縷妖氣。
聽你講起來,這個趙員外的身份的确可疑,很有可能就是那來福成了精,要麽就是害死了主人變成了主人的樣子,要麽就是元神奪舍,鸠占鵲巢。”
“可憐的老爺……”穎娘又忍不住流起淚來。
“所以說,你在逃的路途中遇上了那四個乞丐?”
穎娘哽咽道:“奴家心裏慌張,逃到這裏時天色已黑,看到廟裏點着燈便想着前去廟裏躲一躲,哪知這是間破廟,又遇上那四個無恥的家夥……”
想到之前的遭遇,穎娘後怕不已。
“要不是公子及時趕到,奴家……奴家……”疑娘嗚咽出聲。
“好了,沒事了,等天亮了我陪你去一趟趙府看看情況……”丁修伸出手,體貼地替穎娘擦了擦淚。
穎娘一臉羞紅,心跳得飛快,低下頭說了一聲謝謝。
沒想到,過了一會,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頭兒,那對狗男女還在裏面。”
“給老子圍起來……”
“是!”
外面,竟然來了幾十個乞丐,有的捏着火把,有的拿着棍棒,還有幾個手裏拎着刀。
領頭的乃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
就在一衆乞丐準備沖進大殿時,丁修卻自己走了出來,穎娘則穿着一件寬大的男式衣袍,怯怯跟在身後。
雖然衣服不合身,但是,卻又令得她多了一種别樣的風韻。
她一走出來,便令得那幫乞丐眼神一亮,一個個暗咽口水。
“小子,聽說你打傷了我兩個兄弟?”領頭的乞丐大聲喝問。
不等丁修開口,穎娘迅速說了一句:“不關公子的事,是你的手下非禮奴家在先。”
丁修瞟了一眼外面的那些乞丐,不由皺了皺眉。
因爲他發現這些乞丐并非普通乞丐。
之前,他就發現那四個乞丐的手臂上皆紋了一種似人非人的奇怪圖案,沒想到,下面這幾十個乞丐,也全都紋了這種圖案。
這就是不是巧合那麽簡單,說明對方來自同一個組織。
要說是丐幫吧,丁修也不是沒有見過丐幫的人,丐幫根本沒有刺青的幫規,就算有些乞丐有刺青,那也是極少數的個人行動,也或是淪爲乞丐之前便有刺青。
但這夥乞丐一個個紋着同樣的圖案,這就大有名堂了。
“你這女人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們出言不遜,辱罵我們兄弟在先……”
“廢什麽話?先抓起來再說。”領頭的乞丐大喝了一聲。
“是!”
當下裏,便有幾個乞丐殺氣騰騰沖了上來。
“你們不要亂來,我們要報官……”穎娘吓得尖叫了一聲。
丁修卻起她的手,微笑道:“穎娘,抓緊了。”
不等穎娘回神,身體已經騰空而起……
那幫乞丐眼見丁修二人突然飛了起來,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中,一個個呆若木雞。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回過神來,一臉驚慌地沖着領頭的那個乞丐道:“壞了,頭兒,咱們好像惹到高人了。”
那領頭的乞丐一副色厲内荏的語氣喝道:“慌張什麽?咱們有神使大人罩着,有什麽好怕的?”
他口中的所謂神使大人,名叫孫天霸,名字那是相當霸氣,而且也是公認的當地一霸,據說連縣太老爺都不敢輕易招惹。
這個孫天霸從小便有着驚人的力氣,且自幼習武,一把黑鐵鑄就的大刀重達四五百斤,别說人,就算巨石也能一刀砍碎。
這家夥沒事喜歡拖着他那把刀在大街上招搖過市,隻要一聽到那刺耳的聲音,一衆百姓便吓到紛紛躲到一邊。
有一次,一個外地來的馬夫因爲沒有及時避讓,孫天霸一刀劈下去,生生将拉車的馬劈成兩半,馬車也四分五裂,街面的石闆也被劈碎。
那馬夫則被生生吓破了膽,當即倒地而亡。
最後,這案子卻不了了之。
城裏的百姓,包括那些富商都不敢招惹孫天霸,甚至于官府也不敢招惹。
因爲,大家都知道這孫天霸有後台。
而且,他的後台不是人。
孫天霸專程在自家院子邊給他的後台築了一座廟,名曰“羅刹神廟”,廟裏所供奉的,乃是一個渾身黝黑,面目猙獰,高達一丈的神像。
而這尊所謂的神,叫做黑羅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