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其實丁修的心裏也沒有底。
畢竟他不知道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
但眼下裏的情況,唯有全力沖出去才是最好的辦法。
洪林那邊估計也是自顧不暇,指望陵衛?那就更指望不上了,估計大多數都退化成了一幫菜農。
就如大明最初的那些囤田兵,一開始還好,一邊種地,一邊訓練,自給自足,既爲朝廷節省了不少糧草,又不耽誤打仗,可謂一舉兩得。
可到了後來……就真變成了種田的。
一個三四百人的村落竟被十幾個倭寇掃蕩一空,絕大多數人連反抗都不敢反抗。
這樣的大明,怎能不亡?
過了一會,孫總旗先帶着十幾個手下沖向寝殿後方,對方一下子湧出四五個人不畏死的沖上前。
“砰!”
丁修強行踹開寝殿後方的窗戶。
“錦兒,快,翻出去。”
等到錦兒翻出去之後,丁修又攙扶着張皇後先踏上一把椅子,然後跳到窗外伸出手:“娘娘,快!”
張皇後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抓住了丁修的手翻出了窗外。
孫總旗不待吩咐,趕緊帶了十幾個手下沖了過來,将丁修、張皇後、錦兒圍在中間,向着行宮東側方向一路沖殺。
其餘手下則分散四周與青衣樓的殺手展開混亂,盡全力攔截四處湧出來的殺手,替千戶大人争取時間,以便安全護送張皇後離開。
看樣子,青衣樓這次恐怕是真的傾巢出動了。
如果不是要貼身保護張皇後,丁修早就沖出去大殺四方。
但,爲了張皇後的安全,就算再怎麽殺意滔天也得強忍着,先離開行宮再說。
于公于私,他都要保護張皇後的安全,不容一絲閃失。
于公,張皇後一旦被殺,或是被對方擄走,丁修的之前付出的心血以及全盤計劃至少毀一大半。
那樣他就不可能再回京了,回京肯定會被殺頭,畢竟嚴重失職。
于私,他饞張皇後……
同一時刻,青衣樓一衆殺手眼見丁修護送着張皇後想要離開,紛紛湧上前來攔截。
“錦兒,照看好娘娘。”
眼見圍來的人不少,而且一些殺手手中還有弩箭,丁修不得不出手了。
“咻咻咻……”
七八支弩箭飛了過來,目标全是丁修。
看來,他們也知道丁修才是他們最大的阻礙,隻有解決了丁修他們的任務才有可能達成。
“将軍小心!”
張皇後不由驚呼了一聲。
雖然她聽說過丁修的武功很高,但,并未親眼見識過。
何況七八支弩箭齊射,也不是一般人能躲得開的。
“铛铛铛……”
丁修雙手握刀舞得密不透風,瞬間便劈飛了五支弩箭,另外三支擦着他的耳邊掠過。
這并非僥幸,而是精準的判斷。
這也正是丁修眼力、感官異于常人的一大好處,弩箭的速度雖快,在他眼中卻仿佛慢了數倍,幾乎可以看清弩箭飛行的軌迹。
所以,看着險險的樣子,其實丁修心裏有數。
下一刻,丁修的身形突然暴起,電光火石間便沖到了兩個殺手面前,刀影斜斜由右上至左下重重劈下。
血光染紅了月光,宛若夜空中綻放了兩朵血色菊花,轉瞬凋零。
一刀,砍翻了兩個殺手。
“啊……”
錦兒驚呼一聲,雙手合攏捂着嘴,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這實力,也太誇張了吧?
張皇後的表情則先驚,爾後由驚轉喜。
她終于明白丁修爲何要堅持帶她一起沖出去。
一旦沖出對方的包圍圈,拖散了對手,以他的實力,對付三三兩兩的殺手應該很輕松,總之比困在行宮裏好的多。
“铛……”
丁修又劈飛了兩支弩箭,順勢又斬殺了兩個殺手。
不過并未戀戰,殺出了一條血路之後便迅速退回張皇後身邊,護着她與錦兒繼續向前奔行。
孫總旗則帶着手下拼盡全力斷後。
一路沖殺,丁修終于殺出重圍,正準備加速奔向不遠處的山中,沒料這時候張皇後卻突然絆了一下,當場摔倒在地。
“娘娘……”
錦兒急急蹲下身想要攙扶。
“錦兒别動!”
