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雖然還沒有戰敗,但他麾下大軍卻先潰敗了。
不過他平時到底善待士卒,喜歡與士卒同甘共苦,所以雖然大軍潰敗,但他身邊的親衛都還拼命想要給陳安殺出一條血路,哪怕自己出不去,卻也希望陳安能夠平安的殺出去。
隻不過,劉泰的戰卒們經驗更加老練,身上裝備更對陳安的部隊形成碾壓。
陳安靠着個人勇武,沖進來時真不困難。
但現在他想脫身,戰卒們配合默契,相互掩護,哪怕陳安親衛軍想要用命填出一條陳安的生路,也在戰卒默契的絞殺之間變得越來越渺茫。
說到底,還是陳安沖得太深入了,這時候想要再逃卻有些來不及了。
不過,李矩見陳安悍勇,倒或多或少有了收服之心,所以見戰卒把陳安逐漸包圍起來,卻對陳安大聲喝道:
“陳安,我見你麾下将士願意爲你效死力,以求你能逃出生天,想來伱也是信義之人。
那你可否爲了你麾下這些熱血男兒,歸降大漢!”
陳安聽到李矩的話心中一震,轉頭向周圍将士看過去,卻見到自己身邊的親衛此刻也都擡起眼望着自己,讓陳安心中不由一動!
顯然對陳安來說,心中此刻也是天人交戰,因爲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投靠劉泰,以後怕莫要想去争什麽諸侯了,但再看看一直跟着自己的士卒,以及自己幾乎走到絕境的道路,卻也無奈的對李矩道:
“陳安願降!兄弟們,放下手中的武器!”
随着陳安的話語,陳安周身的親衛卻也紛紛選擇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李矩聽到陳安這般的話語,不由露出滿意笑容。
對李矩來說,可是還記得劉泰給與自己的許諾,若隴右地區自己處理各種魑魅魍魉處理得漂亮,自己可是能成爲進攻涼州的統帥,而陳安卻是能成爲一柄相當适合的利刃!
而陳安的确是很有野心,投降了李矩後,爲了希望自己能夠更進一步,便是非常積極的主動去讨伐楊難敵。
李矩自然不會反對,對李矩來說,楊難敵也是自己的目标。
隻不過,楊難敵相當狡猾,見到陳安頂上去跟李矩交手之時,便果斷選擇入蜀,而不是繼續留下來頑固抵抗,這種溜之大吉的做派,讓陳安罵了好一陣子。
不過,随着他的逃離,但李矩倒相當完美的完成了劉泰的任務,基本上把關中各路諸侯或者大規模的匪患給打散的打散,收服的收服,擊潰的擊潰,卻是讓關中安穩了不少。
至于那些已經被打散的更加稀疏的遊兵散勇,李矩倒并不擔心。
畢竟當初治理洛陽時,李矩便清楚見到,在劉泰治理下,原本稀稀疏疏人口的洛陽,不說變得繁榮,但至少變得政通人和起來。
而長安雖然在趙國的治理之下也不能拿出手,但至少有着比洛陽更好的底子在,李矩相信長安在劉泰的治理之下,一定也會更好的。
而事實上,真的接手了長安一大攤的事情之後,看來看去最後還是隻能盯上鄭白渠。
鄭白渠因爲北方而來的各種異族的破壞,這一片的土地已經被徹底的廢棄掉了。
中原世家肯定知道鄭白渠的寶貴,但任何開發都需要個相對平穩的環境,更不要說想要開發鄭白渠這樣的大工程。
在這樣的情況下,所以他們也就隻能眼睜睜看着鄭白渠荒廢。
而劉泰接手的長安是投降過來的,所以縱然是對舊的世家或者匈奴貴族進行打壓,但他們手中在長安周邊的土地也不能直接沒有理由的直接搶奪過來,需要等到他們交稅後,出現了跟朝廷的稅法對不上,然後狠狠懲罰,再沒收土地。
畢竟華夏文明做事講究得是名正言順,如果很多的政策不能讓人心服口服,那執行起來助力就大得驚人,而且會留下無數的後患。
但要是名正言順,對劉泰這種手中拿刀的家夥來說,殺就是了,自己解決不了問題,難道還解決不了産生問題的人嘛!