丁修眼見張皇後一臉蒼白,一頭冷汗,卻緊咬牙關強忍着,心知她多半扭傷了腳,卻強忍着疼痛不吱聲。
“娘娘是不是扭傷腳了?”
張皇後沒有吱聲,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撐了一撐地想要站起來。
結果剛一動,卻忍不住痛哼了一聲,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
她再怎麽堅強,此時,也終于有些繃不住了。
丁修不由擡眼看了看,不遠處,已有幾條黑影緊追而來,不能再猶豫了。
于是沖着張皇後急促地說了一句:“娘娘,來不及了,微臣得罪了。”
說完,蹲下身便是一個公主抱,又沖着錦兒喝道:“快,抓住我的衣角,咱們趕緊進山。”
“哦~”
錦兒乖乖應了一聲。
好在,她的體力還算不錯,再加上拽着丁修的衣服多少得了一點力,終于在對手追上來之前逃進了山林中。
一入山林,丁修終于松了一口氣。
“錦兒,跟好,千萬别跟丢。”
接下來,丁修不時變換方向,連續穿越了兩片樹林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條不大不小的河。
“錦兒,跑累了吧?”
丁修停了下來,沖着錦兒輕聲問了一句。
“不……不累……”
其實錦兒已經跑不動了,完全是憑着一股不屈的信念支撐着。
“沒事,休息一會吧,看好娘娘。”
丁修将張皇後輕輕放了下來。
張皇後眼神複雜地看了丁修一眼,聲若幼蚊道:“是不是……有人追上來了?”
丁修沖着張皇後安慰地笑了笑:“娘娘不用擔心。”
随之走開了幾步,沖着樹林方向冷冷道:“跟了我這麽久,也該出來亮亮相了。”
“呵呵……”
林中傳來了一道蒼老的笑聲。
随之,一個身着青衫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蒙着黑面巾的男子,看起來像是個年輕人。
丁修沖着老者嘲弄地笑了笑:“終于有一個肯露真容的,看來老人家在青衣樓地位不低,這是打算亮底牌了?”
青衫老者不置可否,沖着丁修道:“老夫知道你一些底細,出身軍戶,當過邊軍,殺過倭寇。
後來浪迹江湖,有人戲稱你爲加錢居士,可見你是貪财之人。”
丁修冷笑了一聲:“那又如何?閣下想表達什麽?”
青衫老者繼續道:“想當年,丁兄弟伱也稱得上是一個熱血男兒,在邊軍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可朝廷是怎麽對你們的?你們要麽被坑殺,要麽一個個成了江湖流寇,被朝廷視爲肉中刺,眼中釘。
老夫想不明白,如此腐朽不堪的朝廷,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還要替他們賣命?”
丁修一臉嘲弄道:“人各有志,老家夥,别用你的眼光去衡量别人。”
“大膽!”
一聽丁修稱那老者爲老家夥,那個蒙面男子不由怒喝了一聲。
青衫老者擡了擡手,示意那蒙面男子不要多話,随之又沖着丁修道:“丁兄弟,老夫敬你是個高手,也敬你是個英雄豪傑,咱們不妨心平氣和談一談,如何?”
“好啊,那就談啊!你先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是誰?範家?王家?梁家?田家?還是說,幾家都有份?”
“嗯?”
聞言,青衫老者不由皺了皺眉。
看到對方的表情,丁修不由笑了:“看來我猜對了,他們果然是你幕後的金主,要不然你們青衣樓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孤注一擲,傾巢而出。”
“呵呵,丁兄弟真是聰明人。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老夫也就不繞彎子了。
如今,大明氣數已盡,女真鐵騎早晚會逐鹿中原,一統漢人江山。
兄弟謀略過人、身手更是了得,不如跟我們一起走,老夫保證你這輩子要銀子有銀子,要女人有女人,要地位有地位。”
一聽此話,丁修不由大笑:“老家夥,你憑什麽如此自信?你自身尚且難保。
别忘了,你們青衣樓幕後的金主全都成了刀下鬼,家産也被查抄一空,你還有有臉在我面前說大話?”
青衫老者眼神一冷,暗暗捏拳,似乎在強壓心頭怒火。
畢竟,帶頭查抄那八大晉商的正是丁修。
如果不是因爲幕後的金主都被砍了頭,青衣樓又何必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丁兄弟,你要知道,老夫一再拉攏你不是怕你,是實實在在欣賞你過人的膽識與身手……”
說到這裏,擡手一指張皇後:“隻要你帶上這個女人跟我們一起去遼東,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聽到此話,丁修不由臉色一驚:“原來,你們聲東擊西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真正的用意是想擄走懿安皇後娘娘?”
“呵呵,難道丁兄弟以爲我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是爲了報仇?
大明我們是待不下去了,隻要将這女人帶到後金獻給大汗,便是奇功一件。
堂堂大明懿安皇後卻被後金大汗納爲妃子,必将成爲一段千古佳話,哈哈哈……”
夜空中,回蕩着青衫老者得意的笑聲。
“住口!”
張皇後再也忍不住了,氣得銀牙緊咬,嬌軀顫抖。
好歹毒的計劃!
張皇後終于明白了對方的真正意圖,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畢竟她的身份很特殊,一旦對方的陰謀得逞,那不僅僅是她個人的恥辱,也是大明之辱,正如大宋朝的靖康之恥。
屆時,大明朝廷将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要麽顧及皇家尊嚴,不顧一切後果調動大軍攻打後金。
但,大明早已不是當年的大明,國力孱弱,軍隊士氣不振,戰鬥力低下。
守城還勉強,但要強行攻打後金,恐怕結果與當年的薩爾浒一戰一樣,傷亡慘重,元氣大傷。
如果不敢打,那就隻能忍氣吞聲與後金談判。
可談判能談出個什麽結果?一旦向對方示弱,最終恐怕隻能屈辱地割地、賠城、賠銀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真成了賠了皇後又折兵,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的朝廷還指望什麽民心?一旦失去民心,便會失去天下,讓建奴撿個大便宜。
張皇後很清楚後果,故而一臉決絕道:“本宮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
青衫老者瞟了張皇後一眼,也不由感慨了一聲:“好一個絕代佳人……隻可惜,你那皇帝丈夫死得太早。”
一聽此話,錦兒忍不住怒喝:“老匹夫,你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誅九族?”
青衫老者哈哈大笑:“你們都淪落到這般境地了,還敢跟老夫耍威風?”
這時,丁修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氣,神情不悲、不喜、不怒。
他終于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心情反倒平靜下來。
沒想到,對方最終的目标竟然是要擄走張皇後?
我丁修的女人你們也敢擄?
簡直就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青衫老者眼見丁修沒有吭聲,以爲他心動了,繼續苦口婆心相勸:“丁兄弟,老夫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之前的恩恩怨怨咱們可以一筆勾銷。
你我攜手,必成大事!”
丁修一副心動的表情:“是嗎?那丁某可不可以提個要求?”
一聽此話,錦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将軍,你……”
青衫老者得意地笑了:“呵呵,丁兄弟果然是個爽快人,你說,隻要老夫能辦到的一定滿足你,包括這個宮女也可以給你做侍婢。”
丁修下意識瞟了錦兒一眼,又沖着青衫老者慢騰騰道:“我的要求是,你去砍下黃台吉的狗頭,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
“放肆!”
站在青衫老者身側的蒙面男子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聲沖向了丁修。
果然,這家夥與青衣樓其他殺手不一樣。
身形動時沒見到這家夥手中有武器,沖到丁修身前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色的劍,宛若靈蛇出洞一般刺向丁修的前胸。
好快的劍!
丁修不得不承認,相比青衣樓的那些殺手,這家夥才真正稱得上頂尖殺手,劍法隻爲殺人。
但,對手快,丁修更快。
他的身體猶如陀螺一般原地轉了半圈,令得對手本來刺向他胸膛的一劍,卻擦衫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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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再講下更新的事,之後還是改成0點以後更新一章,中午12點左右更新一章,如有變動再行通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