而現在,劉泰對長安百姓的安置就是,在鄭白渠的周邊建立集體農莊,建立府兵體系。
把自己對基層的掌控力滲透到每一寸的土地之上,隻有這樣自己才能真正掌握國家。
同時,自己一連拿下了中原洛陽長安等地,對于河北之地的百姓負擔卻也并不輕松。
如今自然要先休養生息,同時對張茂進行一定的安撫與通商,到時候如果張茂真的不投降,自己也能夠更進一步的探查到相應的消息,随時做好武裝奪取涼州的準備。
當然,劉泰也開始把自己的稱帝的消息開始在長安傳播開來,讓長安百姓們知道,當初那個漢以強亡的炎漢,再次從墳墓裏面爬出來,高喊着“我回來了!”
不得不說,劉泰即将要稱帝,并且重立漢統的命令很快便是被長安衆人所知曉,在長安的匈奴或者其他的異族,聽到了這個消息或是戰戰兢兢,或是不敢多言。
但在長安的漢人百姓們聽到了劉泰的即将稱帝的消息,一些老人更是熱淚盈眶。
畢竟自從晉廷統一天下以來,他們過得到底是什麽樣的日子,就隻有關中的百姓們自己最清楚了。
更不要說随着八王之亂與永嘉之亂,有本事的世家自己衣冠南渡逃到了南方去,但自己等人被迫無奈的留在了關中,跟天鬥,跟地鬥,跟異族鬥。
就在漢人最絕望時,大漢的旗幟再次樹立在了長安城頭之上。
對長安的百姓們來說,這近乎百年的時間他們受夠了各種各樣的統治者們,此刻他們隻想當初那叫大漢的王朝能重新回歸,以及他們能夠重新成爲堂堂正正面對任何人的漢人。
而不是在匈奴異族屠戮下,隻能夠瑟瑟發抖的兩腳羊。
“這就是漢家天子的呼聲嗎!?”
羊獻容居住在安樂侯府邸中,聽着城牆外長安百姓們燒着竹節,翹着銅鑼,幾乎發自本能的慶祝着大漢的歸來。
雖然已經經曆了五廢六立,如今更被劉泰封爲了安樂公,但此刻她卻第一次見到,百姓發自内心的爲劉泰登基而歡呼。
啪,在羊獻容的身後,卻是一個酒碗摔碎了的聲音,滿身酒氣的劉曜看着站在院子中的羊獻容,道,“不就是皇帝嘛,難道你沒有見過,過來,陪我喝酒!”
劉曜說着便伸出手來去拉羊獻容,但羊獻容卻是一把厭惡的避開,一揮手身邊侍衛,便把劉曜給按住了。
此刻的羊獻容看着劉曜,道,“這裏是安樂侯府,而我才是安樂侯!”
“呵呵哈哈哈……”劉曜聽着羊獻容的話,說不出的悲涼卻又憤恨,攀爬着站起來,指着羊獻容道,“你是這安樂公當得這般惬意,還是給劉泰當女人當的惬意!”
羊獻容緩緩的轉過身,看着劉曜,目光中閃爍過心疼,卻也有着幾分厭惡。
當初他是高高在上的大趙皇帝,對自己的疼愛也是真心疼愛,但不知道爲什麽,随着自己真正的成爲大趙的主政皇後,随着劉曜被劉泰打敗成爲階下囚之後,當初在劉曜身上的光環仿佛在這一瞬間便是消失了幹淨。
自己現在再看他,再也沒有當初的偉岸光輝,有得不過隻是一個徹底失敗的可憐蟲,隻能對自己這他名義上的妻子,狺狺狂吠而已。
對劉曜的污蔑,羊獻容并沒有辯解,甚至内心有那麽幾分渴望劉曜說得是真的。
畢竟自己生來就是做皇後的,可如今卻是成爲了安樂公,也隻能是安樂公!
羊獻容看着劉曜輕蔑一笑,徐徐道:“此間樂,不思君也!”
刹那間,劉曜的面容徹底扭曲,他想要撲上去把羊獻容殺死,但羊獻容身邊的護衛卻把劉曜死死拿住,畢竟哪怕到現在,劉曜依舊隻是劉泰的階下囚。
但羊獻容是主動向劉泰投降的政治表率,所以安樂公的爵位在羊獻容身上。
而這座安樂公府邸的真正主人是羊獻容,而不是劉曜。
羊獻容讓人把劉曜給拉了下去,隻是略帶着幾分惆怅的向着院落以外的天空看了出去。
羊獻容很清楚,自己的權勢将來也就隻能在這一個院落之中施展,自己的天空也就隻有安樂公府邸這麽大了。
炎漢歸來,就算是再熱鬧也跟自己沒有關系。
劉曜此刻狼狽且惡狠狠的看着羊獻容,忍不住的握緊了拳頭。
劉泰打敗他時他在堅忍,劉泰關押他的時候他在堅忍,如今他從那暗無天日的牢房中出來,看着哪怕自己以前心愛的女人,卻一句話下便是有内侍把自己給輕易的壓制。
劉曜此刻的指甲都忍不住的扣到肉裏面,從來沒像這刻這般,他真的很想權利,無窮無盡的權利!
隻不過,他很快便被羊獻容軟禁了起來,羊獻容不想要再見到劉曜。
因爲見到劉曜就會讓羊獻容對自己感覺惡心,因爲曾經對待劉曜的甜美回憶在這炎漢歸來的世界中讓自己看來是這般羞恥,所謂皇帝也不過隻是被自己所看不上的匈奴人而已。
但劉泰沒有殺了劉曜,所以羊獻容也不敢殺劉曜。
而羊獻容對待劉曜,也沒了當初在劉曜寝宮之時的愛妮,因爲劉曜當初對羊獻容的好,時間變化卻成爲羊獻容所投射到劉曜身上的惡,仿佛隻有劉曜死了,才能抹去曾經的恥辱。
安樂公家裏,劉曜與羊獻容之間發生的事,很快便是送到了劉泰的手上。
劉泰對這幕并不在乎,因爲自己相當長的時間,不會理會劉曜。
隻有等到自己覺得時間成熟,激化了普通匈奴人與匈奴貴族之間的關系,需要給那些匈奴貴族一個動手的理由時,劉泰相信劉曜會成爲一個非常合适的棋子。
至于現在,劉泰則按照裴憲安排的登基禮儀,仿佛就好像是一個木偶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完登基的大典。
劉泰很清楚,在平常的時候自己可以肆意無端,但在這嚴肅的政治活動之中,自己必須要做好一個合格君主所應該做到的表現。
自己可以不是一個出色的演員,但自己必須要做到合格,而這樣嚴肅的政治舞台,若出現了事故,就算錯的是自己,也需要承擔責任!
最雖然不會落到自己身上,但終歸是需要有人負責,而裴憲怕要被拉出來背鍋了。
随着登基儀式在裴憲穩步操作之中完成,劉泰自然也拿到了原本存放在趙國,如今落入到自己手中的傳國玉玺。
原本在劉泰的眼中也不過隻是一塊玉石雕刻的印章而已。
但這流程走下來,這玉石再次落入到了自己的手中,劉泰卻感覺自己仿佛在這一刻抓着得是九州萬方,抓着的是天下權柄,一股天命所歸的自信,就這麽油然而生。
劉泰起身,所有人都對着劉泰行跪拜禮,“陛下萬年”的聲音震耳欲聾。
随着劉泰喊出了平身,所有人才在内侍一聲聲的複讀機般的呐喊聲中站起身子。
而劉泰在這裏繼續道:
“今日朕登基稱帝,執掌天下九州,望諸位與我銘記,這隻是起點。
我等重續炎漢,要得就是告訴天下,天下九州終要一統,凡被亂臣賊子分裂的炎漢國土,我們都要一點一滴的拿回來。
天下雖大,卻絕沒寸可分裂的土地,接下來的華夏未來,将會由我們一起來親手書寫!”
“陛下聖明!”衆人不約而同的呐喊,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瘋狂的。
因爲那炎漢的旗幟這一刻重新飄揚在長安,炎漢勢力終于真正王者歸來,準備再次君臨天下。
而面對着劉泰在長安登基稱帝,更是毫不遲疑的宣布了要繼續統一天下的意志。
劉泰周邊依舊還存續下來的諸侯,在在這一刻,仿佛親眼見到,那個徘徊在了華夏大地,被埋葬了近百年的幽靈,在此刻重獲新生。
所有它曾經的敵人,在這一刻都本能的開始顫抖。
因爲隻有他們自己最明白,大漢對這片土地到底有着多麽強的号召力。
(本章完)